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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宫春暖(女王不在家)


阿畴:“什么意思?”
陈宛儿:“难道殿下不记得我了吗?殿下或许不记得我,但我却一直记得殿下”
阿畴漠然:“我不认识你。”
陈宛儿苦笑:“殿下,当年太皇太后寿诞,我曾经因为被虫咬了而哭啼,是你给了我那块猫儿眼宝石哄我,我可是至今记得。我一直以为这一生这一世我都不会再见到你,没想到殿下归来,我替殿下高兴。”
阿畴蹙眉间,也是回忆起了往事。
他眉眼间泛起一丝怀念,喃喃地道:“……原来那个小娘子是你。”
陈宛儿自然看到了阿畴眸间的动容,她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她心跳加速,趁热打铁:“是我,殿下,我确实刻意和姐姐结交,但我并没别的心思,我其实很喜欢姐姐,姐姐性情温柔善良,容易亲近,很好相处。”
阿畴却淡看陈宛儿,道:“我的娘子如何,这和你有关系吗?”
陈宛儿一怔。
她没想到皇太孙骤然变脸。
阿畴神情漠然:“我娘子性情纯真,对人毫不设防,容易受人蒙蔽,你刻意接近,存着不轨之心,陈家娘子,望你谨守本分。”
陈宛儿自是万万没想到:“殿下,你——”
她咬唇,眸间瞬间泛起泪来:“殿下,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可知道这些年有多难受吗,你走的时候,我年纪还小,但是我一直记挂着你,一直盼着你能回来,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很高兴,所以我祈求我爹地允了我这门婚事,如果我们在一起,我爹地一定会助你的,我也是为了你好,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却遭你如此厌弃,更没有想到大娘子她对我误会重重!”
她说到这里,看阿畴神情冷沉,眼神幽深,实在是猜不透他的心思,不免心中忐忑。
不过她心里明白,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没了这次机会,从此后她估计连看他一眼都不能。
她当下试探着道:“殿下,你想过吗?以大娘子的性情,她将来坐上那个位置,她怎么可能容得了其他女子,我是愿意称她为姐姐,与她娥皇女英,可是她呢?说句不当讲的话,她真的只为你好吗,她心里记挂着哪个?她如今哄着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荣华罢了!”
谁知阿畴一道目光冷沉沉地射过来,锐利冷漠:“关你什么事?”
那陈宛儿被他这样一扫,心中微惊,险些站都站不稳了。
阿畴:“你叫她姐姐,那也得看你配不配,你配吗?”
陈宛儿听得这话几乎不敢置信。
她完全不明白,这皇太孙分明是英明神武的,他这样的人中龙凤是如此睿智锐利,但是谁知道这样的人物,遇到希锦那样的人,便仿佛糊涂了一般,简直如同被那妇人下了咒!
她愣愣地看着阿畴,半晌才喃喃地道:“殿下,可是殿下,当年你送我这块玉,我一直收着,你送我那块宝玉,你——”
她一直觉得,殿下对她是有些心思的,纵然那时候年纪小,可是那少年清冷的眉眼,那好听的语气,那送给自己玉石的体贴,她一直记得,会记一辈子那种。
从此后,她的心里眼里只有那少年,再也走不进去第二个。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取出那块自己一直贴身放着的玉,含着泪道:“殿下难道忘记了?”
阿畴的视线落在那块玉上,他似乎有些触动,便伸出手来。
陈宛儿心中泛起希望,忙不迭将那块玉放到阿畴手中。
阿畴拿过那块玉仔细看着,看得颇为认真。
陈宛儿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其实她记忆中的皇太孙一直都是那个小少年,有着一张俊美的脸庞,打扮精致矜贵,浑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华。
如今这么看着,她真切地明白,他长大了。
长大的他五官依然俊美精致,像是用工笔细细描摹的,不过肌肤却很白,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这样绝无仅有的俊美郎君啊!
他在看着那块玉,那块他亲手送给自己,被自己贴身放了很多年的玉。
陈宛儿的心在颤抖,无法抑制地颤抖。
这时候,阿畴却抬起长睫,之后,漠然地将那块玉扔给了陈宛儿。
陈宛儿仓惶接住,有些期待地看着阿畴。
阿畴看着陈宛儿。
陈宛儿不自觉挺直了脊背,她觉得这好像是皇太孙第一次把自己看进眼睛里,她甚至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存在前所未有地有了重量感。
这让她的两手发颤,心也跟着发酥。
阿畴却终于开口道:“你对我诸般打算,我并不想领情,我要你为我操心这些了吗?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陈宛儿一怔,她喃喃地道:“殿下,你——”
他看了那块玉,难道不是想起了曾经吗?难道就没有对往日的眷恋吗?
阿畴道:“我看到这块玉,想起来我母亲,她说我性情略显孤冷,对人不假辞色,要我学着一些,恰好看到你哭泣,便教了我那些话,让我学着去做,我照她说的做了。”
说到这里,他眼底泛起一丝惆怅的追忆:“只可惜,我就是我,而后来,我母亲不在了,我也并不能成为她希望的那样人。”
陈宛儿听得瞪大眼睛,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阿畴。
她记忆中那个温柔备至清风朗月的少年,原来,原来从来不存在,而自己在心里一遍遍回想着的那些话,竟都是前太孙妃教出来的?
阿畴淡看着陈宛儿:“所以你一直向往的那个人,并不是我,只是你自己想像出来的人。”
陈宛儿半晌无言。
良久后,望着那皇太孙远处的背影,恍惚中想着,这么多年,自己错付了,果然是错付了的。
大梦一场,她终于可以醒了。
******************
希锦回来道观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陈宛儿。
她看到她神情呆滞木讷,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她倒是不纳闷,意料之中。
她只是道:“好了,我交货了,我们两不相欠。”
陈宛儿苦笑一声:“娘娘,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看她言语勉强还算诚恳,而且泪涟涟,看着挺可怜的。
希锦也就道:“可以,不过我也没多少时间。”
陈宛儿:“就几句话。”
希锦:“嗯。”
于是她便领她过去了凉亭旁,一时命人送上茶水,她淡声道:“说吧,怎么了?”
陈宛儿沉默了一会,便跪了下来。
她低垂着头,道:“我给娘娘赔罪,是我错了。”
希锦见此,都是有些意外。
陈宛儿:“过去是我想错了,我太过自以为是,因为那么一件事,想多了,以至于陷入迷障十几年,如今大梦醒来,才知道自己太傻了。”
她咬唇道:“往日许多事,也曾给娘娘添忧,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后——”
她便说不下去了。
希锦见此,叹了一声。
其实要说多讨厌这陈宛儿,她也不至于。
她心里很明白,阿畴若是到了这个位置,肯定会有无数的勋贵都谋算着,想将自己家的女儿塞过来,也会有人为了讨好他,会寻找天下罕见的绝色来诱惑他。
甚至就连那些附属小国都会进献美人儿来攀附交情。
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是防不胜防的,也是他们注定要面对的。
区区一个陈宛儿,这只是刚开始,相对于以后那些为了权贵攀附的,陈宛儿至少还有着几分单纯和真心在。
人家只是误会了,也没做什么穷凶恶极的事嘛。
当下她也就道:“罢了,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也不必提了。”
她想起自己还握着人家的贴身小物,想着要不要还给人家,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瞬。
都拿了,干嘛要还?
万一又出什么么蛾子呢。
一时陈宛儿拜别而去了,待这里陈宛儿走了,阿畴也过来寻她,正好夫妻二人一起乘坐檐子下山。
待才到了山下,就见几匹快马而来,那衣着分明是太孙府中近侍。
那近侍匆忙赶到马前,却是倒地就拜,恭敬地道:“回禀殿下,府中王詹事命前来奏报殿下,说府中出了一桩奇事。”
希锦听得心头一跳,这是事成了?
此时辇车旁近侍,仪卫成列,却肃然无声。
阿畴只淡声道:“什么奇事?”
那近侍恭敬地道:“府中百年铁树,于今日晌午时分,突然绽片吐蕊,开了满树白花。”
希锦顿时精神大振。
果然成了!

希锦当下心情大好,此事太过顺利,而且时间也刚刚好。
如今自己和阿畴过来道观为帝王祈福,结果府中便有铁树开花,铁树开花,草木繁荣,大昭是木德……这兆头太好了!
阿畴听得此言,却是淡定得很,只是道:“既如此,速速回府。”
一行人等快马加鞭,回去府中,却见此时不光是府中众管事,就连宗正少卿范鸿,起居郎霍震,并太孙宾客等,也全都到了。
这些本就是兼官,在朝堂上另有职务,并不是专属太孙府的,不过此时听说铁树开花,自然都认为是大吉兆,值此关键时候,都认为是大事,已经匆忙赶到了。
入了府,阿畴自去应对那太傅太保众位,希锦也赶紧过去后院,问起情况。
原来最初的时候,这铁树开花是那洒扫小厮发现的,只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看过,又不懂这些,赶紧问了府中管事,那管事禀报给了王詹事,王詹事不敢信,匆忙过去看了看,确认开花无疑。
鉴于铁树开花乃是百年罕见,王詹事到底是在有些见识的,知道此时不容忽视,又因为皇太孙不在府中,这才先找上了宗正少卿范鸿,这件事此时已经上达圣听,官家那里也已经派人过来问了。
希锦心中大悦,事情成了!
纵然这其中有些猫腻,那又如何,看大家那兴奋激动的样子,有时候人就是图一个好兆头,哪管真假,大家相信就行!
不过做戏自然要做全套,她故作惊讶,表示要去看看那铁树。
当下她匆忙换过衣裙,这才随着王詹事过去后院那铁树处,还没走进,远远地隐隐闻到一些清香,让人心旷神怡,不免觉得新奇。
待走近了,却见那高有数丈的大铁树,此时果然绽放了银黄小花,那花如同璎珞垂珠一般,鲜艳华丽。
或许被这铁树开花的奇景所吸引,一旁莺歌燕语,香气袭人,光华耀目,简直犹如画中一般。
一旁王詹事也从旁陪着的,此时笑得合不拢嘴:“娘娘,范大人已经看过了,说这是自然献瑞,吉兆!”
希锦仔细观赏过那花后,也是满意。
那花团锦簇的模样,实在是罕见,她想着,必须好好利用。
一时问起来王詹事,都有哪些人知道了,王詹事便心领神会:“事关重大,没太敢声张,除了府中兼官,还不曾外传。”
希锦:“好。”
正说着,恰阿畴也过来了。
希锦便笑道:“看,果然开了呢!”
事到如今,别管怎么开的,关键是铁树开花了!
阿畴便笑:“是,刚才诸位大人都见过了,没什么问题,翁翁那里也知道了。”
希锦:“我刚才听王詹事说,这件事除了府中兼官和禁中,还没外人知道?”
阿畴:“嗯。”
希锦:“那应该传出去,散播出去!”
阿畴笑看着她那激动的样子:“好。”
希锦眼睛发亮,开始琢磨起来:“如果没什么问题,那我们不光要让翁官家知道,还要让天下百姓知道,我们皇太孙府的铁树开花了!”
阿畴:“好。”
希锦:“铁树开花,为千年难得一遇的大吉兆,我正想着我们那六重纬是素面的,燕京城各路锦缎布料争奇斗艳,不知道我们这素缎怎么卖,倒是不如出一些本钱,请纺织院给我们绣上铁树花边,然后以市价放在街市上卖,一则可以趁机卖出,也能大赚一笔,二则还能广而告之,让这铁树开花的吉兆散给寻常市民,你觉得如何?”
旁边王詹事因见这铁树开花,其实也是正激动着,却听这太孙妃娘娘提起什么素锦,什么卖货,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怎么这娘娘仿佛钻钱眼里去了呢。
不过待到他听了后面,什么绣上铁树小花的标,什么市价卖出,顿时眼睛都亮了。
娘娘,真乃巾帼奇才!
阿畴听着,也是意外,他笑看着希锦:“你做生意素来精明,算盘珠子拨得辟啪响,雁过拔毛的性子,如今倒是很有些见识,竟舍得那暴利,以市场价来卖,倒是难得。”
希锦轻哼一声:“这里就不知道了,我们商贾的老祖宗吕不韦早说过,奇货可居,我既有奇货,自然要看长远了。”
阿畴笑道:“好,待我先进宫,和翁翁说起来,我们再行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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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铁树开花自然是大好消息,阿畴进宫和官家提起后,官家欢喜之余,请来了司天监天文院的监丞,那监丞素来擅长观察天文祥异,看钟鼓漏刻的,如今听得这消息,自是要过来皇太孙一探究竟。
官家也是兴致大起,于是当即下旨过去皇太孙府上。
当日,天文院下属司天监监、司天监丞、司天五官正和灵台郎等一种官员,尽数过去了皇太孙府上,浩浩荡荡的,一路上自然引得百姓围观,都问起这是怎么了。
这会儿王詹事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人都知道皇太孙府上铁树开花了。
坊间难免议论,说是这辈子都不曾见过铁树开花,也不知道是何等祥瑞,都纷纷沿街观看,只恨自己是寻常百姓,并不能进去皇太孙一瞻神迹。
诸位钦天监官员跟随官家抵达皇太孙后,希锦这里自然早就做过准备,招待官家并各位,茶水糕点都是精心的,无一处不周到。
因这个,那些官员自然也对皇太孙府诸事心生好感,想着不愧是储君潜邸,行事到底和别处不同。
待到众人过去后院看那铁树开花,一见之下,却觉清香异常,花簇如银珠,光华耀眼,美颜不可方物。
众人赞叹连连,纷纷施展所学,或用太乙遁甲,或用六壬算学,掐指算这铁树开花的吉凶。
这自然是算不出不好来,就算不好也不能说啊,那只能是祥瑞。
最后由那司天监丞孙大人上前道:“陛下德兼唐虞,道隆文武,建万年有道之基业,才使得如今这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是以天降吉瑞,才有此铁树开花之兆。”
这话听得官家龙心大悦,便是那病容都仿佛退去了几分,哈哈大笑道:“朕仰承祖宗鸿业,又有尔等肱股之臣竭力相助,得上天眷佑,才能坐享太平,如今铁树开花,实乃万民之福。”
一时又问道:“这铁树开花之吉瑞,临于皇太孙府,又作何解释?”
那司天监丞孙大人自然是明白,这回话至关要紧,必须是体会官家意图,谨慎作答。
当下便道:“皇太孙殿下为陛下祈福,孝心可嘉,感动天地。潜龙之邸,华光荟萃,此乃圣德清明,也是皇太孙殿下之福。”
官家听此言,自然是满意的,他笑着颔首,道:“皇太孙轩龙毓秀,姿容卓绝,立为储君,才得这铁树开花之吉瑞,这是我大昭国祚绵延万年之兆!”
在场众官员听闻,自然是跪在那里,连声恭贺,高呼万岁。
官家心情大好,当即重赏,又让人拿来纸笔,亲手书写了“祥瑞福地”四个大字,命人做成牌匾挂在此间。
这其间,希锦都暗暗地注意着这边动静,如今知道这结果,自然是大喜。
想着管它真真假假,反正铁树开花了,铁树既然开花了,那当皇帝的都这么说了,再没人怀疑,如此,阿畴的储君之位越发板上钉钉,根基扎实牢固了!
阿畴的基业就是自己芒儿的基业,也是自己的凤位,他们一家子注定要走到那巍巍皇权的最巅峰了!
希锦不免陶醉地想,自己也太能干了……
阿畴得了自己这贤内助,他真是交了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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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都到了家门口,又是自己亲翁翁,万没有要皇帝再回宫的意思,无论如何得留饭。
显然这官家也想和自己孙子以及重孙子亲近,便干脆留在皇太孙府用膳。
要留皇帝吃饭,那并不是什么容易事,皇帝在宫中吃的都是御厨,特供的食材,专门按照他的口味做的,是以这皇太孙府的厨子就算使出看家本领,只怕吃惯山珍海味的皇帝也并不能如意。
不过好在官家也说了,只是在家吃些家常便饭,要纵享天伦之乐。
当下希锦找了王詹事,好一番忙碌,又匆忙催了小厮去叫了一些专卖的家常饭食,诸如煎肉,煎肝、冻鱼和醋鲞等下饭,也好下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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