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和柏臣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柏恩则完全不知道他做的这些决定,她默默地估算了一下,如果这些全部转赠给她,他浑身上下估计只剩那些知识财产了。
“你们现在孩子结婚,聘礼只意思一下就行,怎么给这么多?”柏臣还是第一次看到上门提亲,全部财产无条件转赠的。
徐献清正色道:“这些东西在婚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是一些必要的生活保障,当然我也想证明我有能力给恩恩好的生活。”
文雅开口:“说实话,怪突然的,吓我们一跳。你父母呢,他们怎么说?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也知道你很优秀,原本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们是不管的,但是婚姻是不一样的。”
徐献清平缓道:“我父母都支持我的决定,也放心将事情交给我一个人办。我也很清楚结婚以后要担起的责任,是有充足的准备才会在今天登门拜访的,请你们不要担心。”
文雅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拉起柏恩道:“你跟我单独去说!”
母女俩进到了卧室内。
柏恩小心翼翼地问她:“妈,你是反对吗?”
文雅看着她冷笑道:“我还要问你,怎么都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这样冒昧地上门,是自信我们不敢赶他出去么?”
“哇,妈妈,你怎么对他这么大的成见?他人不是很好吗?”
“人是无可挑剔的,但是和我们不合适啊,来提亲,父母都不到,这么傲慢,以后你们怎么相处?况且他今天才二十四,人生刚刚开始,天天在外面交际,说不定哪天又换了个人心动。你呢,天天叫你拾掇自己都不愿意,生活习惯也全不同。而且你们之前一直校园恋爱,差距在学校里是最看不出来的。就近了说,你签的那个工作,实实在在面朝黄土背朝天,还是周单休,人家天天坐办公室,不一样的。我看,结婚是不合适,谈谈恋爱,享受一下青春就算了。”
“妈妈,你想真周到。”柏恩赞同道,“但是我还是打算结婚,你说的这些困难,我又不怕。再说,结婚又不是不能离婚。我难得遇见喜欢的人,当然不想错过。”
“还有,你不需要担心我那边的工作了,我不打算去了。”
文雅稍稍缓和一些,“怎么忽然改了主意,那地方真不是女孩子该去的,你不记得大学时的意外吗?”
柏恩“唔”了一声,吞吞吐吐对她道:“我怀孕了,预备生下来的。”
文雅头脑“嗡”得一声,牙齿直哆嗦,气急道:“难怪你们急着结婚,原来是这出了问题。”
柏恩伸手帮她顺顺气道:“问题不大的,又不是因为怀孕才决定要结婚的。后来我一个人也想了好久,我觉得我现在生活得很开心,所以未来的人生计划里也是有一个小孩子的,只是现在他来得早了那么一点点。”
文雅真拿她没办法,她小事上全顺着他们,但是一遇见大事,全是自己的主意。
“你不知道,生养一个小孩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的,不仅仅是需要钱这么简单。”
柏恩说:“我觉得你说得不对,其实很简单的,只是需要爱这个孩子。”
文雅抱着她,眼圈忍不住红了,“我想你一辈子单身算了,一辈子做我们小孩,而且我要做外婆,听起来就一下子变得好老,其实我看着还算年轻吧。”
柏恩很乐观,安慰她:“你看起来只有三十岁,你别我结婚想得太可怕,我还是你的小孩,这还能变吗?”
另一边。
柏臣捧着杯子,温暾地问徐献清:“你大学是化学相关的专业啊?”
“嗯,因为我家一直是做石化、化纤方面的生意,我没什么偏好,就报了这样的专业。”徐献清一改往日骄矜,低眉顺目道。
柏臣点点头,宜西的龙头企业他还是知道的。
“恩恩自己的私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结婚不是儿戏,不过我觉得你不错的,对她很好。我就是觉得有些太急了,可以再等一等。”他比文雅好说话得很,并且很看好他,觉得门户没那么重要。
徐献清温和地笑了一下,说:“我和她都是成年人,都明白这个年纪做决定已经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胡闹,所以我们的选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您可以放心。”
他们两个人都是有想法、有主见的人。柏臣爽快道:“其实我觉得你们挺般配的,我回头和她妈妈说说,劝劝她。”
文雅牵着柏恩出来,垂头丧气道:“我们哪里能管得了你们年轻人,要结婚就结婚吧,你们什么时候结?”
柏恩高兴道:“明天吧,明天民政局上班,我们去领证。”
“这么快?”柏臣皱起眉头,“先订婚,再领证,最后办婚礼,要一点点按照流程来的。”
文雅将他拽到了一边,和他讲了几句,他神色陡然一变,闷头进屋里,不再和他们说话。
徐献清伸手帮她理了理头发,“你和他们说了?”
柏恩点头:“对,坦白从宽嘛。”
他低声道:“没有订婚,但是我会好好筹备婚礼的。”
柏恩说:“喔,其实我觉得婚礼也不是必需的。”
徐献清皱眉说:“这是一定要的。”
“可是,办婚礼要准备很多东西,还要花很多钱和很长时间,将这些用在其他地方不好吗?”她疑惑道。
“你不用操心那些,我会来办的,我会和叔叔阿姨商量的。”他说。
他们后来准备在来年春天办婚礼。
他们后来也没有办成婚礼。
北方小城乡下的冬夜里,室内暖气开的很足,但是风一直撞击着玻璃窗户,发生沉闷冷冽的声响,像是喑哑的呼喊声。
“我们没办过婚礼。”徐献清又重复了一遍。
柏恩有些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严肃道:“你说的不会是那种有司仪在台上高喊‘请各位来宾掌声响起,热烈欢迎新人登场!’或者‘某某女士,请问你愿意嫁某某先生为妻吗?’的那种婚礼吧?”
徐献清:“……我想大概不是所有婚礼司仪都是如此。”
柏恩怕吵醒崽崽,压低嗓音说:“我觉得不办是明智的,这是形式主义,是消费主义的陷阱,你不要看别人办了自己就跟着办,将办婚礼的钱用在其他地方不好吗?”
徐献清不赞成:“许多人一生只办一次婚礼,根本谈不上什么消费和形式,而且一生只一次的场合,为什么要错过?”
“我想你大概是有钱没处烧,崽崽都三岁了。”
“她这个年纪正好能给我们做花童。”徐献清自动忽略掉她前半句话,把女儿也安排得明明白白。
柏恩和他说不通,只是说:“好吧,那你先和她商量好再说吧。”
“呜妈妈……”
黑暗中,崽崽忽然呆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小的身影像是黑暗中最浓重的一笔。
她有些模模糊糊不明白自己在哪里,回头看了看柏恩正睡得香甜的背影,最后选择伸手拍了拍徐献清的脸,“爸爸,爸爸。”
徐献清睡眠很浅,睁开眼睛轻声问她怎么了。
崽崽小声吮泣,略带些可怜的哭腔道:“好痛,我肚子好痛。”
徐献清头脑顿时清醒了大半,起身开了台灯,向她伸手,她顿时憋不住泪水,大力地扑进他怀里。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什么时候开始难受?”
他问她,她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一抽一答,答不上来。
不过让她说,确实是强人所难。
徐献清带她去了卫生间,给她找了一个小凳子放在马桶下面,温言细语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方便好不好,我在门口等你。”
“我不要,我不要。”她抓紧他的衣袖,又抹了抹眼泪。
徐献清只好在一边陪着她,他知道她肠胃是有些不好,可能是白天吃了一些生冷的,被刺激到了。
但是没想到才过了几分钟,她忽然急急地站起来,开始往马桶里吐,像是把胃里全部的东西都吐出来。
徐献清立刻伸手帮她顺了顺背,发现她瘦小的身体一直在变冷发抖,汗水把棉睡衣都打湿了黏在身上。
她吐了好一会儿,一直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呜呜噫噫地放声大哭起来,打心底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凄惨的小孩子。
徐献清捧着她的脸,伸手用纸巾帮她擦干净眼泪和嘴巴,又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小孩子哭起来是一心一意不留余地,全然不会意识到这样的哭声会怎样捣揉家长的心脏,牵扯着神经让他们和她一起疼痛。
柏恩蓬乱着头发跑进来,焦急问:“怎么回事?”
崽崽见到她还未说话,又开始吐,现在只能吐出一些稀薄的胆汁,脸颊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柏臣那边也听到动静,过来看情况。
徐献清正一边抚着她脊背,一边接电话:“……有一点低烧,对,下午还好好的,嗯,我知道了,我再观察观察,好的,挂了。”
挂掉电话,转头对他们道:“我刚才问了秋延,应该是感冒并发胃肠功能紊乱,先止吐再吃点药,要是再不见好就得去医院。”
“哦。”柏臣点头,“那我去给她烧点米粥,等会儿缓过劲是要狠饿的。”
徐献清颔首道:“麻烦了。”
柏恩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有些无措道:“那我要做一些什么?”
徐献清把流了一身汗的小孩抱起来,对她道:“我带了常用药,放在柜子里,你去找找。”随后报了几个药名。
柏恩之前一直不理解他怎么出去总要带那么多东西,现在有些明白,这些还真能派上用场。
她找到了药,看了一眼用量说明,去接热水冲给她喝。
徐献清将崽崽抱到沙发上,问她还想不想吐。
崽崽捂着嘴巴,泪眼婆娑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帮你揉揉肚子,会好一点的,想吐要提前和爸爸说。”
她坐在他怀里,点点头,又伸手擦掉滴在鼻尖的眼泪。
他手掌心柔软灼热,贴在她冰凉的小肚子上慢慢地揉推,力度均匀,不轻不重。
“爸爸,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感觉我要死了。我呜呜……”
她哽咽,忍不住泪水,又稀里哗啦地哭。
徐献清耐心地哄她:“你不会死的,你只是生病了,不要害怕,会好起来的。”
“你是不是骗我的,我感觉难受得要死了。”她捂着嘴打了一个哭嗝。
“我向你发誓我不会骗你。”他疼惜道。
柏恩用热水冲好药,端碗过来,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凉,要喂给她喝。
崽崽扑闪着湿哒哒的睫毛,抿紧嘴一口都不要喝,伸手揪住徐献清睡衣的衣领,躲进去擦了擦眼泪。
他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乖乖喝药才能快些好起来的。”
柏恩说:“我给你准备了糖,喝完再吃就不苦了。”说完,拿出一个小糖罐。
崽崽悄悄地将徐献清的衣服布料拿开露出眼睛,向她伸手。
柏恩不理会她预备白嫖的手,向她讲清楚条件:“你要先喝完药我才能给你哦。”
她委屈地嘟起嘴巴,垂头丧气道:“我是全世界最可怜的小孩子。”
柏恩:“……”
小孩,难搞。
生病小孩,加倍难搞。
徐献清看药都快要凉了,对她道:“你直接喂给她,叫她自己喝,太残忍了。”
柏恩觉得他的话有道理,直接将勺子递到她嘴边。
崽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控诉道:“你们……咕噜咕噜……坏蛋咕……你们就欺负咕噜噜……”
一连被灌了两小碗药,崽崽抱着糖罐子瑟瑟地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不愿意理睬他们两个。
徐献清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的温度,“还想不想吐?”
从刚开始吐到现在一个小时,只让她喝了药,应当不会太有强烈的呕吐感。
崽崽不理他。
“还饿不饿?”他继续温柔地问。
崽崽把糖罐子递给他,“我要吃。”
“你现在不能吃,还得再等一等。”他戳了戳她可怜的小肚子。
“你是坏蛋。”她气得背过去,支撑不住情绪,又要抹眼泪。
徐献清坐在她旁边,看着她道:“好有精神,看来是不那么难受了。”
又向她伸手:“我没有欺负你,你要不要来我怀里睡?”
崽崽真不想理他,但是又想要他的温暖,只好冷着小脸挪过去。
徐献清将她抱在怀里,又扯了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
“好,睡吧。”
崽崽被折腾了好一会,也实在疲惫,又躺在她熟悉的怀抱里,很快就闭上眼睛。
柏恩出来时,她已经睡着了,眼睫上的泪还没有完全干,徐献清正把她抱在怀里的糖罐子给抽出来,放到一边儿。
她对他道:“灶台上温着粥,等她醒了再盛给她喝吧。”
“好。”
柏恩又问他:“你不去休息吗?我看她好一阵不会再醒过来。”
徐献清轻声道:“你去休息吧,她习惯这样睡,而且我也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情况。”
柏恩回了房间,然后抱着被子躺在了他旁边。
徐献清:“……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躺下来,理所当然道:“我也挺习惯这样睡的,到时候你还可以把我叫醒搭把手。”
好在沙发够大,她睡在上面并不怎么委屈身体。
次日凌晨四点左右,崽崽被饿醒,推了推徐献清急切地要吃东西。
他抱她去厨房,开灯,盛了粥,看她狼吞虎咽。
“等会儿回床上去睡。”
“哦。”她不情不愿地应声。
柏恩一点都没听见动静,不知道怎么样睡的,从沙发上睡到了地上,被路过的徐献清捡起来重新送回卧室。
一点忙都没帮上,还倒添了麻烦。
回了宜西,他们暂时住在了动物园里的家里,崽崽整天去和她的小老虎一起玩。
毕竟这里还在招商修整,大概能够在夏天之前正式运营,到时候人多起来,就不容易呆在这里了。
只是她的病拖拖拉拉,过了很久才好全。她仗着自己生病,大有为所欲为,占山为王的预兆。不顺她心,连哭带闹,又学会了用健康威胁,衣服不好好穿,还要光脚往外跑,柏恩盘算着什么时候好好打她一顿,让她吃痛长长记性。
徐献清制止她这个危险的念头,和她讲道理:崽崽三岁了,有了一点自尊,用武力是不行的。但是他们当然也不能完全顺着她,只让她知道做那些事情没用就行。
这样一直到了二月末。
崽崽的幼儿园在三月一号开学,而柏恩的研究生初试成绩早几天公布。
她那天气定神闲先为自己泡了茶,又拿了一本她压根不感兴趣的书坐在花园的阳伞下,佣人路过见了都要多问一句,“太太,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柏恩有些恼恨周围竟然没一个和她一块考研的人,大大少了共同讨论的乐趣。
崽崽骑着自行车从她旁边经过了,又退了回来,“妈妈,你书拿倒了。”
柏恩赶忙把书重新摆正,教育她道:“书不光能拿来看,它还能起到了一个修饰的作用,你明白吗?”
崽崽不明白,骑着车跑远。
好在还有人会注意,接连收到了文雅和柏臣的消息,他们做导师,自然而然会关注到这种事情,很好奇她的成绩。
柏恩拽拽地将截图发过去——她是初试第一。
今天是工作日。
徐献清并不用坐班,如果不是非要去公司,一般情况下,他更愿意在自己的书房里轻松地处理邮件和工作任务。
他很厌恶有人不请自来闯入他的私人领地,但是张助理已经轻车熟路,正推门从他的书房里出来,见到她,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算是打过招呼。
张玚工作很努力,学历很高,而且几乎没有怎么休假,柏恩觉得徐献清应该给他升升职,而不是一直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譬如带孩子。
但是她也只在脑袋里想一想,他在任用人才方面,肯定比她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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