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地打量着,好奇至极,她生在商贾之家,家中富裕,不过有些物件按照规制,他们家是不能用的,但是这寝房中却有许多让她心惊肉跳的物件。
 她不免胡思乱想,猜测着这主人身份。
 那两位侍女颇为细致周到,还给她用了那最上等的香药,希锦自己用手捻了捻,她记得往年二伯娘从皇城弄回来的就是这样的,据说只花钱是拿不到的,得有些门路,从大内设法捎带出来的御用品。
 *************
 希锦又在船上熬了半日,总算那阿琴说主人回来了,请希锦过去。
 希锦沐浴过了,就有侍女鱼贯而来,为她更换了衣裙,这衣裙也是颇为贵重,不过从样式看,应该是从外面成衣铺子直接买的。
 换上衣裙后,她便被那侍女带着,通过那船廊往前走。
 她走着时,观察着四周围,不得不说,这大船上实在是富丽堂皇,就连那船廊都雕刻了各样花纹,还有那飞龙走凤的。
 她难免心惊,想着这人是什么身份,竟如此排场,敢用这个?
 这么想着间,她来到了一处舱房,那舱房颇为开阔,有一处偌大的木格窗子,不过窗子上垂挂了帷幔,此时轻风吹拂,水上清凉的风吹进来,
 而就在那舱房中,摆了一小案,案上有茶水点心。
 就在那案旁,坐着的是一位年轻郎君。
 他一身矜贵的紫袍,长发披散,闲散地靠在船栏杆上,手中拿了一书卷,低头看着。
 窗外的阳光自他的身侧铺洒下来,透过那一头乌黑长发,为他线条优美的侧脸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那俊美的面孔像是一幅画般,美得挑不出任何瑕疵。
 只是这年轻郎君,却是眼熟得很,赫然正是那一日在岸边想要拦住自己的那登徒子。
 那个叫阿畴的年轻郎君。
 希锦看得惊讶不已:“是你?”
 所以说那个救了自己的“主人”竟然是自己之前遇到的那登徒子?
 这这这……
 希锦心里有些苦,等于自己落了水,最后还是落在这么一登徒子手中?
 这时候,那阿畴也已经抬起眼看过来。
 他看到她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道:“看着倒是精神一些了。”
 说着,他道:“你先坐下。”
 然而希锦却不想做,他睁大眼睛,提防地看着他:“……我不要!”
 她脑中回想起自己昔日看过的话本,一时倒是想起来许多。
 她想,她即将成为那个被凄惨欺凌的女子,到时候成了残花败柳,说不得还会被沉入猪笼中。
 希锦眼睛中很快漫上泪光。
 阿畴挑眉看着她:“你想什么呢?”
 希锦哼:“谁知道你要做什么!”
 阿畴:“我只是想请你吃饭,你好像比之前瘦了一些。”
 希锦:“……”
 她的视线缓慢地挪到那小案上,上面有许多精致点心,让人看着垂涎欲滴。
 于是她便慢慢明白了,显然他在尽兴之前,要喂饱自己,这样他才能更尽心。
 阿畴看着她那提防的小眼神,笑:“你过来吗,你不过来我就把你捉过来。”
 希锦深吸口气,心想这就是断头饭吧。
 不过罢了,吃就吃。
 反正怎么也都是一刀,还不如先吃饱了。
 于是她忙小心翼翼地过去,坐下来,拿起了那银箸。
 阿畴垂眼看着她,却见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一边吃,一边提防地瞄着自己。
 那个样子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又馋又胆小。
 他越发好奇地看她,觉得她实在有趣。
 案上各样点心倒是讲究得很,有些是希锦从未吃过的,她刚开始还吃得小心,之后便有些放开,吃得大快朵颐。
 谁知道这时,阿畴却道:“不要吃了。”
 希锦:“??”
 她狐疑地睁大眼睛,再看看案上那各样美味,才吃了这一点,就不让吃了?
 她喃喃地道:“就算断头前,也得让吃个饱饭啊……”
 阿畴微挑眉,很没办法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大病初愈,突然吃太多,怕对你身体不好。”
 希锦:“……”
 她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有那么一点道理。”
 阿畴便略抬手,于是就有侍女进来,收拾那案几。
 希锦看得好奇,因为她并未见眼前这郎君出声,也没见拉铃,怎么那侍女就知道要进来收拾了,还是说侍女从旁边一直看着,随时准备进来干活?
 她疑惑间,却见那小案几已经收好,并有侍女将旁边的轩窗关上。
 希锦心里一紧,陡然意识到,果然要来了。
 他要欺凌自己了。
 吃饱了就欺负。
 希锦咬着唇,害怕起来。
 怎么办呢,求他放过自己可以吗?
 自己被他欺凌了后,失了贞洁该怎么办,跳河自杀吗,可她不想死。
 那就是装作没这回事?
 反正霍二郎是不能嫁了吧,她不能骗人。
 也许只能回去家中庵子当尼姑了,或者一直留在家里?
 旁边的阿畴,坐在那里,就看着眼前小娘子一双灵动犹如秋水的眸子,就那么转来转去,一会沮丧,一会忧愁,一会又叹了口气。
 他斜靠在那矮榻上,单手托额,长发逶迤而下,就那么一直看着她那惶恐的小模样。
 这时候,侍女摆好了红木小桌,桌上放置了棋盘的。
 他便看到,那清凌凌的眸子中,泛起一丝惊讶。
 那么清澈的眼睛,如同秋日的湖水,以至于那清晰的惊讶仿佛天上丝丝白云映衬在湖水中。
 他望着她,问:“你会吗?”
 希锦确实是疑惑的,她看看这棋盘,看看眼前这郎君,纳闷:“你问我什么?”
 阿畴用手支撑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说呢?”
 希锦脸红:“你——”
 他到底是问她会不会那男女之事,还是问她会不会下棋?
 阿畴挑眉,有些困惑地看她:“那你在想什么?”
 他黑眸湛湛,倒映着她的样子,反倒仿佛她的思想很龌龊。
 希锦瞬间脸红了。
 她咬唇,看着那棋盘:“那,那我陪你下棋……”
 于是两个人对弈。
 希锦低垂着头,小心地看着棋局,她并不擅长下棋,只勉强会而已。
 不过她觉得,只要这男人不欺凌自己,那自己可以陪下棋,能拖延时间就多拖延嘛。
 就在这种小心思下,她很快被阿畴封杀了,惨败。
 阿畴:“还下吗?”
 希锦:“……”
 她低声嘟哝道:“那就再来一局。”
 阿畴没说话,整理棋子,于是很快便再来一局,
 然而第二局,希锦依然惨败。
 第三局,希锦更是惨败。
 虽说她也是为了拖延时间,但总是这么输,希锦当然也有些不高兴了。
 她干脆把那棋盘一推:“你就是故意欺负人,你这样的高手,和我玩什么!我不玩了!”
 阿畴:“我以为你想下棋。”
 希锦:“!!!”
 阿畴:“那再来一局?”
 希锦:“还来?”
 阿畴:“我可以让你赢。”
 希锦一听,更恼恨了:“谁稀罕,我才不要玩呢!”
 她直接道:“我不和你绕圈子了,你想怎么样你就直接说吧!你这样有意思吗?”
 阿畴略沉吟了下:“没意思吗?”
 希锦:“对,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阿畴轻轻皱眉:“那你往日在家都做些什么?”
 希锦疑惑,又磨牙:“怎么了,我就拨拉拨拉算盘,学习学习管账,这有什么问题?”
 阿畴听了,略蹙眉:“如今我们在船上没有合适的账可以让你管,那你暂且忍耐忍耐吧。”
 希锦:……
 她深吸口气:“我不要管账!我要回家,我落水了,我爹娘估计担心死我了!”
 一想起这个,好委屈,又有些想哭。
 不知道她爹娘是不是知道她不见了,一定是在四处寻找,她娘怕不是要哭了,她爹怕不是要气死了。
 阿畴见此,安慰道:“你放心就是了,我已经命人告知你的爹娘。”
 希锦惊讶:“是吗?你怎么知道我爹娘是谁?”
 阿畴解释道:“你落水了,我把你救起来,不过我当时有要紧事情需要处理,没办法送你回去,所以你跟着我们的船离开了汝城。”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本来完全可以命底下人送她回去。
 可是凭什么?
 他既救了她,自然不会再把她送到那个书生手中。
 他继续道:“可我自然也要知会一声你爹娘,当然要知道你爹娘是谁。”
 希锦想想也是。
 此时她也是才病一场,还有点懵,完全没意识到,眼前的阿畴完全没解释“他怎么知道自己爹娘的”。
 希锦看看窗外那碧波荡漾,问道:“所以这里是?”
 阿畴:“谭宁城,距离汝城两百里。”
 希锦听着,也是没想到,两百里……这么遥远。
 看来她自己没法回去了。
 阿畴继续道:“你一直处于高热中,所以我请了大夫过来为你诊治,同时也命人设法找到你父母,通知了你家里人。”
 希锦还是有些茫然,这对她来说太突然了。
 不过听到自己家里人已经知道的行踪,终究心中稍安。
 她一时又问道:“那我能怎么回去,你能派人送我回去家里吗?”
 阿畴神情略顿了下,道:“如今我还有要紧事要做,所以这画舫不能调头,等我办完事,我便途经汝城,到时候便能把你送过去,如何?”
 他说着这话,见希锦明显有些失望,他便道:“如果你非要马上回去,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这里确实耽误不得,只能花了银子,雇了车马,再派了人手,特意送你回去了。”
 希锦听着这个,好像很麻烦很麻烦的样子,也就道:“那还是……等等吧,不过我爹娘那里,你真的帮着知会一声了吗?”
 阿畴:“自然,这个你放心。”
 希锦心中略安。
 这时候,阿畴却问道:“你订亲了?那个害你落水的,是你未婚夫?”
 希锦:“嗯,是,我们就要成亲了。”
 嘴上这么说,不过心里却想起霍二郎的娘,也想起霍二郎那表妹。
 她知道霍二郎娘更喜欢那表妹,霍二郎自然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今天这小兔儿的事,终究让她不舒坦。
 她不会在意一只小兔子,但是她会在意以后在她人生中可能出现的许多小兔子,大大小小的小兔子。
 她可以忍一次,又怎么可能忍无数次呢?
 阿畴:“那就是还没成亲了?”
 希锦有些漫不经心:“也快了。”
 就这么一点时间了,她的人生就是这样了,无法改变,就像那泥捏成的小人儿,捏成了,风干了,除非粉身碎骨,是再不能变成另一个模样了。
 而退亲……她可能退亲吗?
 阿畴修长的指骨轻捏着手中的棋子:“那就退亲吧。”
 希锦听得惊讶不已,她不敢置信地望向眼前的郎君:“你……说什么?”
 (前面剧情有所调整,修改了)
 阿畴微阖着的眼睫抬起,视线落在她脸上:“我是说,你退亲。”
 希锦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想退亲,但她又没有勇气退亲,她更不知道该怎么退亲。
 甚至,她不知道自己退亲的理由是什么。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隐隐有这个念头,但是那感觉是如此缥缈,风一吹就散了,她抓不住,以至于她不能理直气壮地说,我要退亲。
 理由呢?
 难道是因为霍二郎给他那表妹买了小兔儿却没给自己买,人生岂能如此儿戏,就那么一点小事而已啊!
 人活在世,终究被许多不知名的什么束缚着,特别是,她虽生在商贾之家,但是宁家是大户,族中各房之间,谁还不是彼此较着劲儿。
 不说别的,就二伯母那里,是一心想比过自己娘去。
 二伯母有儿有女,自己娘只得自己这一个,所以自己必须给自己娘争气。
 这霍家的婚事是族长都高看一眼,夸说这婚事好,说霍家是书香门第,说霍二郎前途无量。
 这样的一门好婚事,她该怎么去退掉,又怎么说得出口。
 就关键是……根本没什么可以说出口的缘由啊。
 小儿女的一些幽微心思,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谁曾想,自己不曾付诸于口的心思,如今竟在这里听到了。
 一个根本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此时竟然说出要她退亲的话。
 她一时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只觉得他的话竟一下子触碰了自己某一处,胸口酸酸胀胀的。
 阿畴凝视着眼前的小娘子,看着她那眼睛中逐渐蓄起的泪。
 他蹙眉:“只是让你退亲而已,你就难受成这样?”
 希锦含泪瞥他一眼,委屈巴巴地道:“不是……你根本不懂。”
 阿畴看着小娘子那眼泪巴巴的样子,沾满泪光的睫毛湿漉漉地扑棱着,看上去又可怜,又动人。
 他略抿唇,压下喉咙间那种异常干涩的感觉。
 他喜欢这个小娘子,从见到后第一眼就喜欢。
 没有缘由,就是觉得她应该属于他,应该在他怀中。
 她长得又如此可人,会让他觉得口渴,让他有食欲,让他想一口吞下。
 不过她在哭,为了她的未婚夫哭。
 他就这么凝视着她,看她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哭。
 半晌后,他终于道:“不要哭了。”
 希锦听这话,懵懵地看过去。
 阿畴:“如果你不哭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希锦便收住了哭,又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看着他:“什么要求啊?
 阿畴叹了声。
 他俯首下来,凝视着她,才哭过的脸颊上尚且挂着泪珠,不过那面庞却越发娇艳欲滴,仿佛上等珍珠,隐隐游走着一层粉润的光。
 他低声问道:“你不是最喜欢算账吗?”
 提起这个,希锦想起刚才自己的误会,她便有些扭捏:“也不是喜欢算账,就是……”
 阿畴:“就是什么?”
 希锦用很低的声音,很不好意思地道:“就是习惯了,觉得挺好的。”
 其实她是觉得,数银子的感觉真好。
 但她觉得眼前这郎君人也不错,是个好人。
 在好人面前,她也得装装好人。
 阿畴略沉吟了下,道:“我这里有些账目,也许你可以帮忙算算。”
 之前他并不打算让这小娘子做这些,但是她很难过的样子。
 阿畴认为有必要让她高兴一下。
 希锦:“账目?”
 阿畴:“是。”
 希锦顿时郑重起来,她望着阿畴:“是关于钱的吗?”
 阿畴:“是。”
 希锦屏住呼吸:“钱多吗?”
 阿畴:“不少。”
 希锦:“可以啊!我帮你算!我最喜欢数钱了!”
 阿畴看着她眸底瞬间绽放的神采,抿唇笑了:“好。”
 **************
 希锦喜欢拨拉算盘,喜欢算账。
 算算自己家有多少银子了,外面谁欠了自己多少钱,家中的银子能进多少货,这些货毛利多少,如果都卖出去要挣多少钱,当然还得抛却各样开支等等。
 她喜欢算这些,因为那是自己家的银子,算起来非常有滋味。
 她也喜欢出头帮别人算,拨拉拨拉算盘,帮你算算,你有多少银子,你挣多少钱。
 她很享受这种被人羡慕敬仰的感觉,大家会说,希锦实在是聪明,几下子就算明白了。
 而这次,希锦觉得,这俊美郎君救了自己,看上去也很有些身份,自己反正一时半会没办法下船,那就帮衬他一把吧。
 她是抱着让他大吃一惊的想法来的。
 但她没想到,大吃一惊的那个人是自己。
 “这——”
 她震撼地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阿畴。
 阿畴:“这些账目有点多?”
 希锦无言以对。
 这哪是有点多,这简直是——
 她怎么能想到,他让自己算账,竟然让自己算的是市舶司的税赋账目,而且是最近整整三年的税赋账目。
 她会是去死一死吧!
 阿畴看她那欲哭无泪的样子:“你不喜欢?”
 希锦:“我……”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只能喃喃地道:“这未免太多了吧。”
 阿畴听此,安抚道:“也不是让你一个人算。”
 然而希锦此时震惊得脑子嗡嗡嗡,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之前的一个疑问。
 她望着眼前的郎君,他确实是生得过于俊美了,肌肤如玉,俊美绝伦,偏生又有着郎君特有的锋利线条,关键是,他那通体的气派和寻常人完全不同,便是不言语时,也有一种摄人的气势。
 她想起那画舫,想起那寝房中寻常人不能用的种种摆设。
 她终于问道:“你,你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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