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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虚空之外(Altina)


几颗泛着黑焰的火球在藤曼四处炸开,刚一落到藤上便化为好几条凶猛的巨蛇向着四下闭合的迷宫撕咬。
猛烈的火势和诅咒没能阻止藤曼生长,它们咯吱咯吱发出不祥的声响。
沙沙地,在火焰和藤曼还在缠斗时恍若有什么东西踩着枯枝烂叶,踏着沉重脚步而来。在这道声音刚响起的瞬间最近藤蔓上的枝叶便自行化为一只只匕首朝着源头刺去。
叮叮当当地,匕首像是撞在了甲胄上,不消一会便没了声息。
就在撞击声消失的刹那,一道凛冽寒光带着雷霆之势向慕羽扫来,直劈脖颈。她敏捷地一低头堪堪闪过,剑芒呼啸着擦过头顶。
这么稍微一闪一退她便无路可走,直撞到了藤蔓上。
一尊高大的石像提剑缓步而来,几乎完全仿照一个人体型,行动间不见迟缓。剑柄的红宝石将黯淡的石头都照得熠熠生辉。
这柄剑看着眼熟。
不等她回想究竟在哪里见过这柄剑,剑光便再一次劈砍而来,她想也不想直接一指地面,漆黑的泥土平地而起,化为一只大鸟迎了上去。
一声惨叫后刚幻化的鸟便被凌空而来的剑气拦腰斩断,刚一消失,方才还到处四散试图寻找破阵之机的黑焰便倏地聚拢,幻做一柄柄细剑同铺天盖地的剑光交织缠斗。
这尊石像活像有自己思维一般,一招一式都极其讲究,即使被数柄利剑团团围住也照旧游刃有余,从中溢出的剑气几次差点将慕羽割伤。
仿佛是嫌情况不够糟糕一般,刚一收拢黑焰,树篱墙便迅猛燃烧起来,几息间火势便一发不可收拾,方还在吱嘎作响堵住去路的藤曼眨眼间便变为冲天的火墙,于头顶交织成一片火网。
不是普通的火。
从戴上后向来安分的挂坠盒蓦地烫了起来,在她颈间不规律地颤动。
慕羽一手不断轻抚着挂坠盒,一手挥舞魔杖指挥细剑变换抵挡着致命的寒光。明明看似被逼入了绝境,她这副样子却完全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像手中的宝剑,或者说她凝视的始终是石像所前来的方向。
如今只余那一处不见火光,而四周的火墙还在不断收缩,可供转圜的空间越来越小。烈焰迸出的火星差点便要溅在衣服上。她的身形也在直通天际的火焰中摇摇欲坠。
“我有幸在二年级见识过这柄剑的威力。我很敬佩你们,为了杀我连退路都不给自己留了。”她抬手一道光幕堪堪挡下从后扑来的厉火,一柄利剑乘势冲破重重围障朝石像头颅砍去。石像一挡那柄剑化为了罹粉。
一白一黑两缕剑光相互纠缠着,已不似最初互相攻歼谁也奈何不得谁的架势,转而化为两道绳索死死缠绕。
胸前的挂坠盒仍在发烫,慕羽手指不停描绘上面的字母,不知是习惯还是安抚。
“早闻现今昆仑院长一手剑术出神入化,我倒想用阵法领教一下。”
她强行压抑住翻腾的气血,从容不迫地以杖化符,那股黑绳霎时化作尖茅攻去,誓要破掉连绵不绝的剑意。
另一边的白光也随之化盾,将所有细剑全数还去。与此同时,身后厉火撕碎了光幕,就在凶狠的火焰即将吞噬她的最后一刻,她腾跃而起,飞来的利剑直接转为长鞭勾住了石像手中宝剑,再一引其后跟来的厉火直接朝石像面前蔓延。
石像一时不察被厉火困住,倏忽间宝剑便被她握在了手中,刚一入手她便直接一剑斩下石像左臂,趁着多出来的空档飞速朝石像背后,没有厉火的地方飞掠。
她的身后是如同附骨之蛆般围追堵截的厉火,不过片刻功夫石像被斩下的手臂又重新长出,随着厉火一起飞跃追赶她。
身前照旧是茫茫不见尽头的黑暗,手上的宝剑竟是没过一会便消失在她手中。她不能停下来,也不敢停。
后背钻心一般刺痛,不知是中了什么咒语,很快这股刺痛便蔓延开来,她的身形顿了顿,就是这一顿,其后的厉火便有了扑上来舔舐的势头。
她强忍着,加快了速度,这么一快已然能感到后背开始湿润。湿意与疼痛交相混合,视线中周遭一切仿佛都开始晃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石像也踏着稳健的步伐离她越来越近,刚开始还紧追不舍,现在似乎知道她快要无处可逃了,追逐脚步也放缓了下来。
四面八方都是毁天灭地的火焰,灼烫的热度似要将置身于其中的人烤化。
慕羽不得不停下了,她几乎无路可走,几面皆是不可扑灭不可停歇的厉火,身后是无限近于不死的石像。
只有面前一条路与火焰完全隔绝,再如何凶猛火焰都无法蔓延上这条泛着泠泠寒光的道路。当她踏入这条道路边缘时那尊石像似也有所忌惮般停了下来。
可是仔细看去,那一道道寒光根本上是一柄柄树立的尖刀,这条路上空也充斥着不祥的红烟,时不时闪过一道耀眼的闪电。
这是因她强行闯入阵法而尚未来得及完全闭合的“生门”。
挂坠盒中蓦地涌出一道黑烟欲要冲着厉火而去,慕羽眼疾手快将其重新拦回了其中,就这么一个动作便牵连得以后背为中心的伤口一阵绞痛。
她直接吞下喉间涌上来的鲜血,拎着挂坠盒打量。本就精巧的挂坠盒在火焰的映衬下正徐徐绽放着最盛大的华彩。那个字母似也随着一道燃烧,在她眼中炸成一片片烟火。
伤口、疲惫将她思考的能力麻木了,轻易地被盒子的华丽迷了眼,几乎不顾时节地沉溺在绚烂的美之中。
火焰还在继续逼近,像无数道黑夜前灿烂的夕阳,蛊惑着、推拉着她走向黑暗的终极。
刚才中的那道咒语正以最大程度削弱她的所有感知。
挂坠盒明丽的色彩还在眼中燃烧。
她忽然笑了,笑得极其猖狂,不知是否在嘲笑费尽心机布阵的人。她扯过挂坠盒在其上轻轻落下一吻。有些时候她从不会遮掩笑意与真正发自内心的愉悦。
“疯子,你真的是个疯子。”
她轻柔地将挂坠盒贴在脸上,感受着同样冰冷刺骨的温度,同时疯狂不顾一切地将所有知道的防护咒堆叠在身上,在火焰将要侵吞所站之地的最后一刻纵身跃入了刀林。
“我不准。”
她说话向来温柔,鲜少让人感到发号施令的不适。可是这一次却带着绝对的命令和毋庸置疑的气势。
“她快逃了。”迷宫之外一直密切注视着内里动向的几位校长,乃至大多数老师悉数脸色发白,几乎要靠着学生的搀扶才能站稳。
当宁岳发出第一声感慨时布斯巴顿的校长马克西姆女士几乎丢掉了所有涵养尖声叫起来:“我们付出了那么多,竟然留不住一个女孩?她是什么…”
这个词没能说出口,她明白这时说这些没有意义.
“小羽对能量太敏感,”宁岳不得不承认这点,只是说出来时嘴都是苦涩的,“她的天赋…超乎了我的想象。”
“不过我们的付出仍然值得。”他很快振作起来,仰头望着天空。灰暗的天际中隐约泛着一丝金黄。如若从高空俯瞰下去,整座城堡正缓慢地被同一层金光覆盖,蔓延开来的金光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出入口,直至将整座城堡套上了一件金色的外衣。
若是再仔细看去金光以城堡正中为核心,正悄然延伸出一座座桥梁,向着数个不明的方向伸展。
每一位教授在这时都以同样的角度既是欣慰又是自豪地仰望着正逐步凝结的光幕。
“这是我这辈子施展过最酷的魔法,”凯瑟琳琼斯似是完全沉醉于其中了,“可惜战争将要开始了。”
他们以大部分魔力为筹码放手豪赌,在战争来临前近乎倾其所有地塑造出了一座不可摧毁的堡垒,为千万还愿战斗之人构建了一个可供栖息的家。
可之后的走向他们便再难预料了。
“霍格沃茨始终不变,”麦格教授将晕死的卡卡洛夫拖到一边,迎着所有人的视线立下保证。大家也都知道这同样是邓布利多的意志,“哪怕最坏的情况发生,这里也将是唯一的净土、永恒的战场。”
“除非…”宁岳最后望了一眼天空,漫天乌云不见消散。他最终的低语没有一个人听见,或者听见了也选择听而不闻。
“除非天道泯灭。”
慕羽一用力将刺入小腿的小刀一把拔出,顷刻间血流如注。她却几乎要丧失感觉了。
狂暴的闪电将重叠在身上的防护咒撕裂得所剩无几,好在出口的光源已然若隐若现。她完全凭靠着本能向出口一寸寸挪去,麻木地朝身上丢着一个个治愈咒。
咒语的效果一次比一次微弱,她都快要感受不到血的温热了。
只有胸前挂坠盒的滚烫反复提醒着尚还未完成的棋局,这里更不应成为她的埋骨之地。
她攥紧了挂坠盒,将脖子扯得生疼,跌跌撞撞地,几近于爬一样地在满地尖锐中向出口透出的微光靠近。
刀尖似乎将身体与灵魂都切割开来,那具扭曲着寸寸挪动的身躯在她意识中如摇曳的烛火一样明明灭灭。
她力道大得挂坠盒仿佛都要被扯断。
茵绿的草被殷红的血浸泡透了。
顶上的金幕在她肩头撒下了一点金光,滑落在地上。她用魔杖轻轻挑起,才看到第一眼,饶是再如何镇定如今也惊慌起来。
这里离学校出口仅有一小段距离。
她强撑起来不顾伤口的撕裂朝出口疾驰而去。有好几次因为伤口迸裂她跌倒在草地上,视线都模糊起来,只远远能看见一道闪亮的金网从天降下,缓慢将要封住出口。
还差一点。
指甲深深扣进了泥土中,她咬了咬舌尖,趁着金网落下的最后一刻跃出了学校。
她仰面躺倒在通往霍格莫德的小径上,被泥土与鲜血所围裹。耳畔一声声惨叫让脑袋也疼起来。
“你敢忤逆我了,贝拉特里克斯,”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是慕羽能分辨出其中满含的暴戾,“谁教的你,阻止你的主人?”
贝拉特里克斯仍在哀求,为的却不是自己的痛苦:“他们…用了万咒皆终,又不太一样…”她拉住了他的长袍,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对于城堡的异状他定是一清二楚,却仍旧试图以最微弱的力量阻止他,“您不能对城堡施咒,求求您…您会被反噬的…”
她被一脚踢开。汤姆里德尔重新对着已被金光完整覆盖的城堡举起了魔杖,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暴怒的源头来自于何方。
也许魂器的融合加强了灵魂的感知,自魂器出现异常的第一时间他便丢下一切朝学校赶来。入眼的却是漫天金光正欲为这座城堡套上最后一层铠甲。
她还在里面。
那个狡猾的女孩,唯一一个有资格同他正大光明决斗了结的人还在里面。
无论怎么劝服自己,如何反反复复告诫着他是为了魂器、为了自身灵魂而来,这仍然是第一刻冒出的想法,显眼到难以忽略践踏。
紧接着是恐惧—他再熟悉不过的情绪,从被那个男孩击败起,阿尔巴尼亚的日日夜夜中恐惧都如影随形。
可是这一刻的恐惧在他看来是那么可憎,放任着一种名为软弱的东西在周身蔓延,晕湿干涩的眼角,一次次逼使他放弃自我的催眠。
他不得不用暴怒来解决一切,这是最为有效的,暴戾总能恰到好处地抚平不该有的思想,驱使着他将一切精力放在眼前这座被层层保护的城堡上。
暴戾、疯狂诱劝乃至嘶吼着,催促他尽快不惜一切代价摧毁这座堡垒。
他没想到向来跟在身后,从不违逆任何命令,忠犬一样的贝拉特里克斯竟然有胆子拦在他的魔杖前。
“疯子,”慕羽再一次撑起来,她现在活像从血池里面爬出来的,不过在他面前她从不肯示弱,更不会以卑微的形态示人,“我还活着。我说过,他们都杀不了我。”
中的咒语威力极强,如今的状态再也压抑不住,她吐出一大口血。
但她一点也不在乎这个了。
她兀自忘我地欣赏着那双眼瞳中变幻的色彩,放任着自己不再去分析其中汹涌的情绪。她只顾着向那道身影靠近,于她而言也只有那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栖息之地。
“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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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弥补
从跌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后慕羽便彻底放任了意识的逃逸。她好似被腾空抱起,寒风的呼啸和治愈咒带来的暖流在周身循环往复,构筑出属于她的、绝对安全的巢穴。
只有在这样的安逸中她的所有感官、乃至最后仅余的思考才能真正自由地浮浮沉沉。
这次暖意与寒冷的交织带领着她一直沉到了两年前里德尔老宅的夕阳中。
无论是五十年前充斥泥泞脏污的伦敦还是两年前在老宅中度过的长夏,都是清醒时最不想面对的。她逃避前者,是因为清楚明白,世上再没有扭转动摇时间的魔法让她能一遍遍从街头走到街尾。
而那个夏日,灼人的夕阳不停给她制造着假象、勾勒不可触碰的蓝图。她想要的似乎已经得到了,再往前走、顺从野心显得是那么多余。
幻象之所以能成为幻象,正是因为勾着人沉溺的魅力。
她不介意身处安全港湾时多在其中停留一会,否则不可避免地她总会再次坠入那条逃不出去的黑暗长廊。
至少有人陪她。
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大多数都是皮外伤,最要紧的其实是那道一不小心中的咒语。不过若是最强大的治愈咒和魔药都对她失效的话那就真的完了。
慕羽清醒得很快,本来她能允许自己放纵的时间便十分少。
阴沉了一整日的天在黄昏时刻终于绽放出了些许亮光。可是在这个时候太阳都要沉下去了,只剩下几缕光线拼命挣扎着。
三月底将近四月的阳光还是没有多少温度,不足以抚慰人。最后几缕日光鲜红鲜红的,照在墙上,像流淌着的,被稀释的血液。
他坐在椅子上,翻动浏览着一沓沓文件,对着最后的斜阳。明明两者相映应当是血腥而又黑暗的,可是在慕羽这他仿佛柔和了很多,本质与伪装好似没有多少区别。
兴许只有同类相处时才难以察觉对方在外人前凸显的特质。
唇齿间还残留着香甜。除了魔药慕羽想不出她还会喝下什么东西。
她就从没见识过解咒魔药还能是甜的。
苏醒得不是时候。她宁愿自己长眠到四月十三,一刻不停地投入到对权力的角逐中去,拼命遗忘今天不得不面对的诸多疑问。
迷宫之中,如果任由那片魂器毁灭,她出逃的方式将更加轻松。她被厉火逼得慌不择路,做下了最愚蠢的决定。
他几乎同她一般蠢,也许是为了灵魂,也许是其它想都不敢想的原因,竟然什么谋划、棋局、冷静、思考全然不顾,只看见了那座被金光笼罩的城堡。
最后几缕光线晃晃悠悠地消逝。他们都不愿意--或是都在竭尽全力避免对视。
然而这不像以往--在疆域最边缘短暂徘徊之后,借着临时的逃避以及一次又一次妥协便能解决的。
他们应当过界了,还越得严重。
需要一点什么来遮掩弥补,压抑住层出不穷的幻象,否则软弱的情感会致人上瘾,迫使着人在虚假中流连忘返,这才是毁灭。
慕羽深谙此点,能弥补过界的一是权力,二是欲望。
或许是斜阳血红得太妖冶,又兴许是唇间遗留的香甜太诡异,二者齐心拉扯出了深藏的冲动。她曾经体验过一丁点冲动的滋味,只一点便足以使人欲罢不能。
一片丝绸轻缓飘上膝头,触感比纳吉尼更软,又充斥着纳吉尼永远不可能有的鲜活,起起伏伏间似蛇,又远胜蛇的蜿蜒缠绵。
每每他只消轻轻一搂,便能完全将这株盛开在地狱的鲜花握于掌心。
拥有时方才是永恒。
从施放治愈咒熬制魔药起里德尔便后悔了,然而后悔同样属于软弱,软弱操控着他做下了更多不该做的事。
既然慕羽提供了遮掩方式,他也乐于接受。
他有些怀念了,那晚这块美玉在火光中逐渐落瑕,还不及探寻把玩便被意外打断。
Desire is morphine
这具身体几乎由她亲手塑造,她得承认贪婪眷恋恐怕超乎了预期,两者驱使着她不停争夺着领土。
“嘘。羽,安静。你不想我用无声咒,”他明晃晃地在威胁,然而在慕羽面前这样的威胁比安抚还要无力。他只得继续同她陷入无休无止的拉锯中,拽着两人朝欲望的火焰坠去,“留在我身边,不许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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