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我这个时候就又羡慕你啦,从校服到婚纱,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婚纱照,啧啧了两声。
柏恩哼了一声,半开玩笑道:“我自己追到手的好吧?你当时不是也有个心动的学长吗,当时要是努努力说不定现在孩子都出生了。”
“我不行,我没你这样的魄力。”向颜垂头丧气,又捏了一粒石榴吃。
当时柏恩初入大学,单身n年的她决定勇敢一回,一定要成功谈一次恋爱,并且暗戳戳地将目标放在和她考在同一所大学的徐献清身上。
高中同学,知根知底,靠谱!
她宿舍拢共四个人,也就是四位母单人士,于是郑重其事地聚在一起,彻夜长谈,为柏恩能够成功脱单出谋划策。她们一个敢教,一个敢听,没有实操,全是理论。
柏恩和她们畅谈一晚,觉得受益匪浅,消化一整晚之后,当即发消息给徐献清,邀请他出来吃饭,还讨好地发了一句“时间你来定吧”。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同意得很爽快,约在早上。
好嘛,清晨和准男朋友一起吃早餐,听起来就很美好。
柏恩快乐地去了他们约定的地点,然后结结实实地喝了两大碗玉米粥,吃光了一整笼灌汤包。
徐献清问:“明天还一块吃吗?”
柏恩抹嘴道:“吃!”
于是整整一学期,在室友们熟睡的鼾声里,柏恩风雨无阻地起床去陪他吃早餐,首都的所有早餐店都被他们吃遍了。
终于,她的室友们终于想起来柏恩貌似还在追人,询问她的进展。
“手牵了吗?”
“告白了吗?”
“打过啵没?”
柏恩赧然:“没有,全没有!”
舍友讶然:“那你每天起这么早得到什么了?”
柏恩掰着指头,老老实实道:“胃不疼了,作息规律了,人……胖了。”
第75章
眼见着整个宿舍唯一有望脱单的妹子正在势不可挡地和对方往饭搭子上发展,室友们全都痛心疾首,再次召开紧急会议。
“我觉得他对你肯定也是有一点意思的。”其中一个室友信誓旦旦道。
“真的吗?你怎么看出来的?”柏恩眼睛亮亮地看过去。
“这一学期都过去了,你是不是天天见面?”
柏恩猛一点头。
“这就对了!”室友一拍大腿,“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我才不信对方看不出来你的意图,他肯定在等你戳破这层关系。”
她在过道里转来转去,磨牙道:“不过你们都相处这么久,他也不主动一回,不会把你当备胎吧?”
“是、是吗?”柏恩迟疑道。不知道是不是高中时候经常凑在一起玩的缘故,现在她也很难区分好朋友和恋人的距离。万一对方一直把她当朋友,她按耐不住去表白,最后岂不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柏恩有些退缩道:“那我该怎么办?”
另一位室友谋划道:“你也钓钓他呢?你是不是还约了他明天一起吃早饭?”
“是。”
“推了。”她大手一挥道,“这一周你都别去和他见面,看看他会不会主动来找你。如果他不来找你,就说明你在他心里一点都不重要,趁早别追了,早上舒舒服服和我们一起睡懒觉吧。”
柏恩有些郁闷地应声,觉得他们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此时正值二月份,春寒料峭,冻杀行人。
早上八点多,徐献清推开第三实验室的门,然后将自己的东西放置好,换上实验服,系好扣子,洗净了手,带上防护手套,然后进入了今天的工作任务里。
实验室里有个人向他打了招呼:“学弟,我推荐给你的那家店味道怎么样?”
“她有事,还没去。”徐献清边冲洗试管边淡淡答。
“哦哦,这样啊,我记得那家还挺难预约上的吧。”对方稍感意外,他见过那个小学妹,感觉对方不像临时放鸽子的类型。
“还行。”
徐献清垂着头,眉间积起一片阴霾,明明昨天还好好地跟他讲明天见,结果还没过多久,又忽然说自己有急事。问她出了什么事,又不肯和他说。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柏恩都找同一个理由拒绝他,仿佛存心要和他划清界限,不再来往一般。
可是他满心茫然,根本想不出她这样做的理由。
内心漫长的恐惧、孤独和兵荒马乱,徐献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发消息给她。
[周末不休息一下吗?要不要出来见个面?]
另一边,柏恩有些紧张兮兮地拿着手机分享给自己的室友看,“我要不要同意,我该怎么回他?”
舍友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猛拍她肩膀道:“我看你这有戏。”
“是、是吗?”柏恩磕磕绊绊道,“不过我现在又觉得只当朋友也挺好。”
她一点不觉得她有戏,作为朋友被冷落,肯定也会不开心,踌躇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她现在有些后悔这样晾着他。
“不是,你和他一直做朋友,你甘心吗?”
“不甘心……?”她糊里糊涂道。
“这就对了嘛,你先答应下来,到时候我们为你想办法,一定让你拿下他。”室友一副身经百炼的可靠伟岸形象。
柏恩别无选择,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周末,室友们一脸欣慰地挥手送柏恩出了宿舍楼,看她渐渐走远。
宿舍内沉寂良久之后。
其中一个忽然开口道:“其实只是你自己想看吧?”
静默片刻,另一人反问:“你难道不想看吗?”
“嗯……短裙真的很适合她,腿很漂亮。”
“是吧,是吧……”其余两人附和着。
她们面面相觑一番,心中的负罪感顿时少了许多。
柏恩将外套宽大的帽子罩到头顶,用皮鞋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往前走。她现在真心后悔穿成这样,上身外套稍厚一点确实暖和,但是下身却被她们忽悠着穿上了超短裙,很冷,没必要,还很引人注目。
她吸了吸鼻子,等看见等在树下的颀长身影,步子迈得更快了一些。
“徐、徐献清。”不知道是不是一周没见面的关系,她现在特别紧张,不敢看他的眼睛。
徐献清看清楚她的打扮装束,微愣,向她走过来道:“你……”他视线不禁落在她圆润的腿部线条和冻得发红的膝盖上,改口道:“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哦,其实没那么冷。”柏恩用力拽了一下外套的抽绳,好遮住自己的尴尬的脸,嘴硬道,“快走吧。”
徐献清跟在她后面,有许多话想问她,但是注意力却不知不觉地被她的雀跃的裙摆吸引,他喉咙一点点发紧,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又撞上她微微凹陷的膝窝,有片刻失去了自己的呼吸。
“你干什么?”柏恩站定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他将自己的外套围到她的腰际,将腿遮住大半。
他蹙眉道:“风太大了,对关节不好,回去换条裤子?”
柏恩想起了她室友们的热情,纠结一番之后摇摇头:“不换了吧,我室友帮我挑了好久呢,等会儿到室内就不冷了。”
原来是室友,徐献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打的带她去附近的商场,拉她去了女装店,给她买了一条裸色打底裤。
柏恩试穿了一下觉得很合适,眼睛弯了弯道:“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个,好暖和。”
柏妈给她买秋冬季的衣物,向来是怎么保暖怎么来,她自己也不会为自己买这种衣物。
两个人从女装店里出来,徐献清问她:“要先找地方吃午饭吗?”
“好啊,我想吃火锅。”柏恩不客气道。
商场里火锅店有很多,但是徐献清更喜欢安静私密的场所,便带她去了最近的一处公园,公园旁边的藏着小院正是吃火锅好地方。
眼下公园里的早樱已经开了,粉俏娇嫩的花朵灿烂地绽放,如云朵般停留在枝头,探在玻璃窗上。
柏恩在菜单上勾了一大堆肉类,又点了一堆季节限定的樱花甜品,捏着圆珠笔抬头问他:“还要些别的吗?”
徐献清略略扫过,点头道:“可以了。”
两个人吃饭已经很有默契,不消多说什么,递纸巾、倒水、捞菜他都做得及时又细致。柏恩平时吃饭风卷残云,但是他吃饭细嚼慢咽,她顾及着他,也吃得很慢。两个人吃饭时也不讲话,专心地吃东西。
等胃里塞满了暖乎乎的食物,柏恩满足地瘫在椅子上,无比惬意放松,把前两天冷落他的事情忘了七七八八。
徐献清状似无意地问:“最近在忙什么,早饭也不好好吃?”
“哦……”柏恩从皮椅里蹭起来坐直了身体,“其实就是我最近……在赶一个论文而已,有点忙。”
“嗯。”他平静地盯着面前的水杯,没有戳穿她的谎言。
柏恩手心渐渐出了一些汗,不知道是因为室内空调温度太高,还是刚吃过火锅太热,她想起室友的叮嘱,含糊地开口:“不过我其实也觉得,总在早上打扰你不太好,而且也很容易让人误会吧,所以我想以后还是别见面这么频繁了,毕竟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徐献清认真地听着,点头。
柏恩见他一点都不反驳,心底慢慢涌出失落,她对他而言果然是无所谓。应得这么痛快,指不定早就在心里厌倦她总缠着他,只是涵养好不说出来。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嗯。”徐献清语气克制,神情波澜不惊。
柏恩往窗外看了看:“那我们直接回去吗?要不要在附近逛一逛,你来过旁边的公园吗?”
“一起散步吧。”他道。
他们沿着江边地慢慢走,午后空气的温度渐渐升高,湖水湛蓝湛蓝,有许多白鸥停在水面上。风有些大,将柏恩的长发吹得凌乱。
有一对老年夫妻相互搀扶着散步,然后停在江边,老太太撕了一块面包放在手心上,湖面上飞来一只白鸥将面包叼走了。老爷爷忽然举着相机拍下了这一幕,他们对视一眼乐呵呵地笑起来。
“早知道我也带一些吃的了。”柏恩惋惜道。
“我刚才看见那边有便利店,我过去买,你在这里等我。”徐献清说。
“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
徐献清迈着步子快步离开,在脱离她视线几秒后,他猛地扶住了摆在路边公共长椅的椅背,待到肩膀的战栗被抑制住,抬头冲着天空长长舒缓一口气。
这样就足够了,现在就足够了,她还愿意依赖他一些就足够了。
他并不需要更多。
从售货柜上随便拎了一袋面包,扫描商品,付款,提着它出门,返回时,能看见她略有些无聊地攀着栏杆,望向遥遥的远处,身影单薄。
“给。”徐献清将面包递给她。
柏恩鼻尖耳垂都被冻红了,回过头眸光微闪,想起了室友灌输的“不经意触碰”这个小知识点,伸手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徐献清:“?”
徐献清:“怎么了?”
对方一点都没有害羞,柏恩惆怅地将购物袋从他手上取下来,然后撕开包装袋,自然而然地先让自己尝了一口,觉得这个味道很好。最后才将面包撕成小块丢到水面上,那些白鸥全围聚过来,扑展着翅膀,叫声不断。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去,夜幕上挂满闪烁的星子,他们才回到学校旁边。徐献清不住校,所以柏恩觉得他没必要来送她,但是他仍然坚持要送她回宿舍。
大概是由于天冷,校园里的这条小路上没什么人,昏黄的灯光晦暗地照亮路。
柏恩眼见着他们距离宿舍越来越近,心中越发沮丧焦急,也不管不顾自己的室友要她一定矜持的嘱托,有些气愤地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难道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什么?”徐献清极迅速地眨了眨眼。
“我都穿成这样了你都不明白吗?”柏恩怒道,她真想上手抓住他的领口晃晃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徐献清神情愕然,黑暗中,耳朵不禁红透了:“所以裙子是……专门为我穿的吗?”
“不然我要去见谁?”柏恩真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我还化了妆,虽然口红很快被吃掉了……”
“我以为你忽然想,”徐献清说,“换一种风格。”
他从来没想过她会为自己穿裙子,她不是那种会为了见某个人而去盛装打扮的人,整洁得体不出错就是她最高的尊重。况且她的思维时常跳脱,他根本跟不上。
两个人都兀自沉默着。
柏恩心想自己穿着短裙在他面前晃了一天算是白穿了,人家根本没有欣赏到。又想,搞不懂,弄不清,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怎么样,他现在在想什么,准备装聋作哑么?
徐献清想,他一直能看出来她对他的亲近,但是他分不清这是朋友的喜欢还是恋人的喜欢,但是她刚才把话讲得这么直白,鼓足了勇气,他也应该努力回应她,用她期望的方式,她期望什么呢?
“你想不想要……”
“什么?”
“你想不想要一个男朋友?”
“你说巧不巧,我正好缺一个。”
柏恩的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总之,虽然过程曲折,但是结局还算可喜可贺。
柏恩和向颜两人怀念地回忆了许多她们上学时候的事情,她们大一的时候是室友,大二时虽然陆陆续续地搬去校外住,但是一直都跟着同一位指导老师,在同一个实验室,说是大学时光彼此最亲密的人也不为过。
电子钟显示时间到了三点,柏恩起身问向颜:“我要去接小孩,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好啊,我要见一见她。”
“我车停在车库里。”
柏恩带她下楼,外面冷肃地空气吹进衣服里,她裹紧了大衣。
“马上又年底了,老徐他忙,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班,等会儿我打个电话给他,咱们找地方吃饭去。”
“你不忙吗,你不是还有期末考试?”向颜幸灾乐祸道。
“你还好意思讲我,你不是也有绩效考核吗?”她拉开车门不忘嘴上回敬。
向颜沉默了片刻,点评道:“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
“小孩也差不多吧,崽崽上个幼儿园还要被拉去台上表演。”
“他们幼儿园的元旦汇演么,我的宝贝干女儿要表演什么?”
“什么你的宝贝干女儿?”柏恩无语道,“听她自己说,要表演魔术吧。”
“魔术,鄙人不才,也会那么一两个。”
“那你们可有得聊了……”
幼儿园大礼堂的休息室内。
柏恩摸了摸崽崽魔法帽软乎乎的尖尖,笑着问她:“怎么样,等会儿一个人可以吗?”
“当然可以,是道具呀!”崽崽从椅子上跳下来,嘴巴嘟哝道。
她穿了一件暗红色带着大大尖顶帽的魔法斗篷,斗篷拖至脚踝,小皮靴的鞋带被系得紧紧的,手中捏着一根魔法棒,俨然是一位有模有样的小魔术师。
只是自从得知了变魔术要依靠道具、世界上没有魔法之后,她总有些闷闷不乐,柏恩猜想大概是她的想象世界幻灭了。
不过虽然虽然只使用最简单的道具,她也练习了好长时间,天天在家里抓叔叔阿姨做她的幸运观众。
柏恩现在只担心她会过于紧张,不能将自己练习的结果完全展示出来。
向颜晃了晃手中的相机,笑眯眯道:“等会儿小姨我就把你的英姿全部录下来。”
崽崽凑过去伸手玩了一会儿她相机的镜头,稚声稚气道:“你要把我拍得好看哦。”
向颜乐得前俯后仰,用力亲了亲她圆圆的脸蛋。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还不那么融洽。对于崽崽而言,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对她动手动嘴,实在不那么快乐。
但是向颜会的东西多,会扎好看的小辫子,会变很多好玩的魔术,还会拍很多漂亮的照片。她在的时候,崽崽沾她的光连零食都被允许多吃一点。结果两个人关系是越来越好。
崽崽扶了扶自己的尖顶帽,抬头问柏恩道:“妈妈,爸爸今天还来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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