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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无所畏忌(假面的盛宴)


就这么半跪在她面前,头低垂着,嗅着她的发丝。嗅着嗅着,整个脸便埋在了她的肩头上。
他不知道自己很重吗?
而她,在养病!
什么画画,闻香香?
她没有!他无耻!
此时元贞已经醒过来了,感觉自己能动了,可她却又不想动了。
罢了罢了,权当是给他甜头了。
大概就是本以为要付出很多,谁曾想这人是个奇葩,竟就沉醉于摸摸小手摸摸脸闻闻头发这种小动作。
元贞心中甚至有种诡异的负疚感。
可接下来,她就没这种感觉了,因为此人又换了个方式折腾她,他把她揽进了怀里,并霸占了她的位置,同时还用了她的专属靠枕。
不过他也没做什么,只是亲了亲她额后,就这么抱着她睡觉。
元贞听着耳旁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一通吃惊诧异后又转为平静。
她从未这般听过男子的心跳声。
那梦里,她也曾与慕容兴吉有过这般亲密的姿态,但却从未这般过。
是她的心从来不静,杂念太多,也是慕容兴吉虽宠爱她,但其实一直防着她。那人喜怒无常,有时候待她极好,有时候又恨她仇视她。
只有喝醉了,对方才会说几句心里话。说他知道她的心不在他这里,说她是故意不想怀上他孩子的,说他知道她心心念念就想逃走。
那会儿自己是什么反应?
只觉得这人很是可笑,两人是敌人,他是她国破家亡的仇人,他还想与她怎样?他有大妃,有正妻,说白了她不过是他的妾,是他被囚禁的禁脔,他还想与她怎样?
而且,她若想逃早就逃了,可爹爹还被北戎囚禁着,她不会走也不会逃。除非哪天等爹爹驾崩了,她才会动这个念头。
慕容兴吉似乎也明白这点,一边时不时让人去看顾爹爹,吊着他的命,一边一再警告让她不准逃,不然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会把她抓回来。
元贞也就回想了一会儿,就不想再回想那些梦里的记忆了。
她在想自己此刻为何会感到心静,明明不该如此的。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而今天的风实在熏人,然后她又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门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而后是两个人影。
绾鸢和希筠蹑手蹑脚地探头看了看屋里动静,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离开时,悄悄把门关上了。
希筠噘着嘴。
绾鸢知道她在沮丧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失笑了声,什么也没说。
二人并未发现,就在她们转身出去那一瞬间,窗下那高大的男人睁开了一双虎目,却见二人出去后,转瞬又合了上。
风和日丽,今日的风实在熏人。
作者有话说:
瘦的二合一。
偷得浮生几日闲,过完这几天爽快日子,接下来元贞就要开启战斗模式了,剧情也将进入一个大高/潮.

琼林苑里的日子确实安适, 可她清楚这安适只是一时,她不该贪恋。
临走时,元贞和杨變约定若有事找他,就会来琼林苑, 让他注意盯着这边动静便是。
回宫后歇了一晚, 次日照常去尚书内省,却在刚进门后就被蕙娘请到内省最后一进。
也许外人不懂, 内省中的女官们却知晓进入那里意味着什么。
那里是虞夫人的办公之地, 除了程直笔关直笔,其他人未经召唤不得随意进入, 未曾想今天夫人竟把这位公主请了进去。
是碍于公主身份, 还是因其他?
这些日子因元贞总是出入尚书内省, 下面自然少不得有些议论,猜什么的都有。此时见到这样一番情形,怕是又要议论一番。
只有那么几个人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关巧慧脸色十分难看, 第一次在人前失态,尤其是在程半香面前。
“师傅她怎么能这样?!”
程半香看了她一眼,脸上未显出任何讥讽之色,只是平白直诉:“师傅为何不能?你以为你那点小动作能瞒过谁?你想自救, 师傅也想救内省。其实这样也好, 你也不用成日就想着怎么与我争了。”
说完,程半香便走了。
留下关巧慧和马媛二人。
马媛见师傅脸色难看,吓得什么也不敢说。
俄顷, 关巧慧收拾好狼狈之色, 只是她略显有些匆忙, 匆匆交代了马媛几句话, 就悄悄离开了尚书内省。
也不知她去干什么, 一直快到中午才回来,不过马媛瞧师傅的脸色更差了。
“师傅……”
“她还没从后面出来?”
马媛摇了摇头。
师傅走后,她就一直让人盯着后面动静,人进去后到现在都没出来。
关巧慧似再也承受不住,捞起桌上的笔洗,狠狠地砸在地上。
随着一声脆响,水和瓷片迸溅得到处都是,就如同她此时的心。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魏思进会连见都不见她,只使了个人与她说,说此事按下不提,让她别折腾了。
从这一日起,元贞开始正式出入尚书内省。
似乎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外面人都以为她还是去给人教字,但在尚书内省这,虞夫人却是发了话。
说以后元贞就跟在她身边学习,在内省中地位等同她。并下命,此事不能与外人透露,一旦有违,定不饶恕。
这般情形,怕是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私下如何议论且不说,至少表面上内省中的女官都接受了这一做法,并谨言慎行地封住了自己的嘴。
现在元贞开始接触每天新到的奏疏和札子,也是经由此她才明白这其间的过程有多么的小心、谨慎,乃至琐碎。
入内内侍省那每天都有人随身在宣仁帝身边侍奉,不管是在朝会上,抑或是宣仁帝私下召见大臣开的小会上,一旦有大臣需奏对,便会先请奏,然后进呈奏事札子。
这些札子由内侍中的专人收取,而后当众装袋、就封、押印,再转入内中,交接给专门交接的直笔内人。
若是四方奏犊或是言官谏言等其他奏疏札子,则经由中书省或者门下省的通进司,由他们封押后交由入内内侍省下的内东门司,再由内东门司转交尚书内省。
这些奏疏札子开押解封都有规制,除了专人外,还需有数位直笔内人到场。若札子有破损脏污,需记录下来,而后按数量分给各房,由管房的直笔内人着人抄录并详看。
不重要的诸如例行问安的札子放在一处,重要的、需要紧急处理的则按紧急不等分类放置。
而后该抄录的抄录,该处理的送去处理,这些尚书内省自有一套处理流程,就不再细述。
现在虞夫人身体不好,大部分奏疏都由下面各房直笔内人处理了,相对紧要的则会分到关直笔和程直笔手中。
等她们都处理完了,虞夫人再看过一遍即可。
若有问题,打回去重来,若无问题则将所有札子送到垂拱殿。
在送到垂拱殿前,已经代为御批的,以及不可代为御批只可宣仁帝亲批,以及相对紧急的札子,都会进行分类。
是时呈上去一眼可见,为宣仁帝节省了许多琐碎无用的功夫。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圣上对代批不满,或是他因某些原因不想亲自批阅,尚书内省这会派一位直笔内人过去,由其口诉,代为御批。
一般这种情况,以前是虞夫人,现在多是程半香和关巧慧二人负责。
元贞跟着走了一遭,大致流程就全都明白了。又去下面的甲、乙、丙、丁、戊、己六房看了一下,认识了各房领头的直笔内人。
如今顶着直笔内人头衔的,除了程半香和关巧慧,也就这六人。其他人都是副笔或预笔,也就是暂时还不可担当一面的。
元贞只花了两日,就把这一切都捋顺了,之后就开始跟着甲字房的周直笔学着开始批阅奏疏。
批奏疏不同其他,遣词酌句都有考究,不过这些难不倒元贞,找来几本批过的奏疏当范例看,便知该如何写了。
诸如问安奏疏是一类遣词酌句,禀事札子又是一类。
周直笔是个非常温和的人,虽容貌不太出众,但自有一身清正的书卷气。
如今元贞与尚书内省大部分人都接触过,发现大概是一个人的气场会影响整体,这里的女官大多都聪慧和善,可能与外人接触的少,虽性格各有不同,却没有那种心眼特别多的人。
所以也就不存在刁难、看轻之类的事,所以说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除了学着批阅奏疏外,她还跟在虞夫人身边,听她谈一些朝事以及一些鲜为人知的秘事。
越听她心中越是明悟,而一晃竟是大半个月过去了,她竟丝毫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这天晚上杨變又摸到了她寝宫来。
“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根本想不起我?”
大半个月不见,他似乎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就是脸上多了几分哀怨之色。
元贞这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又见他这副模样,不免多了几分愧疚之心。
“我最近太忙,忙忘了时间。”
杨變总觉得她是骗自己,她没忙忘时间,也不会主动来找他。
倒是自己,一天到晚心心念念都是她,连权简都看出来了,时不时会调侃他若有相好的就带回来给家里人看看。
“忙什么?”
这事倒也不用瞒他,元贞简略地将入内内侍省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促成她正式进入尚书内省事事说了。
“也就是说虞夫人和圣上已经默许了,就是没拿到台面上来?”
不得不说,他还是敏锐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那你小心些,不要让那些文官知道此事,若是知晓,我恐怕……”到时候就是一场惊涛骇浪。
元贞不置可否,示意他别站在窗外说话,还是先进来再说。
等他进来后,她将窗子关上,也没去点多余的灯,只点了高柜上一盏烛台,确定里面的影子不会被照映到外面,这才来到南窗下的罗汉床前坐下,并示意他也坐。
这是杨變第一次正式进入元贞的寝殿。
以前虽来过,但都是走马观花,黑灯瞎火。
此时见殿内摆设,只觉得一切皆尽善尽美,充满了女子柔美之意。不像他那间卧房,要么乱得像狗窝,要么就是被下人收拾得空无一物。
果然女子的香闺和男子不同,最主要的就是一个香。
到处香喷喷的,跟她身上一个味儿。
元贞并不知晓杨變此时已经有些心猿意马了,也不知道他曾经嫌弃自己太香太奢靡,这会儿又觉得这香好闻。
她去保着温的茶壶里,给他倒了一盏蜜水,放于他面前。
“你有事找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此言一出,杨變倒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是跟权少保有关?”元贞又说。
杨變倒不诧异她的敏锐,也没再遮掩,将近日朝堂上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大概就与他之前所说的一样,权中青想去太原,无奈被朝廷驳了,但权中青并不死心,这阵子行走各家各府,就想找人支持自己。
毋庸置疑,他这一番行举都是无用功,反而白受冷眼。
可他并不放弃,还在想办法。
杨變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想到元贞这。
“你可有办法?”
“你不是不愿权少保去太原?”
杨變讥诮一挑眉,又十分无奈:“他坚持要去,还斥我说于国家大义之前,应放下个人荣辱。”
权少保大义!
元贞与杨變也相交有些日子了,知道此人跋扈不驯,脑子中从来没有家国大义的念头,全靠权中青多年敦敦教诲不倦,才给他栓了条绳索,不至于如脱缰野马。
可那梦里权中青却是死了的,具体死在哪儿,什么时间,元贞却是不知道,还是事后听人说了一句,她才知有这么件事。
这些日子,因为和杨變的牵扯,元贞在脑中是回忆了又回忆,又通过梦里发生的其他事情印证,才得出权中青应该是死在今年初冬。
因为当时她已经在青阳宫了,正值初冬的第一场雪,她出来踏雪赏景,偶然听见两个小内侍私下闲聊。
说圣上要为权少保追封太师,赠中书令,入昭勋阁,配享太庙,但此事被三省驳了,说这两日朝堂上乱得厉害。
所以权中青应该不是死在太原,也不是当下这个节点。
“我要是直接与你说有办法,未免有骗人之嫌,只能说尽力而为,而且成的几率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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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 元贞也就此事与虞夫人议过。
朝堂上因增援太原的事相持不下,增援是必定会增援的,但是派谁当主将还没定下。文官那边举荐了几个武将,倒是武官这边意见很统一, 举荐的是权中青。
不过武官这边可以忽略不计, 只有寥寥几人,还都是在朝堂上说不上话的小官。
几乎是一面倒的状态。
虞夫人却说, 他们似乎还忘了一人。
起先元贞也不知指的是谁, 还是经过虞夫人点拨,才明白还漏了个裴鹏海。
裴鹏海虽为宦官, 却也是军功起家, 早年平定过数次民间乱军, 还宣抚过西北、河东等地军务,也算是战功赫赫。
虽然这些战功有水分,但这并不妨碍父皇将之依为栋梁, 并将三衙为首的殿前司交给他。
虞夫人说,最后很可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因为裴鹏海一直在等一场泼天功劳, 助他登上三师三少之位, 封王拜相。
裴鹏海距离位极人臣,其实只差一步。
当然,但这也仅仅是虞夫人私下猜测。
元贞倒不想军国大事被裴鹏海拿来给自己攒军功升官, 毕竟杨變给她阐述过太原一带的重要性。
这些日子她也没少私下琢磨此事, 太原确实重要。一旦丢了, 不亚于打掉大昊半口牙, 又将失去一条最重要的防线, 到时候北戎可真就随意便可长驱直入了。
可问题是,她如今在尚书内省的事,还没有被拿到台面上说,她已经许久没见过爹爹了。
如何对爹爹进言,又如何让他采纳自己的意见?
一旦她走到台前,朝中大臣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她可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元贞自己心底也没有答案,而这些事也不能告知杨變。
“此事你若为难,倒不用勉强。”
见她陷入沉默,杨變还以为她觉得为难。别说元贞觉得为难,他何尝不知其中之难,若是容易,他义父也不会一筹莫展。
“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来看看你。”
说出这话时,杨變的神情有些别扭。
说到底,权中青的事也影响了他,这些日子西军一脉可以说是穷尽所能,却都是无用功。
他心烦意乱,情绪糟糕,既愤恨义父的忠直,又恨那些阻挠的文官,更厌恶自己的无能为力。
来之前,他在权府刚和义父不欢而散,他劝义父不要再做无用功,偏偏义父他就是不听。
他纵马离开,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她。
元贞瞧了瞧他,这样的杨變还是她第一次见到。
怎么说,就像一条跟人打架打输了的野狗,有些激愤不平,有些愤世嫉俗,有些一筹莫展,也有些灰心丧气。
“你也不要想太多,”她将蜜水递给他,柔声道:“你不是说权少保有伤病在身,其实不去对他也并非坏事。”
“你这说法没错,但老头子倔强啊,我就怕……”
剩下的话他没说,元贞也没问。
“行吧,你歇着,我走了。”
杨變一口将她递来的水一饮而尽,站了起来。
以前都是她撵他赶他,他才愿意走,今儿倒是稀奇。
元贞也站了起来。
“那我就不送你了?”
杨變看她轻笑的眉眼,揶揄的口吻,突然恨得牙痒痒。
一个大步上前,将她抱于怀中,狠狠地抱了下,又垂首在她披散的长发深吸一口,才松开她,转身走了。
“我会想办法的。”元贞在他身后说。
开始杨變没懂,但没两天他就懂了。
尚书内省。
甲字房里气氛凝固。
平时负责交接奏疏札子的洪女官,抱着一大摞札子走了进来。
见此,几个副笔预笔都是面露颓丧之色。
“周直笔,这可怎生是好?这几天圣上打回来的札子太多了,可是我们哪儿做得不对,圣上那也不明说……”一个预笔说道,看模样都快哭了。
周直笔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慌什么,拿着东西,跟我去一趟程直笔那。”
这时,元贞也站了起来。
“我也一同去吧。”
周直笔倒也没说什么,领着元贞和洪女官一同去了程半香办公之处。
“代批是绝对没问题的,这几日朝中事多繁杂,我们都是慎之又慎,可这回连下面问安的札子都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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