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想着骗我。若被我发现你在骗我,我会把那个奸夫找出来,当着你的面一刀一刀剐了他。”陆双淡淡道,随即又冷笑了一声,“不过无所谓,这已经不重要了。”
黑夜中,他的一只手伸了过来,准确无误地伸到她的脖颈处,轻轻抚摸着那一块被他咬的牙印,慢慢道,“顾环毓,从今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这是你欠我的。”
顾环毓沉默良久,看着眼前黑洞洞的墙壁,良久后,轻轻嗯了一声。
第56章
旁边躺着陆双, 顾环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还是没睡,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捱了大半夜。
她一直睁着眼睛,保持着侧睡的姿势一动不动, 盯着眼前的墙壁, 不敢回身去看背后的人, 背后无声无息,只有一阵阵清浅的呼吸声, 似乎那人是睡得沉了。
顾环毓就这样捱到了翌日, 从黑夜转到白天的时候, 她绷紧了一夜的精神终于慢慢松懈下来, 以至于到了清晨的时候,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 陆双不见了。
顾环毓从床上坐起, 慢慢环视了空空荡荡的屋里一圈, 视线又不由自主地盯着台子上那一尊洁白无瑕的白玉观音。
她慢慢起身, 随即便有候在外面的丫鬟听到了动静, 进来服侍她,伺候她用饭。
顾环毓食不知味,简单吃了几口后,再也没有了胃口。
这里是陆双的地盘, 诚然如他所说,外面都是些居心叵测的男人,顾环毓不敢出去, 只能待在这个屋子里,这跟软禁了也没什么区别。
她一个人站在屋里, 站在白玉观音下静静地看了不知多久。等到快晌午的时候,陆双回来了。
他进门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还是冷冷淡淡的,没有丝毫波澜,“跟我走。”
顾环毓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但是陆双只是与她对视了一眼,便转身径自走了,她想了一下,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的身影又高又挺地走在前面,一如既往的步伐稳健,步子迈的很大,顾环毓拽起裙子,快走了几步才能堪堪追上了他。
陆双很快停了下来。顾环毓没来得及,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的背上,感受到了石头一般的坚硬,她立马退后一步,轻轻嘶了一声。
陆双回过头来,淡淡斜睨她,那面孔上似乎全是不屑。
那三个昨夜胡诌乱言的土匪此刻被五花大绑绑在了地上,看到陆双来了之后,立刻哭喊道,“三当家,我知错了,饶了我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旁边还有一个跪在地上痛哭不止的丫鬟,顾环毓认了出来,这是随着她们一道的,刘氏身边伺候梳头的丫鬟。
她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了,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痛哭流涕的几个人,又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陆双。
陆双没有看她,淡淡道,“昨夜这几个男人与你的女眷在此行秽乱之事,被人当场抓获。”
丫鬟哭的泪流不止,看到顾环毓之后狼狈地爬到了她的面前,拽着她的衣裙道,“大小姐,救救我,我是被逼的小姐。”
顾环毓错愕地看着丫鬟,一时呆住。
一旁的陆双说完了之后,再也不发一语,只是慢悠悠拔出了背后的剑。
那几个男人看到陆双此举之后,立刻神色大惊,哭的更加大声起来,“三当家的饶命啊,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陆双不为所动,淡淡道,“在女人身上作奸犯科,你做了就要敢当。”
“说的好。”
旁边有一道轻佻声音传来,两道身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是李蔚和季清风。
李蔚顾环毓是见过的,他今天身边还跟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季清风淡淡地扫了顾环毓一眼,礼貌性朝她颔了颔首。
“光天化日之下敢强抢民女,真是丢尽了玉骅山的脸,亏你们也干的出来,我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李蔚淡淡道,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却是说不尽的威压,“玉骅山第二十条规定,你们全都当做耳旁风了是不是?”
几个男人听见李蔚都这么说了,更加慌tຊ了神,“大当家的饶命!”
可是还没等他说完,那人的喉咙突然被一阵刺痛贯穿,陆双毫不犹豫地拔剑划破了他的喉咙,男人立刻睁大了眼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顾环毓愣住。
另外两个男人随后也接连倒在了地上。陆双杀的如此的果决,干脆,毫不犹豫。
做完这一切,他收起滴血的剑,淡淡道,“找个地方埋了吧。”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顾环毓。
顾环毓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发冷,全身钉在了原地似的一动不动,只定格着眼睛,有些陌生又恐惧地看着陆双。
陆双淡淡问道,“顾大小姐,我的人已经处置完毕,那么你的下人犯了错,你该怎么处置呢?”
身边的丫鬟看到此情此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抓着她的裙角泣不成声,“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都是他们逼我的啊小姐,小姐饶命啊!”
这一声声的啼哭终于把顾环毓的神思给拉了回来,她回过神,不由自主道地拂下手,轻轻护住了丫鬟。
这一举动落在了陆双眼里,他冷冷一笑,“怎么,顾大小姐想要包庇她?”
顾环毓抬起头,淡淡道,“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你怎知她是不是自愿宽衣解带?”陆双冷冷道。
顾环毓鼓起勇气,直视着她,淡淡道,“那你又凭何仅凭一面之词,就认定了我的丫鬟是那不知检点之人?春兰是我看着长大的人,我明白她是怎样的人。”
陆双冷冷瞧着她。
若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他早就把这些跟在她身边的人全部杀光了,陆家的人,他一个也不想留下,而此时此刻她却将他视作眼中钉的人护在身后,与他言之凿凿。
恍惚间陆双觉得胸口又开始阵阵闷痛。
“所以你现在,是为了你身边的这个人来质问我。”他慢慢道,语气逐渐变冷。
顾环毓终于放弃与他对视,低垂下眼睛,轻轻道,“我只是觉得这些人犯的错,不应该归咎在一个女子身上。”
她不禁想起之前的自己,若不是老天开恩,也许她早就沦为了男人们之间的玩物,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
陆双咬牙,恨恨道,“她不知检点始乱终弃,这种人就该死。”
“若不是被他们逼迫,她如何会成为这样?难道她不是受害者吗,为什么还要被你们灌输这些欲加之罪的罪状?”顾环毓毫不示弱。
李蔚和季清风面面相觑,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一声不吭,默默看着眼前的好戏。
“我今天就是要她的命。”陆双丝毫不为所动。
“春兰是有错,但是她的错罪不至死。”顾环毓道,“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我管教下人无方,我会回去严惩她,或许如果你不解气,那就让我和她一道在你手里受罚,这样可以吗?”
陆双冷笑,“顾环毓,你以为你算什么?”
当着别人的面,顾环毓被他这句毫无感情的话弄得很是难堪,她羞愧地低下头去,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算我求你,不要把对我的恨迁怒到别人身上好吗?她们是无辜的,你该恨的人是我。”
陆双简直要被她气的两眼发黑,他沉默了半晌,咬牙道,“好,你好样的。”
陆双说完便大步流星的来到她身旁,将她身边的春兰一脚狠狠踢开,春兰身子骨软弱,哪里受到了这样的重击,当即便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嘴里哇的一口吐出了血。
顾环毓来不及转身,便被他一把拽住。他的力气又大又重,顾环毓猝不及防,被他拽的差点踉跄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了。
李蔚和季清风两个人又面面相觑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也不好跟过去,只叫人通知顾环毓手下的人把这个倒霉的丫鬟给抬回去,两人便悠悠地回去处理事务了。
陆双气冲冲地一路把顾环毓拽了回去,一脚踹开了门,再次将她摔在了床上。
顾环毓气还没有喘匀,便又被陆双一把掐住了下颌,逼着她直视于他。
“顾环毓,你就非要跟我处处作对,是不是?”
顾环毓一路疾行,此刻又被他毫不留情地掐住,眼眶早已经发了红,“陆双,我们有话好好说,可以吗?为什么非要用那种方式?”
“哪种方式?”陆双冷笑道,“笑话。顾环毓,你搞清楚状况。我如今是土匪,不是圣人。”
顾环毓不由自主又想起陆双刚才的行为,几乎是眼睛眨也不眨的就连杀三人。那样的熟练、毫不犹豫。
她记得三年前,他杀了那个土匪老大,从黑店里把她救出来的时候,一路背着她回来的脊背虽然佯装镇定,但她还是感到了一阵阵的颤抖。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杀人,死亡对他的冲击太大了,她十分理解,所以选择了故意忽视不去拆穿。
但是现在呢。
他面色毫不犹豫,动作熟练又狠辣,简直就像是一个收割生命的阎罗。
他在这三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是这些顾环毓不能再继续想了。
因为这所有的始作俑者,改变了他一切的人,不正是她自己吗?
她越想越复杂,越复杂心里就越愧疚,抬起颤抖的眼睫,忧郁悲哀地看着陆双,哑声道,“陆双……”
陆双忽然凑近她的脸,鼻子挨着鼻子,直直对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把她此刻的心思看透,“你是不是现在觉得我很可怕?你怕我?”
顾环毓说不出话来。但是她那一双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双目光紧紧攫着她,勾唇一笑,缓缓道,“无所谓。你怕我或是不怕我,事到如今也只能认了,因为你只能待在我这里,从今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
他想,自己这么恨他,就应该把她困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
这一辈子,她都休想离开他的掌心。
“你说的没错,一切是我欠你的,从今往后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的。”顾环毓慢慢道,乞求地看着他,“但是陆双,算我最后求你一次,把母亲她们一行人放走,可以吗?”
“把她们放走,换我一个人在这里,从今以后我会一辈子待在你的身边,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慕容彦的大军缓缓来到了襄阳。
这里曾经是燕王的地盘,燕王盘踞于此已久,成为了当时慕容彦南下的最大阻碍。
半年之前,三千里的里桑爆发了一场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大战,在这一场大战中,慕容彦大胜,燕王弃城而逃,连带着襄阳一带也让了出来。
这三年里,慕容彦从定北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如今离京城只差寥寥相望。
燕王强征暴敛,所到之处民不聊生,慕容彦来此一路上,下死令不伤城池一民一户,不仅轻徭薄赋,还抓获了一大批地方流寇,一举获得了民心,所到之处民众无不夹道欢迎,自愿投军,定北军从此越来越庞大。
三年的时间,慕容彦愈发变得喜怒不形于色,一张俊美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的心绪,整个人变得更加干练而诡谲,不动声色的时候给人无声的威压更重。
属下低下头,战战兢兢将战报递给慕容彦。慕容彦接过,一目十行,快速扫了一眼。
燕王曾在这里佣兵十万有余,雄踞一方,但是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三年里他的人数反而却不增反降。
燕王扫荡襄阳一带,所到之处无不放火屠城、寸草不生,他在襄阳一带休养生息,本欲长驱直上直捣皇城,但是却有一个地方始终久攻不下。
就是那玉骅山。
玉骅山是土匪聚集之地,占山为王,像苔藓一样顽固难以祛除。这三年里前前后后带给了燕王很多阻碍,令他无从下手。
据说玉骅山里有一个用兵如神的人,善于排兵布阵,在几场在和燕王的争斗中,人数不多的玉骅山甚至能屡屡令人多势众的燕王丢兵卸甲、铩羽而归。
慕容彦淡淡看了一眼手里的战报,心里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不是燕王。而且在三年前,也正是他亲手将这里的土匪尽根拔除。
他很了解这里的土匪,虽然看着盘根错节很难缠,但是只要抓住要害,还是很容易将其分崩离析。
任何人想要过此地,必须要扫荡玉骅山。
慕容彦令人在襄阳一带扎营住寨,一边令人密切关注着玉骅山的动向,一边开始布署起作战计划。
一群土匪而已,tຊ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如风这几日一直躲起来养病, 避而不出。
从京城到襄阳,一连颠簸了数月,如风早已体力不支, 又加上那天被山匪袭击, 顾环毓还没有意识到, 她却先她第一眼认出了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
如风看到陆双之后,心里便一阵不妙。
顾环毓曾经拜托过她替她打探顾家人的消息。如风那个时候刚从虎狼窝里出来, 正是对梅县那个地方最憎恶的时候, 所以就含含糊糊地拖延了过去, 对内就对顾环毓说他们一切都好。顾环毓逢年过节亲手写的一封封信, 全部被她扣了下来,烧成了灰烬。
如风之所以这么做, 就是打定了主意, 襄阳和京城两地隔着千里, 顾环毓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遇到陆双。日久经年, 大小姐因为势单力薄又久居深宅不方便, 久而久之便会信了她的话。
而她对那个男人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也终究会淡去。
可没有想到,命运偏又让他们遇见了。
而那个曾经的猎户少年, 如今竟成了土匪。
如风见到陆双之后便大为心虚,本来装病的身子竟然真的一天不如一天,彻底病了下来, 这几日她一直躲在丫鬟之中避而不出,试图转移视线, 当一个隐形人。
可是她越是担心,越是来什么。几天之后, 顾环毓终于召见了她。
大小姐召唤,如风不敢不应,再也不敢再拖着病身子躲起来,磨磨蹭蹭地去到了陆双那里。
顾环毓坐在桌前没动,瞧她进来了,一双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语不发。
如风心里一凉,知道此时此刻再也躲不过去了,立马跪了下去,“小姐,奴婢知错了,您听我解释!”
“我当初让你帮忙打听这里的下落,你就是这么打听的。”顾环毓淡淡道,声音带了些威压,“如风,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
柳氏死了前后,刘氏没进门之前,顾环毓一人执掌顾家后院,地位非同小可,府中上下无人敢小看,如风下意识一慌,立马哭了起来,辩解道,“小姐!奴婢也不想,奴婢实在是觉得小姐在这里受了委屈,为什么还要心心念念着这里不放?奴婢是一心为了小姐啊!这里有什么值得小姐挂念的?他们一群贱民,是死是活又与小姐有什么关系?”
“你住嘴!”顾环毓厉声道。
如风哭哭啼啼,再也不敢开口。
顾环毓平静下内心的翻涌,良久后,缓了语气,继续道,“如风,我视你为心腹,大事小事都交给你去办,你却这样欺瞒我,什么也不告诉我。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顾环毓一想到陆家生死不明的时候,她还在京城一无所觉地过着她的平静日子,她就觉得心如刀绞。
至少是好是坏,她都应该了解。这样也算是与陆家同进退了。
可是所有的人都在瞒着她。如今她亦成为了陆双心里最憎恶的人。
她想到这几天与陆双的相处,她好言软语,极尽卑微,用尽了诸多方式,放下了所有身段,都不能让他态度软和下去。
他是这样的恨她。
顾环毓突然感到一阵从心而外的无能为力,她疲惫的摆了摆手,苦笑道,“如风,你是唯一在梅县和我存活下来的人,是我身边仅剩的老人,我怜你、信赖你,不愿亏待你半分,然而你却一次次地骗我。”
“我是用不得你了,你以后就跟在母亲的身边吧,你我主仆情谊已尽。”
如风听到顾环毓这一番话,如遭雷击,立刻又哭了起来,“小姐!奴婢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小姐别不要奴婢!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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