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式是想象力(花暮年)

五条悟：？
既然没有别的事，五条悟将蛋糕盒扔进垃圾桶后挥手告别。
“垃圾，带出去扔。”结果被硝子喊停了潇洒的背影。
五条悟捡起蛋糕盒，这下连手都没挥就推门出去了。
每个人的成长，尤其是阶段性飞跃的成长，光靠练习是没有用的。必须是要经历过生死关头，见过鬼门的模样，才能有质的飞跃。
哪怕是他最强五条悟也不例外。
五条悟当然可以给卿鸟制造这样的瞬间，事实他本来也准备这样做。
但他没有。
说不上来具体原因。
真要认真思考，可能就还是那句“现在这样不是很开心嘛”。
学生站在老师身后，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实验室的信号不好，五条悟离开那栋建筑一会儿才收到卿鸟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五条老师，我在马路上看到一个黑色大球。」
五条悟：？
他怎么不记得卿鸟连这种事也会发短信找他？
把手机揣进口袋里，五条悟继续往前走。
又过了半分钟，迟迟没收到的第二条短信才进来。
「没事了五条老师，伊地知先生说那个叫领域。」
五条悟在大街上一个顿步。五官乱飞。
哈？？？？
距离卿鸟闯入眼前这只鬼魅咒灵的领域里，已经过去七分钟。
她的眼前是一只颇有天山童姥风范的特级咒灵，她的身边是日常跟着狐狸教主的那对双胞胎以及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她的身后是更多福利院里的孩子。
卿鸟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孩子王。
“呔！”
菜菜子和美美子日常都与夏油杰一同出门，还未曾独自面临过特级咒灵的威压。此刻她们抱着身边同样觉醒术式的孩子，缩在领域里瑟瑟发抖。
“陪……陪我玩。妈妈。”
抽象的咒灵终于开口说话，带着奇怪的电音效果。它铜铃般的大眼睛轱辘一转，看向领域里年龄最大的卿鸟。
卿鸟面部抽筋：……
妈？妈？！
无痛当妈就算了，这孩子也忒吓人了吧！
咒灵发动术式。漆黑的头顶骤然多出一个五彩斑斓的大转盘，仔细辨别会发现，它更像婴儿床头会转的风铃。
卿鸟后退三步，离开旋转风铃投下的阴影区。
这样的咒灵，产生地又是在福利院附近，一点不难猜出它的来历。
“妈妈不陪我玩……因为还有很多弟弟妹妹……”卿鸟后退的动作伤害了咒灵的感情。它的哀怨声带了哭腔又掺杂了愤怒。
风铃霎时停止转动，随机扔下一个圆环套住一个孩子。
领域内的术式有必中效果。
被套中的孩子先是停止哭泣，而后在惨叫声中变得面目全非。直至像充了气的气球那般炸开。
“全都消失……妈妈陪我玩。”
风铃又一次转动起来。
卿鸟看着顷刻间被摧毁的孩子，吓得原地一愣。四下里的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将怀里的孩童咒术师护得更紧。是她们自告奋勇要来带他回盘星教的。
“脚……脚都麻袋！”卿鸟伸出尔康手，虽然不情愿但此刻也只能先应下：“陪陪陪……陪你玩！”
“嘿嘿。”咒灵诡异一笑，一下将卿鸟拉至它眼前。“陪、陪我玩。”
铜铃般的大眼睛直接戳到卿鸟的脑门。少女难以直视地眯起眼。
求求了，就不能换个妈吗！你怎么就知道这里我年级最大呢！
卿鸟想象一把鸡毛掸子拿在手里。在咒灵制定出属于它的术式规则前，抢占先机道：“我们来玩，我妈已经三天没有打我了的游戏吧！”
咒灵歪头：噶？
卿鸟握着手里的鸡毛掸子对着它的脑门狠狠一敲。
咒灵：……
“接下来这个游戏叫妈妈再爱我一次。”
新年会出现过的如来神掌再度显现咒灵领域内，巨型巴掌朝着咒灵的脸呼啸而去，一掌把那位“逆子”扇飞。
咒灵哭着从领域里爬起来，头顶的风铃快速转动起来。
卿鸟想象一张渔网将所有的孩子乃至菜菜子与美美子一起笼罩，就算奇怪的风铃再度套圈也无法准确套住某一个孩子。
“最后是母爱重如泰山啊孩子。”卿鸟清了清嗓子。
一座术式假山凭空出现，把才爬起来的咒灵压回地上。
“一个合格的孩子要学会找爸爸玩耍！而不是整天盯着又要顾家又要上班还要操心孩子身心健康的妈妈啊混蛋！”
咒灵的领域没有丝毫变化。这表示刚才的连击并未对这只特级咒灵造成什么伤害。
卿鸟一时间想象不出更多的攻击方式。
特级咒灵顶开那座术式大山，崩溃大哭起来。
失控的咒灵，失控的领域，开始无差别攻击。
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强敌。身边没有靠谱的同伴和老师，只有一堆等着救赎的普通孩子。
卿鸟闪身躲过一个套环，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和五条悟的对话。
「五条老师，如果我的想象能给咒灵增加咒力乃至升级……那是不是也能减少咒力乃至降级呢？」
「理论上是可以的。」
五条悟的目光从手机屏转移到卿鸟身上，发现自己的学生一脸跃跃欲试。
「如果要尝试的话，要等老师在场才可以哦。」
「为什么？」
「当然是拍下小鸟重伤后的惨样嘛~」
东京街头，一身黑色制服的高挑男人飞速奔跑着。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五条悟无法瞬移到伊地知给他的坐标处。不然所经之处的人类都会被挤压成肉饼。
其实他此刻一会儿在路面，一会儿窜上房顶的赶路形式，也是不被允许的。被非术师围观乃至拍下照片，都会面临咒术高层的责问。
但这些都不是五条悟现在会思考的问题。
没有人敢绕过他擅自给卿鸟安排任务。
除了意外。
待最强的男人终于赶到伊地知发的定位处，辅助监督放下的账正在缓缓升起。
事发突然，所有的一切布置都很草率，周围被驱赶的非术师不信邪地把道路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认为一定是上层建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闻，想要进行掩盖。
五条悟凌空而走，直接踩在那些不肯离去的非术师的头上前行。他摘下并放进口袋里眼罩不小心掉出来，淹没在人群中，被踩在脚下。
蓝眸无法在瞬间捕捉到卿鸟的咒力。
五条悟穿过升到一半的帐，在一堆哭哭啼啼的孩童中找到自己的问题学生。
虽然微弱，但卿鸟身上的咒力并未消失。
那一刻五条悟才发现，自己从收到卿鸟的短信后，便一直保持着紧咬牙关的状态，直到此时才松开。
大长腿走到少女身边蹲下。
卿鸟的手还紧紧掐着那只咒灵的脖子没有放。
从特级降为四级的咒灵，弱得和身边那群孩子没什么两样了。
“……五条老师。”卿鸟不用看也知道，此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熟悉气息属于五条悟。
“我在哦。”
“还好你出差期间，幸田老师有教我反转术式的基本概念。”少女累的声音都轻了不少，控诉也没了平日里的气势。
“啊咧？”五条悟挠挠脸颊，明知故问“我之前没教过小鸟吗？”
卿鸟：……
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卿鸟下意识把脸埋于双臂间。“不要拍照！”
没有哪个女孩会愿意留下那么多狼狈模样的照片的！
“莫西莫西，硝子，要麻烦你去一下高专了。半个小时候后碰头可以吧？”
五条悟挂了电话，从卿鸟的掌心把那只咒灵抽出来，像丢垃圾似的丢到一边。
卿鸟这才稍稍偏过头，一双漂亮的蓝眼睛随即印入眼帘。
“自己可以走吗？”
没等卿鸟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五条悟直接横抱起少女往伊地知的停车的方向走去。
卿鸟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死死掐住五条悟的衣服面料。
“总觉得老师会突然松手把我丢地上。”
五条悟：……
这学生一天天的，脑袋里装的东西怎么比自己还恶劣？
“现在不要胡思乱想哦。”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开无下限。中了小鸟的术式可能会真的把你直接丢地上。”
卿鸟：……

第34章
家入硝子从病房里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五条悟坐在外面打单机手机游戏消磨时间。
“怎么会弄得那么惨？”
两个小时前才因为放任卿鸟胡闹不进步的事做过探讨, 怎么忽然就扔下一颗重磅炸弹。不过如果是五条悟的话，一时兴起给学生一顿磨炼也不是不可能。
“她跑进特级咒灵的领域里胡闹。把一只特级想象成4级废物了。”
家入硝子：？
“这种事也能做到？那岂不是……”
“只要束缚对，以她自己为牺牲媒介。也可以把非术师想象成咒术师, 或者把咒术师变为咒力平平的普通人。”
早在卿鸟第一次把咒灵想象成特级后, 五条悟就预判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他延缓卿鸟成长步伐的原因之一。
“……这能力很麻烦啊。”家入硝子脱下白大褂挽在手臂上，意有所指：“上面那些家伙知道了吗？”
五条悟抬手揉揉自己的短发，漫不经心。
“不知道呢。”
硝子倒也是不清楚五条悟口中的不知道，是指高层尚不知道卿鸟的术式可以如此运用, 还是指他自己不知道上头的家伙了不了解这件事。
家入硝子离开后，五条悟收起手机推门跨入病房。
“感觉如何？”
“感觉很神奇！”
五条悟：？
男人长长的白色睫毛轻眨一下，五条悟看向坐在床上的卿鸟。他问她身体，她回他术式。
卿鸟没有发现自己答非所问, 而是兴奋地冲五条悟继续说：“五条老师你看！”
五条悟沿着卿鸟所指的方向看去。房间一角，陈年木柜上摆放着的陶瓷花瓶刹那间不见了。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不见了。
蓝眸诧异了一瞬。如果是术式隐藏, 那瞒不过他的六眼。但事实是，他眼里的花瓶也彻底消失不见了。
“去哪里了？”五条悟问。
“不知道。”
五条悟：……
卿鸟放光的双眸, 清澈且纯真地看向五条悟。后者下意识开启无下限，甚至不敢任其自动选择。
就像五条悟最小威力的「赫」也是「苍」的两倍。卿鸟的反转术式在运用上也比常规术式要霸道许多。
当然，哪怕是五条悟，他也想不到眼前霸道的术式, 其实来自某个恋爱系统的补偿包。
系统敢给，宿主敢想，一拍即合。
陷入思考的五条悟没有说话。摘掉眼罩后的白发顺滑落下，门外橘色的暖阳斜映进来勾勒一层边。
没有死角的五官, 秀气又养眼。
这哪里像是老师呢。根本就像同级生嘛。
「宿主, 攻略对象很帅吧。系统检测到您刚才心跳加速了哦。」
卿鸟：加速也是被你吓的！
卿鸟霎时收回目光。“老师, 你的眼罩呢？”
“掉了。”
说到这个, 他等会儿还要回家一趟取墨镜。
卿鸟点点头，随即一条长绷带凭空出现，落到五条悟的头顶上。
五条悟：？
“做学生那么久也没什么孝敬老师的，送你一白绫……阿不，绷带吧。”
奇奇怪怪的学生，稀奇古怪的想象。
卿鸟又开始捣鼓自己刚刚领悟的反转术式了。加法好玩，减法也好玩，她要试试加减法混合。
五条悟手里握着卿鸟“赠予”的绷带，看着少女专心研究自己术式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兴致勃勃和自己术式度过漫长时间。
卿鸟想着想着，一抬眸又见自己的老师站在一旁……笑了。
“老师你笑什么？”
“想起一些学生时代的事。”五条悟摆摆手准备离开病房，出门前不怀好意地，假装好心地说：“啊对了。刚才那个花瓶是东京校建校时期的老古董哦，至少价值十亿吧。”
……哈。
卿鸟在床上裂开了。
五条悟离开房间，顺手带上房门。然后一圈一圈将卿鸟想象出来的术式绷带缠在眼睛前。
和原来的眼罩一样能起到“降噪”作用，甚至更优秀。
……但是。
绷带上充斥着卿鸟的咒力气息。
五条悟的眼睛是敏感的。至少现在的他认为自己全身最敏感的地方，就是这双得天独厚的眼睛。
他从未与别人的咒力气息如此亲近过。五条悟抬手准备将绷带摘下。
想了想，又重新缠上。
就这样吧。
“什么古董花瓶？”柴崎表示不知道学校里还有那么贵重的物品存在。
“哦，医务室哪个吗？没事啦，原版的早在五条那家伙入学第一天就被他打碎了。那个是赝品啦。”大概知道卿鸟在说哪个花瓶的佐藤如此宽慰。
“5000元不能再多了。”对古董和高仿有一定了解的水野最终总结。
卿鸟心底的大石头落了地。担惊受怕整整一宿，她都已经在思考实在不行把伏黑惠端来放在架子上抵债了……
“咦，那么热闹。”话题的中心人物堂而皇之地出现，一点没有作为当事人的羞愧感。
“五条老师……早。你怎么换造型了？”
“可爱的学生的礼物呢。”五条悟摆了一个姿势，“是不是超帅的。”
众人：……
就算真的很帅，但面对五条悟这欠扁的样子，还是硬生生把夸奖的话咽回肚子里。不能再夸了，他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了！
“我发现啊，小鸟的术式绷带有一个好处哦。”五条悟认真讲解，“普通人看不见这条绷带，所以在他们眼里老师就和普通人一样呢！昨天去甜品店完全没有再遇到可爱的少女来问我为什么遮住眼睛了。”
那还真是，恭喜你啊。
众人把目光投向可爱的学生——卿鸟。
少女眼冒红光，眼皮一颤。“五条老师，不如我们来讨论一下害我两晚没睡好的，医务室、的、花、瓶吧。”
五条悟：……
“老师还有任务要出个远门！小鸟自己玩啦。”
上一秒还在石桌边的五条悟一下就离开很远了。男人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还不忘伸长手臂向身后的卿鸟挥挥。
“别再在马路上玩球了哦。”
无良！混球！买方便只有调味料没有面！等得车都晚点！坐电梯永远层层停！排队买甜品永远被前一个人买光心爱的蛋糕！
这厢还在诅咒五条老师，一低头发现才离开两分钟不到的男人又发了一条短信来。
「甜品店地址压在小鸟宿舍的窗台上了，强推新品慕斯哦！！！」
卿鸟回到宿舍，窗台上压着的不仅是甜品店地址，还有五条悟强推的慕斯品尝券。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下更没有免费的午餐却不去吃的道理。于是卿鸟向幸田请了两小时假，蹭伊地知的车去到市区。
甜品店正值开业期，人气鼎盛，无需多找就能一眼看到。
卿鸟站在长队末尾处等待，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人群忽然向后退了两步。卿鸟踉跄一步险些没站稳……
被身后的好心人扶了一把。
“谢……”
完整的感谢没能说出口，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哟。”还是对方惯有的打招呼方式。
自从知道夏油杰杀了那么多人乃至自己的父母后，卿鸟就有点无法直视男人那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或许这就是……变态杀人犯的……究极形态？
“上一次是你救了菜菜子和美美子还有那个孩子吧。谢谢哦。”
“不客气。不止那个孩子，还有很多很多孩子。”
“那些猴子不用在意啦。”
卿鸟：嗯？猴子？
“做咒术师开心吗？”
怎么回事，变态杀人狂魔要在这个美好的午后和自己谈心吗？卿鸟斜了一眼夏油杰。“还行吧，比做普通人的时候开心。”
狐狸教主好像只是随口一问，所以卿鸟回话后也没有继续接话。
于是卿鸟学着夏油杰的模样又把话题抛回去。“你呢，做诅咒师开心吗？”
“还行吧。比做咒术师的时候开心。”夏油杰也用相同的句式回答她。
嘁。无聊。
卿鸟转头专心排队，不准备再理夏油杰。
直到男人在身后默默留下一句：起码不用再见到同伴堆叠的尸体了。
卿鸟愣了一下，再回头，夏油杰已经不见了。
夏油杰是想得到卿鸟的术式的。尤其是听菜菜子和美美子描述少女如何把特级咒灵降为四级之后。
但不知为何，见了本人后，不论是劝说还是武力胁迫，他都有点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