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四爷面不改色,就连用膳的速度都没有产生一丝变化,还能笑着安慰甯楚格,“你额娘昨晚做荷包睡的太晚,一时没起来,便多睡了一会”。
啧啧,成功人士的道德感果然普遍偏低。
饭后,耿清宁怀里抱着小五,手里牵着弘昼,站在大门处远眺四爷和甯楚格一大一小骑着马的身影。
她好像传说中的留守妇女啊。
回想现代社会曾经看到留守妇女的视频,不是带孩子、就是做饭,又或者在种地,看着小四、小五两个孩子,再想到已经种下去的土豆种子,还有后院那里养的牛。
这何止是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耿清宁不禁悲从心来,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葡萄上前接过五阿哥,又掏出帕子给她拭泪,口中还劝道,“主子莫要伤心,仔细伤了身子”。
远处,甯楚格回头正好看见这一幕,她担忧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额娘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和小四小五”。
在她心中,额娘是这个院子里最可怜的人,既不能进宫看见那些厉害的人物,也不能出门游玩,终日待在高墙围起来的一方小院,只能靠看书和种些花花草草打发时间。
以前还有她陪着额娘在庄子上跑马,如今额娘怕是要更无聊了。
四爷回望,只见门口一人身单影只的呆呆望着这边,好不可怜的一副模样。
昨日起便熊熊燃烧的邪火悄无声息的褪去,另外一种酸胀的情绪充斥在心尖。
是啊,离了他,宁宁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会不心悦他呢。
随着四爷和甯楚格的离去,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跟着出现。
【滴,恭喜您完成咸鱼任务:外派出差和咸鱼有什么关系呢?
任务奖励:白银若干,幸运+1】
耿清宁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这些年过去她对咸鱼系统也算了解, 以前不让她侍寝、专宠等等,看似当时损害了她的利益, 但是长久看来, 对她都是更有利的。
这次也是同样,无论是马重五在外寻找痘牛, 还是陈大夫在牛身上种痘,都需要一定的运气成分。
这个幸运+1来的刚刚好。
她将弘昼、小五交给葡萄, 自己则是转身带着红枣去了后院。
照例是那个草场,二人在进门的小房间内换上白大褂,再带上口罩和手套,来到陈大夫同样装扮的陈大夫身边。
“如何?”耿清宁问道, “可有什么进展?”
陈大夫虽然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 但是额头的皱纹如同刀刻一般挂在脸上, “还是不行,虽然我们将痘汁抹在牛身上割出来的伤口处,但是至今没有牛出现过痘疹, 或许, 人牛并不共通”。
耿清宁摇摇头, 牛痘是已经被历史所证实的, 既然方向是正确的,但如今没有成功, 只能说明方法不太正确。
她低头沉吟了一会,“要不, 在小牛身上做实验?”
是不是成体牛的免疫系统过于强大,能够将入侵的病毒全部杀死,若是放在小牛身上是不是几率更大。
陈大夫思索了片刻,“此言在理”。
成年人的体魄明显强于幼儿,每逢大疫,能活到最后的基本上都是成年人,而那些老人和幼儿都死在这个过程中,甚至有一些特别强壮之人,甚至不会犯病。
“还可以用老些的牛”,陈大夫道,“可以让马重五家的多收购些老牛来用”。
双管齐下,说不定会有些突破性的进展。
耿清宁看向红枣,一旁的红枣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下。
二人从在草场的小屋脱下身上可能沾染病毒的外罩,又反复拿胰子洗手,再用酒精擦拭一遍才从去了前头,刚进院子就换下身上的衣裳,叫人拿出去浆洗。
事关两个孩儿,由不得人不慎重。
换好衣裳的耿清宁坐在梳妆台前,她打开官皮箱的最下层,里头的东西是她的‘存款’,眼见着大额银票越来越少,金子的重量也越来越轻,她心中忍不住有些发急。
众所周知,科学研究,尤其是医疗类行业,前期的投入是巨大的,动辄都是几亿美金的投入,而且研究周期长、研究成果容易滞后。
她这个牛痘虽然没有这个被人抢先注册专利的问题,但是研究周期太长,她就很难承担牛本身、饲料、药品、人工等等各方面的支出。
早知道不盖那个凌云台了,省下来的钱最起码还可以坚持几个月。
镜子中的人肉眼可见的有些后悔。
葡萄从外头端了盏奶茶过来进来,“主子,忙活了一早上了,歇一会儿罢”。
昨晚上本就睡得晚,早上起的早,还耗费了不少体力,耿清宁也觉得腹内空空,她接过奶茶,浓郁的奶味悄悄的钻进她的鼻孔。
耿清宁忽然站起身,桌上的奶茶液还在晃悠,她已经来到床边,捞起小说阅读器查询资料。
没错,第一个感染牛痘的人,是一位挤奶工。
她又反复查询相关的资料,终于看到了一句话———牛痘是牛感染天花病毒引起牛□□及□□的急性感染。
也就是说,产奶的母牛身上才更容易出现和发现该种病灶,耿清宁低头思量着,后院的实验对象应该换一批才是,除此之外,马重五寻找牛的范围也缩小不少。
照这样下去,根本用不了两年那么久,说不定等甯楚格回来的时候,就能种上安全的牛痘了。
耿清宁在京城这边殚精竭虑,甯楚格骑在马上一路奔驰。
论理,她是该坐马车的,一来是女眷,二来年岁又小,四爷将自己的亲王车架都拿出来给甯楚格备着,但是她就是喜欢骑马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而且,她虽然小,但并不傻,若是太阳较烈,用不着旁人提醒,她自个儿就知晓钻进马车里,还叫阿玛也跟着她一道坐车。
旁的女眷这般要求,四爷是肯定不会坐的,若是叫他那些兄弟们知道他像个娘们一样,连马都骑不了,少不得要嘲笑两句。
但如今是年幼的甯楚格,他微微停顿片刻,还是从善如流的跟着闺女一道上了车。
车内装了好几层垫子,先是一层蒲草编制的垫子,然后是篾席,最上头是一层摸起来软软的,里头塞了棉花的垫子。
车厢内的四个角各放置一个胖肚窄口的冰盆,正袅袅的散发着寒气,赶走了外头的那股子燥意。
莫说甯楚格,便是四爷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父女二人就这般,早晚凉快的时候策马奔腾,中午就呆在马车里躲秋老虎。
如此这般行走了将近十天,入目之处只能瞧见茂盛的水草,官道蜿蜒曲折,远远望去像是绿色地毯上的一条白线。
甯楚格难掩心中激动,骑马猛地冲进那片绿色,张凤仪策马跟在她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辽阔的草原上除了风声,便只能听见甯楚格高昂的笑声。
她喜欢这里。
四爷含笑看着,他第一回 来这边的时候,那个兴奋之情不比甯楚格少,毕竟草原才是满族人的家。
甯楚格追着落日跑,可圆滚滚的红太阳就在前方,却怎么都触碰不到,她打马跑了好一会儿,听见身后张凤仪的声音。
“二格格,天色要晚了,您看?”
甯楚格还没过瘾,但身体比大脑反应的更快,已经主动勒停坐下骏马,她扭头回看,只见往日高大的阿玛此刻小的像是一粒黑芝麻。
她遗憾的再看一眼落日,将马鞭甩出一声响,“随我回罢”。
从京城到塞外这一路上有大大小小许多行宫,但热河行宫一定是其中最大、最豪华的一处,此处不仅承担了避暑之责,更是处理草原各族事务、接待外藩王贵族的重要场所。
准确的说,这里是一处政治中心。
按说说,万岁爷应当住在此处,但下了马车之后,四爷才知,原来皇上带着几个小贵人,还有那几个年纪小的阿哥住在木兰围场。
四爷眼中看着各处院落,想给甯楚格找一处好的地方,心中想的却是围场之事。
近些年万岁爷几乎每年都要进行围猎,可北方边境上的各族在‘草原政策’之后,都专心养羊割羊毛等着关内的人来送钱,还需要这般威慑行径?
还是说,这种威慑实际上是给另外一些人看的?
联想到国库里少的可怜的银钱,他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要知道,对于朝廷来说,最耗费银钱的莫过于两种行为,大兴土木,以及养兵。
四爷想了想,还是将甯楚格安置在隔壁的院落,两处离得极近,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就几步路的事儿,还方便他这处的人照顾二格格。
他正在灯下细想,苏培盛从外头进来了,他站在门口,“太子爷那边来人了”。
四爷目光移向廊下,那里正是二哥的贴身太监,没想到万岁爷带着那么多人去围场,偏偏将太子爷留在此处。
不叫太子近身,真真是有意思。
他微微点头,苏培盛就将外头的人请了进来,不外乎是些太子关心弟弟的话,四爷一一答了,又道,“今日赶了一天的路,灰头土脸的,明日一早便去给太子爷请安”。
这是应有之意,众人天擦黑才到行宫,此刻院子里还兵荒马乱一片,连晚膳都没来得及用,哪里顾得上外头,即便给太子请安,也得在洗漱之后罢。
太子为何这般心急?
心中存了事儿,晚膳用的也不香,清炖的羊羔子里头竟然尝出了膻味,四爷干脆放下碗,只夹了块黄米糕慢慢咽。
甯楚格看着阿玛没有胃口的模样,悄悄将自己碗里的羊肚丝汤推给阿玛,“额娘说胃口不好的时候,多吃些这些养胃的东西就能好受许多”。
耿清宁还是挺相信以形补形的,缺钙她就把大骨头炖的烂烂的嚼碎了吃,胃不舒服就喝猪肚鸡汤,耗费脑力了就用红油火锅烫脑花。
虽然生物书上说吃的这些大分子的东西都不能进入身体内部,只能分解成小分子才能被肠道吸收,可这小分子也是构成那个部位的小分子,说不定也能起些微末作用。
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四爷回过神来,见连稚子都要为他担忧,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当真接过她的碗,三两口便将里头的汤喝光,风卷残云般将桌上剩下的东西一扫而空。
甯楚格的杏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她好心提醒阿玛,阿玛为何会恩将仇报,竟然一点都不给她留。
她略有些委屈的回了屋子,见徐嬷嬷已经端着热牛乳在门口等着,刚看见她的身影,脸上就笑成了一朵花,“这是王爷特意叫人送来的牛乳,还交代您喝完后一定要刷牙再睡下”。
唔,看来误会了阿玛,阿玛心里还是爱她的,连她每天晚上的睡前小习惯都知道。
甯楚格接过碗一饮而尽,牛乳里应当加了蜂蜜,喝起来甜滋滋儿的,香浓可口。
这草原上的牛乳和京城里的牛乳,喝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差别嘛。
她拿起随身携带的弓,用沾满松香的布去擦弓弦,又用蜡去涂抹弓身,保持油亮的外表和温润的手感。
那,阿玛到底在紧张什么?
第182章
热河不愧是避暑胜地, 这里的夜晚比京城不知凉爽了多少,只是,床上人却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
万籁寂静, 在某一瞬间, 四爷似乎听见外头有马蹄轰鸣声,只是当他仔细侧耳去听的时候, 一切又毫无踪迹,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他掀开被子,单衣躺在床上, 看着床边的长明灯炸出一个又一个的灯花,仍没有丝毫睡意。
他干脆起身, 在房内不停地踱步,最后坐在书桌前头看自己写的折子。
其实就是很普通的请安折子,京城一切都好,上上下下的这些人也很好, 大家都很思念圣上, 恨不得终日陪在万岁爷身侧聆听教诲。
他想了想, 还是将这道折子扔进火盆里,眼下的热河简直就是一趟浑水,实在不是久留之地, 还是尽快赶回京城更为妥当。
新的折子刚写了一半, 他又停了笔。
若是这样回去, 当真甘心吗?
烛火一点点变暗, 不是该添加灯油了,而是外头的天色逐渐亮起来, 反而将烛火显得暗淡。
一大早,苏培盛进来的时候只见桌子上摊着两个折子, 像是昨夜里新写的,主子爷仍就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似在休息,只是他刚将手伸向桌子,就觉得后背发凉。
回头一看,只见床上人双眼极为幽暗的盯着自己。
苏培盛极为镇定的继续动作,就像平常在府一样收拾桌上的东西,果然,后背的视线逐渐温和下来。
他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做奴才的人都知道,常做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若是突然变了,才叫主子觉得奇怪,主子一产生怀疑,小命就危险了。
苏培盛收拾好东西,又过来伺候,他将耿清宁做的荷包挂在四爷的腰上,问道,“今日的早膳摆在哪里,要不要将二格格请来一并用膳?”
四爷撩起袍角,腰间的香包带出一阵香风,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闻上去像是在宁宁的凌云台上一般让人心旷心神,“不必了,这些日子二格格怕是累坏了,叫她多睡一会儿”。
苏培盛一一应下,叫人将早膳摆上来。
靠近塞外,早膳与京中很是有些不同,各种各样用牛羊肉做的包子和煎饼,还有羊杂汤、牛肉面等等。
四爷口味素来清淡,苏培盛又另外要了四粥品、四点心等早点,但令他惊讶的是,主子爷今早上竟捡了素来不爱吃的,往日里如何端上来就如何端下去的牛肉煎饼,烤的羊肉包子竟然也用了一个。
四爷一面吃着,一面交代道,“叫徐嬷嬷把东西留在她们院子里,所有人都搬到这边来”。
带过来的侍卫本就不多,分成两处就更少了些,还是合二为一更为妥当。
“二格格若是觉得没有趣味,就让她在园子里逛逛”,四爷就着醋吃了一口面,“等明儿我得闲了,再带她出去跑马”。
苏培盛一一应下,刚将事情交代给小全子,就见主子爷抬腿往外走去,看那方向,应当是往行宫外去了。
他一面忙不迭的叫人备马,一面心中思量着,昨日不是说好了今日一早给太子爷请安吗,怎么有空去外头?
他满头雾水,仍飞快的撵上去,反正主子爷如何做他们听着就成,做奴才的,本来就不必想太多。
清晨的阳光洒在草原上,小草上点点露珠反射出光芒,一闪一闪的,分外华丽。
最中间的明黄色的御帐大而庄严,旗帜随风飘扬,上头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好不厉害。
四爷到的时候,帐外已经有不少人正在候着,他甚至还在这群人里头看见了太子的身影。
太子也要和他们一样,在外头等着吗?
御帐前,四爷没敢说话,只对着太子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太子摆摆手,二人目光短暂交视,他们都觉得对方应该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四爷就安心的等在那里。
等到太阳爬到半空中的时候,梁九功出来将太子请了进去。
四爷抬头看了一下天,旗帜的阴影正好落在太子刚才站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见帘子被撩开,太子被人送了出来。
这么快?!
他心中一惊,面上却丝毫不显,因为梁九功已经笑眯眯的看着他,口中请道,“雍王爷,跟咱家走罢”。
四爷点点头,抬脚进了帐子。
御帐很大,皇上坐在深处的案几后头,他伏在厚重且大的案几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佝偻,被周围的宏大的一切显得瘦而小。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伟岸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皇上了。
四爷低头不敢再看,在帐子里走出几步就跪了下去,将怀里的折子托举在手上,“给汗阿玛请安,汉阿玛万安”。
身边有人轻手轻脚的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四爷却只低着头,盯着满地铺着的羊毛地毯看。
虽说已经立秋,但秋老虎正盛,还需避暑,哪里会需要这种保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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