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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女配的101种be(大嘘菊)


他梦到自己杀了南秀,直到此时手还在轻轻颤抖着,庆幸只是一场梦而已,但喉间依然像是堵着一团棉花,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已经成为七皇子妃的林萍儿一身盛装, 见到他醉醺醺的样子, 走近后担忧地问:“今天是太女殿下大婚的日子,你没去, 就不怕惹陛下不悦么?”
她的声音让他清醒了许多,身影还在他眼中摇晃着,勉强坐直, 又沉默着喝了一口酒。
“不要再喝了。”林萍儿夺下他手中的酒杯, 想到他几次三番对南秀的为难, 无奈道,“你何苦总是要与太女针锋相对?皇位到底有什么好……”
南郁苦笑:“我对皇位无意。”
从前他处处为难南秀时,她还曾试图讨好自己,缓和二人的关系。可后来他向她服软,却还是回不到从前, 所以他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因为不甘心, 所以他几度派人刺杀齐青长。
南郁对林萍儿仍有怜惜, 朝她惨淡一笑, 道:“离开皇子府吧,和我一起留在这儿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林萍儿震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郁却没有解释, 只是重复道:“快走吧。”
他这样含糊其辞,林萍儿自然不肯走,但第二日还是被他的心腹强行绑上了马车。不久后,她听闻七皇子南郁以谋逆罪论处,被女皇送了一杯毒酒,但也有人说他仍被幽禁在关押获罪皇族的清河苑中等待发落。
两人分别前南郁已经预言自己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林萍儿绝望地认定他一定是被女皇害死了。
冯溪在七皇子失势后得知表妹林萍儿下落不明,心情既怅然又庆幸。南郁对表妹是真爱,临死前护她周全不算是一桩难事,宫里也并没有继续追究,只希望她能看开些,从此隐姓埋名安稳度过余生。
但没想到很快他又再次见到了林萍儿,在看到她第一眼时就被吓了一跳。
林萍儿脸颊凹陷,唇色惨白,简直像孤魂野鬼一样。
她忽然跪在冯溪面前,吓得他连连后退,惊慌道:“你这是做什么?”
“求表哥带我去见太女殿下。”林萍儿语气凄婉,伸出手紧紧攥着他衣袍下摆。
但冯溪漫长的沉默让她逐渐绝望,接下来的话更是令她如坠冰窟。
“我在殿下面前哪里说得上话。”冯溪心灰意冷地想,他早就无颜面对太女了,更别说厚着脸皮去求她什么。
林萍儿木然跪坐着,又忽然回过神来一样颤抖着手扯开衣裙。她来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知道表哥从小就爱慕自己,今日哪怕献身于他,也要求得一个见南秀的机会。
见状冯溪急忙瞥开眼,厉声要她掩好衣裳,“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他满脸惊慌愤怒,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爱意怜惜,林萍儿默默垂泪道:“表哥……萍儿真的无人可求了,只有你能帮我。”
冯溪背过身对着她,说:“你无须如此。”
他以为林萍儿只是不肯面对现实,走投无路想要去向太女求情,纠结拖延许久,才在她不断的苦苦哀求下道:“我会帮你这最后一次。”
他也不知七皇子到底是生是死,答应了她之后心中很快又生出几分悔意,犹犹豫豫地问:“假如……七皇子真的已经死了,你要如何?”
林萍儿黯然道:“那我便彻底死了心吧。”
南秀也答应见林萍儿一面,其实心里很清楚冯溪这个傻子又被他亲爱的表妹利用了。林萍儿执意要来见自己,无非是想为南郁报仇。
结果却发生了南秀预料之外的情况——在林萍儿突然掏出匕首意图刺杀时,冯溪突然多此一举扑过来替她挡刀。
说是挡刀,几乎是在主动往林萍儿的刀尖上撞,顺着伤口溢出来的血很快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裳。
林萍儿以为自己误杀了冯溪,震惊之余手中染血的匕首跌落,呆呆地束手就擒。南秀召来医官来为冯溪包扎伤口,听他靠在床边喃喃说:“我是不是……就快要死了。”
冯溪心中的林萍儿善良柔弱,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没想到竟真的敢刺杀太女。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南秀,感觉到胸口濡湿,一阵阵泛着疼,手脚也软得厉害,但却完全不怕死,心里想着能为南秀而死,至少她会念着自己一辈子。
然而南秀看了一眼他的伤处,与医官对视后哭笑不得道:“放心吧,没伤到要害,而且以林萍儿的力气也没有刺多深。”林萍儿虚弱得不成样子,凭着怨气支撑才能勉强刺出一刀,南秀想要躲开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实属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医官又在一旁幽幽补充说:“冯公子应当是有些畏血眩晕。”
南秀失笑。
她又转头看向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林萍儿,对她轻声道:“他没有死。”
虽然没有说出名字,林萍儿却立刻反应了过来,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赫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再问了一遍:“他没死?”
南秀点点头,说:“我可以送你去找他。”
两行清泪顺着林萍儿面颊留下,她激动得失了声,除了流泪什么都说不出来。
南秀又提醒她道:“但他不会再变回过去的样子了,现如今与废人无异,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去到他身边么?”
女皇的一杯毒酒虽然没真要了他的命,可也废掉了他的心智。是痛快地赴死,还是懵懵懂懂地活着,也是南郁自己选的。这是女皇对他最后的仁慈。
林萍儿悲喜交加,最终恍惚说道:“能活着就很好了,我只要他活着。”
南秀示意侍卫将她带了下去。当初预示梦境中两人的结局便是相携离开长安,如今也算殊途同归吧。
养好伤的冯溪又愧疚又难堪,辗转反侧整夜后决定离开东宫,不管是另寻营生也好,去游历四海也好,总归是没有脸继续留在长安了。
他走之前想请王崇州喝酒,被拒绝了还是没有放弃:“就当是还你那次请我的。”
王崇州被他缠得不得不应下。两人再次对饮时,借着醉意,冯溪劝王崇州想开点。
王崇州本就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嘲讽地看着他发癫。
冯溪见他表情镇定中夹杂着对自己的不耐烦,哼笑一声:“你自以为看得清我的心思,笑话我装模作样,自欺欺人……难道你就与我不同吗?”
听到他这番话,王崇州渐渐握紧拳,手背青筋暴起。
冯溪笑了笑,继续说着:“你比我惨多了,我能看得开,选择离开东宫。但你舍不得离开殿下,哈哈……”
“很好笑?”王崇州慢慢问。
冯溪也有点后悔戳人痛处,抬起头刚要为自己的口不择言道歉,忽然眼眶剧烈一痛。
隔日彩儿送冯溪离开东宫,直到上马车前他都一直低头用袖子挡脸。
她觉得奇怪,歪头细看才发现他为何要如此,惊讶道:“呀!你眼眶怎么青肿成这样!难不成又被人打了?”
冯溪耳朵通红,索性破罐子破摔,放下袖子恨声道:“王崇州打的。”
彩儿意外道:“他打你做什么?”
冯溪冷笑:“因为我戳到了他的痛处。”
“王崇州最是好脾气了。”彩儿嘟囔了一句,明显不信他的话。
冯溪终于品出了王崇州的阴险,当初假装喝醉向他透露辜将军的事,根本就是不怀好意!他抬手摸了摸眼眶,又痛得嘶了一声,转身爬上了马车。
马车落下帘子上了路,听着耳边清脆的马蹄声和滚滚车轮声,他还是没能忍住挑起车帘,向外看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巍峨东宫。
沿着宫墙马车渐行渐远,他落寞垂眼,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女皇在禅位太女之前为郭水姜和夏侯廷赐了婚,从前便已经为二人赐过婚了,只可惜那时候缘分未到,平白错过多年。这一回夏侯廷主动求到了女皇面前,郭水姜也被他的执着打动。
等到二人成婚时,南秀已经登基。
大婚当日女皇和皇夫亲临夏侯府,荣宠可见一斑,其余世家更不敢不给郭家和夏侯家面子,礼单流水一样从早唱到晚。
面对多年未见的齐青长,郭水姜的表弟善韫都不敢认了。若说从前的齐青长尚算温和,如今更多是冷峻,只有面对女皇时才有浅浅的笑意,也许真是从军后磨砺出来的吧,就如同一柄插在鞘中的宝剑,掩藏锋刃却极具威慑。
女皇倒是眼中带笑地望向自己,对齐青长说:“这不是你过去在长安难得的朋友么?”
吓得善韫连酒盏都端不稳了,正慌张地准备起身向女皇陛下见礼,却见她温和地笑笑,示意自己不必动。
齐青长也看向善韫,目露友好,只是仍是不那么热络。
婚宴结束后,南秀和齐青长没有立刻回宫,而是趁夜去了登月楼。
两人坐在登月楼的高台上,远望灯火辉煌的繁华长安。
此刻登高远眺,南秀忽然想起从前来:“我记得小时候你带我爬到宫里的九层台上看烟火,结果下来后被母皇斥责了一通。”
“不要以为我如今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就隐去前因后果不提。”齐青长笑道,“可不是因为我带你登高,而是你趁施太傅睡着用火燎了他的宝贝胡子,他带着宫人到处抓你,所以我领你躲在了九层台上。”
他一顿,似乎是在边回忆边说:“结果你不肯下去了,我只好陪你在上面看了大半夜的烟火,第二天施太傅罚你抄的书还是我熬夜替你写完的。”
当时她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掌灯陪着他,结果趴在他旁边睡得香。
南秀惊喜:“你果然都想起来了!”
之前他还只能回忆起一小部分,如今连细节都能说出来。
笑过后,她语气又有些寂寥:“母皇禅位后没有住在长汤行宫,而是离开了长安……把我一个人丢在宫里了。”
南秀眼底一热,心头有些酸涩。
一场重病过后女皇深感力不从心,有辜时川在女儿身边,她更能放心地离开了。
身旁人轻轻道:“我会永远陪着你。”
南秀笑着侧首看他。齐青长眼中映出她的身影,夜空星河浩瀚,万千光辉也不及他这双眼睛。
她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被她全身心依赖着的滋味使他心中柔软至极,抬手轻轻碰她含着薄泪的眼睛,又用指腹轻轻抹掉泪痕。南秀顺势将脸轻轻贴进他掌心,撒娇说:“那你这回一定要长命百岁。”
“我答应你。”他神色郑重,语气认真,令南秀的一颗心终于真正地安定了下来。

夜已经很深了。
南秀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还在努力保持清醒对着油灯认字,同时浑浑沌沌地在心里想着:为了能和孟大哥多说几句话可真不容易啊。
三个月以前, 她和父亲上山采药时从河里救上来了一个男人。倒也幸亏他懂得自救,提早将自己绑在了一根浮木上,所以即便因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还是没有被湍急的水流彻底淹没。
在他昏迷的时候南秀日日守在床边照顾他。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秀好看的人呢!虽然一直闭着眼睛,脸色也很不好看,但眉毛浓黑漂亮,睫毛比她的还要长, 鼻子高挺, 嘴唇薄薄的,没有一处不精致好看。因为生得太过高壮, 身下的卧榻都显得格外拥挤狭窄。
南秀天天盼着他能醒过来。就这么仔仔细细地照顾了三天之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清凌凌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时候, 南秀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连忙躲在了父亲身后, 但又忍不住探头继续打量他。
还是那张好看得让人不敢直视的脸,再配上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更加令南秀的心砰砰直跳,好像要从胸口蹦出来了一样。
他醒来后礼貌地谢过了他们父女的救命之恩,又说他是洛阳孟氏, 名孟徐。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南秀心想, 孟和徐都是很常见的姓氏, 竟然直接组成了他的名字。
南父感觉到女儿似乎是春心萌动了, 暗笑着推她出去熬粥备菜。南秀一步三回头,恨不得脚底生根长在孟徐面前。
等人终于走了, 南父对孟徐道:“小女年幼,又少见生人,让公子见笑了。”
孟徐摇摇头,道:“令爱纯稚无邪……而且还要多谢她的耐心照顾。”他虽然昏迷着,倒也不是全无知觉,南秀在他耳边的碎碎念念其实听到了不少。
南父又问孟徐是因何而伤,看他身上的伤处皆是深可入骨的刀伤,可见不是普通的意外。
孟徐含糊解释道是由于家产纷争所致。
南父信了大半。因为他气度谈吐不凡,破损的衣物也能看出来都是十分名贵的料子,肯定出身不低,高门大户中嫡子庶子争夺家产闹出人命的事屡见不鲜,所以倒也能说得通。除此之外,孟徐长相正派,看着格外面善,也令南父逐渐放下戒备。
由于断了腿,孟徐还是无法下床自由行走,几个月来全靠南秀主动请缨细致照顾。
南秀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每天只要一碰到孟徐的身体就会红了耳朵和脸,有时候连脖子都是通红的,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很喜欢孟徐。
但孟徐总是不动声色地和她保持距离。不过承了人家父女的大恩大德,实在不好冷言冷语,所以孟徐面对天真热情的南秀心里时常感觉纠结无奈,尽量应她所求,时不时陪她说说话。
南秀怕他养病无聊,得知他喜欢看书后便跑去了城里,用从小到大攒下的钱给他买了许多杂书,又为了能和他多说一些话小心翼翼地请他教自己认字。
其实她自懂事起就和读书习字有仇,天天想着逃学去武馆练拳练腿法,长大一些又学长枪学刀剑,只勉强认识一些字,能颠三倒四背出几首诗词歌赋,让她老老实实坐下看书简直像要了她的命一样。
连南父都不强求她继续读书了,由着她去学功夫,至少还能强身健体,危急时刻也能保护自己。
油灯的光晕微微晃动了一下。南秀眼前一黑,练字的毛笔逐渐脱手,很快“啪”地一声落在桌子上,而她也软软趴在桌面,侧脸压着未干的墨上彻底睡着了。
然后她梦到自己嫁给了孟大哥。
她曾经在城里见过迎亲的场面,没想到自己出嫁的时候场面更加盛大热闹。周遭满是震耳欲聋的爆竹唢呐声,她坐在摇摇晃晃的八抬大轿里,红盖头垂在眼前,冰凉的珠玉随着轿子晃得她眼晕。
很快她又被一群人簇拥着送进了洞房,孟大哥用金称挑开了她的盖头,她满心羞涩欢喜地抬起头,却撞上他冰冷如刀的视线。
南秀直接被吓醒了。
纸上的墨迹糊得不成样子,她顶着半脸墨水丧气地挠挠额角,又将废弃的纸团成一团。
这个梦实在太过真实,梦里那种难受的滋味久久萦绕在南秀的心头,导致她一整天都食欲不振。不过等再看到孟大哥的那张脸时她又只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了,活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满心满眼都是他。
但南秀也知道,等孟大哥养好了伤之后肯定会离开这里。
南父不忍心女儿深陷进去,心知孟徐对女儿无意,也做不来强人所难的事,挟恩图报要求他回应女儿的一腔真心。
南秀渐渐在父亲的开解下想开了,孟大哥就像她曾经救过的那只羽毛刚刚长齐的小雀,等学会飞了就会远远飞走,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
只是她没有想到,不等孟徐痊愈离开,一伙蒙面山匪从天而降,将她住了十六年的房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南父拼死将二人送往深山,到了山口前不远处捂着腹部重重栽倒,伤处涌出的鲜血不断溢出他的指缝。他浑身发冷,白着脸咬牙让他们快走。
南秀哭着摇头,不肯松开父亲的手。
“爹你起来啊,我们躲进山里就好了……”南秀的手一直在颤抖,她没有机会和那群人硬碰硬,南父察觉到他们绝非善类,所以聪明地没有选择缠斗,而是带着他们向山上逃命。
“爹不成了……”南父疼得满头冷汗,捂着腹部的伤口强撑起最后的力气,望向孟徐道,“阿公山地险难行,常有野兽出没,南秀熟知山路,那些人追不上你们的。快走!”
最后他又深深呼吸,苍白着嘴唇郑重说道:“……我将南秀托付给你。”说完,他抬手用力地握了一下孟徐的肩头。
孟徐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赤红着眼睛狠下心松开了他,让他靠在一块大石背后。而南秀哭得腿软,根本站不起来,也完全不想站起来,宁愿和父亲死在一起,孟徐只好一把将她扛到肩上,然后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往山的入口处疾行。
南父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了夜色中,与巨石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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