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了手接过奶娘怀里的二格格,正想亲香亲香,就见自家闺女的小胳膊甩了过来。
声音不大不小,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自然,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苏培盛与徐嬷嬷等人早已将头低到胸口处,全当自己天聋地哑。
不止耿清宁愣住了,四阿哥也呆愣了一瞬,他们很快找到理由———不过小孩子嘛,什么都不懂,或许只是无意识的一巴掌罢了。
二人对视一眼并未在意。
只是,二格格又毫不客气的抬起另外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拍了一巴掌上去,这次声音甚至要更大些,四阿哥脸上肉眼可见的由白变红了。
这次耿清宁找不到理由辩解了,自刚才开始,她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二格格,是以亲眼所见二格格是瞅准了阿玛的脸颊后,才一巴掌拍上去,甚至怕力气不够大,还抡圆了自个儿的胳膊。
难不成她听懂了早上的那些话?
耿清宁难免产生这种怀疑,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离谱可笑,再配上四阿哥脸上的红痕,一时间竟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隐隐可见笑出的眼花。
四阿哥斜了一眼自家的大宝贝,又去抱自家的小宝贝,开始说一些,‘入则孝,出则悌’,‘万事丝窠黏露珠,奉亲最乐天下无’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打算从小就让二格格晓得为人子女应当孝顺父母。
最起码,不应当对自家阿玛动手。
二格格对阿玛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甚至还吹了个泡泡送给操心的老父亲,不过好歹是没有再来一巴掌了。
看着依旧天真无邪的女儿,两人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二格格赏的第二个巴掌着实相当有力气,第二日一早,四阿哥面上仍带着些许红痕,看着女儿的罪行,耿清宁有些心虚的拿出她的香粉,问他要不要遮上一遮。
四阿哥对镜看了一眼,虽有些痕迹但也不至于太过明显,实在无需使用那种娘们兮兮的东西,毕竟失了些男子气概。
只是他一路进宫却发觉似乎有人看着他偷笑,仔细看去并未有所发现,便是如他的性子也不禁有些怀疑,难不成今日的衣裳穿反了?还是头上的帽子戴歪了。
四阿哥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见没有不妥当的,才安心进宫,等好不容易到了毓庆宫,太子爷却也拍着他的肩膀开玩笑道,“是不是昨日家里的葡萄藤倒了?”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府里只有兰院有葡萄藤,但都好好的,太子爷怎会突出此言,难不成他希望自个在宅子里的一举一动都要向他汇报?
四阿哥被众人弄的一头雾水,只有十三阿哥年岁小些,又素来受他的照拂,背着人悄悄同他说话,“四哥,你脸上的红印,是不是·······”
十三阿哥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实话,“是不是四嫂弄的?”
这话说来并不出奇,老十家里头娶了个凶悍的蒙古福晋,两人三天两头便闹上一回,场面不说宏大也是人尽皆知的,然后十福晋骑着马进宫找同是蒙古来的太后娘娘诉苦,老十则是逮着谁就跟谁喝酒。
八阿哥九阿哥不知被他逮着多少回,便是小的这些阿哥他与十四阿哥,也陪着十阿哥用过几回。
除了十嫂之外还有八嫂,那股子醋劲是皇上都知晓的,听说八阿哥脸上还曾经带着指甲印出门,只不过是八阿哥素来心软,不曾与八福晋计较罢了。
看着期期艾艾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十三弟,四阿哥这才恍然大悟,他道为何众人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样,甚至还有人露出了同病相怜的表情。
不过,他面上这处红痕与那些人自是不同的,是以当下出言解释道,“不是,我这是家里的二格格不小心所致······”
唉,四哥还是太要面子了些,找理由也不找个更妥当些的,二格格那么小一点儿,蚂蚁一般的力气便是来个十回八回的,也见不得一丝痕迹,再说了,便是四嫂或者是府里哪位内宠所致又如何,大家又不会笑话他。
其实这种事情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四哥虽是个热心之人,平时却总爱冷着一张脸,难免让人有些发怵不敢靠近,如今见他也与平常人一般家里也会有葡萄架倒的时候,反倒让人觉得更有人情味儿了。
不过四哥不想将这种事显露人外的心情,他也能理解,于是乎十三阿哥露出四哥你说什么都对,弟弟绝对相信你的表情,甚至还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对,是二格格,是小猫儿,或者你家的百福,我都懂”。
耿清宁并不知晓四阿哥所遭受的误会,她正忙着跟二格格说话,“乖女儿吐个泡泡来”。
二格格撇了一眼额娘,十分豪爽的打了个呵欠,然后在香香额娘的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睛睡了。
耿清宁没放弃,等二格格再次醒来,确定她暂时不会打瞌睡的时候,说道,“乖女儿,打个呵欠给额娘看”。
也不知二格格有没有听懂话里的含意,她朝着额娘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伸手去抓额娘头上的簪子。
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婴儿嘛,看来之前是她想多了,耿清宁放下心来,伸手去抢闺女手中的簪子。
俗话说,世界上速度最快的就是小孩儿的手,她一个没注意,二格格竟然就把簪子握在手中当成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不过簪子可并不能当成玩具,毕竟有尖锐的地方,对婴孩来说十分危险。
耿清宁伸手去拽——嗯?没拽动,许是刚才用的力气太小了吧,她没放在心上,比刚才稍微多用了些力气,可簪子仍好好的待在二格格的手中,没有拽出来一丝一毫。
原来小婴儿这么有力气的吗?耿清宁有些疑惑,不过想到现代时候曾在网上看过视频,婴儿甚至可以拽着医生的手指头把自己提起来,想来二格格这般也不是什么奇事。
耿清宁认真起来,又轻柔又小心的去掰自家闺女的手,二格格见额娘捏着她的手挠痒痒似的,以为额娘在与她玩游戏,激动的挥舞着圆钝钝的小胳膊,手中簪子锋利的尖头也跟着闪烁起细碎的光芒,吓得一屋子的人都围着这个小祖宗,生怕她被伤着。
闹腾了半日,她终于将闺女手中的金镶珠翠扶手簪给夺了回来,仔细一看,簪身竟然歪了。
这簪子乃是金制,虽说金子本身偏软些,容易被人弄成痕迹,但内务府的能工巧匠不知道用了何种方法,将这金簪做的既结实又晃眼,耿清宁平日里随手放在桌上磕碰都没见出多少痕迹来,竟然被这一个小小的婴孩被掰弯了。
葡萄慌得去看小主子的手有没有伤着,只有耿清宁将簪子用袖子遮住,她扭头一看,众人都围在自家闺女身边,只有身边的徐嬷嬷也是一副惊呆的表情,二人相视一眼,遮挡住震惊的表情。
耿清宁面上平静,内心却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难不成,她生了个大力士出来?
不知为何,便是这个又紧张又震惊的时刻,她脑子不停转动的时候还蹦出来一个想法,看来闺女昨日下手的时候应该对阿玛手下留情了。
第72章
耿清宁快速扫视四周, 见屋内众人表情无异,也并未注意到她藏在手心里的簪子,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看了一眼徐嬷嬷, 笑眯眯的挥退众人。
二格格年岁小精神头短,平日里都是睡的多, 玩的少, 今日闹了这大半天,也是该犯困的时候了, 是以众人也不曾怀疑,蹑手蹑脚的退下, 生怕吵到小主子,只有徐嬷嬷给小主子整理襁褓悄无声息的待到最后,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徐嬷嬷又是担心又是庆幸,担心的是伺候的小主子这般生来有异, 皇家这般神异的孩子总是引人深思的, 庆幸的是好在小主子是个小格格, 又少了些说法,总不像生来不凡的小阿哥那般打眼。
耿清宁抱着自家闺女,轻咳一声, 就如话家常那般与徐嬷嬷说起话来, “你家里几口人?都是个什么差事?”
若是放在以前, 耿清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像现在这般, 毫不犹豫的就说出威胁别人的话,只是二格格是她在这陌生朝代唯一的血脉亲人, 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二格格,或者说有任何伤害到二格格的可能。
徐嬷嬷暗叹一声, 只是自打她被四阿哥送到兰院开始,她就已然在这条船上下不去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条,当下老老实实的交代道,“夫家去的早,大儿子跟着主子爷在外面办差,小儿子在家撵鸡逮狗的无甚正事,正想求格格给小的那个谋份差事”。
见徐嬷嬷如此上道,耿清宁心里放松了些,笑道,“嬷嬷若是不嫌弃的话,我自是愿意帮这个忙得,只是我人微言轻,不知晓能不能替他求得好差事”。
福晋还有陪嫁什么的,而提着简单箱笼来到贝勒府的耿清宁当然没有这个本事安排个差事的,这些都得去求四阿哥,务必得跟他老实交代,不过,他那头自是不必瞒着,况且日日生活在一起,瞒也瞒不住,倒不如坦坦荡荡的说出来。
只是,耿清宁心中有些打鼓,不知他这个阿玛对这般孩儿会如何做想,愿不愿保护她的孩子。
四阿哥听到的第一反应是不信的,不是说他对耿清宁没有信任,只是他膝下目前只有三个子嗣,大格格如今十岁了看着仍是瘦弱,小阿哥如今只能说勉强与常人差不多,府中的孩子身子骨健壮已是想都不敢想的幸事,怎到了二格格这里怎会突然有异。
耿清宁看着四阿哥一脸不信的表情,心中十分理解,若是有人跟她说一个婴儿得了举重方面的奥运冠军,她甚至会问那人是不是在逗她,相比之下,他已经很稳重了,甚至端着茶盏的手都不曾停顿一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耿清宁将一根芹菜放在正在露出无齿笑容的自家闺女手里,只听咔嚓一声,芹菜已经死无全尸了。
四阿哥镇定自若的端起茶碗,芹菜素来脆崩崩的,被孩童捏碎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不必在意。
耿清宁瞄了一眼他的面色,心里傲娇的冷哼一声,竟然小看她闺女,这小小芹菜只是个铺垫,她又拿了一根浑身上下被磨得无一根毛刺的竹节放在二格格的手里,就这仍担心扎着闺女娇嫩的小手,还将一块软布垫在她手心里。
片刻之后,稍闷的声音传来,竹子从中间断成两截,甚至有一截还滚在四阿哥的脚边,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将这个竹节踢至桌下,甚至还将茶碗送至嘴边喝了口热茶。
耿清宁这下当真是有些服气了,四阿哥不愧是未来做皇帝的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自家闺女如此神异却仍镇定自若,她真的自愧不如。
既如此,就放点更劲爆的吧,耿清宁将一根钝钝的银簪放进二格格手里,只见片刻之后,那枚银簪竟变了形状,勒出了小小的五指形状。
四阿哥艰难咽下口中几乎烫坏上颚的茶水,他皱眉放下茶碗,“今日的茶泡的不好,去叫下面伺候的人更精心着些”。
耿清宁左右看了一眼,因着二格格的事不便告知众人,因此此刻屋内除了四阿哥,便只剩她与徐嬷嬷,再无其他伺候的人,而且他话刚落音,徐嬷嬷便跪了下来,如今只能由她去外间交代葡萄等人。
见耿清宁挑开帘子走了出去,四阿哥才盯着跪着的徐嬷嬷一字一句的交代,“二格格的事儿就交给你了,若是外面传出来一丝一毫的风声,爷要你全家的命”。
徐嬷嬷恭敬磕头应下,出去就板着脸找那四个奶嬷嬷去了,好在小主子白日里都跟在格格身边,晚上也是睡觉居多,也算是减轻了一点难度。
见屋内无人,四阿哥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身怀异像之人书中多有记载,如汉高祖刘邦喝醉之后躺在大街上,有‘醉酒龙形’,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生来神异,体有三乳,其子李玄霸据说天生神力,非同凡响。
这般生来神异之人要么以后成为开国皇帝,要么就是皇帝的亲子,二格格这般神异,若是叫他那些兄弟们知晓,他们会如何做想?他们自是不会相信这般荒谬之事,只会觉得是他意图造势,图谋不轨。
若是汗阿玛也这般作想,二格格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安抚蒙古的利器。
只是想着,四阿哥便觉得满身的冷汗,里面的衣裳全然湿透了,粘附在身上传来一阵阵的寒意,他一刻不错的盯着摇床里那个小小的人儿,见她微微扭身,想必是哪里不舒服,他伸手解开襁褓,见尿布仍然是干的,才合上襁褓将二格格抱在怀里轻拍安抚。
他道,“好闺女,有阿玛在”。
惟愿吾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徐嬷嬷的小儿子到底是跟在了四阿哥身边跑腿,对于下面的人来说,这也算是一飞冲天,徐嬷嬷还专门带她的小儿子来兰院磕头谢恩,不过,耿清宁作为现代人还是有些心虚,她总感觉自己在PUA别人,这种威胁了人家后还要让人家感恩戴德的谢她的事情,可能她还需要多多适应几回,因此赏了他之后就让人走了。
徐嬷嬷则是每日里战战兢兢的守在二格格身边,无论是谁想碰二格格都得过她这一关,就连葡萄有回见被子被二格格踢开,伸手想去掖上一把,都被徐嬷嬷笑眯眯的给挤开了。
不过,四阿哥看着倒是挺满意的,只是赞过一回就再没提过。
耿清宁见四阿哥这般不是很在意的态度,忍不住开始反思,难不成之前是她想太多,有些草木皆兵、小题大做了?也是,二格格虽说先天神力,但在这老古板的清朝,性别就限定了她的出路,或许别人也不会联想太多。
不过,谁心里没有一个玛丽苏之梦,若是她闺女以后当真追求甚高,她就会倾尽阅读器之力,将那些水泥,火药之类的金手指全都交给二格格,说不定还真能得到一个清朝的女皇帝,正好还可以将近代的屈辱史改写。
但那是亲闺女才有的待遇,对四阿哥她当真不敢这般做,且不说别的,闺女下令砍死老娘的极少,丈夫典妻卖妻害妻的自古便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况且她连妻子都算不上,只是个可以随手赠送的小妾。
不过四阿哥的这种态度倒是让她放松了不少,也不再整日里有个风吹草动的便以为有人要害二格格,多少也恢复了之前那种闲适的心情,甚至还有空琢磨好吃的,顺便也给闺女弄点好吃的,毕竟半岁后,母乳中的能量便不能满足婴幼儿发育的需求,该添加辅食了。
膳房将碧梗米洗净,放在小火上不停的翻炒着,直至锅里散发一丝焦香味,这米便熟了,再拿石臼捣碎成极碎的粉末,过筛后就得到了这个时代的米粉,烧开的滚水一浇,就是一碗上好的米糊糊,还可以配上土豆泥、山药泥、蔬菜泥等混在一起,营养、滋味都更丰富些。
见葡萄和青杏两个人抬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椅子出来,二格格就拍手笑了起来,每次这个椅子出现的时候,她都可以吃到好吃的东西,因此见着这个椅子就忍不住两眼放光。
这个极重的椅子正是耿清宁模仿现代餐椅样式做出来的,只是材料有些许不同,特意选择了南方那边进上来的榉木,这榉木虽说不上是什么名贵的木材,但是有一样优点比较突出,就是极为坚硬抗造,非常适合她这有怪力的闺女。
喂辅食这种事儿徐嬷嬷自然不会假于别人之手,她仔仔细细的按照耿清宁的吩咐调制了一小碗——这碗也是二格格专用的,然后拿着小银勺一勺一勺的喂给嗷嗷待哺的小主子。
至于现代育儿之自主吃辅食,耿清宁还不太敢让自家闺女尝试,毕竟年岁小,很多时候还控制不好力道,若是一不小心伤着自己就不好了。
只是碗底吃完之后,二格格盯着碗的眼神仍旧太过于热切,表达强烈要求的‘婴语’也越来愈多,徐嬷嬷将碗底刮了又刮,却仍凑不出一勺米糊来,不忍心看小主子失落的眼神,她问格格,能不能再给小主子调制一点,毕竟二格格自小嘴就壮实,吃的也比一般孩童要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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