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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夜沉迷(鹿宜)


登时引起一片哗然。
港媒报纸被搬运到微博,高居热搜不下,她皱着眉头还没看完整篇报道,虞逢泽的责问电话已经过来了。
自然是劈头盖脸一顿批评。
“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人不是你自己送走的吗?”虞清雨也烦,舆论反噬这套她自然懂。
前几日的世纪婚礼有人为营销,也有自身热度,大众对于这种世家联姻总是有天然的好奇。
只不过营销不是她出的钱,但后果却是她在承担。
虞逢泽被气到说不出话,捂着胸口喘了两口气:“送走他的难道不是你吗?”
“……”虞清雨揉了揉眉心,送走谢柏彦的确实是她,但虞清雨概不承担责任,“行了行了,烦死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的公关团队难道没给你什么方案吗?”
风月逸闻向来是最简单操作的舆论引导宣传手段,前几日的世纪婚礼营销,对于虞氏的企业形象也有正面影响。
虞清雨当然明白虞逢泽引导营销的用意,只不过现在玩脱了就很烦。
父女俩一向气场不合,没两句又要吵起来,懒得再听虞逢泽的三板斧老一套,虞清雨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点开很少看的微博热搜,她两个月前发的巴黎看秀图片下评论已经失控。
【大姐,就这么想当网络小公主吗?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有点钱就能买来婚姻幸福吗?这下翻车了吧。】
【人总是最没有什么就越要炫耀什么,这次知道你“世纪婚礼”背后的贫瘠的婚姻生活了,虞大小姐,祝你婚姻幸福哦。】
【这几天热搜给我烦得透透的,这下终于翻车了。原来是老公新婚之夜不在家,也能嘴硬得扣出三室两厅的“世纪婚礼”啊。】
虞清雨的微博是大学时候注册的,原本只是无聊随意记录一下生活日常,却被人扒出身份,莫名火了起来,每条微博都引来不少人观摩。
现在俨然成了网友宣泄的聚集地。
虞清雨已经习惯了这种负面评论,从小到大,明面上背地里类似的话她听了太多。
她一贯是看得开,长相优越,家世优渥,只是挨几句骂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看,不听,不管,就根本影响不了她。
只不过眼下的舆论还是需要平复,迫于压力,虞清雨拍了一张自己无名指上的鸽子蛋照片,发到许久没有更新的微博。
虞清雨V:【[照片][爱心][玫瑰]】
最简单,最有效。
虞氏公关部门助推,虞清雨的回应再度上了热搜,风向稍有好转。
【人家两口子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自己家老公是不是就不能出差了,被拍个机场照片就要把新婚新娘痛骂一顿,生活是有多不如意啊。】
【心疼新娘子,结个婚还要遇见这种破事。】
虞清雨刚松一口气,冲浪网友再度涌进她的评论区,开始另一个角落的审判。
【哟,还得虞大小姐亲自秀恩爱吗?我以为热搜上一上,辟谣秀恩爱已经全自动完成了。】
【怎么就小公主自己辟谣啊,新婚之夜出走的谢总才就这么神隐了?突然怜爱了,虞大小姐独守空房滋味不好吧。】
滋味不好吧?
虞清雨轻笑一声,向后靠在柔软的皮沙发里。滋味不好吗?虞清雨感觉简直不要太好,一个人躺大别墅自由自在,除了被窝有点冷之外,毫无缺点。
不过关于这点缺点,空调就可以完美解决。
还需要老公吗?
比起面对那位笑起来跟狐狸一样的“名义老公”,虞清雨宁愿谢柏彦天天出差。
她不介意为他辟谣秀恩爱冲锋陷阵一万次。
但虞逢泽显然和她的想法不同。
虞氏公关部门加班加点,舆论风向基本扭转,虞逢泽的电话就再次打了过来。
“什么?”虞清雨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虞逢泽这次很有底气,说话间尽是不容质疑的权威感。
“你老公在港城,你一个人待在京城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柏彦港城那边忙,你也要体贴一点,别让他两地奔波。”
“而且你现在已经嫁人了,难道要分居两地吗?”
虞清雨阖上手里的法语书籍,闭了闭眼,耐心告罄:“爸,你直接说结论吧,我不想听中间的论证过程。”
“明天你就去港城。”虞逢泽言简意赅,直接宣告结论。
是通知,不是商量。
虞清雨觉得莫名其妙,勉强压着火气:“去港城干嘛?向全世界宣告我们夫妻关系良好,感情深厚,天作之合?差不多得了吧。”
这场无聊的炒作差不多也该到头了。
“我的意思是,你该搬去夫家住了。”虞逢泽向来的说一不二。
昨晚没睡好,后知后觉的头疼泛了上来,虞清雨呼了口气:“你这是要把我赶去谢家?”
虞逢泽:“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谁家女儿嫁了人还赖在娘家不走。”
“又没赖在你家。”虞清雨咬牙切齿,“要我提醒你,我现在住的婚房户主名是我自己吗?”
电话那端笑了声,几分嗤音,虞逢泽一击必中:“自己一个人住的房子,也能叫婚房?”
虞清雨无话可说。
“你明天就搬去港城。”
来自虞逢泽最后的通牒。
愤愤地将手机丢到一边,虞清雨额角处锥锥的闷痛,越想越是冒火。
手上书本夹上书签放置一侧,虞清雨抿了抿唇,蹙眉间,她又再度捡回手机,将那篇炸裂的报道又看了一遍。
思量间,她点开一个空白的聊天框,犹犹豫豫中,手指已经按下了语音通话。
“有事?”清冽沉淡的声线透过听筒,鼓震着她的耳膜。
虞清雨愣了几秒,突然听到他的声音,几分恍然。
她和谢柏彦之间的联系方式,还是婚礼那天加的。站在宴会厅后台一身华服的新婚男女,相顾无言,做的唯一的事情,便是加上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虽然他们至今还从没聊过天。
那天虞清雨还问谢柏彦通常是用什么聊天软件,WhatsApp还是Facebook?
光影寐色中,他淡眸睨来一眼,没有回答。
虞清雨眉心微折,看不清晰他眸底的神色,试探又问难道不用聊天软件,只用短讯沟通?
话是这样问的,心里却揣度着,这男人看着虽古板冷淡了些,应该也不至于活在旧时代吧。
“用你常用的吧。”谢柏彦微微颔首,缓缓将视线挪到她的脸上。
“那就微信。”
虞清雨添加联系方式的时候,还多看了一眼。
谢柏彦的联系人列表里空无一人。
大概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独一无二。
虞清雨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精致的美甲,原本腾腾的火气,在听到谢柏彦声音时弥散了许多,像是冷空气袭来,燎原的火焰也被霜雪扑灭。
轻咳一声,她语气很淡,仿佛公事公办的正经态度:“请问深夜独回港城的谢先生,那篇港媒报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谢柏彦那边背景音有些吵,如玉的音质中透着穿透力,再经过电流处理,淌过耳蜗,酥酥麻麻一路向心房绵延。
冷冽嗓音清晰入耳:“你不是已经处理得很好了吗?”
虞清雨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无端而起的热度攀上面颊,想起她昨晚的微博,也不由赧然。
爱心和玫瑰,这两个表情,她短时间内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原来你知道网上风向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呢。”
昨夜闹得风风火火,谢柏彦不知道也难,只是没等他出手,他的这位新婚太太已经将事情处理完善,平息风波。
“港媒一向如此,不必放在心上。”轻描淡写一句话,将所有波澜掀过。
“哦……”虞清雨指尖扣着无名指上那枚钻戒,神思有些恍惚。
“太太放心,剩下的我会处理好。”许是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他不疾不徐又添了一句。
虞清雨手指一顿,莫名的安心。
她没应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交映,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格外清晰。
虞清雨听到有人在唤他,英语和粤语混杂在一起,带着醉意的高亢声音,而后似乎手机拿远了些,她听到谢柏彦对那人说了句什么。
皱眉,她咳了一声。
下一秒,他清润的声音再起:“还有事?”
虞清雨想起今天虞父莫名其妙的要求本就有些烦,而她这位新婚先生和她通电话居然还分心,让她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再次燃起来。
“难道没事,你金屋藏娇的太太不能给你打个电话?”
“金屋藏娇?”清冷如溪的声线轻轻念着四个字,尾音里浸透着缠缠绕绕的温意,带着一声寡淡的轻笑。
虞清雨咽了咽嗓子,忽而觉得自己用词不太合适,但又不想露怯,只能硬着头皮说:“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
“没什么。”微低的声线溢出意味不明一句话,“汉语言文学也挺博大精深的。”
虞清雨红唇抿了抿,尾音咬得极轻:“那只能证明你国语太差。”
总归不会是她的问题。
一点淡笑在耳廓处散开,虞清雨低眉揉了揉耳朵,心底压着的烦躁消散了许多。
乱糟的背景音中传来一声由远及近的汇报声:“谢总……”
然后是一道压低的男声提醒他:“小声点,谢太太查岗呢。”
“……”虞清雨忽然一哽,问道,“你在应酬?”
谢柏彦似乎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那些噪音褪去,他简单解释了句:“项目庆功宴。”
“哦……”虞清雨依旧心气不顺,阴阳怪气了句,“你的员工们都贴心地配合你查岗了,怎么堂堂谢总却没有点自觉性呢?”
“所以这通电话是要查岗?”谢柏彦声线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那需不需要我拍照配合一下?”
虞清雨轻嗤一声:“倒也不用,我也不是那么不懂分寸不谙事理的人。”
“谢总有心就够了。”
依旧怪里怪气。
也不等谢柏彦回复,虞清雨懒得再和他绕圈子了,直接开始这通电话的正题:“谢柏彦,我明天飞港城的航班。”
“嗯?”一点气声漾开。
虞清雨揉了揉耳朵,唇角弯起嘲弄的弧线,清甜的声线一字一顿:“你太太实地查岗来了。”
“那——”电话那端停顿半秒,而后轻笑一声,温润的声线鼓噪耳畔,毫无损质地递入她的耳腔。
“欢迎来到港城。”

夜里天阴沉沉的,据说明天有雷阵雨。
虞逢泽就怕真的下个雨,耽误了他送走女儿的安排,故而把明日前往的航班时间定得很早。
虞清雨的行李太多,直接征用了虞逢泽的私人飞机。
飞机停在后院的停机坪,佣人从下午整理到晚上,楼上楼下脚步声响个不停。
只有二楼走廊尽头处的房间留有一隅安静,书房里带要走的书籍早已被她整理好,装了整整五个箱子,已经装上飞机,剩下的便和虞清雨没什么关系了。她带了耳塞躲在书房读书,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连忙披上外套打开房门。
“我的那些古画古董记得给我打包仔细一点,上面的装裱都是古饰,经不起折腾。”
陈姨看着楼上还未开始整理的藏品室,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今夜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小姐,这些古画藏品一定要带到港城吗?”陈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她们之后也不是不回京城了,也不至于这一次搬家就带上全部身家吧。
虞清雨望了眼楼下大厅忙碌了整天的陈姨,眉心微折,似是认真思索她的建议。
再抬眸看向二楼的藏品室时,眉眼间已经染上担忧,还是摇头:“不行,如果不看到那些古画,我心里不安。”
“可是,机舱已经没有多余空间了。”
陈姨也有些为难,只是单单整理了虞清雨的珠宝首饰,已经占了大半空间。若是再加上她的那些藏品古画雕像,大概两趟飞机都装不完。
虞清雨挽了挽长发,微微挑起精致眉尖。
机舱空间?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那就——”虞清雨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拢上单薄外套,重新拉开书房的门,懒懒回道,“那就让港城那边派机来接。”
书房门被阖上前,又落下绵绵一句,在走廊间回旋。
“迎接新婚太太,他谢柏彦总得付出点什么东西吧。”
她可不是上赶着要去港城的。
书桌上摆放的事一本她搜罗许久才寻到的法文原版书籍,只是这几天事务繁多,她已经在同一章节上停了几天了。
先是虞逢泽打来了电话,已经猜到他大概要说些什么,虞清雨直接按了静音,装作没看见。
隔了几分钟,没想到她竟然接到了谢柏彦的语音电话。
“谢先生,莫不会是来查岗的吧?”
重新将书签夹进书里,虞清雨将书籍仔细放好,慵懒向后一偎,看来今天这书也没时间继续看了。
耳畔一声轻笑,徐徐绕着耳廓,谢柏彦的声音低沉好听:“若是谢太太需要,在下倒是也学习配合一二。”
“哦?”虞清雨唇角弯起一点弧度,站起身,拉开书房窗帘,窗外远处停机坪正有佣人忙碌着搬运行李,她指腹点在明亮的玻璃上,目光停在玻璃上浅浅映照的人影上。
“谢先生这话似乎有些勉强,看来是不太在乎我这位名义上的谢太太的。”
转身半倚在长桌前,虞清雨的语气有些微妙,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红楠木撞出闷沉的声响。
窗户开了条小缝,典雅浅紫色的窗帘被风吹皱,流苏在空中划出不规则的曲线,呼呼作响。
隔了几秒,谢柏彦的声音在从听筒中传出,语调极淡,字句间分不出丝毫情绪:“太太要调动的私人飞机,已经在申请航线。”
清冽冷润的音色低回绕耳,幽幽淡淡:“谢太太的要求,不敢勉强一点。”
红唇勾起浅浅弧度,虞清雨自然不会跟他客气:“既然不勉强,那谢先生可得提前准备好。”
“我听说你半山的那套房子没有停机坪,那可能需要多派几辆车来接我了。”
电话那端很明显地沉默了一瞬。
“你是准备把整个别墅都搬过来?”
温糯声线带了点笑,尾音轻轻挑起,虞清雨闲闲开口:“你不会想要跟我说港城寸土寸金,你的房子装不下我的东西吧。”
“谢太太,你多虑了。”
早有知悉京城虞家大小姐娇养,婚前有关虞清雨的背景调查整整一册,大半都是她如何受宠长大。几番接触下来,才发现原来是比他想象中更要娇贵的“豌豆公主”。
轻喟一声,谢柏彦的声线又低又沉:“谢太太,算了。”
虞清雨没顺着他的话,轻抿唇瓣,一本正色说:“我以为你会喊我bb的。”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搬家这件事,怎么能只有她一个人烦恼呢。
毕竟,虞清雨向来不是这种体贴的性格,自然也得给另一个合作方添点堵。
安静几秒。
意料之外的,谢柏彦淡笑了声,从善如流顺着她的话说,语调格外平静:“bb,算了。”
虞清雨怔住,无端咽了咽嗓子。
谢柏彦:“高定礼裙这种消耗品,可以来港城之后再订新的。”
皱眉,虞清雨不解:“我是这样想的啊。”
虞清雨红唇掀起,耐着性子解释了句:“那些礼裙我本就没打算带过去的,现在摆在衣帽间里也只是收藏用的。”
“这种礼裙,总不可能穿第二遍吧。”
“……”短暂的沉默后,谢柏彦漫不经心地回道,“明白了,还是太太想的周到。”
“飞机的问题我来解决,太太无需费心。”
虞清雨本来也懒得操心,不过她不忘提醒他:“谢先生,记得加满机油。”
“毕竟——”尾音挑起,“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只飞一趟就可以搬完。”
电话挂断,谢柏彦墨色长眸微敛,修长指骨屈起轻敲着桌面。
半晌,他悠然转向一侧的助理,声音低凉如水。
“闻森,去订一架大空间的私人飞机。”
清晨,虞清雨就带着墨镜遮挡了大半张脸,但身边的陈姨将她墨镜下的绷紧的脸看得清晰。
大小姐,一早上心情就不好。
也是,谁大清早被叫起来,硬逼着搬家去另一个城市会心情好了。
虞清雨冷着脸,裹了裹身上的风衣,面无表情地下机。
四个小时的航程,陈姨做的早餐她也没吃,也不是心情不好,远离虞逢泽她哪有什么不愿意的,说到底还是起床气作祟。
虽然也就只是比她平时早起一个小时。
港城的天气潮热,更是平添几分烦躁,夹着暑气的疾风将她的长发吹乱。虞清雨挽了挽了鬓角碎发,肃着脸瞥向快步迎来的特助闻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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