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得满头大汗,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霍白活十八年整,从未想过性骚扰这种离谱的事情也会降临在他头上。
头顶月光昏暗,深邃沉沉照不到巷口。
霍白余光环顾两边,这才发现这条巷子阴暗得吓人,两头牵连着遥遥的马路,能看到车影霓虹,但看不到一个人影出现。
以前霍白不理解班级女生们走夜路时遇见陌生人的惶恐,总觉得她们是大惊小怪,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就在刚才,这死变态没来之前,他竟然萌生出对江黎声做点什么的恶劣想法。
现在这又算什么?
冷汗津津往下滑落。
霍白今天受伤严重,自知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他强作镇定:“我口袋有几千块现金,你拿着去点个鸭,别动我。”霍白原本想威胁两句,可是担心对方恼羞成怒,硬生生地忍下了脾气。
背对着她的江黎声意外挑眉。
她还以为以霍白的性格大肆咒骂,没想到不傻,懂得收敛脾性。
江黎声不依不饶靠近,继续用迷人的烟嗓问:“叔现在有点好奇,看你小嘴儿这么硬,亲起来不知道软不软。”
说着她伸手进去,对着霍白的前胸后背一通乱摸。
刹那间,霍白全身僵硬,巨大的恼意和惊恐直冲印堂,他也顾不得压抑,各种咒骂之语脱口而出,上到八辈祖宗;下到她尚未存在的后代,全都辱骂了一遍。
骂到最后又开始干呕,呕着呕着竟真的吐了出来。
江黎声急忙躲开,这才未被殃及。
霍白脸色苍白,扶墙呕吐,浑身狼狈得好像真被蹂躏过一样,江黎声怕兔子急了咬人,及时收手。
“败我兴致。”
江黎声最后还不忘恶心他一句,并且从裤兜掏出买水找的五块钱零钱丢过去,然后扭头扬长而去。
霍白睁大眼睛看着飘落在脚边,皱皱巴巴的现金,各种情绪交织,最后都化作羞辱和愤怒。
他在原地逗留许久。
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彻底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霍白喉间滚了滚,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恶心的黏腻的触感,就连那大烟嗓的腔调都徘徊在耳边久久不散。
越想遗忘,越是遗忘不了。
不能这样算了。
霍白还是强忍着恶心,垫着衣服把那张纸币捡了起来。
竟然敢对他做这样的事。
好,好,不管这人是谁,只要给他查到了,就算小叔责骂也无妨,他非要把这个死变态大卸八块!丢到猪圈喂猪!!
江黎声逃离案发现场后, 仍心有余悸。
她抚了抚因为激动而狂跳的胸口,待想到这手刚刚才摸过霍白光着的前胸后背后,又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如何?”
话一开口,出来的是油腻男的大烟嗓。
江黎声猛地捂住嘴巴, 草, 这声音真是听得人真是直犯恶心。
转念一想, 霍白现在可能比她更恶心,江黎声没忍住, 乐呵呵地进了宿舍。
她承认自己这招猥琐, 甚至不道德, 要是被人知道可能会引起万人唾骂。
可是只要面对霍白,一切猥琐不道德都是合理的,可行的, 值得歌颂的。
没办法, 谁让她的任务对象是个人渣。
一番洗漱过后到了整十点钟,夜晚很长, 时间还早。
赵太今早上给她发来一堆设计师的作品, 江黎声还没顾得上看,正准备点开微信好好翻一翻时,语音电话突突地响了起来。
江黎声盯着上面的名字, 愣住。
“霍砚?”
一说话又是粗噶的沙哑中年音。
江黎声立马打消接通的念头, 与脑海中的系统接通电波:[你快把这恶心的玩意给我关了。]
系统表示无能为力:[办不着啊宿主, 您再等等,再有二十分钟就自动关闭了。]
“……”
语音电话还在嗡嗡作响,江黎声无能为力, 不敢接,更做不到用这样的声音去和霍砚对话, 这和性骚扰有什么区别!
最后只能像蟑螂似的,着急得满屋子乱转。
她看出来叔现在应该是国外抽空给她打来的,指不定是霍白对他告状去了,殴打霍白事小,不能让财神爷误会事大啊!!
电话响两下终于止停。
江黎声担忧地握紧手机,看到屏幕上方飘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几个小字,转瞬,霍砚发来一行消息。
[霍砚:不好意思,目前人在国外抽不出身。]
江黎声看到对面还在输入,虽然想说话,但也不能立马发,她要营造出去洗澡没拿手机的感觉,不然不好解释。
然后——
江黎声就看到霍砚一条一条回复了她之前发过去的消息。
[财神爷的小迷妹:叔!你看我路边发现了一朵小花!]
[霍砚回复:好看,生机勃勃,这几天应该长得更结实了吧。]
[财神爷的小迷妹:每天上学好烦,羡慕你不用上班。]
[霍砚回复:其实每天上班也很烦,羡慕你还能上学。]
[财神爷的小迷妹:叔你看,我考班级前十了!]
[霍砚向您转账五万:很棒,进步基金请查收。]
江黎声下巴抵在书桌上,瞪着眼睛看着消息一串一串往出蹦。
没有关于霍白的任何内容,更没有接连的质问,只有一条接一条的消息。
那些字句虽然简短,却接连跳出和她的视线相对,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涩鼓动在心头,闷闷的,涨涨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却不是难以忍受。
江黎声眨眨睫毛,等霍砚回复完所有近日来积攒的消息后。
他发——
[霍砚:我收到了罗管家的传话,可惜身在国外不能回国,无法到场宴会,不过我让罗叔准备了份礼物给你。]
霍砚最后说:[早点休息。]
屏幕暗下,那边彻底消了声,十有八九又继续忙去了。
江黎声挠挠头,突然后悔起来自己装模作样没理他。
她顺手收了转账,然后也打下早点休息四个字,叹息一声,抱憾睡去。
翌日,赵太就来学校接上江黎声去了造型设计那边。
这家设计店是京市出了名的难约,多是给明星艺人们做造型的,门庭若市,可谓是千金难求。
赵太能为江黎声舍下门面约下对方,一是自己身份贵重;二是对江黎声看重。
比起江母那个生母,赵太倒更像是她妈。
赵太拥着江黎声进门,笑着说:“今天只是简单的妆容和造型设计,确定好后,我们明天一早再过来。”
“行。”江黎声乖顺地笑了笑,“谢谢赵阿姨费心。”
赵太见她这般有礼貌,跟着顺心不少:“算不上费心,小明那浑小子突然出国,我家里闲得慌,有你陪着倒是能解解闷。”
说到赵明出国,江黎声顿时有几分心虚。
两人一路进到内部,设计师是一名非常年轻的混血,看着年轻,也就三十出头。
她简单地观察了一番江黎声的五官骨相,又问了她自己的想法后,开始动手化妆。
忙碌当中,助理进门:“凯芙琳,江夫人到了。”
设计师思忖片刻:“我这里快好了,你让她在门口等一下吧。”
“好的。”
助理走后,江黎声和赵太默契对视一眼。
赵太试探性问:“江夫人是……甄珏吗?”
助理点头:“是的。”
赵太先是挑眉,然后笑了笑:“我们是熟人,凯芙琳不介意的话,就让她进来吧。”
凯芙琳没什么意见,让助理去请人进来。
不出所料,来的果真是江母和江诺诺。
两人开开心心地进来,然而在对上赵太打趣的视线和对镜试装的江黎声时,江夫人脸上优雅得体的笑容一点点收敛回去。
她故作淡定:“没想到赵夫人会带着声声来。”
赵太见江诺诺忌惮地藏在旁边不敢说话,也跟着笑了笑:“没办法,我和江夫人一样,爱好都是照顾别人家的孩子。”说着还拍了拍江黎声耷拉在椅子上的手背,“是吧,声声。”
自从江诺诺身份曝光,赵太就对这对母女产生了意见。
哪个大聪明会放着外面吃苦的女儿不疼,偏心另一个;偏心也就算了,前面竟然还编造出那些离谱的谎言,妄图掩盖真相。
要她看,这老两口脑袋里或多或少沾点问题。
透过偌大的试妆镜,江黎声看到身后的母女二人脸色不佳,便顺着赵太的话说:“是啊,我也喜欢亲近别人的妈。”她加重语气,“偷来的妈比较香。”
江夫人:“……”
江诺诺:“……”
正一本严肃化妆的凯芙琳闻声没崩住,笑出了声,一下子打破了先前高冷的面具。
江夫人在这简直是如坐针毡,她深吸口气拉住江诺诺,对凯芙琳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外面等。”
正欲转身出门时,凯芙琳忽然开口:“抱歉,江夫人,我恐怕不能给你和你的女儿做造型了。”
江夫人诧异回头,未等询问,旁边的江诺诺先行开口:“为什么?因为江黎声吗?”江诺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习惯性地把黑锅往她身上甩。
凯芙琳摇摇头,好脾气地解释:“江小姐是要参加明日的宴会,江夫人和我预约时并未告知详细的宴会时间,如若江夫人也要参加明天的宴会,那我的时间并不能分配出来;如果是后四天,那自然可以。”
凯芙琳还礼貌地问一句:“所以江夫人,您若是不准备参加您女儿的宴会,可以向我告知一个详细的时间。”
话一出口,氛围就变得略微尴尬了。
赵太双手环胸坐在旁边供人休息的沙发上,并未起身,嘲意却是高高摞起:“江太太,身为你的老同学,我不得不说你一句。声声怎么说也是你亲女儿,明天是她的洗尘宴,是向大众公开她身份的重要日子,你身为母亲不管不顾也就算了,竟然先紧着养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和你先生的脸上都不光彩。”
她明里暗里都是讽刺。
江夫人握着包包的那只手不自觉扣紧,忽觉难堪,却又不好反驳。
旁边的江诺诺见不得赵太这样说江夫人,当即站出来维护:“赵阿姨,您一个外人自然不知道,江黎声先前把妈妈赶出家门,就算妈妈想照顾,也照顾不了啊。”
“外人”那两个字一下子让赵太冷了脸。
此时妆容基本完毕,趁着凯芙琳扭头找口红的时候,江黎声把椅子转向江诺诺方向。
她似笑非笑:“江诺诺,要我看你也别念书了,以你这黑说成白;白说成黑的功力,直接站黄河边儿上念经,黄河水都能被你一张嘴念成白的。”
江黎声学着她先前的语气,阴阳怪调:“你一个外人哄着妈和你离家出走,就算我想找妈照顾,也找~不~到~啊。”
江诺诺抽气,未等开口,江黎声又指着她鼻子,一个字一个字骂:“你这个偷、妈、犯。”
江诺诺瞳孔瞪大:“江黎声你注意点素质!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江黎声无奈耸肩:“抱一丝,我素质仅人类可见。”
江诺诺正欲骂回去,被后面的江夫人阻拦。
她已看出凯芙琳面色不虞,这里毕竟是外面,要是真的传出去,别说是她,江家也会受到影响。
“没事,我们去别家。”
江诺诺生生咽下去一口恶气。
望着母女俩离开的背影,赵太啧了声,“甄珏,你真绝啊……”
江夫人步伐一顿,下一瞬便步伐如风,蹬蹬踩着高跟鞋,领着江诺诺去了别处。
妆容和造型都确定完毕后,赵太带着江黎声去一家高档餐厅用餐。
她给江黎声点了不少菜,基本是她爱吃的。
面对着满桌佳肴,还有刚才赵太对她的维护,江黎声说不触动那是假的。
“谢谢赵阿姨。”
她再次道谢,不过比起开始,现在更为诚恳。
赵太笑出声:“你这孩子,之前去我家和我拿卡的时候不客气,现在倒是客气起来了。”
江黎声讪讪低头。
她就说,赵太肯定一开始就看出了她的目的。
见江黎声猛然沉默下去,赵太忽作叹息:“声声,其实你也不要太在意你母亲的态度,比起你父母到底爱不爱你,爱你多少,更重要的是拿在手里的有多少。”
江黎声怔了下,仰头看见赵太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在上层阶级里,感情是最不值钱也是最难买到的东西。有朝一日你变得有价值,有用,他们自然而然会来爱你,可那种感情不见得有多珍贵。”
赵太压低声音:“等明天宴会一过,你在江家的地位基本稳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争,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江黎声缓慢用刀叉戳着盘子里的牛排,见赵太对她操碎了心,抿唇笑了笑:“果然,别人的妈就是香。”
就是可惜,上梁挺正下梁歪了。
赵太不恼,宠溺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乱说话。”
江黎声漫不经心地笑着:“您放心,江诺诺进不了那个门。”
就看看母亲到时候怎么选了。
是执意为了江诺诺不出面她的宴会;还是说舍弃江诺诺,和她在人前假扮一对彼此贴心的母女。
以江夫人的性格,江黎声觉得会是后者。
宴会在皇家大酒店举办。
江父这人生来好面子, 就算对这件事不情不愿,但是花大手笔包下了整座酒店,把交际圈里能宴请来的人都请了个遍。
江父在圈子里处事圆滑,多数人都愿意赏这个面子, 但更多的还是想来现场围观这场热闹。
宾客们纷沓而至, 七点整, 宴会正式开始。
伴随着礼堂骤然暗淡的光线,一束亮灯聚集在楼梯口间。
江黎声挽着江岸声的臂膀出现在众人视线。
她一袭香槟色礼裙, 身量细高, 肩若削成;旁边的江岸声则是白色西装, 兄妹俩容貌别无二致,一眼看去自知血缘。
在场不少名媛贵妇们都接触过江诺诺。
江诺诺是小家碧玉的长相,模样算不得丑, 可是比起甄珏年轻时的貌美还是差了些许, 当时还私下惋叹过,那孩子没有继承到一点优点。
如今两人出现, 顿时恍然。
——怪不得不像, 敢情都不是亲生的啊。
江黎声迎着众人各异的视线登上台。
江父惯会端面子,客套的话说一堆后,开始描述找到女儿时的开心与忐忑, 说着说着还略带起哽咽。
这套演技表演下来, 确实打动了不少人。
接下来轮到江夫人, 她接过话筒特意朝江黎声这边看了眼,八成还在记恨造型店的那些事,加之江诺诺被拒之门外, 全程表现得很冷淡。
她握着话筒半天没开口,直到江父拉了拉她的袖子, 江母才如梦初醒,张了张嘴,声音通过话筒扩散至整个宴会厅。
“声声是……11个月大的时候丢掉的。”
江母音色微微显得干哑。
江黎声睨过去,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江母主动提及那些往事,虽然和江父一样,也是在人前故意做作,但她确实好奇母亲会说些什么。
许是打开了回忆,母亲的面容不似先前那般,漠然中透着埋怨。
她垂了垂头,像是犹豫该不该说。
最后还是没忍住,把一些话说了出来:“那会儿她不大,我第一次带她去游乐场。刚生产后体质虚弱,就坐着休息了下,不曾想睁开眼……孩子就没了。”
江母刻意忽略掉许多细节。
她长吸气,几乎讲不出更多,眼中有逃避,有悲痛,有自责,也有很多江黎声看不懂的东西。
——那不是像江父那般故作虚伪的演技,而是发自肺腑流露出的东西。
江黎声原本以为自己在死过一次又一次后,是会平静的,然而在看到她眼底闪烁的泪花时,仍有一股不甘重重冲击着她。
“是我失责。”江母看向江黎声,“现在你回家了,妈妈只希望你以后平平安安的。”
她望过来的瞬间,江黎声挪开视线,重回冷静。
江黎声相信,在她带她去游乐场的时候,一定是爱着她的,如天下母亲爱自己的孩子那样爱着她;也相信在她丢失过得每一天,她都以泪洗面,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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