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里的老实人罢工了(满地白霜)

在乡下，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做粽子的。
这样做出来的粽子带着些许草木的清香，粽子需要在装满碱水的铁锅里，煮上十来个小时，从中午十二点，煮到晚上两点多，最后再闷一个晚上，这样煮出来的粽子，里面没有任何的白心，粽子吃起来，也是软糯弹牙。
有人包的粽子是纯糯米的，有的人喜欢往糯米里掺豆子，像花生和红豆这两种馅，是乡下最常见的，奢侈一点的，会往里包一块咸腊肉，腊肠也行，不过村里人，很少做腊肠。
就个人口味而言，秦溪最喜欢吃包了腊肉的咸粽子，甜的，反倒不是很喜欢。
端午除了吃粽子，还会割艾草放在家里的门前屋后，床边，也可以放，据说能驱蛇虫。
雄黄加点水，点在额头、脑壳顶和手脚处，据说这样做了，就不会被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咬，更有甚者，还会喝雄黄酒。
秦溪前几天，跟唐颖一起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了一小包雄黄。
这是属于特殊节日时期，供销社特卖的，别的时候，想买雄黄，还得去卫生院。
唐颖原本也打算买的，被秦溪拦住了，就她买的那些雄黄，已经够用了，让唐颖跟何远初五那天中午，来家里点雄黄，算是过节的一种仪式感吧！
秦溪他们三兄妹，在这天，压根就没出门，一直在家等唐颖他们来，没想到唐颖何远没等来，反倒是先等来了两个婶子，是买了她兔子五家中的其中两家人。
白婶子跟秋玉婶在路上遇到了，经过短暂的交谈后发现，大家目的一致，就一起过来了。
“秦知青，家里有没有艾草？”
“没有就去我家割，我家菜园子边上长了一大簇，随便割。”两人中年纪稍小一些的白婶子笑着说道。
“这是我家今年做的粽子，用花生跟糯米包的，前些天，是真的麻烦你们了，又是带着我们去割草，又是跟着去家里给兔子看它们住的窝，我家有只母兔生病了，都是秦知青你帮着看好的，谢谢你们了啊！”
她拿了三个粽子过来，这秦家三兄妹，一人一个，足够了。
毕竟她家的粽子用料实惠，比别人家的要大上一圈，心意到了就行了，给多了，她自己也心疼。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年纪大些的婶子，也跟着连连点头，她口才不好，但是心是差不多的，都是来表达感谢的，毕竟他们确实是帮了大忙。
虽然她们是乡下女人，可那也都是识理知理的，这有恩就要报，当时就想好了，端午的时候，给他们送点粽子过去。
他们城里来的年轻知青，应该是不会包粽子的，给他们送三个，算是聊表心意了。
“不用不用，白婶子秋玉婶，那些都是小事，哪值得你们记挂。”
“再说，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这粽子你们还是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吃吧！”秦溪站出来，推辞道。
她是真不想要，家里不缺那几个粽子吃，而且她觉得，就这样收下粽子，怕不是会欠人情？
平生最怕欠人东西，现在送上门来的粽子，她不敢收，也不想收。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万一她们中的哪个拿这件事出去跟人说道呢！他们三个还要在这村里生活，还要脸。
这种事，她以前不是没遇到过，村里一个特别讨人嫌的长辈，对谁都是两面派的那种，硬给她拿了几个过期的饼干，以后逢人就说，这么多年，给了她一船的东西吃，什么把饼干给狗吃还会摇摇尾巴，遇到她，却连叫一声都不愿意。
不止是她，村里不少小孩，都被她硬给过东西，被她编排过，反正在她嘴里，除了自家的两个孙辈懂礼貌会叫人，教养的好外，其他的都是连长辈都不会叫的小白眼狼。
关键是谁都没主动要过她的东西，都是她自个硬塞过来的，一般都是过年收到却放过期了的糖块饼干之类的。

“快收下，不然婶子不高了啊！”
“我也不高兴了，就这么一点点东西，至于这么推辞吗？不好看！”
秦溪那点微末功力哪能比得上这两个老手，真当逢年过节的时候，她们跟亲戚们推送红包的功力是白练的啊！
她们要真想把东西送给你，绝对是任你怎么推辞也拒绝不了的，至少秦溪这个小白就不能。
最后，在两人紧绷严肃的眼神中，秦溪放弃了抵抗，僵直了身子，这两人一人拉住她一只手，另一只手，把粽子直接塞秦溪口袋里去了。
“这就对了，就几个粽子，推辞的多了，就显得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啊！”白婶子十分高兴的说道。
以前她跟知青的交集少，如果早知道这个秦知青是个厉害的，早就跟她打好关系了，说不定她现在都通过养殖兔子发家致富了，哪会现在才开始养。
这养兔子，跟知青打好关系那是很有必要的，这养兔子看似简单，可还是有些许的诀窍的，更别说，这秦知青还能治兔子，那就更得跟他们搞好关系才行，这才能把他们的本事给学到手，只是送几个粽子罢了，很划算。
“就是，我们家的兔子养的很好，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下小兔子了，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
“到时候，你们别嫌我们烦就是了。”
这就是她们两个今天来这里的究极目的，这是打算给自家兔子拉一个长期保姆过来，还是带着些许“保证”性质的。
毕竟她们两家人都花了大价钱买这秦知青家里的兔子，这要是兔子没活成，或者是兔子下的崽子没养活，亏了可不行。
村里一共有五家人上秦家兄妹那买了兔子，每家三只，一共买了十五只，平均下来，每只大概花了六块多一点，全部加起来也就是九十来块钱，他们这是要发啊！
她们已经落后了，但是绝对不可以落后太多，像那种还在观望的，就是注定吃不上热乎豆腐的人，这收益都实打实的被看见了，这村支书跟大队长家都跟着买了，难道这还能有错？
就算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也该相信那些“精明人”的判断吧！
不然人为啥是大队长村支书，你就是个平头老百姓呢？
“到时候再看吧！如果有问题，随时可以来家里问我们。”
当然，如果没问题，还是不要来了，是真不熟。
说实话，秦溪听到她们两个说的话，再次意识到，卖给村里人，售后问题很麻烦。
她该庆幸，现在他们五家人，家里的兔子都还好好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肯定是会找上门来的，到时候，说不准还会吵起来。
这就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的炸弹。
她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保证每一家的兔子都能养活，且安全的生下兔子养大，后面再健健康康、好几年如一日的，给他们家挣大钱。
“那就好，我就知道秦知青你人美心善。”
“心肠软，愿意给别人帮忙。”
说到这，白婶子突然想到她娘家已经到了结婚年龄，但是还没有娶媳妇的侄子，这都是年轻人，说不定能有戏，她看秦溪平时瞧着还挺平易近人的。
她能瞧上秦溪，还是看中她的能干，洗衣做饭那是样样精通，地里的活计伺候的也不错，还认识山里的草药，能靠卖草药挣钱，更更更重要的是，她能靠养兔子挣钱。
她娘家是白塔山下的白羊村，那里土地贫瘠，没什么良田，周边除了山还是山，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穷的很，算是山窝窝里的村子，周边村子很少有愿意把闺女嫁到他们那去的，在这点上，最直白的体现是，白羊村娶媳妇的彩礼，要比别的地方高。
如果秦溪能带着她那门手艺嫁到白羊村去，那她娘家的日子铁定能好过不少。
白婶子是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可行，很不错，越看越觉得秦溪跟她侄子有缘、般配。
当然，这种事，她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不行的，她侄子可能没什么意见，毕竟家里给他两个哥哥娶媳妇，就已经掏空了家底，可秦溪呢？
“秦知青啊，你长的这么漂亮，有没有人上门来给你说亲啊？”
“我跟你说，这女孩子的花期就那么几年，这村里的姑娘，都是十四五岁就定了人家，十六岁就嫁人生子了，你看，等以后孩子长大了，你才三十多岁四十岁，多好啊！”
“那时候你还年轻，身子骨也强健，还能帮着带孙子孙女，多好多幸福......”
秦溪被白婶子言语描述的场景给吓到了：“停......”
“白婶子，谢谢你的好意，我年纪还小，三四年内，没打算找对象。”
至于三四年后，她说不定都不在这陈惠村住着了，谁还管你这个不太相熟的婶子啊！
再说，她很不习惯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天天在她耳边催婚，也许她们自己觉得是为了你好，可明明已经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还是会自以为是的频繁在她耳边提起这个事，是真的烦。
“这怎么能行呢！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不趁着年轻时候给自己挑个好的，等你年纪大了，就是别人挑你了。”
“年轻就是女人的资本，难道非要等到人老珠黄了，才去找对象吗？那还有什么好的。”
“秦溪，你要相信婶子，婶子不会害你的，这点，你自己要想清楚...”
还没等她说完，站在她后面听了一小会儿，大概了解她们在说什么的唐颖忍不住插嘴了：“白婶子，我这妹妹长的好看又能干，多在家里待几年怎么了？多招人稀罕啊！”
“你怎么不看看她那两个哥哥啊！这一个两个年纪都不小了，都还没个对象，她是妹妹着什么急，最后才轮到她的。”
“你要是真有这个说媒的兴致，先给她两个哥哥找个合适的小姑娘娶回来呗！到时候，一壶媒人酒，绝对少不了你的。”

“这...这我倒是能帮着看看，至于成不成，那就不一定了。”
“咱们乡下的姑娘也水灵，还个顶个的贤惠，都是持家的一把好手，与秦知青他们，肯定是相配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把这乡下的闺女说给知青，她是打从心底里不愿意的。
这乡下遭瘟的婆子多，经常有那些不明不白被溺死的女婴，这就导致这十里八乡，是男娃多，女娃少，这女的，就算是再孬，也能嫁个男人，至于男的，哪个村子没几个娶不上媳妇的光棍，这本身就反映出了很多问题。
整个陈惠村，女娃最多的就是李大嘴家了，她虽然对家里的女娃子不好，非打即骂的，虽然她当时是想着把家里的女娃养大，要一大笔彩礼，卖一大笔钱，好供养一家人。
可这并不能否认在她手下活了五个女娃的事实。
这总比那些家里明明生了女娃，过了几天或者是一段时间后，这女娃就不明不白没了的要好。
像她旁边的秋玉嫂子，她就生了三个男娃三个女娃，男娃三个都养活了，女娃却只养活了一个，还是最小的那个。
最大的那个女娃，被她仔细的养到了三个月大，秋玉嫂子娘家有事，回了一趟娘家，去了三天，一回来，就听婆婆说，大女儿生病没救回来，死了，连遗体她都没见到一眼。
也许是她那默不吭声的态度，使得那老婆子有恃无恐，她家老二是刚一生下来，就被她婆婆带到河边去溺死了，至今都不知道尸体在哪儿。
随后，秋玉嫂连生了三个男娃，她那婆婆还恬不知耻的在她面前邀功，说如果不是她镇住了前面那两个小丫头片子，她哪能生得出男娃，还一生就是三个。
至于最小的那个闺女，她出生的时候，秋玉嫂那婆婆都已经病入膏肓了，哪还有精力来做那害人的勾当，自然是安安稳稳的长大了。
当然，那老婆子也没得了好，最后那段时间，被噩梦折磨的是形销骨立，看着都让人觉得慎得慌，她整个人都是阴森森的。
她临了的前几天，他们这些邻里乡亲去她家里看望她，这人连睡觉都不安稳，一直在叫着别过来别过来，是你们投错了胎之类的话。
一看那场面，在场的人谁还不知道，她以前干了什么缺德勾当，也就是秋玉嫂老实，软弱可欺，如果换成是她，知道自个闺女被这么害了，说什么都要拿把刀，在那老婆子身子割几两肉下来，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肉疼。
“行啊！只要你肯出力，那就是件好事，秦江秦河的为人你都知道，没什么不放心的。”
唐颖一个人就把事情给包揽下来了，秦家三兄妹反倒跟个无关人员似的，在一旁安静的站着。
秦溪也没能想到，事情的发展如此的奇妙，唐颖的行为虽然有些大包大揽了，在外人看来，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秦溪知道她是好心，自然不会在意。
成与不成，还得她两个哥哥点头才算，他们两兄弟一个十八，一个二十，在这个时代，也确实到了该找对象的时候了。
她不会主动去给两人拉郎配，就怕他们到时候夫妻关系不和睦，反倒是怨上了她这个介绍人，这种事，在她前世的老家，见得多了。
有那结婚七八年，孩子都生了四个，但是一家人都对儿媳妇不好，跑了反倒是怪上媒人的。
有那结婚十五六年，孩子生了三个，女方出轨，反倒是拉着媒人去捉奸，怪媒人没给他们找个好儿媳妇的。
林子大了，什么奇葩都有。
“那好，婶子会给他们注意的。”
白婶子故意没说时间，什么时候给他们相看，还不是她说了算，先拖个几个月再说。
如果这秦家人再没问起过这件事，那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如果秦家人问起来，她还可以推脱说目前还没有合适的。
这知青都是外地人，在很多人看来，是不及本地人靠谱，且知根知底的，谁知道什么时候知青就能返乡回城了，到时候如果知青抛妻弃子了，到哪儿去找啊？
如果真发生了这种事，她的口碑就坏了，以后再想给人做媒，就没人信她的话了。
白婶子跟秋玉婶一起走的时候，心里还在暗暗埋怨唐颖的多管闲事，这秦家兄妹的事，她一个外人管的比三个当事人还要积极，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呢！
等走出十来米远，确保那些知青听不到她们说话的声音了，这白婶子实在是没忍住，之前一直想说的话，现在终于是能说出口了。
“秋玉嫂，你说这唐知青是个什么意思？”
“这秦家的事，她一个外人，一个女娃子，管的那么宽、那么积极干什么，没得让人笑话。”
“她已经有何知青了，还想要什么？”
“反正她那一连串拳头打下来，我是没看懂，现在的小姑娘都成这样了吗？”
“如果我姑娘是这样的，不把她的性子掰过来，我是没脸放她出门去见人的，人家是会戳着我们做父母的脊梁骨，说她没教养，说我们没教好她的。”
她忍的也够辛苦了，现在才畅所欲言的把话给说出来。
她就喜欢那性子软乎的小姑娘，像这种硬邦邦，爱跟人顶牛的，她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
“你也别太生气了，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这唐知青跟秦知青他们关系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肯定是把秦知青给当成妹妹了，帮她出头呢！”
“话说，你也确实是不该多嘴的，我看那秦知青有主见的很，你想要给她说亲，我瞧着她好像不是很高兴。”秋玉婶对秦溪的情绪感知还是十分敏锐的。
原本这件事是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可谁让她倒霉，跟姓白的一起去了秦知青家，这秦知青要是生气了，家里的兔子可怎么办啊？
那可是将近二十块钱，是很大的一笔钱了，如果不是她家老头子坚持，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她不高兴就不高兴，一个小丫头片子，我能看得起她，是她的福气。”
“如果不是看她有两分本事，她哪配得上我娘家侄子。”
“我家白军，长的又俊，身板也硬实，能养家，还体贴，这样的男孩子，什么样的媳妇不能找，他谁都配得上。”
在她心里，娘家侄子是什么都好的，哪哪看着都满意，哪是一个外来的，无依无靠的知青能配得上的。
至于秦江秦河这两个亲哥，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难道秦溪她还能带着两个哥哥过一辈子不是？
这外来人，在本地是没有根基的，本地人那通过姻亲形成的人脉网，哪是外来人能比得上的。
说实话，她家二丫头年纪只比白军小两岁，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她早就有意思，想把二丫头嫁回白羊村了，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秦溪，今年过年，她就打算跟娘家人说这个事了，这也是她的一份心意，一进一出，她娘家人才不亏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