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献清今晚有一场晚宴要参加,虽说只是露个面,但是柏恩也不太清楚上能不能赶上崽崽表演的时刻。但是总不好叫她现在失望,便说:“我给他留好位置,他肯定会来。”
崽崽点点头。
这时候老师又招呼小朋友们过去排练,柏恩和向颜不好再待下来打扰他们,离开休息室,去观众席坐好。
容纳着几千人的礼堂并不显得拥挤,一如既往的庄重严肃,暖气缓慢输送。她们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好,柏恩又放了一只包在她左手边的座位上。
礼堂内的灯光暗下来,舒缓的音乐响起,校长穿着利落优雅的职业装,面带着微笑,站在演讲台前致辞。
柏恩看了看手里的节目单,崽崽排得位置不前不后,在第九个。又将手机翻开来,和徐献清发的上一条信息还在一个小时前,她有些忧愁,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赶得上。
校长的讲话很快结束,音乐很快变得灵动雀跃,一群小不点们从舞台两端鱼贯而入,个个打扮得惹人喜爱。
向颜看了一会儿,凑到柏恩耳边道:“感觉这种表演还是得自家孩子在才可爱。”
柏恩耸了耸肩。
“你家老徐还没来呢?”向颜瞧了一眼她旁边的空座位。
柏恩说:“没那么快,不过我觉得他不会想错过。”
向颜不置可否,抬起相机,调整了一下镜头。
另一边,金碧辉煌的大厅内,角落里的一支管弦乐队不断奏出优雅的乐曲,宾客热情地交谈着。
徐献清面上带着恰当好处的微笑,和一旁同样西装革履的人谈笑风生。对方喋喋不休,徐献清不急不躁地听着,眼睛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带在左腕上的机械表。
好不容易打发对方离开,旁边又不断涌上人来攀谈。他年纪轻,虽然成就不少,但难免有许多人自恃长辈,或是说教,或者指点,他听了厌烦,却也不得不装出不卑不亢若有所得的样子。
眼见着时间不早,工作助理小胡终于从人堆里挤过来,低声对他说了什么。徐献清立刻眉头锁紧,似乎遇上了严重的事情,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为难道:“不好意思,家里一时出了些急事,失陪了。”
那人立即关心了几句,好像关系与他很亲近一样。
好不容易从这场晚宴抽身离开,一出门,徐献清接过张玚递上来的黑色大衣穿上,转身上车,对司机吩咐道:“开快些。”
眼下天气冷肃,阵阵寒风吹过,叶片萧瑟。
往日热闹的幼儿园的教室里此刻全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所有人都集中在灯光四射的礼堂中。脚步回响声中,他已经能听见若有若无的音乐声。
眼见着崽崽要上台,柏恩感觉比自己要上场还要紧张,只是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向颜已经支撑不住扑倒在柏恩的肩膀处:“不行,我真不敢看,她平时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
柏恩见有人比她还紧张,顿时放松了下来,安慰道:“别担心,她还知道撒娇卖萌,观众看她可爱的份上会给她面子的。”
“你说得有道理。”
主持人说完了长长的串词,终于说到了正题。
现场音乐陡然换成了幽默的电子鼓点乐曲,一个穿着魔法服的小不点迈着节拍上了台,宽大的帽子几乎遮住了她整张小脸,崽崽不得不伸手调整了好几次帽子。
主持人弯下腰,笑着望着她道:“好,让我们期待一下这位小朋友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神奇的表演呢?”
崽崽低头看了看手中握着魔术棒,呆立了片刻,原地转了两圈似在找寻什么东西,然后又看向后台——她用来表演变花的花盆没带上来。
场下似乎也意识到她出了问题,发出宽容的笑声。
后台的指导老师一时也焦头烂额,看向休息室内的小朋友们,问道:“大家有没有看见款冬的魔术道具?我记得她刚刚还拿在手上……”
闻辛纬从人群中挤出来,拿着道具出来,对她道:“老师,徐款冬把东西落在了椅子上。”
指导老师看着他,脑中灵机一动,从旁边另外拽了一条魔法斗篷给他披上,叮嘱道:“辛纬,你送过去,协助一下她。”
场下观众只看见了又有一个尖顶帽的小人走上台,两个小家伙头碰到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柏恩扶额,心想他们现在绝对在争执吵架,幸好碍于在台上,没有当场掐起来。他们全都学乖了,彼此心照不宣,打闹起来绝不报告老师。
“笨蛋。”闻辛纬站在她旁边用气音道。
“骂人的是坏蛋。”她毫不示弱地顶嘴还回去。
但是表演还是要表演的,他们还站在台上。崽崽接过来辛纬手里的花盆,走到舞台前面按照规矩向观众展示一番,然后魔术棒点了点花盆,随着后台恰当的一声爆炸音效,花盆里陡然出现一束假花。
观众席配合地发出了声声惊叹,随后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掌声之下,崽崽明显变得有些紧张羞涩起来,闻辛纬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将另一样魔术道具乾坤袋递给她。
崽崽顿时感觉不能输给他,挺直了自己的腰板,又将袋子展示给观众看。随后胳膊伸进袋子里一阵摸索,掏出了一条白色的丝巾,又伸进去掏了掏,拿出一条粉色的丝巾,如此一直拿出了四条不同花色的丝巾才停下来。
魔术结束,崽崽站在舞台边上左右各鞠了一躬,回头看见闻辛纬还直愣愣地站着,跑过去伸手压住他的脑袋,两个人一起鞠了一躬。
两个小不点的互动格外有趣,台下爆发阵阵欢快的笑声。
柏恩松了一口气,跟着观众鼓掌,又看了看旁边的空座位,有些失落。也就在此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柏恩在屏幕上看见“后面”这两个字——是徐献清发来的信息。
下意识的回头网上看,就见高高的阶梯之上,后门的安全出口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见她回望过来,面容含笑。
他信步走下阶梯,来到她的旁边,先和向颜简单地打了一声招呼,他们认识得时间也不算短,但是关系始终一般。
徐献清身体微微向柏恩靠着,“我进来的时候,她正好上场,就停在那里把表演看完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要错过了。”柏恩牵住他的手,明明外面很冷,他的手掌却滚烫,崽崽也喜欢握着他的手取暖,“她之后没有表演,应该等会儿就能出来。”
过了一会儿,果然看见老师领着一个穿着小斗篷的小姑娘过来,她一阶一阶地迈着步子上来,大人几步跨过来的距离她要走上十几步。
等看见爸爸妈妈,她眼睛顿时一亮,扑了过来。
徐献清将她抱到了怀里,轻声赞扬:“做得真好。”
“嗯。”崽崽开心地捧着脸笑。
柏恩拉她到身边,问她:“怎么样,刚才紧不紧张呀?”
“只有一点点点紧张,”崽崽捏着指头,眯着眼睛看着手指缝道,“但是也很开心。”
向颜哼声道:“没想到竟然会忘记带道具,真是个小笨蛋呀。”
“我没忘记,”她急急地探头反驳,“我是、是故意落下的。”
“知道了,知道了。”向颜为了她的自尊心敷衍地应道。
“你呀,回头要好好谢谢辛纬。”柏恩拍了拍她的脑袋道,看她满脸不情愿,也知道这件事真是为难她,又问道,“辛纬表演什么节目呢?”
“小蜜蜂。”崽崽闷闷地答。
她跳舞跳不好,没有被老师选上。闻辛纬被选上了,还有些不开心,要把机会让给她。崽崽才不愿意要他给的东西,虽然她心底还是觉得自己比他跳得更好。
柏恩看了看节目单,后面有一个舞蹈《勤劳的小蜜蜂》,不禁有些期待。
等真看见一群带着蜜蜂翅膀,穿着蜜蜂的服饰的小朋友们上台时,她简直乐得直不起腰。闻辛纬金灿灿的脑袋在里面极其惹眼,真是极为合格的小蜜蜂。
汇演结束,家长带着孩子陆陆续续地离开。
柏恩问向颜:“反正有两辆车,送送你?”
向颜围紧了围巾,摇摇头道:“男朋友来接我。”
柏恩便不再强求,远远地看了一眼她那个男朋友为她拉开车门,目送着向颜离开。
回家的路上,崽崽已经困得不行,攀着柏恩的脖子熟睡了。
柏恩也有些困,看了一眼车窗外,发现景色不对,顿时清醒了许多,按了按太阳穴道:“怎么了,不回家吗?”
徐献清听她说“回家”这两个字,眼底映着柔软,轻声道:“去跨年啊。”
“”嗯?”柏恩还有些糊里糊涂。
车驶往市中心驶去,然后停下了湖边的酒店旁。
徐献清接过她手里的小孩,又腾出另一只手来牵着她进去。
“又、又住酒店呀?”
她困得不行,乖乖跟他走,只是还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绕远路。
进了房间,就自然而然地摸上柔软的沙发躺下。
“带女儿洗洗再睡。”
徐献清瞥见她的倦意,提醒道。
柏恩困极了仍是爱干净的,强撑着起来洗了一个澡。
徐献清听着时有时无的水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行李收拾出来。
柏恩把女儿涮洗干净,交给徐献清帮着穿衣服、擦宝宝霜。然后自己囫囵洗了一个藻,倒到了卧室的大床上,展臂将香香软软的闺女拢在怀里睡,还不忘为徐献清腾出他的位置,贴心极了。
徐献清关了卧室主灯,只留一盏台灯,然后动手帮她们掖好被子。
夜晚高楼寂静无声,仿佛与楼下繁华隔绝。
柏恩正睡得熟,忽然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一声一声,缱绻温柔。见她没醒的迹象,对方又低下头吮咬她的唇瓣。
“做什么?”
柏恩吃痛,半睁开眼,不满地推了推他,却见一道五光十色的光在脸上闪烁了一下,深邃的五官美得惊心动魄,随即耳边一阵噼里啪啦震撼的响声,离他们极近。
她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房间三面都是落地窗,玻璃剔透,近处楼宇的灯火,远处湖水的波澜,全一清二楚,尽收眼底。
连续不断砰砰的响声如同流星一样冲上天际,划出华美的弧线,随后绽放出巨大的极致斑斓梦幻的繁花,千千万万朵,不断升腾而来,散发着无尽的光辉,整个间都好像飘然离开了凡间,置身仙境一样。
烟花将房间内也映照得透亮,柏恩屏住了呼吸,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星火灼灼,良宵苦短。
崽崽也被动静震得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翻身坐起来,有些呆呆地盯着窗外烟花,脸上光影忽明忽暗。
她头也不转,伸手拽了拽柏恩的衣袖,“妈妈,是天上的星星碎掉了吗?”
柏恩温和地答:“我觉得是地面的星星飞上来了。”
又是新的一年了。
温度升得快,深冬的寒意仿佛从未来过。
所有一切事情都不断步入正轨,柏恩却有了烦恼——她要出差,以后做实验,作物生长周期漫长,不会有多长时间呆在家里。
她去厨房端了一盘水果,轻手轻脚跑去崽崽的小画室,推开门,崽崽正皱着鼻子站在画椅前,手里拿着画笔蘸着一堆乱七八糟乌漆嘛黑的颜料,往亚麻布上信手涂鸦,她在做油画老师给她布置的任务。
崽崽现在四岁多,他们见她对画画还算感兴趣,给她请了一位私人教师,每周上两次课。但是显然画画变成学习之后,她又没有那么喜欢,毕竟一整个小时困在画室里,对她实在有些不容易。
油画老师姓林,是一位知性优雅的年轻女子,自己开了画室。见柏恩进来,微笑着向她点点了头。柏恩把水果端给她,然后去崽崽旁边看了看,她是看不出名堂,姑且猜崽崽是个抽象派。
“妈妈,好累。”崽崽见她过来,嘟哝着抱怨。
柏恩耸耸肩,对她道:“你可以选择不学。”
崽崽小手扣了扣调色盘干涸的颜料,神情纠结,不想学,但是闻辛纬画画比她好,她最喜欢的老师上次还夸奖他,好生气。可是,她抬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老师,她都没有教她任何厉害的东西,好失望……
柏恩见她拿不定主意,还把颜料弄得满身都是,忍笑道:“乖乖上完课,等会儿给你吃小蛋糕。”
等到一堂课结束,崽崽立刻丢掉了画笔、脱下围裙,跑出去找自己的猫猫玩。
柏恩特意将老师留下来,随意道:“这小孩是不是有些不太配合,她其实嗯……这其实算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学习,而且她在班里有个很想赶超的同学,导致她可能有点急于求成。”
她有点心累,崽崽小小年纪怎么好胜心这么强。虽说她自己也有些爱争强好胜,但是应该没有这么小年纪就开始……吧?
林老师也正色道:“我能看出来她想学很多东西,但是她这个年纪最珍贵的是她丰富的想象力,过多的技巧和形状线条的输入只会阻碍她感受用画笔自由表达的快乐。所以,我觉得可以晚一些再教授给她成人世界的画技。况且……”
她笑了笑,“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个兴趣,快乐更重要吧。”
柏恩知道她自己心里有分寸,敬佩应道:“我知道了,劳烦费心了。”
又虚心请教问她:“那小孩子的好胜心,该怎么引导呀?”
林老师缓缓说:“有哪个大人敢说自己一点好胜心都没有,所以对孩子而言,有好胜心也是正常的,这是成长必经的阶段。我们应该允许她争强好胜,甚至允许她输不起,我们做家长应该陪她一起成长才是。不过,我还是建议您多和孩子谈谈心,找找更深的原因。”
柏恩在心底记下来,忙不迭地点头。
送走了老师,柏恩走进客厅,崽崽正躺在沙发上,咕噜咕噜喝着牛奶。一个冬天越发胖起来的橘猫卧在她脚边,像一滩圆饼。
柏恩坐在她旁边,伸出戳了戳她脸上的颜料,笑道:“怎么不洗洗脸。”又摸了摸她吃吃得圆滚滚的肚子,“等会儿晚饭还吃不吃?”
崽崽仰头笑了一下,嘴角绽出两个酒窝,“妈妈,我们小孩子有两个胃,我肯定还能吃。”
“是吗?”柏恩不信,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小孩子哪里都软,她舍不得松手,“我问你,你最近和辛纬关系怎么样?”
“他、他讨厌。”崽崽的脸垮下来。
柏恩奇怪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呀?”
崽崽抿紧嘴,不讲话。
柏恩只好换一个问题:“杭妙妙是不是唱歌特别好听呀?”
崽崽眼睛亮亮地点头,起身钻起她怀里:“杭妙妙特别厉害,她是我们班唱歌最好听的,我最喜欢她!”
“那你不想超过杭妙妙吗?”柏恩问。
“我唱歌好烂哦。”崽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将脸埋进柏恩的怀里,“妈妈不要嫌弃我唱歌不好。”
“我才不会,我也不擅长唱歌。”柏恩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你是最棒的小孩子,就算你什么都不会,我和爸爸也最最喜欢你。”
“真的吗?”崽崽睁大眼睛,“没用的小孩子也会喜欢吗?”
柏恩点头:“当然啦,你看这只大胖橘,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估计也不会抓老鼠,可是我们还都挺喜欢它的。”
崽崽有些高兴地抱住柏恩,她觉得自己比起它还是有用多了。
随后,她神色凝重,压低嗓音对柏恩道:“妈妈,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柏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洗耳恭听地低下头,就听崽崽凑到她耳边,用气音说:“闻辛纬……他喜欢撒谎!”语气十分严重。
柏恩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呃,你是说,他爱撒谎,所以、所以你才这么讨厌他?”
“嗯,老师说撒谎都是坏孩子,但是他明明撒谎,老师还喜欢他,我告诉别人,没人相信。而且、而且他还会干很多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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