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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竟也敢爱慕太子殿下(与卿回)


他心中一动,已经猜到了那字是谁留的。
他走过去,揭起那张纸。
那上面写着:殿下,属下谢您答应了属下无礼的请求,供词之事,属下会处理好,请殿下不要忧心,待此事了,属下会给殿下一个交代,属下万死亦会保尊上无恙,另,属下擅离职守,待面见殿下时,定向您请罪,阿七留。
这纸上的内容写得隐晦,但陆云朝完全懂了他的意思。
方才发现江寒酥没有老老实实在原地等自己回来时的烦躁、失落全都被这短短一段话消除了。
他甚至在看着纸上的字迹时,感到心里酸酸涨涨的,有些委屈,那字并不如何的好看,只是非常的工整,会让他情不自禁地幻想出江寒酥执笔认真书写的模样。
他低着头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便取出了一枚火折子,吹燃后将信纸烧成了灰烬。

第40章 静夜无眠画月魂(二十二)
悬玲回来时, 一进来便闻到了纸燃烧过后的味道,她问道:“殿下烧了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一张纸而已。”
“既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交给下人去烧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呢。”悬玲边说边放下了手中的衣物, 走到陆云朝跟前, 伸手解下了他的罩衫。
陆云朝伸开手任她动作。
“是阿七留的消息,他有些事要处理。”陆云朝想了想还是告诉了悬玲。
悬玲是担心他又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否则她不会问他在烧什么, 后面那句话更不会说,她向来不会干涉他的事。
“是这样啊。”悬玲弯腰替他系一枚玉坠, 缓缓问道:“阿七不是在您身边当值吗?他去办的是您的差事?”
“他……”他办的是他自己的差事才对,陆云朝嗤笑道:“我如今才知道, 他的主意大的很呢。”
“殿下,他若有不守规矩的地方,交给肖统领教训就是了,总不能什么事都由着他的性子来, 长此以往,他岂不是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陆云朝愣了一下, 随口掩饰道:“哪有你说的这样严重, 不说他了, 我们走吧。”
“是。”悬玲跟在陆云朝身后走了出去。
她方才故意将话说的严重了些, 想引起陆云朝的警觉,她是知道江寒酥对陆云朝有什么心思的,江寒酥若是能一直忠心待他自然是好, 但若他持宠拿捏主上,肆意妄为, 那可不行。
陆云朝方才的态度,一副维护他的样子,悬玲从小跟在陆云朝身边,她不曾见过他这样待过谁,尤其是在陆云朝母亲逝世后,他更是封闭自己的内心,他这样的年纪,本已该娶妻了,但他一点这方面的心思都没有。
悬玲忧心地想,殿下总不能真的爱上了一个男人吧?
重华宫,六皇子寝殿,江寒酥推窗跃入其内。
六皇子方从午睡中醒过来,意识还不甚清楚,他猛然看见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前,下意识惊叫道:“有刺……”
江寒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道:“是我。”
六皇子甩开江寒酥的手,斥道:“你要吓死我啊,进来之前不会通报一声吗?”
江寒酥沉默了一瞬,才冷硬地说道:“通报不了。”
六皇子一把抚上额头,愤懑骂道:“该死,都是那个该死的奴才,竟敢用那种下三滥的伎俩弄晕本殿,到现在我头还晕,那什么,那……那你怎么敢随便就进来的,就不怕被人撞见?”
“探查过了,这里没有别人。”江寒酥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帷幔后面,说话的语调一点起伏都没有,很生硬。
“你今天有点不对劲,脸黑成这样,做错事,被罚了?”六皇子好奇地问道。
江寒酥抬眼看向六皇子,他眼睛里沉静得如一潭死水,看得六皇子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没有,还是说正事吧,陆云川怎么会和赫连聂成扯上关系的?”
六皇子传的信上有一些让江寒酥不解的点,毕竟六皇子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将他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写出来。
这件事关系重大,任何一点细节都不能错过,所以江寒酥特意冒险面见六皇子,想向他问清楚。
六皇子这次倒是很配合,有问必答,毕竟这事关乎的是他自己的利益,他还担心江寒酥不卖力呢。
江寒酥了解清楚后,沉思了一会儿,便安排道:“六殿下,赫连聂成和贵妃娘娘还需继续监视,但您就不要亲自去了,请您派一个善于隐匿经验丰富的人,尤其是贵妃娘娘和陛下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要盯紧了,您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本殿自然知道,不用你说,那你呢?你不会光动嘴不干活吧,你一个奴才妄想与本殿合作,就要好好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行。”六皇子趾高气昂地说道,似乎已经忘了这场合作他才是被要挟的那个人。
江寒酥之前就看出来了,六皇子就是那种在任何时候都能盲目自信的人,此时他也懒得与六皇子做口舌之争,他只要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六皇子露出不怀好意地表情,他对江寒酥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江寒酥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要说的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他眉心微敛,虽有些抗拒,但还是走了过去。
六皇子坐在榻上仰着头,他见江寒酥直直地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不由觉得有些扫兴。
但话还是要说,他一伸手,想要抓住江寒酥衣服前襟,将他身子拉近到自己面前,这样才方便他耳语。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江寒酥,就被江寒酥捉住了手腕。
六皇子使劲甩手,睁大眼睛怒道:“你干什么?”然而他的手腕在江寒酥手中纹丝不动 。
江寒酥松了手,道:“您想说什么?直说就是了,卑职听得见。”
“你!”六皇子拿手指着江寒酥,“你最好让本殿觉得你很有用,不然就凭你的态度,我早晚要好好治治你,让你知道尊卑。”
“卑职还有事,先告退了。”
江寒酥见六皇子说的都不是正事,就不想再和他耗下去了,他也的确有事要做,他想去陆云川那儿看看。
按照他之前的猜测,陆云川也有可能是对陆云朝射毒箭的人,而这次,他又参与了刺杀皇帝的计划,这两件事是有矛盾的,如果想直接杀了皇帝,取而代之,根本没必要去害陆云朝。
但他也不能直接排除毒箭是出自陆云川之手的可能性,毕竟这两件事其实都是间接通过隐年传达的,至于陆云川本人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他不知道。
“等等。”六皇子阻止道。
“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我是说……”他压低声音,阴恻恻地道:“既然有人要刺杀父皇,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将这件事情栽赃到太子头上。”
江寒酥没想到六皇子会有这种想法,一股怒火直窜头顶,他呼吸都加重了,右手微微颤抖,如果不是他极力克制着,他此刻已经死死掐住六皇子的脖子了,他想杀了他。
是那个毒发作了,否则他不会有这么极端的情绪,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对六皇子出手,便悄悄后退了一些,他垂眼不去看六皇子,稳住声音平淡地问道:“那六殿下想怎么做?”
“这自然是你要考虑的事了,难不成事事都要本殿亲力亲为,那还真是便宜你了。”
还好,六皇子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听六皇子这样说,江寒酥便明白了他并没有具体的计划,这只是他脑海中的一个念头。
是这样最好,最近事情很多,江寒酥并不想分出精力来跟他周旋。
“六殿下,是您不肯将有人意欲弑君的事告诉陛下,您应该明白,单凭你我之力,想要阻止这件事已经很不容易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再想其他了。”
六皇子看着江寒酥,面色很难看,他是被质疑后恼羞成怒了,他想反驳江寒酥,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江寒酥说的似乎是对的。
最终他只能很不满地骂道:“没用的东西,滚吧。”
江寒酥从六皇子寝殿出来,还没来得及出重华宫,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痛欲裂,视线出现重影模糊,耳边有很大的噪声,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让他根本无法正常行动和思考。
他立即调转内力,凝神调息,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样做起的是反作用,他越想静下心来,他的内息就乱,甚至有暴走的危险。
他只好收了内力。
为防止被人发现,江寒酥上了院墙旁边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
他蜷缩着身体,按在胸口的手死死揪紧了衣襟,他脑子里有种克制不住的杀意,他不停地幻想着自己用刀砍死六皇子的画面,这些幻想根本不受他理智的控制,更可怕的是,他知道如果他的意志再薄弱些,那他就真的会冲动地把幻想变成现实。
过了一会儿,毒的作用并没有消失,看来这个毒就是要放大情绪,让人在极端地冲动下做出行动,释放欲念,如果欲念被压制了,就会一直处在毒发的状态。
为什么都想要伤害他?
江寒酥双目赤红、咬紧牙关,身体克制不住地应激性地颤抖着,他一边忍受着毒性的折磨,一边无比痛惜地想,为什么会有人用这种残忍的毒来伤害陆云朝?
如果中毒的人是陆云朝,那会发生什么?他将会陷入怎样的处境?下毒之人用心之险恶简直令他不寒而栗,令他恶心。
他解开左手的护腕,又取出一块白净的手帕,垫在左手腕下面,而后拔出腰间的匕首,他紧紧握住匕首,将刀尖抵在左手臂上,稍一向下使力,血便流了出来。
江寒酥缓慢地割开自己的皮肤,刺痛的感觉让他清醒了不少。
但更关键的是,看着血从皮肤里流出来,感受自己用利器进行这种血腥的行为,他能感觉到毒性是有所缓解,应该是杀念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释放。
等他感到行动基本已经不受影响后,便用手帕将伤口包扎了起来,绑好护腕,依照先前的计划,往陆云川那儿去了。

京城一处市井小巷内, 隐年捧着一沓账本进了一座三进宅院。
陆云川被贬,自然不能再继续住在王府里了,这无关财力, 而是身份上他已经没有资格住在那样规制的宅邸里了。
而且为了表明自己驯服的态度,陆云川知道自己应当深居简出, 奢靡的生活已经不适合现在的他了。
那天在皇帝面前说了狠话, 还拔刀伤人,当他从那种愤怒中清醒过来后就有些后悔了,皇帝一定很生他的气, 然而他根本无法再见到皇帝,连忏悔认错请求原谅也做不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收起锋芒, 好好地做一个庶民。
他选择蛰伏在这里,等到这件事彻底过去, 他再想办法让皇帝回心转意。
他并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虽然的确猖狂,但他也懂得审时度势,这就是他在被贬后想出的对策。
然而在具体实施的时候似乎出了一些差错, 以至于现在,他正在坐在院子里捧着一坛酒大喝特喝, 酒精彻底麻痹了他的思维, 他早就把他的计划抛之脑后了。
隐年捧着账本走进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陆云川这副让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劝说什么,而是汇报了一些生意上的事。
这些生意是陆云川在做亲王时利用权力之便招揽人经营的, 是他很重要的一项钱财来源,现在他虽然失了身份, 但这些生意还在。
“公子,今日我去对账,这些账目全都有问题。”
隐年只说了这句话便停住了,因为若在以前,陆云川听了这话必会勃然大怒,并勒令他严查此事,严惩那些胆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脚的人。
可是此刻他却毫无反应,仰头灌下一口酒后,眼神迷离地看向隐年,他脸颊到脖子一片绯红,隐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陆云川是喝酒上头了,根本没听进去他说的话。
“隐年,醉香楼的露华姑娘呢?你怎么没有把她带回来,本王院子里的那些女人,整日只会哭诉,甚至有个贱女人竟敢辱骂本王,本王就把她掐死了,哈哈哈哈。”
陆云川笑得有些疯癫。
隐年走近他,低声提醒道:“公子,请您慎言,您现在已经不是晟璟的亲王了。”
陆云川的笑声渐渐停了,他一把抓住隐年的衣领,迫使他俯身靠近自己,他眼睛里带了怒色,他看着隐年因他手上渐渐收紧的力度而涨红了脸,心里才稍感快慰。
继而,他愤怒的神色渐渐变得淫邪,他说:“还是醉香楼的姑娘善解人意。”
原本在他掌控之下呼吸困难的隐年突然反抗起来,他伸手掰开了陆云川钳制住他的手,若认真比试起来,他的力量在陆云川之下,但此时陆云川醉得神志不清,并没有怎么与他较劲。
“您知道她们为什么善解人意吗?因为那些烟花柳巷里的女人只认银子,可是您好好看看吧,您的银子都被那些鼠目寸光不知好歹的混账转移进他们自己的口袋里了。”隐年翻开手中的一本账本,举在陆云川眼前。
隐年神色有些激动,但他并不是要给陆云川甩脸色,并不是嘲笑他,他只是不甘心于陆云川的目光总是流连在各种各样的女人身上,他只是看到那些人在陆云川落难时肆无忌惮地欺负他便感到心疼。
心疼这种情绪很特别,即使陆云川和他之间,陆云川是主子,陆云川可以随意的打骂他,哪怕他没有犯错,仅仅只是被泄愤,这样看来,他才更应该被同情才对,可是他从没有同情过自己,他只是在发现那些假账时突然心中一痛。
不过没关系,那些人都得死。
“公子,那些人不值得您费心,隐年会替您处理好。”
看着陆云川看着账本时怔愣的目光,隐年有些后悔方才说了那样的话,他收回账本,蹲下身,在陆云川脚边仰头柔声安慰道。
陆云川一把拽过隐年手中的账本,泄愤似的重重砸在地上,而后站起身狠狠地将隐年踹倒在地上。
他恨恨地看着隐年,账本?他一手按在自己头上,最近一段时间,他过得浑浑噩噩,他记得自己有很多事要做,可是脑子有种转不过来的感觉,让他只想沉迷酒色,尽管他的确爱美人,也不是没有因美色而误过事,但这仍然让他感到了不对劲。
门房前来通传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让他尴尬的情形,他有心想避一避,但身后正走进来的人让他一刻也不能耽搁,他是跑着来的,就是为了能在那人见到自家主子之前知会一声。
“公子……”那人喘着气,犹犹豫豫地看着陆云川。
隐年见那人神色不对,便从地上爬起来,走近那人,轻声问道:“何事?”
那人在他耳边道:“太子殿下来了。”
隐年神色一变,吩咐道:“拖住他一会儿,就说公子病了,我在旁侍疾,请他等一等。”
“是……是……”那人不住地点头,一头的汗,看上去很紧张,也不是他没见过世面,他原本就是王府里带出来的人,可是自从陆云川被贬以后,隐年就把管家的权力揽到了自己手里,很多事根本就不经过陆云川,就像方才,他为何不直接对陆云川说太子来了,因为这事早被隐年吩咐过,他心里很不安,总感觉要出大事。
大人物们的事他管不着,他只日日祈求,不要殃及池鱼。
“公子,听话,进屋吧。”隐年搀扶住陆云川,柔声说道。
这话听起来很别扭,不像是个仆人该说的话,然而陆云川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方才的怒火也消下去了,乖乖地被隐年牵引着走了。
江寒酥赶到陆云川现今住处所在的那条街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形,他不能直接从正门走进去,在摸清陆云川如今的状况前,他不打算在人前现身,以免陆云川有所防备后,让他看到的只是伪装后的样子。
他准备绕去后门那边再伺机潜入进去,毕竟前院人多眼杂,而且他想找的人大概率不会在前院。
他正要行动,余光却瞥见小巷的入口处有几个人走了进来,虽然他们都穿着便装,但江寒酥还是从他们行走的姿态中看出他们并不是普通人,而是训练有素武功高强之人。
他心念一动,放慢了自己的步伐,往墙边走了走,他是想伪装成路人看看这些人要做什么,再做下一步行动,这些人出现在这里绝非偶尔,想必与陆云川有关。
然而紧接着,又有几人转进了小巷,在他的余光中,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晃过,虽然那人被前后左右的人簇拥着,看不到完整的样子,但江寒酥心头猛地一跳。
是陆云朝,他竟然亲自来找陆云川,是为了确认陆云川要刺杀皇帝一事是否属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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