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取6根洛绵香，替换燃烧，一共八天不可中断。再用红幸子、初伏、墨林草……这些熬药每日一次给他服下。”慕妖写下了一张药方，交给那弟子。
那弟子复杂地看着她，慕妖毫无波澜道：“话已至此，信不信在你。”
弟子拿过药方，“多谢东方姑娘。”
这个时候有人忽然道：“让船在海上多停留几天不是难事，可这洛绵香不可间断，谁来照顾大师兄。”
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朝染。
朝染茫然：“啊？我吗？”
她不想照顾洛南洲啊！
飞仙谷的人还把她当成柔弱可爱的小师妹：“没事师妹，反正外面也没什么好帮忙的，你就留在这里专心照顾大师兄就好。”
朝染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把眼神瞥向了东方慕妖。
东方慕妖冷漠地走出了房间：“他都为你伤成这样了，你连照顾都不愿意吗？”
激起了朝染的反骨，她生怕那些师兄们误会，连忙道：“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师兄放心交给我吧。”
他们纷纷表示对朝染很放心，知道洛南洲的毒能解后，也不再担心，纷纷离开了。
等房间内空无一人，朝染泄了气一样坐在洛南洲面前，一脸的烦闷：
一天天地待在这房间里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陪那些师兄去外面吹吹凉风呢，都怪那个东方慕妖，是不是故意整她的？
朝染靠在栏杆跟凌影诉苦，小师妹楚楚可怜地说：“我当时都吓傻了，真不知道师兄会扑过来救我，还会中毒。”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那是他自愿的。”凌影摸摸她的头。
朝染委屈道：“屋子里好闷，烟味熏得我鼻子难受，只能偷偷出来透透气了。”
第47章 金色
“二师兄也是，他怎么就那么相信那女人。”凌影一边安慰她，一边吐槽，“谁知道她藏了什么祸心。”
朝染就喜欢众星捧月的生活，有了他的话，她心情也舒服了许多。
而好巧不巧的是，两个人腻腻歪歪的暧昧影子正好被东方慕妖看见了，东方慕妖站在安全距离外，淡漠地看着他们：“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祸心，我只知道洛南洲现在快死了。”
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朝染仿佛被人抓包一样，惊恐地转过身：“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凌影也厌恶地道：“多管闲事。”
要不是他们cue自己，东方慕妖都懒得搭理她：“洛绵香已经断了半个时辰了，那又不是我师兄，你们随意。”
闻言朝染面色大变，这事可是完全承包给她的，万一洛南洲真有个好歹，自己就全完了。
夜晚，朝染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洛南洲又不会动，本以为在这里看着就行了，但没想到自己一动不动也挺折磨人的。
她瞥了一眼那根香，还有一大半呢，这屋子里的烟味真的呛死人了，她才不要呆在这里，她要回去睡觉。
半夜，慕妖推开了洛南洲的房门，果不其然里面没有一个人。
香已经燃尽了，洛南洲身上的毒素又蔓延了上来。
慕妖立刻将香点燃，不由道：“你冒着生命危险救她，她却连坐着这里照顾你都不愿意。”
关上了门窗，慕妖将洛南洲扶坐了起来，褪去了他的上衣，开始给他运功排毒。
一个时辰后，慕妖大汗淋漓地将他放了下去，看到洛南洲脸色缓和了很多，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果然这具身体不能超负荷运动。
船上仅有的这些草药还是不够，若不想落下病根还需要排毒，但是飞仙谷不是修火术的，只有她会。
慕妖以为自己的行踪很隐秘，不会有人发现，然而每到深夜，暗中都会有双晦暗不明的眸子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自从朝染发现哪怕离开洛南洲一个晚上，他也不会有事，就从不守在这里。
洛南洲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师兄们来探望的时候无不夸赞朝染的细心照顾，朝染也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赞美，装出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
相比于朝染的“辛苦”，东方慕妖表面可谓清闲多了，不是在甲板上晒太阳，就是跟沈雾川一起做功课，起初真的会有朝染的追随者过去膈应她：“都是女人，你就随便出了一张药方，搞得自己跟多大功劳一样，还是我师妹照顾大师兄照顾的好。”
慕妖放下手中的笔，平静道：“早知道你们这幅嘴脸，我连一张药方都不会出，你们眼睁睁看着他死好了。”
那人语塞，愈发觉得慕妖不如朝染温柔善良，骂骂咧咧地走了。
沈雾川的余光一直盯着那人，直到他离开后，沈雾川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师姐我今天不想做功课了，先回去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慕妖从没见过他逃课。
沈雾川：“没有，天暖和想睡觉。”
慕妖扯了扯嘴角：“去吧。”
傍晚，白日里冒犯慕妖的飞仙谷弟子正在自己房中打坐，忽然窗户被打开，冷风吹了进来。
他走过来刚把窗户关上，刚转过身一道红色的光芒就牢牢控制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按在墙上！
面前，沈雾川全无了平日里的沉稳和善，精致的脸庞上那双金色的眸子散射的精光让人胆战心惊！
“你，你别过来！”弟子脸色憋得通红，恐惧地看着他。
“其实我很讨厌杀人。”沈雾川眉宇间透出着锐利的锋芒，他高傲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蝼蚁：“但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出言侮辱她。”
飞仙谷弟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居然会因为区区几句脏话，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沈雾川将他狠狠摔在地上，他贪婪地呼吸着氧气，还没等回过神来，沈雾川一抬手，碾压式的痛苦席卷了他的全身！
那一瞬间全身都被肢解，经脉寸断脊骨扭曲，难以形容的痛苦在他身上上演，上一秒还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下一秒就成了一团血雾。
杀了这个人沈雾川仍觉得不解气，强大的气息吸引着海里的巨妖，有的已经悄悄爬到了桅杆，闻到了屋子里的血腥味，眼睛放光地想要钻进来。
“蠢货！这么脏的东西也吃！”沈雾川侧首，眸光金光乍现，威慑十足！
妖兽们四散逃开，唯恐祸殃池鱼。
此时慕妖还在给洛南洲运功疗伤，经过了她这些天的照顾，洛南洲已经渐渐恢复了意识。他在昏昏沉沉之间，听到了朝染不满的怨气，从早上到傍晚，从不间断。
而一到了晚上，就会有人温柔地照顾他，她离自己很近很近，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新香气也让他感到无比熟悉。
他竭尽全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但也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忙里忙外地又是帮他擦汗，又是给他渡灵。
“渺……渺……”他终于有了点意识，下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
“嗯？”东方慕妖疑惑地凑过去：“还没到你苏醒的时间呢，你好了？”
“渺……”洛南洲想要自己清醒过来，看看是不是她，但始终没办法逃离梦境。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此刻自己是不是深陷另一层梦境中。
“你喵喵喵个什么劲儿。”慕妖不想节外生枝，毫不留情地将他放到床上，转身就走。
洛南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洁白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他，终究无法追上她的脚步。
此夜月朗星疏，海上的凉风带着湿气，鼓动着她的长袍。
甲板上站着一个红色的影子，沈雾川定定地站在那，不远不近，似乎已经等了她很长时间。月光照在他的背影上，泾渭分明的交界线在他脸庞格外明显。
“你怎么来了？”慕妖走了过去，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酒气。
“你喝酒了？”慕妖有些诧异，离得近了才能发现他逆着光的脸上表情迷离朦胧，应该喝得还不少。
慕妖伸手：“我送你回去。”
沈雾川乖乖地顺从她，直到快走到了卧房，他推开门忽然哑着嗓子问道：“师姐为什么要救他。”
慕妖就知道他会这么问：“因为他曾经也救过我一命。”
“如果你的行动不会被他认可呢？”
“我也不是为了邀功，我们做的事情问心无愧就好，我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慕妖停住了脚步：“你说什么？”
今天的沈雾川有些奇怪，他平日里从不会对自己追根究底，而今天他的逼问居然显得有些压迫。
沈雾川忽然将她的肩膀按在墙上，低头凝视着她的双眸，幽暗的目光翻腾着深沉的炽热：“我说，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他的话语掀起慕妖心底道道涟漪，他的鼻尖近在咫尺，晚风卷着醉人的酒香染透了她的衣襟，慕妖方寸大乱，“你喝醉了，回去睡觉。”
“东方慕妖……”他的情绪变得极不稳定，失神地望着她，嘴里不断喊着她的名字。
他叫自己从来都是叫“师姐”，从来都没叫过她的名字，慕妖感觉到了不寻常。
“你难道就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他醉意柔情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居然有些委屈，却又异常清晰。
慕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你，喜欢我。”
“不可以吗？”他这次再不拐弯抹角。
慕妖的大脑一片空白，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她断片了良久，察觉到了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这样的自己，居然还有人喜欢？
慕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你醉了，我扶你去睡觉。”
她推开了他的手，想把他扶进去，可是沈雾川却伸手将她压在了床上。
他躺在她身侧，伸手揽着她，眼尾泛着可怜的红色：“你生气了吗？”
慕妖欲挣扎，但他的模样实在是卑微，加之他平常表现都很好，她也不忍太过训斥：“阿川，你现在只是喝多了，等明天醒了就会好了。”
“明天醒了，师姐就会喜欢我了？”他眨眨眼睛。
“……你不应该喜欢我。”慕妖道出了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
“可是我忘不掉。”他捻起她的发丝，垂眸低声：“一直想让师姐主动发现，可是师姐总视若无睹。师姐对他们都很好，我以为……以为你喜欢上了他。”
说罢，他抚上她的脸颊，温声地哄道：“别喜欢他们，喜欢我好不好？”
慕妖傻愣愣地看着他：“你不懂。”
沈雾川迷蒙的眼睛中出现了一瞬间的清明：他的确什么都不懂，但是他也的确是按照人界的模样扮给她看的。
知道她喜欢乖巧听话的，那他就这样装，直到她主动爱上自己为止。
可是那么久了，沈雾川愈发想不明白，自己都已经做到最好了，她却好像并不喜欢自己。
难道人类之间还有其他他没有学会的东西吗？
他本想再等等，他那么可爱，东方慕妖一定会主动发现他的。可是事情日新月异，如今他迫切地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复。
“那你教教我，怎么样才算懂？”他落寞地低下了头，几乎要靠近她怀里，慕妖僵在那里，毫无举动。
片刻，他溃败且妥协“没关系，我喜欢师姐就够了，师姐哪怕不喜欢我，也不要讨厌我。”
听着他闷闷的声音，慕妖的心揪了一下，颤抖的手想要抚上他的后背安慰他，但终究还是不敢，只能道：“我不讨厌阿川。”
“只要你不骗我，不伤害我，我就不讨厌你。”她又补充了一句。
怀里的人还是没说话。
“阿川？”慕妖动了动，他的手禁锢的死紧，根本逃不开。
再一看他，脸上还挂着泪痕，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年轻就是好，躺下就能睡。
慕妖决定他以后还是少碰点酒。
她尝试了很多办法都离不开他的怀抱，本来她从洛南洲那边出来都够晚的了，折腾了半宿，最终在他床上也疲惫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慕妖幽幽醒了过来，身体被钳制了一晚上有些酸痛。她尝试挣了挣没有弄开，反而还把沈雾川吵醒了。
宿醉过后头依然是昏昏沉沉的，沈雾川皱眉睁开了眼睛，结果就看到了慕妖那张水灵的脸庞。
沈雾川瞬间清醒了过来，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二人所在位置，他的脸颊逐渐飞上云霞，迟疑道：“师姐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慕妖真的想送他一句呵呵，她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没开口。
“师姐又想占我便宜？”
他似乎做了强烈的心理斗争，眨巴眨巴眼睛，红着脸低声：“虽然不想……但如果是师姐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
怎么还恶人先告状，搞得自己把他怎么了一样！
慕妖半信半疑：“你，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了？”
沈雾川努力回想，却一无所获：“我们昨天，发生了什么？”
不知为何，慕妖遗憾而又庆幸地松了口气，她坐了起来，“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你既然都这么问了，那我们一定做过什么。”沈雾川想要挽留：“师姐不能因为我喝多了就欺负我。”
“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慕妖敷衍回复，匆匆起身离去。
沈雾川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她，眼底波涛汹涌。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扉的时候，沈雾川落寞而又不甘心地说：
“那我昨天说喜欢你，也不算重要的事情吗？”
慕妖愣在原地！
耳边能听到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沈雾川慢条斯理地走过了过去，复杂地看着她的脸，追问：“嗯？也不算吗？”
“你都记得。”慕妖艰难道。
“果然师姐巴不得我忘记，想不作数。”沈雾川抿唇垂眸。
慕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混乱的心绪：“阿川，你不能喜欢我。”
“为什么？”
“因为，我以后会嫁人的。”
沈雾川不解：“你有婚约？”
“没有。”慕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光是苏琼华也绝对不允许她自由恋爱，原著里把她当做了彻头彻尾的工具，用来巩固跟其他门派的关系。
沈雾川觉得有些委屈，他都已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还避重就轻。
“既然师姐没有婚约，那我喜欢师姐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吧？”他低沉的声音似乎在说服自己。
第49章 想跟我旧情复燃吗
片刻，他又一副完美无缺的模样：“没关系啊，师姐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不会打扰师姐的，也不会要求师姐回报，只希望师姐还能向从前那样对待我，把我当成你的师弟，不厌恶我，可以吗？”
他的话滴水不漏，只是话语尽头还带着颤抖，可怜的同时还在为她着想，的确让慕妖生不起反感。
慕妖蹙眉看着他，她不想耽误他，但他又的确不想放弃，让她为难地叹了口气。
沈雾川壮着胆子牵起她的手，言语虔诚：“可是我还想问问师姐，是不喜欢，还是不能喜欢？”
在慕妖怔住的目光下，少年低头吻上了她的手背，慕妖犹如被火蛇侵袭，刹那间收回了手，脸色复杂地推开门转身离去：“不可能，什么都不可能。”
慕妖感觉自己有些丢脸，明明都那么大个人了，遇到这种事情居然还落荒而逃。
晌午温书的时候，沈雾川坐在她对面，一边支着头看着她，一边用拇指轻轻蹭过柔软的唇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值得玩味。
他的目光实在炽热，慕妖曲了曲手指，不自在道：“坐好。”
“师姐好严格。”他双手捧着脸，目不转睛地说。
听话了，但没完全听话。
此时路过两个飞仙谷的弟子在交谈：
“今天师兄早上醒过来一次，喝口水又睡了，估计照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好了。”
“咱们小师妹照顾的就是尽心尽力，这些天任劳任怨的，师兄醒了一定很高兴。”
慕妖翻过一页书，沈雾川煞有介事道：“再不解释，功劳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她稀罕？
慕妖不甚在意：“他们两情相悦，即使没有我，也会在一起的。”
“如果我生病了，师姐会这样寸步不离地照顾我吗？”他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我上次，不也照顾你了吗？”
沈雾川说：“可是师姐没有像现在这样，半夜潜伏我的房间，给我运功疗伤。”
这有什么好比的。
沈雾川腼腆一笑：“如果师姐想来的话，我一定给你留门窗。”
慕妖佯装平静地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别插科打诨，快做课业。”
下午的时候，洛南洲幽幽醒转，正打算离开的朝染见状惊喜过望道：“师兄你醒了，现在毒已经解了吧？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