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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无所畏忌(假面的盛宴)


不过这一切元贞都懒得去管了,所以说人就是如此势利,此前她要仰仗爹爹,所以她揣测他的心思,从不会惹他不满,更不会留下如此大的‘疏漏’。
如今她则是爱谁谁吧,天都快塌了,还去管别人那点细微的心思?
元贞回到将军府时,杨變已经换了着装。
一身黑色戎装的他,看起来又英武又威风。
不过倒还老实,她说她没回来之前不准他走,他就真没走。
“拿着吧。”
“这个给你。”
元贞递给杨變的是个荷包,杨變递给她的也是个荷包。
那荷包不打开,元贞就知晓是什么,是此前留给权中青防身的那个,不过她没接。
“一起带上吧,以防万一。”
杨變迟疑,但终究把荷包收了回来,又打开元贞递来的荷包,看了那封手谕。
他什么也没说,一个大步过来抱住元贞。
“别担心我,我肯定能回来。其实没有之前说得那么悲观,若是见着情况不对,我就带着义父跑。”
都知道他这个跑是玩笑,但元贞还是看着他道:“我信你。”
杨變走了。
元贞似乎一下子就闲下来了。
闲了两日,她去蒋家找了蒋旻,找他要军器监的消息。
对此,她也没瞒着蒋旻,说了之前与杨變所言的火器之法。
蒋旻听完后,道:“军器监外人难入,除非你以公主之身行事,但如此一来又惹人瞩目。我先帮着打听,看没有从军器监出来的老匠人。”
没两天,消息打听来了。
找到一人,不过此人是个怪人。
此人姓木,名石,脾气人如其名,又臭又硬。
他原是军器监下广备攻城作里的一个工匠,专司火器之事。可此人胆大妄为,经常偷摸做一些危害极大的东西,炸过好几次作坊,后来被人撵出来了。
为了防止他归家后在市井里乱来,潜火队那里专门给他记了名,每隔两三日就上门搜查一次,不准他私藏火药硫石之类的东西。
这潜火队乃上京城内专司防火灭火的机构,以禁军充之,每坊设军巡铺一间,铺兵数人不等,专司巡警防火,又掌望火楼。
巧的是,管木石所在坊的军巡铺,恰恰在神卫军麾下。
元贞先去见了木石一面。
此人果然是个怪人,瞎了一只眼睛,据说是被炸瞎的。
先前没见到元贞,只是听外面有人敲门,他便径自赶人让人滚,直到元贞带来的张猛,把他的门给破了。
元贞也没与他来隐姓埋名那一套,直接报了来路。
又说给他解决被军巡铺盯着的事,并无偿给他提供一处所在,可供他随意使用,不会引来闲杂人围观的地方,并且火药硫石等无限供应,随他取用,只要他能改良当下威力不足的火器。
闻言,木石当即露出笑容,什么都不收拾,便跟元贞走了。
回府的路上,希筠小声道:“我还以为这人不好请。”
毕竟之前就再三说了此人脾气古怪,而那说书里都说了,古有人怀才,三顾而请之。来之前希筠还怕公主受辱,谁知竟如此顺利。
元贞笑了笑:“所谓怀才不遇,便是怀才没遇见伯乐,如今伯乐都来了,怎可能把人往门外推。”
毕竟木石也不傻,而人都是食五谷杂粮的,再是怀才,没饭吃成天还被人监视,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如今有好日子过了,既能一展所长,还有人当靠山,傻了才会往门外推。
火器之事暂时告一段落,却又没告一段落。
无他,元贞在与木石交谈之际,也对火器产生了兴趣。
把木石安排到她的一处皇庄上后,她也亲赴了几次,去观看木石捣腾他的那些火药。
而不同配比的火药,竟然能达到不同的效果。
每个做火器的匠人,其实前身都是做烟花爆竹的,所以木石也会做各种烟火。
为了展现自己的价值,他不光做了几样花炮局没有的烟火,还把自己改良过的霹雳炮展现了给元贞看。
当时,二人专门在皇庄里择了一个偏僻处,点了那霹雳炮。
声音倒是够大的,引得皇庄里的人连忙过来询问。
可威力嘛——
元贞看了下,也就在地上炸了个小坑。
木石有些羞窘,找补道:“我还个震天雷的设想,但需要铁匠才能做,那个做出来,威力肯定比这个大。”
“震天雷?名字倒是威武。”
元贞喃喃,又道:“行吧,铁匠我来给你找。”
“公主放心,我一定把震天雷做出来,再把霹雳炮改良改良……”
另一边,汲县那,暂时没有异动,正处于整顿军务之际,也没生出什么事来。
杨變终究是隐下姓名去的,所以也没什么他的消息传来,只是每隔七八日他就会派人给元贞送一封信。
从汲县到上京,用八百里加急大概一天半,稍微慢点的话两天,再慢点三四天是要的。
送私信不可能动用八百里加急,就算他三日跑一趟,也就是说这封信刚送出去,下一封信杨變已经写好了。
一月二十,黄河,冻。
想你了!
一月二十三,结冻的河水真丑。
一月二十七,依旧冻。
他们都认出来我了,却装作不认识我。
他们装,老子也装!
好想你!!
这还是元贞第一次见到杨變的字。
说实在话,很丑。
写得那叫一个张牙舞爪,气势是有了,就是那字的笔画都凑不到一处去,元贞勉强才能认出写的是什么。
收到他的信,她就给他回一封,等下次再有人送信回来,随同一起带过去。
她在信中罗列自己最近做了什么,比方说去了蒋家,去了权家,和嫂嫂裴淼见了面,与舅家姐妹闲聊之类的。
也提了木石之事,毕竟用了神卫军的人办事,即使她这里不说,怕是张猛也会禀报。
她在信中写道:“……第一次亲手配出火药,甚是喜悦,木石实乃有才之人,各种奇思妙想……”
过几天,回信来了。
杨變说:“危险,勿摸!不准夸别人!”
还让张猛来劝她。
可元贞是能劝动的人?
再来,自打公主进门后,这些手下私兵的日子肉眼可见过好了,一个个吃得油光满面更加壮实了,张猛可管不住,也劝不住,只能把话带到。
元贞与杨變回信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虽是女子,却也不傻,你放心吧,不要担忧。”
与此同时,远在汲县,北戎军不出意料而至。
其实这并不难猜,如今已是二月,也许再过阵子黄河就要化冻了,是时北戎再想打过黄河,要花比此时大无数倍的气力。
而大昊这边,早已做好准备,北戎能拖到现在才到,才是出乎权中青杨變等人的意料。
作者有话要说:

知晓北戎骑兵威猛,所以大昊这提前布置了许多防御性工程。
深沟战壕是挖了一层又一层,纵深不过二十多米,可横向却蔓延出两百多米,其内有的灌满了火油,有的埋了铁刺、木刺。还有无数木质包铁的拒马,汲县城池那,也做了无数防御。
首次试攻,北戎并没有讨到好处,丢下几十具尸体撤退了。
可大昊这也不能追出去,这些防御工程防御了敌人攻过来,同时也制约了他们追出去。
首次对阵胜利,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北戎不可敌,已经在大昊许多人心中刻下烙印,权中青以前带领的西军是威猛,可那是打西狄,西狄能和北戎相比?
如今见首战告捷,也让许多人都重拾了信心。
可权中青杨變等武将却没有放松,都知晓结冻的黄河不算天险,他们布置的防御措施有限,敌人完全可以绕道南下。
且汲县城池那也是一个弱点,大军主要是防止北戎军队过河南下,因此主要防御措施都是借地利设在黄河前,汲县那已极力顾及,却还是有个不小的缺口,只能安插上拒马,派兵驻守汲县,并加强巡逻。
同时,权中青又在防御措施的两翼,布置了无数快马斥候,负责侦探敌情。
次日,北戎再次攻来。
如同昨日那样,止步在深沟战壕之外,再度丢下几十具尸体撤退了。
如是过了几天,每天都是如此,偏偏北戎没有任何想绕过去行军的迹象,也没有试图去攻打附近的汲县城池,似乎也知晓既然这有个缺口,昊国必然派了重兵,怕对方是故意漏缺,想关门打狗。
这让权中青等人感受到一种异样之感。
北戎到底想干什么?
杨變最是干脆,站起来说:“不用管他们想干什么,给我一队精兵,我夜袭过去看看。”
这是杨變的老把戏,急行军夜袭。
急行军不难,可若加上夜袭,则非是一般人不能胜任。
须知,当下许多人都有雀盲症,尤其是底层百姓。雀盲也叫夜盲,患有雀盲症的人,一到晚上,若光线不够明亮,则不能视物,或是看东西模糊。
军中也曾试验过,要想不让兵卒患有雀盲,就得好吃的好喝的养着,尤其要进补动物肝脏和瓜果类,还不一定都能治好。
而军中之人如此之多,若将领不吃空饷,朝廷不拖发军饷,也不过刚能顾个肚儿圆,更不用说去给兵卒们好吃好喝供着,还用动物肝脏和瓜果进补。
必须得是那种极为富裕、且为帅者不克扣军饷,同时也舍得砸钱的军队,才能养出一支能夜袭的精兵。
当年西军就有一支,不过千人之数。
杨變也有一队,就是捡漏的西军这队精兵,不过五百人。
这次杨變把自己的五百精兵全带过来了,可五百人够干啥,他也不可能都带出去,怎么也得再凑点人才能夜袭一下。
幸亏越是靠近上京的禁军,越是富裕,虽挂着地方禁军的名号,实则跟中央禁军般无二致。
这次权中青统辖的就是京西北路的安顺军,和部分安肃军,两路禁军凑起来,差不多有六万兵力。
他还带了马军司下的两千骑兵和三百重骑兵,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这么多人,总能再凑出一队没有夜盲症的精兵。
后来凑下来,果然凑了几百之数。
杨變挑挑拣拣,选了两百人,又带上自己的五十精兵,组成一队轻骑兵。给马戴上可以防止其嘶鸣的马嚼子,又用棉布包了马蹄子,趁着夜色绕道潜到了对面。
一路上甚是安静。
杨變按照以前夜行军的规矩,两百多人分了三股,都由他手下亲兵带领指挥。
一路在前,一路居中,一路殿后,每一路相隔不远,既能做到及时策应,又不妨碍战局有变及时撤退。
同时,他把自己的精兵分了出去,充作斥候之用,在三路人马的前后左右呈放射之态,分别侦探前方敌情。
让人诧异的是,一路上除了碰上几小股北戎派出来巡逻的斥候,再无任何异常。
由于北戎斥候每股不过十来骑,很快就被杨變等人拿下了。
所有人出来之前都被叮嘱过,他们唯一要记的便是令行禁止,以及闭紧嘴,任何时候不得发出声音。
所以一切都是在无声进行着。
一个手势下来,箭矢没入胸膛,人头已然落地。
鲜血喷溅在众人脸上,在暗夜之中,增添了几分血腥和躁动。
当然,也不是都杀了,会留下一两人分别进行审讯,就为了探得北戎这支大军的具体情况。
只可惜北戎人大多都头铁,一见被人俘虏,要么自戕了,要么无论怎么刑讯,都不愿吐露己方军情。
又因是夜袭,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很准,眼见问不出来更多的,杨變就下命把人砍了。
最终就得到了一些零碎的消息。
据悉,这支大军不过是这次北戎军队的先锋军,领兵的并非三皇子慕容兴吉,而是一个万户,人数大约在两万。
三皇子和大皇子领着的后军,很快就会到来。
同时,杨變等人也得知了北戎营地的具体方位。
“杨将军,要不我们回去吧?这方向好像快到北戎营地附近了。”眼见距离北戎营地越来越近,凑数的精兵甲道。
处在领头位置的杨變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倒是不远处他的亲兵斥道:“噤声!莫忘了令行禁止!”
此人当即不做声了。
直到来到附近,选个合适的方向甚至能远远看到北戎营地里的火光,杨變这才领着人停下。
“下马,一半人留下禁戒,另一半在不惊动北戎人的情况下,绕其营地一周,观察其军营具体情形,以及可有异常异动。”
自然还是杨變的亲兵带队,他们似乎深谙潜伏之法,无声无息就带着人潜入了密林之中。
行举之间甚至能不触动任何草木,倒是被他们领着的其他精兵,甚是笨拙,幸亏也未闹出任何乱子。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一个不少都回来了。
观察结果并无任何异常,且得到情报相对准确,观其营地面积范围,人数确实在两万左右。
且这支北戎的前锋军并没有进行分兵,似乎所有人都在这了。
“撤!”杨變道。
有人不甘说:“这么好的机会,要不我们进去放把火,捣个乱?”
没人理他,直到大家都上马走了,才有人拍了他一下骂道:“你要想死,就自己去。”
他们这趟来,就为刺探军情,若碰到合适机会,奇袭一下也不错,显然眼下情况并不适合奇袭。北戎营地近在迟尺,又这么多人,若真是打过去,就不是奇袭,而是白送了。
杨變带着人迅速撤离。
由于靠近北戎营地,所有人都十分谨慎,一路上只能听见马微弱的呼吸声,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
直到走远了,所有人才长长出了口气。
“快活!”队伍中有人低喊。
不同于杨變的亲兵,这些凑来的精兵大多都和北戎军交过手,每次都是己方军队被打得抱头鼠窜,节节败退。
这次跟着杨變出来,由于他们不是心腹亲兵,难免担忧前路,又怕真偶遇了北戎的人,被当做弃子抛弃了,也是不信任杨變的带兵能力。
可以说,他们这趟出来,其实所有人都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却万万没想到,一路行来如此顺遂。
虽没遭遇北戎大股人马,但这位杨将军,一路指挥简直如有神助,仿佛睁着天眼在判断前路形式,甚至能带着他们摸到北戎军营附近。
又见他杀伐果断,杀那些北戎斥候犹如土鸡瓦狗。
尤其其中有两股斥候,也是狠把式,这些杂路子精兵见优势在我,也是想上前立功,便主动请缨,却差点没被人反杀,后来反而被杨變的亲兵救了。
更是觉得这位杨将军果然名不虚传,若是大昊都是这种将领,何至于被人打到黄河北岸。
殊不知,杨變哪是如有神助,不过是老把戏用多了,轻车熟路尔。
他早年搞过无数次夜袭,如何躲避敌军斥候,如何判断前方形式,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做。而他领的精兵,也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自然看起来就如同开了天眼一般。
至于杀北戎人,以前如何杀西狄兵,如今自然如何杀北戎兵。
说到底,西狄兵和北戎兵,若论单兵实力,不过伯仲之间,北戎厉害的是整体,是吞并了北鞑的兵强马壮。
而西狄到底国小,人数也不如北戎。
杨變有些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带着人绕到防御线两侧跑了一圈,甚至围着汲县城池绕了一圈,都无任何异常。
似乎北戎这支前锋军,真就打算这么跟大昊正面交战下去。
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回。
一直到天擦亮回到军营,这支憋了一夜不说话的夜袭军才炸了锅。
其实军营这,也都等着他们,都在等消息,也是怕他们出事。
在这些凑出来精兵嘴里,杨将军用兵如神,胆大心细,他们格外详细地描述了途中遭遇敌方斥候的场面。
如何包抄,如何迅速拿下,以及他们如何摸到北戎军营附近,如何在北戎眼皮子底下观测敌情,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若非怕打草惊蛇,咱们就是在北戎军营里放一把火,恐怕那些蛮子怕是也不知道。”
其实这都是吹嘘之言,但架不住下面兵卒们都爱听。
打从两军凑出这队大军,下面兵卒们的士气便很低迷,人人都怕北戎,怕北戎的铁骑,都是提心吊胆的,如今听到这些,也算是给他们补充了士气。
同时,杨變威名也传入各个营队之中,这让一直等着抓他小辫子的几个监军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这次黄河北岸防御,乃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由于之前枢密院指令有失,所以这趟跟来的监军大多都低调。一切事物皆由权中青主导,平时都藏在军帐中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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