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被薛聪这么一描，不少人再看他那眼神都变了，好像肖琢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不过，秦齐倒是不担心学校里这些流言蜚语。
这对肖琢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肖琢看上去也没有被这些事影响到分毫，毕竟他心志坚定，不会在意周围人的看法。
没有人来打扰他，反倒对他而言是好事。
比较难处理的，是那些用下三滥手段的社会混混们。
想到这些，秦齐觉得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肖琢尽量不去农贸市场那边，减少跟那边人的接触。
可是，贾萍儿每周末都会让肖琢帮着去卖货。
看来只能继续忽悠贾萍儿了。
这天放学，秦齐就让肖琢陪着自己去给他妈妈打电话。
“阿姨，我是秦齐，这几天我想着叔叔腿的问题，有点事要跟您说一下。
眼看冬天了，腿脚上的毛病到了冬天都会加重，我就想着可以把推拿的手法教给肖琢，这样多推拿几次好得更快。”
贾萍儿一听高兴坏了。
“闺女，你这么好心，阿姨真是谢谢你了，那就难为你多教教肖琢了。”
秦齐嘴角浮上笑意。
“好呀，阿姨，那接下来您就按我的安排，这个冬天您就暂时别让肖琢去市场卖货了。
周末就让他专门在家给叔叔推拿，等到明年开春，叔叔肯定能好上一大半。”
“好，好，只要他爸能康复，我这边不挣钱都行！”
她真是没想到，秦齐这孩子如此大度，竟愿意把自家手艺拱手相让。
不过也就是一个高中孩子，才能办出这样亏本的事来，这孩子实诚啊。
她们家既然沾了光，那就偷着乐吧！
秦齐这边也喜滋滋地挂了电话。
听到秦齐刚刚说愿意无偿教自己推拿，肖琢这边也很震惊。
这种绝学难道也是可以轻易拿出来与人分享的嘛？
“放心，只教你这一点儿，我只是不太想耽误太多时间，每次去给你爸推拿。
再说你是男生力气大，我教会你可以省很多事。”
肖琢点头，这倒是很说的过去的理由。
不过秦齐三言两语就把贾萍儿也忽悠地一愣一愣的，让他妈答应了她的所有要求，这倒是挺让他意外。
她妈这辈子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从小到大都能轻易看破那些想跟他套近乎的女同学，怎么就没看清楚秦齐的这点把戏呢。
意外归意外，肖琢一想到今后能帮老爸摆脱痛苦、改变家里沉闷的气氛，他还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接下来的日子，肖琢就开始跟着秦齐学习推拿。
学推拿难免要上手的，两个人刚开始扭捏了几下，就觉得很不对劲，赶紧停手。
还好秦齐机智，中午去外面买了一个布娃娃回来对着教学，不然实在太尴尬了。
薛聪那边，已经在学校散布了无数关于肖琢的坏话。
她原本以为肖琢会方寸打乱，没想到肖琢完全无动于衷，每日只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遨游。
就连吴弋耳朵里也听到不少关于肖琢的八卦，他外面转了一圈，就意犹未尽地跑到肖琢面前汇报。
“学委，你知道嘛，外面有人传你在外面出卖色相。
还有人说你攀上了咱们学校好几个富家女，打算一毕业就当上门女婿，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看着吴弋那笑得失真的模样，肖琢脸上平静无波，“那你是信，还是不信啊？”
吴弋哈哈一笑，“我当然信啊！咱们班就有富家女围着你转的。”
“谁？说出来让我也明白明白！”肖琢低头写着作业说道。
“嘘，小声点，就是咱们前面的姚玉啊！”
姚玉坐在前面银牙咬碎，“吴弋，悄悄话能不能别那么大声啊，你一天到晚还有没有一点正经。”
吴弋靠在椅背上乐得跺脚，然后俯身上前拍拍姚玉的椅背。
“哎，姚玉你要不承认，我就觉得是齐姐了！
齐姐未来肯定是富婆，学委，你可要看清楚，不要让别人捷足先登！”
姚玉也笑得肚子疼，拿起吴弋桌上的铁皮文具盒就照着他脑袋狠狠敲了几下。
“你省省吧，一天到晚也跟着搞这些八卦。”
吴弋捂着被砸伤的脑袋，赶紧求饶。
“我那不是看他们眼光太差嘛，说出来的几个富家女完全就不上档次，我这是帮他们指一条明路！”
姚玉和吴弋在旁边嬉笑怒骂，肖琢只是低头赶作业，丝毫没受这些乱七八糟的干扰。
他现在太忙了，又要上课，又要学股市知识，又要学中医推拿，还要画水浒卡，简直分身乏术。
幸好作为天生学霸，他在时间规划、见缝插针上的能力那是相当惊人的。
秦齐自诩也是个很擅长规划时间的人了，但她看着肖琢丝毫不亚于她的能力也很震惊，甚至比她还要来得举重若轻呢。
就说秦齐从书店借回的那本人体穴位与经络的书吧，本来她让肖琢尽快把腿上的经络穴位这一块记清。
人家只用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就把全身经络穴位图记清楚，并且画出来了。
秦齐看着肖琢画出来的那张惟妙惟肖的正反果体穴位经络图，不禁一阵脸红心跳。
不过，不是对肖琢画出来的那副帅气的身体图脸红，而是对肖琢惊人的学习能力脸红！
自己当年背诵这个可是足足用了两星期时间，还被师傅夸得天上地下。
没想到肖琢仅用了一个晚上，不仅背熟还能画出来。
这惊世奇才要是前世被师傅发现，岂不是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秦齐想到师傅就一阵哀叹，她来到齐市也曾想着找找师傅来着。
但师傅之前开店坐诊的地方，现在还是一家小吃店，根本无从找起。
看来师傅这几年还在外面云游，没有来到齐市落叶归根吧。
转眼就到大周末，秦齐提前给家里打了电话回去，说这周要周六下午才能回家。
周六上午，她去了肖琢家，她打算和肖琢两人，在肖爸爸身上来一次真人教学。
贾萍儿一早就去了农贸市场，家里只有肖传兵一个。
秦齐听肖传兵说两人吃了中药之后，这星期睡眠质量很好，秦齐把脉查看了一番，果然有所改善，满意得点了点头。
短期效果好说，关键是后面长期奏效。
“叔叔，你和阿姨继续吃着那副药，过段日子我再给调方子。”
肖传兵眼里全是信任，贾萍儿拿药回来的那天就说，她那张方子被药店的师傅狠狠夸赞了一番呢。
话不多说，秦齐就开始给肖琢示范动作要领。
肖琢真的是善于学习，仔细观察了一遍之后，那手法看着就像模像样了。
秦齐又纠正几遍，就放心把这项工作移交了出去。
“肖叔叔，以后您就让肖琢早中晚给您推拿，我过段时间也会过来帮着调整方案，争取让您明年就像正常人一样可以正常走路，还能和阿姨一起去市场卖货。”
“好的，麻烦你了，闺女。”
肖传兵紧绷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并执意挽留秦齐留下吃午饭。
秦齐看着餐桌上还有两道那天吃过的凉菜，就知道这是他们家饭桌上的老三样。
她马上摆摆手说时间还早，父母那边都已做好午饭等着自己呢。
肖琢一直把秦齐送到市里的公交车站，好像是怕秦齐会在高新区迷路似的。
秦齐心道，我比你还熟悉呢。
不过，有肖琢陪着坐车，路途风光也不觉枯燥，她何乐而不为。
谁知，等秦齐空着肚子到家，竟是铁将军把门、家中无人。
秦齐从门后摸到钥匙打开大门进了屋，就看到客厅桌上摆着一张纸。
纸上的字体俊秀潇洒，是二妹秦书写的。
“姐，我们和小妹去姑姑家看望生病的张奶奶，饭在锅里，你回来了自己吃，我们晚点回家。”
秦齐看到这留言心里一热，哪怕都不在家，家人也是惦记着自己的。
她赶紧热了饭菜吃起来，早上只吃了点油条包子，又奔波了一路，确实饿坏了。
一边吃着，秦齐就想起那位前世并没什么印象的张奶奶，也就是秦有芳的婆婆。
虽然秦有芳待小妹刻薄，但小妹去了秦有芳家之后，大多数时候可都是由这位婆婆照顾着的。
所以小妹应该一直忘不了这张奶奶吧。
看来这次张奶奶是病得厉害，秦有良才带着一家人都去看张奶奶了。
秦齐突然就记起来，前世这张奶奶就是在今年去世的呀。
前世小妹也是刚上小学那年吧，就因为张奶奶生病加上过世，秦有芳就把小妹送回来住了一个多月。
刚上一年级虽然学不了多少东西，但一个多月不上学，还是让小妹落下不少功课。
所以小妹前世一直学习成绩就不好。
想到这里，秦齐也赶紧把饭菜送入口中，打算自己也赶过去瞧瞧这位奶奶。
毕竟虽然姑姑秦有芳苛待小妹可恶，这奶奶却是无辜的。
秦齐看着家里自行车都不在，就准备步行过去。
走到村口，前段时间来自己家看电视的一个婶子正在家门口站着呢。
知道秦齐是要出村，就很热情地推出家里的自行车让秦齐骑着去。
秦齐自是感激不尽，骑上车就往姑姑村子飞奔而去。
进了院门之后，秦齐就看到院子里正在灌水瓶的秦书。
“小书，爸妈和小妹呢？”
“姐，你怎么也来了？”
秦书跟秦齐打过招呼，就朝西侧耳屋努了努嘴。
秦齐赶忙进去，谁知只看到爸妈和小妹三人，姑姑一家人都没在跟前。
这屋子里温度是真低呀。
西侧耳屋隔成前后两间，前面这间有个窗户，太阳还能照进来的，不过堆着些杂物。
后面那间没有窗户，太阳照不进来，张奶奶正是在里面那间住着。
小小的房间里只挂着一盏昏暗的小灯，秦齐一走进来就感到一股沉沉的暮气。
“张奶奶。”
秦齐看到半靠在床上、头包得严严实实的张奶奶，就赶紧打了个招呼。
张奶奶朝秦齐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小妹来看她，张奶奶今天看着精神还行，但却一眼能看出病情迁延已久了。
“你是小妹的大姐姐吧，你们都赶紧出去，小心过了病气。”张奶奶声音沙哑地说道。
小妹上前拉住张奶奶的手，“奶奶，没事的，爸爸说你得的不是传染病，不会有病气。”
张奶奶欠了欠身，又坐得正了些，“那小孩子也不适合在病人面前多待，赶紧去院子里玩吧。”
这时秦书端了一碗热水进来。
王美兰接过水，就让秦书带着小妹出去院子里玩。
“奶奶也累了，小妹你先和二姐姐出去玩，让奶奶休息一会。”
小妹这才跟着秦书出去。
张奶奶看两个孩子走了，就指了指窗台，让秦有良帮她把窗台上的一支烟拿过来。
秦齐看这意思张奶奶是想抽烟呀，病得这么重的人，现在抽烟不合适吧。
秦有良也不想帮她拿。
“婶，这烟还是等病好了再抽吧，你这本来就是肺上的毛病，不适合抽烟啊！”
张奶奶眼神里透着一份浑不在意。
“我这病好不了了，抽一支烟再走，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份心愿。”
王美兰听她话说得悲观，赶忙劝到。
“婶啊，你别说这不吉利的话，这病养一段时间肯定能好，还是先别抽烟了。”
张奶奶却很执著。
“他们都不给我抽，我知道他们不是心疼我，是怕我抽烟花钱呢。
我就抽一根，这一根送不走我，没事！”
秦有良看她实在坚持，他要再不拿下来，张奶奶就要自己下床去够，这才把那根烟递了过来。
张奶奶点上烟之后，就娴熟地吞云吐雾，那神情看着要多落寞有多落寞。
这是生活中有多少苦，才能让一个奶奶辈的人染上烟瘾啊。
秦齐只隐约记得这张奶奶早早就没了丈夫，孩子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
一支烟抽完，张奶奶咳了一会又喝了几口水，脸上就挂上笑容重新躺下，还把他们仨也都赶出来了。
王美兰出来后就说给张奶奶再做点吃的，秦有良也去帮着打下手。
秦齐赶忙问王美兰，“妈，张奶奶得了什么病？”
王美兰往锅里加了热水，熬上从家里带过来的小米，又切了些红薯丁进去。
她还打算切点胡萝卜丝，一会撒到带来的花椒鸡汤里煮一下。
“哎，是肺癌。听说前面就是摔了一跤，然后就肋骨一直疼。
本来以为只是摔坏了骨头，结果在镇上又打针又吃药的好久都没见好。
后来她闺女就带着去市里医院拍片子检查了，才知道是得了癌。”
秦齐听到是这个，心里也是一沉。
看着院里屋里都没人，接着问道。
“那大姑和姑父都去哪了？她女儿咋也没来呢？这么严重的病哪能离得了人呀。”
王美兰咚咚咚地切着胡萝丝，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谁知道你姑父去哪了，你大姑和你表弟张龙上午说是去赶集。
这会大集早就散了，也不知道她俩是去哪了。
她闺女上午来走了一趟就回去了。”
秦齐不由气笑了，这该来尽孝的竟都不在眼前，躲得远远的。
“那他们这是不打算让张奶奶住院治疗了？”
虽然张奶奶跟自己不算是什么正经亲戚，但想到一个重病老人在床上没人照顾的情景，还是觉得挺可怜。
“她闺女、儿子都不想花大钱，说是就在村里看，一天两次地让村里大夫来打针。”
秦齐很是不解，如果是儿媳妇不待见老人、不给老人看病的话，她还勉强能够理解。
但自己儿子女儿就带头表示，不愿意给老妈住院治疗，这倒是少见。
王美兰切好胡萝卜丝，就舀出一碗鸡汤出来加到锅里一起煮着。
“农村这样的情况很常见，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去了医院也是花钱如流水，没那么多钱的就只能保守治疗了。”
王美兰现在都不把秦齐当小孩子来看待了。
大女儿现在好像一下开窍了似的，甚至比自己还要思虑周全呢，所以有什么事她也都愿意跟秦齐讲。
秦齐听完半天没说话。
确实，农村看不起病的人太多，他们不去医院倒也不是多新鲜的事。
不过，就算不带老人去医院看病，儿女也该在身前照顾才是。
眼下家里一个人都没在，老人连口水都喝不上，这就实在太不像话。
“那他们也该好好伺候着，不然老人以后走了，他们难道就不后悔吗？”
王美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才压低声音对秦齐说道。
“这位张奶奶，她的儿子和女儿都不是亲生的，她自己不能生育。
大儿子也就是你姑父，是从你姑父的叔叔家过继的，小女儿是从山里头穷人家抱养的。
说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女，到底是差了一口气，到这时候就看出来了！”
秦齐大吃一惊。
原来张奶奶命运竟这么凄惨，一双儿女都是抱养的，丈夫又英年早逝。
怪不得都已病入膏肓，还要抽支烟来解愁。
前世她竟然都没听到过这消息，该是有多迟钝！
秦齐心疼张奶奶的遭遇，又重新拐回屋里，看着张奶奶并未睡着，轻声说道。
“张奶奶，我帮你把下脉吧。”
张奶奶是个豁达的人，也没有质疑秦齐的医术，就把手臂伸了出来。
“好啊，不过这病我自己知道，是没得救了。真想不通，我怎么会得上这种病啊。肺癌不是下煤矿的工人才会得的嘛。”
齐市有不少煤矿工人，因为常年在井下挖煤，吸了煤灰进肺，晚年退休之后，得上肺癌的不在少数。
所以张奶奶才会有这么一说。
秦齐心道，你常年吸烟，也会得肺癌啊！
摸上张奶奶那瘦骨嶙峋的胳膊，秦齐仔细查探一番。
咦，好像没病得那么严重呀。
即使是保守治疗，再拖个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要是照顾好了，再活个三年五载也是可能的。
秦齐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张奶奶这病还没到晚期。
怎么就在今年过世了呢，难道是因为家人照顾不周？
“张奶奶，您这病还不算严重，好好治的话，再活二十年没问题啊。”
张奶奶听罢脸上淡然。
“呵呵，你这小姑娘倒是会说话。”
看样子张奶奶是不太相信秦齐的医术了。
秦齐也不怕她不信。
现在知道张奶奶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倒是觉得自己可以多为张奶奶做点什么了。
首先张奶奶睡在这常年不见阳光的里屋就对身体恢复很是不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