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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无所畏忌(假面的盛宴)


看着梳着妇人发髻的元贞,宣仁帝甚是感叹,再去看杨變,怎么看怎么叫一个不顺眼。
只是时候不对,他也不好出言刁难,一人赏了个物件后,就让他们去后宫拜见皇后了。
去到坤宁殿。
吴皇后向来是极会做人的,本来因之前元贞所为,她心中还有些龃龉,如今人都出嫁的,龃龉自然没了。
她表现得甚是和蔼,又是温声问元贞新婚过得可顺意,又是和颜悦色问杨變,让他好好照顾公主。
一通弄罢,杨變跟元贞回了金华殿。
宣仁帝发过话,虽是公主出嫁了,但金华殿还是给她留着的,一应摆设用物还是如常。
中午宫里还要摆家宴款待新夫妻,二人暂时是不能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红包。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杨變转头看过来,见她换了身石榴红金绣凤穿牡丹的高腰襦裙,同色抹胸,外罩一件宽袖对襟玄红相间的绣鸾鸟纹的褙子。
她一头乌发高挽,梳着朝天髻,头上戴了个小的赤金花冠,又有赤金掩鬓点缀,其上细细的流苏垂落下来,更衬得她肤如凝脂,国色天香。
不知怎么,就让他想起当初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杨變心中感叹,手比脑子快,上前一步握住元贞的手。
这让见阿姐来了,慢一步过来的萧杞,甚是错愕,又看了看二人,眼中闪过一抹不显的委屈。
“阿姐……”
“怎么在此射上箭了?”
皇子们是不学射箭的,学也只是个人喜好,还要遮遮掩掩,生怕被朝臣们知晓了,弹劾自己不学无术。
萧杞幼年感兴趣过一阵,成天拿着小弓箭小木刀,说以后自己要当个大将军。
后来呢?
也就玩了一阵子,大概是被钱婉仪教训过,他就不再玩了。
东西是元贞送的,说到底她也不过比萧杞大四五岁,那会儿也是孩子心性,想不到深处。见此,她虽然有些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
见阿姐问自己,萧杞憋红了脸颊,看了看杨變,嗫嚅着也没说什么。
元贞突然有些厌倦这种场面。
以前不觉得,宫里人讲究说话办事藏几分,哪怕少说,也不要多说。可大概是跟杨變处久了,昨儿又见到裴淼那般性子直爽的人,突然见到这般行径,她觉得很矫情。
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含含糊糊磨磨唧唧干什么?
但她也懒得教训萧杞,说到底前世经历还是影响了她的心境,对于这个弟弟,她做不到像以前那样掏心掏肺。
杨變面色讪讪解释道:“我看你还睡着,七弟却又来了,就问他可会射箭打拳,我们就是出来玩玩。”
他难得含糊其辞,也是想全萧杞颜面,更不知晓元贞与萧杞其实并没有那么亲近,早已离心。
元贞自然看懂了。
萧杞突然到来,杨變作为姐夫,自然不好不出面招待。为了打法时间等她睡醒,就没事找事做。
而他又只会练武打仗,就问萧杞可是会射箭,萧杞大概是看杨變不太顺眼,又见他如此问自己,只当他故意刁难,却又不愿服输,便说自己会。
谁知闹了笑话,又不想她知道他出丑了。
“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换身衣裳,一会儿用家宴时,哪能还穿着朝服。”她对杨變道。
又对萧杞说:“你可要回去准备一二,若不回,我让希筠领你去吃茶,等你姐夫换身衣裳再说。”
元贞领着杨變进去了。
萧杞看着二人背影。
明明阿姐与以往别无不同,可他总觉得阿姐变了。
还有,嫁给这样一个不通文墨只知道射箭打拳的蛮人,阿姐真不觉得委屈吗?为何竟丝毫没有委屈之色,做得这般无事状?
那日北戎要求和亲,萧杞的消息终究慢人一步,也是钱婉仪知道消息后,怕萧杞做出什么事,故意没告诉他。
等他知道后,事情已经结束了,父皇当众承诺不让阿姐去和亲。
他以为事情就这般结束了,谁知转头又听说阿姐要嫁给那个杨變。他心中十分疑惑不解,就跑来问阿姐,阿姐却告诉他,她需要找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夫君。
这样的人就能保护阿姐?
可想想方才,此人能拉开的弓,他根本拉不动,对方箭无虚发,他射出的箭却虚软无力,甚至有好几支箭都空了靶。
他正羞窘难堪时,幸亏阿姐来了,可阿姐却根本没看见自己的委屈。
阿姐似乎变了。
可也是他自己太弱小了!
萧杞看了看自己无力的双手。当初阿姐要被和亲,他保护不了她,如今她不得不嫁给这样一个武夫做妻子,他还是保护不了她。
萧杞啊萧杞,你总说以后会保护阿姐,你的保护在哪儿?
又思及之前阿姐出嫁,小娘跟他抱怨的那些话,说阿姐扔下烂摊子走了,倒丢下了他们母子。
可萧杞却知道,如今他们母子被人有意无意针对,何尝不是之前小娘故意作出来的,以为自己水涨船高自此不一般,他劝都劝不住,却没想到会突然发生阿姐出嫁的事情,什么内尚书夺嫡之事自然不作数了。
一时间,萧杞怔怔发呆,一股无力感上了心头。
“你这弟弟,未免也太柔弱了。”
换衣裳时,杨變抱怨道。
他是真心实意为元贞着想,觉得一个男儿家不该如此。
元贞自然懂,可她能说什么?
想了想,她把前阵子钱婉仪母子俩有些小心思的事说了,又道:“到底也不是亲的,有些事如今我出嫁了,也管不了。”
杨變顿时懂了,以后这小子不用他花什么心思,当宫里其他皇子看待就行。
待杨變换了衣裳,这时坤宁殿也来人请了,二人带着萧杞一同去往坤宁殿。
中午的家宴乏善可陈,顾忌着宣仁帝在,也没人闹出什么幺蛾子。
也是如今元贞都出嫁了,之前忌惮她觉得她碍眼扎心的人,如今随着她的出嫁,一切烟消云散。
说到底,当触犯不到彼此利益时,聪明人是不会随便树敌的。
倒是元贞看着几位宫妃的和颜悦色,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她倒不是想其他,而是自己为了涉政万全准备,如今中道崩殂,仿佛她之前那些努力和准备都是笑话。
可惜世事不由人,若非顾忌到北戎和慕容兴吉虎视眈眈,元贞真觉得自己之前是没罪找罪受,日子过得还不如眼下舒心。
家宴罢,二人归家。
次日,元贞带着杨變去了蒋家,算是新姑爷认门。
不同在宫里,蒋家人待二人甚是亲热,两位舅母拉着元贞说了不少体己话。
大舅母乌氏是个脸皮薄的,便推了二舅母戚氏来与元贞说,说的也都是些夫妻相处之道的一些琐碎私密话。
至于杨變,则被大舅二舅叫去说话。
大概就是看着表面和气客气,实则暗示他不要欺负元贞,她背后是有娘家人的。
杨變的婚假有五日,过了五日,他便要开始上值点卯了。
每天晚出早归,只要有空闲就往家里跑,以前中午他是从不回府的,现如今到点人就不见了,让神卫军里的禁军都调侃都指挥使如今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铁骨铮铮,无奈娇妻太可人。
与此同时,赵州附近却并不如上京的平静,反而一片肃杀之色。
处在周边附近的村农们,已经多日不敢外出,每天都是随便吃些东西,就躲在家中隐蔽之处,捂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甚至有人家中已经断炊了。
北戎军营里,此时一改之前的笑语声声,气氛一片低迷。
之前收到使臣来信,慕容兴吉甚是喜悦。
为了给元贞一个体面的婚礼,他一改之前即使打下城池也不入,就在附近择了处小城,选了其中最大的宅子,并按照大昊的规矩将其布置了一番。
期间,有附近城池的官员前来接洽,他也命令北戎上下皆以礼相待,就算翻脸也得等人娶过门之后,如今自是要保持和睦。
他每日命人询问大昊官员,魏国公主的大驾走到哪儿了,大昊官员皆有说辞。
就这么等着,一等就是数十日,期间他命人去联络北戎使臣,可一直无信传来,其实这时候慕容兴吉已经升起警惕心了。
因此,他看似留在小城中等着成亲,实则私下没少安排布置。
也所以之后生变,大昊禁军看似打了北戎一个措手不及,实际上北戎军受损并不大。
可慕容兴吉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很快各处斥候便报回来,他们已经被大昊的军队包围了。
这无疑是一场血战!
彼时慕容兴吉心中充斥着被背叛的愤怒,同时绞尽脑汁回忆前世有关东路的一些事宜。
也幸亏他有前世记忆,他知晓包围北戎大军其中一路的顺宁军主帅于良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便下命往此路死攻。
果然于良才一见北戎铁骑,又久攻不下,反而自己差点被一箭毙命,便吓得自己先跑了,留下剩余顺宁军阻挠。
主帅都跑了,余下将领兵卒哪有士气,顺宁军自此溃散。
慕容兴吉带军顺利突围,虽然北戎军也死伤不少。
之后便是其他几路大昊禁军不断对北戎军进行纠缠围堵,双方战过数十场,各有损失,可北戎军却是被围攻的那一个,哪怕每次交战,慕容兴吉已极力保持战损,也经不起如此车轮。
马已疲,人已累,北戎军上下皆精疲力尽。
哪怕现在还能坚持,可又能坚持多久?
慕容兴吉甚是庆幸大昊官员无能,若他们有破釜沉舟之勇,此时北戎哪怕铁骑威武,也坚持不下去了。
偏偏对方行事谨慎,不愿冒进,打着不停消耗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主意,让他得以喘息。
“勿要沮丧,很快我们的援军就到了。 大帐中,一身铠甲的慕容兴吉道。
下方站了许多北戎将领。
闻言,有人道:“援军?可是——”
他们深入大昊腹内,似乎没有援军,可众人没忘记还带着兵留在太原那边的大皇子。
难道说,大皇子要来了?
半遮面的兜鍪后,慕容兴吉面色阴沉,却还是点了点头。
见此,一众北戎将领皆露出喜色。
慕容兴吉心中更是如被毒蛇啃噬般的愤怒,知晓自己一番苦心经营的局面,又要改写。
他本是将慕容兴运压在太原,谁曾想本来大好局面,因为昊国使诈,毁之一旦。如今慕容兴运带兵来援,本对他心悦诚服的一众将领自然会另起心思。
其实心思早起,之所以表面没有质疑,不过是暂时同仇敌忾。
在北戎其他人眼里,三皇子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也是为了迷惑昊国,万万没想到昊国使诈,反而合围包抄了他们。
若是让这些人知晓他们的三皇子,其实根本没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是为了个女人,才致使如今局面,恐怕慕容兴吉顷刻就会被抛弃。
看着下方愉快交谈的将领们,慕容兴吉五味杂陈地暗念着这个名字。
他哪知晓他此时所面临的局面,恰恰是他心心念念的元贞所致,只以为自己更改了前世既定进程,导致中间生了变数,昊国看出他深入腹内,才会临时定计妄图围攻打败他们。
等我!我很快就会来的!
这一世,我绝对不会让你再跑掉!
“命令下去,让所有人休息片刻后,整装待发,这次我们要一举报了此前被围攻之仇!”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还有一章,我正在修病句错字,一会儿就发。

距离北戎军营约有七八十里的地方,一支大昊军队在此扎营。
此时正中的军帐中,坐着数名大昊的将领,正是永安军麾下。
几人正在议事,这时一个将士匆匆走进来。
几名将领中,一个胡子拉碴年近五旬的老将当即站起来,急道:“怎么说?”
来人摇了摇头,道:“其他几路主帅都不同意,坚持要按照枢密院指令谨慎行事,勿要节外生枝。”
闻言,老将当即露出颓色。
这时,坐在主位上、年纪大约四十多岁,面相斯文、留着三缕长须穿一身文士袍的人道:“既如此,闫将军就勿要再多想了,就按照既定指令行事。其实当下优势在我大昊,只要继续围下去,不要多久,北戎大军便会不战自溃。”
众人散去。
见闫将军还是一脸凝重之色,与他一同出来的一个将领安慰道:“闫将军,其实王主帅还是好说话的,那边几个你是知道的,哪有我等武将说话余地。”
最起码王主帅不光听了建议,甚至派了人去打算议一议,可惜其他几路禁军主帅不听。
其实大昊这,怎可能没人想过一举歼灭北戎军?只是顺宁军溃败在前,其他几路禁军是拼了命才维持了合围之势。
后来多次进行围剿,大昊也是伤亡惨重,因此定下以围攻消耗为主,轮流进攻,保存实力的策略。
想要一举进攻彻底歼灭的,多是武将。可惜他们说话无用,而以围为主保存实力的策略,是经过枢密院那同意了的。
伤亡过大,容易使己方将士失去士气,尤其北戎铁骑凶猛,暂时大昊还没有致胜之法,所以只能谨慎行事。
各有各的道理,也不能说谁的想法就错了。
可是——
闫将军长叹一声:“我就怕生了变数。”
元贞实在无事可做,这两日就把自己泡在书房里。
如今将军府的书房,被她改造了一番,已一改早先模样。
早先光秃秃的,就是几套桌椅以及寥寥几本兵书妆点书橱,如今被她一改,几乎是将她在金华殿的书房,原样照搬过来了。
这几日元贞主要在看兵书看舆图,又看各类记录前朝各类战事的史料,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什么来,反而越看越心浮气躁。
她又换个思路,不再寻求从书中找到答案,而是十分详细地再次去回忆她的前世。
这日,杨變从营地回来,听说公主不在书房,而是房里,便直接去了正院。
如今正是寒冬之际,前日刚下过一场雪,杨變外罩着一件毛领大氅,人刚一进来,就感觉一片暖意融融扑面而来。
他随手解下大氅,塞给了希筠。
越过一道屏风,看见慵懒地歪在罗汉床上的元贞。
因为屋里暖和,元贞就穿了身夹衣,腰身收得细细的缃色底蝶纹的短袄,配一条月白罗裙。
虽是初为人妇,如今的元贞与之前的她却变了一副模样,至少从身段来说,似乎丰腴了不少。反正让杨變看,就是怎么看怎么稀罕。
他进门时就在衣袖中暗暗搓手,这会儿搓热了,走上前去从后面一把将人抱住。跟过来的希筠,忙退了出去。
“你回了?”
“今日无事,回得早。”
其实他日日都无事,只是总要以身作则做个样子,现在天冷,每天在营地公廨里挨到下值时才能回家,让杨變来想哪有在家里抱着媳妇的日子美。
所以这就是美人乡英雄冢吗?
偶尔杨變也会装模作样自艾自怜地想一下,实则心中甘之如饴。
“怎么这两日不去书房了?”
对于媳妇把自己书房占了,杨變甚是满意,一点不情愿都没有。让他来看,什么书房就是个摆设,要是议事搁哪儿议都行,并非得去书房。
“冷,不想动。”元贞敷衍道。
“那就不去了,你之前太瘦了,如今多养些肉才好。”
元贞白了他一眼。
俄顷,突然道:“你说北戎的铁塔兵,真的没有法子对付吗?”
杨變就知道她其实看似闲着,其实脑子里一点没闲着。
想了想,他把自己近日也思索过多次的想法告诉她:“这种精锐重骑,只能以同样的精锐重骑对付,可大昊没有充裕的战马,即使组建精锐重骑,也不过几百之数。”
自打听说了北戎铁塔兵,宣仁帝就命人也在组建铁塔兵,其实大昊并非没有重骑兵,只是数量极少,如今都在上京负责拱卫京师。
再组成铁塔兵,数量就更少了。
认真来说,大昊重骑的装备比北戎好多了,光铠甲一样,就是北戎比不了的。只可惜还是那个无解难题,大昊缺乏优良战马。
“你说若是以火器,是否能对付北戎重骑?”元贞又道。
“火器?你是指火药箭、火蒺藜、霹雳火球这些?”
大昊有火器,初始是从烟花从发展而来,用于军中的也不过如上所说的几种,还有一种猛油火柜。前几种杀伤力太小,更何况对付重骑兵,后者杀伤力大,但不能挪动,只能限定场合使用。
且使用条件极为严苛,一个不慎伤人伤己,于是只用于守城战之中。甚至没有大面积推广,只局限有些军中,打算玉石俱焚时才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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