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的老奶奶终于打开了房门，她虽然看得不清楚，但是那妖女的身形她分外熟悉。
“啊！乖乖啊，你怎么躺在地上。”她举着拐杖吃力地挪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地上一滩的红色，以及浓烈的血腥味。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奶奶手足无措地扶着妖女。
妖女脸色苍白，胸口撕裂的疼痛，根本说不出来一个完整的字，看得她心疼的不得了。
“师姐，那个老婆婆好像认识那妖怪。”沈雾川漫不经心道。
慕妖想到了她之前说过的话，如果是这样，那妖女要么是经常接济她的女子，要么就是最近才来的路人。
朝染上前劝阻道：“奶奶她可是妖怪啊，我们正在除妖。”
老奶奶一愣，随即皱眉道：“妖什么妖，我在这里那么久了她怎么没把我吃掉，我看你们才是妖怪，想害人！”
妖女虚弱地握住她苍老的手，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参与其中。
飞仙谷弟子们对她恨之入骨，想要上前把她带走，老奶奶却用拐杖不断敲打他们：“你们谁都别想过来，起先还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恶毒，都别过来。”
第55章 拜见殿下
看她油盐不进，有的弟子被拐杖打中就有些烦了：“你别没事找事，她刚刚都施法了你看不到吗，再不把她带走，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受伤。”
可是老奶奶依旧不肯让步，“要带走她，就把我老婆子一起带走！”
弟子们再不顾她的想法，施法将妖女给绑了起来，拖着她往城外走。
老奶奶步履蹒跚地在后面追，沈雾川见此一幕道：“师姐他们要走了，我们也走吧。”
“嗯。”慕妖微微点了点头。
两个人走了下来，清风拂过慕妖脸上的白绫，别有一番清雅美人的韵味。
沈雾川拦住了老奶奶：“奶奶别跟过来了，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就好。”
那老奶奶愤怒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一伙儿的？”
“自然不是。”沈雾川矢口否认，“你放心好了，那位姑娘身上有案子要处理，如果她没有犯罪的话，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
老奶奶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
沈雾川说：“当然是真的，既然奶奶也觉得她是好人，肯定会没事的。”
听到这句话，老奶奶才松了口气：“囡囡心眼那么好，不可能犯罪的，孩子啊你跟你那边的老爷说一声，就说她肯定是被冤枉的，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放心好了，一定没事。”沈雾川安慰道。
这边凌影还在跟徐义道别：“多谢前辈此次出手相救，晚辈告辞。”
徐义甩了甩浮尘，朝他点了点头。
不多时，所有人已经登上了巨轮，不过并没有急着返回，弟子们正在询问那妖女有没有同伙。
慕妖站在甲板上，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何故骗她呢，妖怪到了天地道盟绝不可能安然回去的。”
“原来师姐也知道那些人的嘴脸。”沈雾川语气轻快：“可是我没有骗她啊，我觉得那妖女法力高强，真有本事逃出去也说不一定。”
慕妖扯了扯嘴角，不再多言。
须臾，身缠绷带的洛南洲带着捉妖镜走了过来，当他看到慕妖脸上的白绫时，他疑惑而又揶揄道：“你眼睛怎么瞎了？这两天不出门就是因为这个？”
“你会不会说话？”沈雾川将慕妖挡在身后，罕见地怼了回去，少年英气的脸此刻十分阴沉。
洛南洲抿唇眯眸打量着沈雾川，慕妖也是一副厌恶他的模样，洛南洲冷哼了一声自讨没趣地走了。
不多时，他们那边传来消息，打算下午就启航离开了。
看来是那妖女并没有同伙，他们也不想节外生枝了。
抓住一只大妖就够了，至于城中有没有其他鬼啊魔啊什么的，那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已经是看不见天日的第二个晚上，慕妖感觉自己能够适应了，她对沈雾川说：“我自己也可以，你也照顾我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沈雾川确认周围没有潜在的危险后，点了点头。
船里阴暗潮湿的地下仓库中，红色的身影不疾不徐地靠近，直至打开了封印的铁门，为昏暗的环境带出了一份光芒。
虚弱的妖女抬起头，看到了沈雾川那张冰冷的面庞，她心里一惊，顾不得自己残废的身体，急忙行礼：“灵寻拜见殿下。”
沈雾川面无表情地道：“起来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灵寻忍着委屈道：“王上到处都在找那位姑娘，首领就派了我来中州寻找，可是中州到处都是仙门的法宝，我为了保存灵力生存下去，迫不得已才跟那群人做了交易……属下真的没有伤人。”
沈雾川静静地听她说完，眸中思绪流转。
灵寻壮着胆子道：“该不会……真的是你把她藏起来了吧。”
沈雾川锐利的眸子扫过她身上，灵寻惊恐地看着他。
沈雾川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平静道：“的确是我做的。”
“那……万一被妖王知道……”灵寻为他担忧。
“等他知道了再说。”沈雾川并不认为如今的自己，会让晨影能够轻举妄动。
沈雾川递给她一颗五彩斑斓的鲛珠：“先恢复自己的实力，我不方便露面，待会让你的首领来救你。”
妖族除了妖王晨影具有绝对领导权，妖女们统统听命于首领阿诺，沈雾川能够驱使阿诺，足以说明他地位强大。
灵寻含泪点了点头：“多谢殿下。”
“还有，告诉阿诺，让她不要再折腾了，让女孩子们都留在妖族，别再参与这件事。晨影找不找得到全靠他自己的本事，用不着她对晨影示好，做做表面工夫就行。”
“是，属下明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慕妖睁开眼已经没有那种刺痛感了，她摘下白绫，虽然还是看不清，但是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
洗漱好重新附上白绫，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师姐，我可以进来吗？”
慕妖摸索过去，给他打开了门，沈雾川有些惊喜：“你能看到东西了？”
慕妖摇头：“还没有，光线太暗就看不到，不过应该也快好了。”
沈雾川将饭食放下，“你摸摸我的手凉不凉，刚才过来的时候海风可大了，西边有乌云，可能要有雨。”
他将手塞到慕妖手里，冰冰凉凉的，慕妖道：“的确冷，看到要下雨了没有好好穿衣服吗？”
“我今天穿的白色的衣服可漂亮了，师姐看不到真是太遗憾了。”他又拉着她的手摸上了他的心口：“摸到了吗？绸缎的。”
手下炽热的心跳在鼓动，慕妖只听到他那句白衣服了，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只喜欢红色。”
“想看吗？”他挑动着她的情绪，“那师姐要赶快好起来。”
慕妖的手被他握住，她什么都看不到，于是便将所有的情感寄托于面前这个少年，听他绘声绘色地描述外面的世界，心里居然企图停留在这片刻安宁。
“开始阴天了，照着这个趋势，至少要下一天的雨吧。”沈雾川兴奋地望着窗外：“小时候我就很喜欢下雨，躺在床上听着夜雨敲打屋檐的声音很舒服。还能闻到湿润的泥土味道，就很想跑出去打个滚。”
慕妖也听得跃跃欲试：“我想出去坐坐。”
第56章 师姐想跟我私奔吗
“好啊，等一下，我拿个小被子，外面的风挺冷的。”沈雾川将被子拿到怀里，牵起她的手。
檐下有个贵妃椅，慕妖坐在上面，腿上盖着温暖的被子，感受着海风拂过面庞，心情也心旷神怡了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夏天的雷雨最舒服了。”沈雾川坐在她身边，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知道为什么师姐总喜欢一个人憋在屋子里，你应该再活泼一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蹙眉小心而又谨慎地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师姐的性格已经很好了，不过常出来走走对身体好。”
“你说的我都明白。”慕妖平静道：“以前也有一个人这么对我说，不过当时他还开了一堆难吃的药给我。”
“那个人是谁？”
“他已经死了。”
“阿欠！”洛南洲打个喷嚏，搓了搓发凉的胳膊，心道这天气果真是凉，冻得都打喷嚏。
沈雾川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偏偏他还惋惜道：“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雷声轰鸣，倾盆大雨落了下来，砸在甲板上噼里啪啦的动静。
“虽然你说过你少年生活坎坷，但也不难看出，你很怀念以前的生活。”慕妖躺在椅子上，与他交谈：“是之前的人值得怀念，还是之前的事？”
“都有。”沈雾川定定的望着她，也只有这种情况下，他才能毫不掩饰自己目光的热烈：“可是那个人却忘记了，只有我独自怀念。”
慕妖微微一顿，想起了那次七夕节他对自己说过的话，迟疑道：“阿川我们，之前见过吗？”
“唉，师姐记性不好。”沈雾川自哀自怨道：“我偏不告诉你，等你自己哪天想起来，一定会后悔心疼我的。”
“……”慕妖索性不问了。
她想来想去自己就是飞仙谷招生那天穿越的，结果误入了飞仙谷设下的试炼禁地，而且碰巧那天洛南洲跟她一起穿越，二话没说去救了朝染……
想来想去她真的没遇见过沈雾川，他可能之前见到的是原主吧。
这样一想，慕妖感觉两个人还是有隔阂的，毕竟她是占用原主的身体。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慕妖缓缓道：“阿川你说，如果一个人的命运早已被注定，那究竟是选择认命，还是反抗呢？”
“师姐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个命运必定曲折。”沈雾川思忖道：“那要看这命运到底是被谁注定的了，人为，天道？”
“不可逆转的天道。”慕妖说：“明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死亡的命运，那还要不要挣扎。”
“如果是人为的话，那就抗争便是。如果是天意嘛，那就逆天而行。”他说的轻快，但并不让人感觉狂妄：“我们修行，不就是为了摆脱束缚，建立我们想要的世界吗？”
“哪里就那么容易了？”慕妖想到之后的结局，对他也产生了怜惜：“你永远都不知道死亡跟明天哪个会先来。”
“师姐说得这些话仿佛真的一样，再这样我可当真了。”他低声道：“如果真的不可逆转，那我也要死在你前面。”
“为什么？”
“我要让你忘不掉我。”
慕妖想到了原著，还真是，他要死在自己前面。
“那如果我先死呢？”
沈雾川着急了：“你不能先死，你要是死了，我就去鬼界忘川河找你的魂魄。”
“找不到怎么办？”
“……”他生闷气了：“为什么要创立那么艰难的条件，师姐太坏了。”
慕妖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在说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小事：“要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就把我忘了吧。”
把她忘了吗？
沈雾川注视着她，漆黑的眸中诡谲莫测，他找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师姐说的我好伤心，我想让你记住我，你却让我忘记你。”他哼道：“不公平。”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窝在温暖的椅子上，听着雨打屋檐的声音，舒服温馨的感觉在那一秒拉到顶峰，淅淅沥沥得还真让人有点犯困。
“天气真好，适合私奔，师姐想跟我私奔吗？”
他清晰的话语打破了嘈杂的雨声，在这犹如末世的幻境中，宛若一个企图拉她逃离的神明。
他说得很平静，但又很认真，让慕妖在那一瞬间甚至觉得，只要她点头答应，他真的会带她远走高飞。
“……雨终究会停的，等船靠岸了，我们就要回到山庄了。”慕妖出口。
沈雾川那边凝滞了一会儿，须臾，蜻蜓点水般吻落在她的脸颊：“等回家了，你还是可以跟我私奔。”
他说的话像是一个承诺，等着东方慕妖来找他兑现，即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酥酥麻麻的吻意落在脸颊上，慕妖瞬间脸庞发热，低声道：“会被人……算了，太冷了，我要回去了。”
她匆忙起身，毯子落在地上被雨水打湿，转身欲离开结果差点撞到墙。
沈雾川将一切尽收眼底，忍着笑意牵起她的手：“我带你回去。”
慕妖明显想跟他保持点距离，但很悲哀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默默地又被他领了回去。
沈雾川说的果然不错，这场雨很大，从早到晚从未停过，直到第二天依旧猛烈。
船在浪花的拍打下摇摇晃晃，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要维持几天，天空阴沉，乌云中时不时掠过一道闪电，这样的天气总会让人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慕妖的眼睛也在逐渐恢复，虽然恢复的还挺快，但她只是掉了一次泪就付出了失明多日的代价，想想还是不划算的。
不过这也让她清楚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未免以后要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连防备的机会都没有。
“天气太冷了，我房里还有两床被子，给那只妖怪送去吧。”慕妖淡淡道。
沈雾川默不作声，慕妖道：“怎么？你想说我这样循规蹈矩的人，也会对妖怪动恻隐之心？”
“不是，因为我早就清楚师姐是什么样子的人。”沈雾川道，“哪怕师姐做出了我意料之外的事情，那也只能说明是我不够了解师姐，而非师姐标新立异。”
第57章 何必为难我
慕妖忍不住笑了笑，她从前可不是一个喜欢听甜言蜜语的人啊，怎么现在越来越歪了？
沈雾川带着被子去了仓库，外面下着雨，仓库内异常潮湿，灵寻缩在墙角搓着双臂。
有了沈雾川的鲛珠，她的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外伤还需要再养养。
“地上潮湿，这个给你。”沈雾川隔着栏杆递了过去。
灵寻惊喜过望：“岂敢让殿下如此费心。”
沈雾川炫耀似的说：“是师姐吩咐的。”
灵寻在婆娑城匆匆见过东方慕妖一面：“神女？”
“还有，下次不要再用换泪铃了，师姐的眼睛不能落泪。”说起这个沈雾川还带着气。
灵寻连忙点头：“属下明白了。”
沈雾川交代好了这些，转身离开了仓库，可是他来的不巧，刚走了出去，就被飞仙谷的俩弟子撞了个正着。
那两名弟子疑惑他居然从地下室出来，便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沈雾川沉着脸。
“我还要问问你想干什么呢，这里又没你的事儿，你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偷偷放跑那妖女。”凌影道
沈雾川冷冷地看着他们：“她有没有被放跑，你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让开！”
凌影往他身后瞥了一眼，女子确实没跑，但他们还是依依不饶：“这也不能说明你什么都没做，走，跟我去见师兄。”
这边争吵中，洛南洲听到声音烦闷地走了过来：“吵吵嚷嚷的发生什么事了？”
“师兄！”那两名弟子立刻朝他行礼：“玉隐山庄的这个弟子刚才鬼鬼祟祟地从里面出来，我怀疑他跟妖女有勾结。”
沈雾川哂道：“自己做得多了，不要把所有人都认为跟你一样。”
“你——”
洛南洲受了伤本来就心烦意乱的，他打断了那名弟子的话：“行了。”然后又打量着沈雾川：“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总得给个解释吧。”
“天太冷，给那她送床被子。”沈雾川淡淡道：“解释了，你们信吗？”
那些弟子当然不会信，更何况一个仙门弟子干嘛要关心一个妖族？
“你是玉隐山庄的弟子吗？”洛南洲分外疑惑：“为何这么在意妖怪的生死？”
“既然不信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让开。”沈雾川想越过他们，但洛南洲却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两个人目光交织，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明显的敌意。
“我记得你，当时招生试炼，你就在新生比赛中。”洛南洲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傲：“结果转眼间又去了玉隐山庄，呵，能背叛过飞仙谷一次的人，再背叛玉隐山庄一次，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沈雾川漆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有什么强烈的火花在酝酿，余光扫过洛南洲的身后，沈雾川忽然一反常态地垂下了眼帘，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何必为难我。”
洛南洲正要逼问，谁料从他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你们，想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