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米花糖说起来也简单,不过就是猪油在锅中加热化开,然后加入饴糖,等待饴糖融化冒泡,就可以吧爆好的糯米花加进去了。迅速翻滚,使米花均匀裹满猪油饴糖液,最后铺在板子上压平,切成合适的小块,就是米花糖了。
这是一款非常简单,看着也很朴素,但吃起来很香甜的点心。
饴糖的甜蜜,猪油的香,糯米花那种属于谷物的朴素清甜,结合的恰到好处!郭敞尝了尝,立刻抛弃了之前还称赞的桃花酥。
“这孛娄还能这样吃,是之前无人想到的吧?真是完全不一样了,味道极佳呢!而且瞧着也十分简单。”虽然素娥没有写做法,但米花糖实在是太朴素了。郭敞看一看样子,再尝尝味道,便是不痛庖厨之道的,也晓得大概用了那些东西,做起来应当不复杂。
猜了灯谜,吃了桃花酥和米花糖,上灯圆子也煮着了。沉浸于甜食之中,郭敞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而愉悦,再打开最后一个长匣子时就显得随意很多了——王志通也注意到了郭敞的心情变化,全然没有了之前忙碌半个多月的疲惫烦闷,心里觉得官家果然待宋国夫人不同!
是的,素娥送的元宵节礼挺不错的,既有别出心裁的灯谜,又有好吃的元宵节食。但话说回来,郭敞会少这些东西么?会被这些东西‘收买’,心情就有这种程度的变化?不,那是不可能的!
真要是那样,这宫中最红的应该是陪皇帝玩儿的文人待诏,是御膳房的厨子!
说到底,送东西的人不同,牵动的情绪是完全不同的。
郭敞打开长匣子,里面是一个卷轴,该是一幅画。虽然之前看匣子的外形就知道该是画卷之类,但还是打开了才真正确定。
这一下郭敞就想起了,先笑着摇了摇头,才对王志通说道:“她还是这样,要朕来说就是太老实了!前些日子朕叫她画一幅宫中之景,原是想着要画景就得常出去观瞧才行,也是叫她能多出门的意思。”
“她如今画得了,就巴巴的和其他元宵节礼一同送来...她难道不知道,另寻个时候单独送来好邀功?混在元宵节礼中,朕要是不仔细看,不就略过了?”
郭敞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语气却又是带着无奈的:“她那样一个聪明人,偏偏......”
王志通在旁揣摩着郭敞的意思道:“宋国夫人性子至纯,这正是赤子之心呢。”
“赤子之心?哪里至于!”郭敞却是摇了摇头:“她虽性子单纯了些,却也没到那份上。非要说她如今这样,其实是她本性太正,再加上矜持,做不来太过讨好的事——这样的性子,真不知是好是坏!”
时间久了,郭敞越觉得素娥非常‘矜持’,甚至‘傲慢’。当然,这个‘傲慢’并不是贬义,颇有些有才之人恃才傲物的意思...这反而说明了秉性争执,做不来身段柔软、卑躬屈膝的事。
王志通之事保持谦卑的表情听着,他知道这个时候官家是不需要他说什么的。
“朕有时想提点她,免得她日后在宫中吃亏。有时又觉得她一直如此也不错,她那样的在宫里也太难得——”郭敞的话忽然止住了。
是画轴展开了,这样一幅画在眼前,郭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是见过无数杰作的,那些由时间最出色的画者画出的美妙作品,其中最出色的,便是郭敞也能打动...按理来说,他应该已经被tຊ养‘刁’了,不那么容易被震慑住。
但这一次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这一幅《瑞鹤图》,画的是冬日宫廷。但宫廷其实不是重点,下方有宫殿瓦顶和部分宫殿建筑,描绘也很细致,其雕梁画栋无不透露出人间富贵之极。但没人会注意到这一点,画作的中心在上方,冬日起得大雾,最终形成了一片清冷云气。
同时云气也隔开了宫殿和天空,这仿佛是一种分解,仙境与人间的分界。
上方大片的青蓝色天空,调色极妙,大片大片画开,有一种天空无限延伸,远不止画中一小片的感觉。就在这种典雅的,真实而又不真实的天空中,是一群白鹤。除了两只白鹤落在宫殿左右最高处的鸱吻之上,其他都做翩飞之状。
二十只白鹤,姿态各不相同,这和此时很多描绘仙鹤的图画不同,那些图画最多不过描绘两三只而已。而且基金可能地工笔细画!这样细节地去绘画,其实反而将仙鹤拉回了‘人间’——写实不一定会杀死浪漫,但多数情况下确实如此。
《瑞鹤图》中这样画,扑面而来的就是浪漫的、仙气飘飘的,而且一次二十多只,气势完全不同。也就是这样,才有了玉宇澄清、仙鹤告瑞的大气!明明是这样优美清俊的绘画题材,居然能产生壮丽之感呢。
这幅《瑞鹤图》实在是太好了,便是将古时名画全算上,也能在郭敞这里排到前几。素娥之前虽然也有极好的作品,可也没有《瑞鹤图》这样的——事实上,真要让素娥来说,她也完全同意这个结论。
她画《瑞鹤图》,一开始是给郭敞交差来着。郭敞让他画宫里的景色,她固然能够敷衍一番,随便找个景致入画。实在不行,画些宫中是女画儿也不是不可以。
但她不能让郭敞觉得自己敷衍他,所以这种事是不能做的!
之前一段时间,她还真为了这幅画出门好几次,让她庆幸的是没有因此陷入到什么麻烦事、麻烦人里。幸运的是,不过多久,她就看到了《瑞鹤图》中那一幕。这立刻让她想到了那幅历史名画《瑞鹤图》,所以就有了敷衍又不敷衍的她这个版本的《瑞鹤图》。
说敷衍,她是照抄了那幅宋代名画《瑞鹤图》,这省了多少事儿啊!不需要再想构图、色彩等等,胸有成竹,直接就能下笔如有神了。
说不敷衍,则是因为这种级别的画作,哪怕是照着画也是千难万难的!绝大多数人都画不出原作的精髓。
素娥这幅画能画出来,在她自己看来,都有些运气的成分了。别的不说,就说那天空部分所用颜料的调色吧。她虽然尽可能想调出原作的颜色,但那是古代颜料,根本没有‘标准化’的!真的就是一次一个色了。
最后落到纸上,真的出了理想中的效果,素娥自己都吓了一跳!想来,要再来一次都不行了。
至于说画技,素娥也觉得画这幅《瑞鹤图》的时候自己的状态十分微妙,展现出来的技巧真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佳...这也是一种如有神助吧。
说实话,这样一幅作品画出来,素娥看到成品都舍不得给郭敞!真想留着自己珍藏,然后再画一幅算是给郭敞交差了。最终没有那样做,一方面是素娥没有什么收藏的癖好,另一方面也是一贯以来的谨慎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
她一贯以来的表现就是事事以郭敞为重的,让郭敞完全是这段关系重的中心。现在有了一幅这样的杰作,按照她过去的样子,更应该献给郭敞才对。若是留着,之前的一切表现就都成了虚情假意了。
或许别人不会这么极端,但素娥知道郭敞的性格,他就是这么极端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至于说瞒下这件事,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便是有机会瞒下来,素娥也不愿意为了一幅画担这样的风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干脆提早一些送出了这幅画——送出去了就不用想了,眼不见心不烦。
第58章 宫廷岁月058
郭敞元宵节前得了这幅素娥画的《瑞鹤图》, 真的就如同得了宝物一般。一开始在一旁亲自题跋,又用了自己‘天下一人’的章不说,日日都还要展卷观瞧。除了这样, 他还有机会就要炫耀。
召见臣属时, 见到爱画、擅画的人, 就要拿《瑞鹤图》给他们看...不出所料的, 引来一片赞叹羡慕。
“...这是哪位大家新作?画院里那几位,臣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位是这般风格。不像,实在不像, 难道官家是新得了个大才?”说这话的是王驸马, 他娶的是金城长公主, 那是郭敞最大的姐姐, 所以也算是郭敞的‘姐夫’了。
王家也是勋贵高门, 不过王驸马没有朝堂上从事的天赋,更吃不了从小打熬身体、修习兵法的苦。文不成武不就得, 家人瞧着就担心,好歹为他求着先帝, 尚了公主, 保住了这一两代的富贵——至于说之后, 只能说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不过, 王驸马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得,但也不说是草包废材。他为人不坏,善于结交朋友,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东西也都来得, 在文坛是很有地位的。特别是郭敞很喜欢这个姐夫,在他不涉朝政的情况小, 反而更突出他的超然地位了。
“姐夫瞧不出来?”郭敞微笑着说道。
这话有些误导的意思了,使得王驸马更加认真地去想,最近画坛有没有出新天才。但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只得道:“回官家话,臣实在想不出了...只能瞧出画这幅《瑞鹤图》的不是一般人,必定是自小生在富贵锦绣之中,金尊玉贵的一个。”
“不是这样,难有将这人间富贵之极如此轻巧绘出,甚至有居高临下之感...还有这鹤舞九天,三十三天临凡的品格,若是常在俗世里染尘的人,也是不能的——咦?该不是管家自作的吧?”
郭敞听得王驸马的猜测越来越离谱,忍不住大笑!笑过之后才道:“姐夫这话实在差着些了,朕的画技、才情姐夫不知道?若是能画成这样,那也不是朕了...而且之前那些话,姐夫也着实猜错了!”
“这画是朕的宋国夫人所作,她是个真正在丹青一道上才情高标的。不过她如今就能画成这样,也是出乎朕的意料了,这应该也是妙手偶得,不是能常有的——就如同那些名家,一辈子所画,也不过几卷最为有名。”
“至于说宋国夫人出身,就和姐夫猜测完全不同了。她...”郭敞本想说‘出身微贱’,但不怎的,用这样的话去说素娥,就有些说不出了,即使这就是事实。他只能换了个说法:“她几岁就进宫了,一直在六局做小宫女。”
“虽然在宫中应该是见多了富贵,可那也不是她的富贵。”
“只能说她是天性那般不入流俗的,才能得这样的作品罢。”
王驸马对郭敞的后宫算是比较了解的,主要是妻子是长公主,会常常进宫‘联络感情’,对于宫里的事他因此比一般的外臣要知道的多些。但就后妃的情况来说,他一般也就是知道那些位分高或者有宠的有品级妃嫔。
不受重视的小才人、小美人也不见得知道,更何况还只是个国夫人。
若她有个特殊出身,早就落入有心人的眼里也就算了,素娥也不属于这种情况啊。所以此前王驸马并不知道‘宋国夫人’何许人也,只是听郭敞这样说,心念一动,也想起了郭敞在立为太子前做王爷,封号是‘宋’来着。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小小的国夫人应该是有些过人之处的。若是不出意外,说不得就是后宫里的‘一方诸侯’了。
当然,前提是‘不出意外’,事实上,宫里也从不缺少出意外的人。
这些不用王驸马多想,所以也只是念头一闪而过罢了。他当下更多还是顺着郭敞的话,看了看那卷《瑞鹤图》,半是揣度郭敞心思,半是真话地道:“原来如此!如此才情,却是天生而来,并非后天所致,倒更难得了。”
“想来也是宫中养人,这才钟灵毓秀,生出宋国夫人这样人。另外,还有官家慧眼识英雄,不然怎么就从一众宫女中挑出来了呢?”tຊ
郭敞笑笑,却不对王驸马这话做回应了,后头他就没怎么让外臣看这《瑞鹤图》了。只自己每日闲时看看,而且不敢深看,只能小心地、浅浅地看,总觉得越看越容易沉溺其中——不是沉溺在画中,而是沉溺在对素娥的想象中。
说实话,这幅画画得太好了,其中的才情、气度过于超脱,郭敞看多了便忍不住去想。想真实的素娥更像是自己平时见到的,还是更像这幅画里表达出来的。若是后者,他就忍不住对素娥有了更超凡脱俗的想象。
郭敞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对一个人有了太超出的‘期待’,之后总难免失望。他很喜欢素娥,至少现在还很喜欢,与她在一起时是难得的轻松快乐。他不想过多的想象让他之后对她失望,从而失去现在见到素娥的轻松快乐。
对他来说,能这样带来正面情感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说起来,朕倒是忘了一件要紧事。这幅画儿原来也不是宋国夫人送的元宵节礼,是原来朕命她画的。她画的这样好,好的都超出了朕的预计了,朕应该奖赏她才是。”元宵节前一日,郭敞又看完了《瑞鹤图》,将之收起来时忽然说道。
这样说着,便有一番赏赐放下来。王志通知道素娥正是好时候,将来前程还大着呢!又叫了徒弟刘亮赶紧把赏赐送去保和殿。
而此时的保和殿,上下都在准备元宵节的事。虽然明晚和除夕日差不多,陆美人要和后宫其他娘娘一起,陪着宫宴,陪着去宣德门前与民同乐,但保和殿这边的事儿还是一件不能少。不说‘表面功夫’,就是没有陆美人这个主位娘娘,保和殿不还有三位贵人么?
她们也是要过元宵节的。
这一日也是难得,陆美人有‘姐妹亲热’的意思,叫了三位殿后居住的妃妾来正殿这边消遣。大家一起坐着吃各种元宵节食,一切玩些游戏——陆美人虽然喜欢读书,但玩游戏时却不爱联诗这类文雅的,而是更喜欢一些大众化的游戏。
比如说打马,比如说双陆...都是些博戏。
这些东西民间很流行,但宫里后妃偶尔玩玩这些有些算了,常玩到底有些不庄重。所以也就是年前年后,趁着年节下氛围轻松能玩玩了——素娥合理怀疑,陆美人就是自己喜欢玩这些,平时又不能放开了玩,平常那么‘自得其乐’的一个人,这次才拉人来玩儿。
不过这都不重要,因着此时没有后世那么多娱乐,素娥也挺愿意玩这些消磨时间的。而且有陆美人坐镇,刘锦绣、金香兰应该也不会那么难搞了。
素娥不怕刘锦绣和金香兰,可日常高高兴兴的时候,忽然有人满身低气压,时不时就要KY一下,谁也不会舒服吧。
“...唉,妾这运道!怕是今年又不会交什么好运了。”说话的人是金香兰,刚刚一局打马棋她又输了。
‘打马棋’是此时非常流行的游戏,但与其说是棋类游戏,倒更像是大富翁那种桌面扮演游戏——打马棋玩起来时,大家都在写着类似象棋棋盘(不过上面有函谷关、赤岸驿等真实地名)上排布棋子,棋子被称作‘马’,这大概也是‘打马’一说的由来。
大家走棋是按照掷骰子的结果来的,打马要用到三颗骰子。
一般来说,玩打马棋的话,人数限定不严,两到五人都能玩,不过两人玩大概是感觉上最有游戏体验的。
但素娥她们也不在乎这些,便四人各坐了四方桌一面,一起玩着打马棋。
“香兰可别这样说,正打着马哩!这种时候丧气话说不得,越说越灵验!”刚刚刘锦绣赢了不少,仅次于陆美人,因此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透着些得意的。
陆美人赢的最多,一方面是大家多少有些让着她,不说多明显地让吧,就是那种两可之间的,总愿意给她。另一方面,也是陆美人的打马技术确实高,本身就是高手来着。
素娥的话,她以前其实没怎么玩过打马棋,宫女们玩这个的时候,她只偶尔去凑人数。不过打马棋本来就不是很难的游戏,所以玩的少也不见得会玩的很差——素娥真说起来,水平也和金香兰、刘锦绣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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