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闻言扭头,她口中噙着一颗樱桃,浓郁的酒红色,在灯光下,映衬着嫣红的唇瓣,一时之间,叫人分辨不出,到底是樱桃更红,还是她红唇更艳。
莫可名状的气息在室内缓缓流淌。
白皎拍下后,交过钱,镯子便由服务员送来,镯子通体由翡翠雕刻,而水头极好,翠绿油润,宛如一汪绿色宝石,浓郁盎然。
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沉吟一会儿,镯子直接戴在手腕上,雪白细腻的皓腕与玉镯相互映衬,谢渊的目光被她手腕吸引,胸腔里的心跳,越来越响,仿佛在耳畔回荡。
巧的是,白皎也听到了一些声音。
伴随着凉意,男人声音在耳畔响起,他似乎很是惊喜:“你是我的新主人吗?”
白皎眉头微挑,和他虚与委蛇:“你是谁?!”
她装出一副震惊模样。
后者感激涕零的表示:“我是住玉镯里的鬼,不知道自己在镯子里待了多少时间,是你,你唤醒了我。”
“只要能让我重见天日,我愿意付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白皎听着他凄惨声音,轻轻勾起唇角。
男人的蛊惑她并不心动,眼中只有无尽冷意,心声倒是摇摆犹豫,仿佛被他迷惑一般:“什么都可以?”
男人胸有成竹的保证:“是的,我的主人。只要你和我缔结契约,我便受您驱使。”
“我是一只千年老鬼,虽然被人封印在玉镯里,没什么修为,可是我知道的东西不少,我已经感觉到了,这里灵气复苏了对不对?”
“我沉睡前是末法时代,灵气枯竭,像您这样的天才,也只能化为一抔黄土,但是现在不同,只要有我的帮助,我可以为您找龙脉,设灵阵,让您成为天师界第一人!”
“您还在犹豫什么?快来契约我吧。”
“说的很好。”
翡翠玉镯里的男人听见这话心头一震,他是不是太过急躁了。
下一刻,听见女生散漫的声音:“可是,我现在好像已经是天师界的第一人。”
“不可能!”
他下意识反驳,声音拐了个弯,不知看到什么:“怎么会……你到底是谁?你不姓沈?”
白皎垂眸,遮住眼底厉芒,漫不经心地拔动镯子:“你毕竟在里面沉睡了上千年,怎么知道我不是天师界的第一人?算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至于我的名字……”
“我叫白皎呀。”
“错了!我认错了!”男鬼突然哀嚎一声,白皎惊讶地睁大眼睛,陡然感觉到一股强大气息,男鬼惨叫一声,魂魄如冬雪遇骄阳,眨眼消融。
她出手阻拦,结果毫无用处。
那股强大蛮横的力量,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男鬼魂飞魄散,死得不能再死。
白皎神色凝重,类似之前兰朝会所的男人,他被人下咒,也许不是诅咒,虽然直觉男鬼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也没想过要让他现在就死!
他还没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除了,他似乎知道,他要等的人是沈玉蓉?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白皎舔了舔唇,手腕上价值两千万的玉镯,在下一刻骤然碎裂,碎片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谢渊察觉到异样,顷刻间站起身。
白皎扭头看他,直直对上男人担忧的目光。
谢渊完全不知道,此刻自己神色有多么担心,眼中满是遮掩不住的关切与急躁,强势且不可阻挡。
他紧张地看着她,一个眼神都没落在玉镯上,回过神,已强势地攥握住白皎手腕。翻来覆去地检查:“你没事吧?”
镯子无缘无故断裂,会不会划伤她?
思及此,他眉头拧紧。
白皎摇头:“没事。”
她对他晃晃手腕:“你看,一道划痕都没有。”
包厢里一片寂静。
片刻后谢渊才迟钝的收回手,坐回沙发,心境再不负方才平淡,只觉心乱如麻。
蓦地,他僵直脊背,目光遥遥看向白皎。
她朝他粲然一笑,尽是灼目。
谢渊却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更不敢看她,他掌心按着心口,飞快跳动的心跳声咚咚响起,在心口荡漾。
白皎逗弄完他,慢吞吞收回目光。
看着地上的镯子碎片,皱紧眉头,虽然只是短短几息,她却从玉镯里的男鬼身上感受到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气息。
眼前的路裹着一大团浓雾。
没关系。
她松开眉眼,迟早有一天,她会查到真相。
一号包厢里。
沈玉蓉自从失去了玉镯后便神色蔫蔫,仿佛被什么魇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没了,没了。
她没有拿到那个镯子。
到底是谁?是谁从她手里截走了玉镯!
沈玉蓉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遏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满脑子都是玉镯,偏偏师父还在身边,她谨慎地低垂下头,攥紧双手,放在合拢的大腿是,完全没用。
“玉蓉,你的心乱了。”一侧沉默的显胥真人突然出声,沈玉蓉惊了一瞬,脸上神色变幻,此时,却有灵光一闪而过。
“师父。”她忽地出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师父,你帮帮我吧。”
显胥真人不解地看她:“什么事?”
他从未见过小徒弟如此执迷。
沈玉蓉抿紧嘴唇,片刻后才出声:“师父,刚才那个镯子,我突然感觉它可我有莫大的关联,师父,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眼含祈求,可怜至极,后者闻言皱紧眉头。
修道之人五感神异,或许那只玉镯对于徒弟来说是什么大机缘,可是——
“你方才为什么没告诉为师?”
沈玉蓉羞愧地低下头。
寂静在两人间盘旋,好在显胥真人并不在意,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已经做下决定。
“你先冷静下来,此事有为师出面。”
听到师父的话,沈玉蓉的心也跟着落回肚子里,她对师父无比自信,青云观观主的面子,但凡对方是修士,一定会答应她们。
接下来的时间对沈玉蓉来说,仍旧无比煎熬,她满眼都是那只错过的玉镯,终于等到拍卖会结束,众人散场。
沈玉蓉不知师傅怎么和主办方交流,带她来到出口附近,她满心期待,直到看见两道她熟悉不过的身影,不禁睁大双眼。
竟然是白皎!
她死死攥紧掌心,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你们怎么在这儿?”
白皎闻言挑眉,心道,这话该是我说才对吧。
她看向一侧老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显胥真人开门见山,直接道:“贫道有事相求,白小友能否割爱,青云观愿意付出代价,欠您一个人情。”
“实在是小徒弟和此物有缘。”
白皎明白了,漫不经心地笑着问:“您说哪一件?”
沈玉蓉脸色青青白白,因为白皎刚才买了不少东西,十分财大气粗,她心里泛酸,是谢家,要不是有谢家倾力相助,她怎么会沦落到求她的地步。
这让她喉头发哽,可她又急于得到玉镯,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低眉顺眼地说:“是玉镯,你拍卖下的那只翡翠玉镯。”
白皎皱眉,不发一言。
沈玉蓉以为她不愿意,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忙说道:“翡翠玉镯只有一只,也算不得什么强大法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用一件上品法器交换。”
她说完看向白皎,心里也有些肉疼。
白皎摇了摇头,“真是不巧啊。”
沈玉蓉心头一跳,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两件,我愿意用两件上品法器来交换!”
白皎笑了一下,声音温软动听,落在沈玉蓉耳畔,却如魔鬼低语:“可是镯子和我犯冲,我刚戴上上不久,它就自己碎了。”
“怎么可能!”沈玉蓉脱口而出,十分激动。
这一声暴露出她的震惊,更吸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嗯?这不是青云观观主和最近炙手可热的白天师吗?他们怎么在一起?
众人目光在双方身上,不少人咂摸出味儿来,怎么回事,青云观观主小徒弟脸色如此焦急,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拍卖会已经结束,大家往年都是这个流程,不管满不满意,都打算回家休息,今年突然意外插曲,不少人当即挪不动脚,反正回去也是修炼,不然留下来围观。
要知道,这可是天师界两位大佬呢!
还有离得近的,听见什么镯子有缘之类的话,心里好奇的像是有一千只小猫在心头乱抓,难道还有别的缘由?
沈玉蓉不相信她的话,不依不饶地质问:“你肯定在说谎,那镯子怎么可能会碎掉?”
白皎:“怎么不可能?”
“现在东西还扔在包厢里,应该还没被扫出去吧。”
她说着让人拿过来,周遭人目光如炬,沈玉蓉站在原地顶着压力,因为心心念念着玉镯,始终不肯挪开。
几分钟后,服务生毕恭毕敬端来一个盒子,当着两人面打开,里面是一堆翠绿色的碎片,最小的是玻璃渣似的浓绿色碎渣,最大也不过指甲盖儿大小。
沈玉蓉脑子一嗡,那一瞬,她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她不肯相信,一把夺过盒子:“怎么可能,这不是那个镯子,这是假的!”
白皎还没说话,谢渊冷声发问:“你有证据?”
他说着护在白皎身前,警惕地看向状若疯癫的沈玉蓉,全然不顾自己安危。
白皎在后方,男人身影高大挺拔,看得她目光闪烁。
拍卖会一方也极有眼色,在知道是玉镯问题后,派来当时检验的修士过来,事实证明,这就是那只镯子。
对于收到法器后突然碎掉的白皎,也给予了赔偿,一个大师开光后方的动物手串,红绳穿过,挂着一串可爱的小动物,有驱邪赐福的功效,白皎倒是没在意。
她轻轻扫了一眼沈玉荣,目光说不出的讥讽。
沈玉蓉抱着碎片,心痛如绞。
周遭众人讨论声纷至沓来,她恨不得就这么昏死过去,可惜修士体质强大,就算缺胳膊断腿,都不会晕过去。
她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直勾勾地看着白皎,一定是她!一定是白皎!
她肯定干了什么!
白皎越过她,拽着谢渊:“她喜欢就送给她吧。”
反正里面的东西已经完全毁掉了。
谢渊动作一僵,呼吸滞涩地点点头,他的注意力注意力全在挽着的手臂上,心脏跳得飞快,周遭一切都不入耳,只剩下满腔欢欣。
“我们走。”
今天可能是命犯太岁, 前脚走了个沈玉蓉,后脚来了个陈天旭。
她们刚出门,还没走几步, 身后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呼喊:“白小姐, 白天师, 请留步!请留步!”
白皎:什么玩意儿?
让她留就留, 以为她是什么很好说话的人吗?
她脚下不停, 身侧谢渊更是沉下脸,方才暧昧气氛一扫而空, 他看向罪魁祸首, 黑眸阴鸷冷厉。
陈天旭这种胆小鬼, 当即吓得挪不动步子。
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刚才那一眼, 凌厉如刀, 仿佛再靠近一步,就会被他大卸八块,危及生命的恐惧让他全身发麻,靠着一边的柱子气喘吁吁。
太、太可怕了!
他不甘心地看向前方, 黑色轿车已经发动, 留给他一脸烟尘。
“陈少爷。”张河追过来,不赞同地看着他, 不过是一错眼的功夫,他就又来给自己惹事。
合着之前的话全被他当成耳旁风。
张河:“你到底想干嘛?”
跟他说了别去招惹白皎,他是怎么总是不听, 真以为在世俗界一手遮天的陈家,在这些强大的修士眼里有什么地位吗?
或许是他脸上不屑太过明显, 让陈天旭恼羞成怒:“你是谁的人?我们陈家拿着大把钱雇你来保护我,你就这么胳膊着往外拐?”
张河脸色铁青, 心想这是什么品种的草包废物?好赖话还听不懂了。
要不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至于这么低声下气,受人指使吗?
陈天旭说完反应过来,眼前这位不是他能呼来喝去的保镖,是有修为的修士,她们陈家,得罪不起。
他连忙道歉。
张河:“……”
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他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他脸色和缓不少:“我们回去吧。”
“好好好。”陈天旭连连点头,两人默契地将从事就此揭过。
陈天旭坐在车里,早没了刚才的精气神儿,耸拉脑袋,气势十分低迷,倘若不是张河一直在身边,还以为他中了什么邪。
其实今天跟见了鬼也没什么区别。
他心说,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碰上这么个傻逼。
以前他觉得陈天旭为人是顽固点儿,好色点儿,可到底有眼色,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招惹。
他沉思着,眉头几乎拧出个川字,要不要再重新找个主顾?
不然他怕陈家这钱他有命拿,没命花。
陈天旭还不知道,旁边人已经起了跳槽的心思,脑袋耷拉着,活像霜打了的茄子,失落地问:“张大师,是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遇见白天师?”
张河闻言大惊失色:“什么?你还想再见她?”你不命我还要呢!
陈天旭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
张河就算在再蠢,这会儿也该察觉出不对劲儿,他为什么这么固执?
他骗一骗对方,哪知道竟然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
陈天旭精神抖擞地说:“我敢肯定,白天师就是我们成家的人。”
张河半信半疑:“你有什么证据?”
陈天旭:“她的脸啊!”
他兴奋的比划起来:“我看过我太奶奶的照片,她长得跟我太奶奶很像,又比我太奶奶更漂亮。而且我们陈家十多年前丢了一个女孩子,她肯定就是我那丢失的妹妹,我的亲妹妹!”
张河没说话,恍惚地看了眼兴奋的陈天旭。
陈天旭像个话篓子似的说个不停:“张大师你不信吗?我跟你说我们家还有我妹妹的出生证明,我们可以验DNA。白天师绝对就是我妹妹!”
说完不禁畅想起来,他们陈家不缺钱,只缺权势。
如果白皎真是陈家丢失的女儿,那陈家的未来……
他呼吸急促,简直不敢想象。
张河闻言不禁动了心思,要是这事儿是真的,我呸,他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发梦的陈天旭,真是傻人有傻福!
“我到真有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张大师您快说。”陈天旭急不可耐地问道。
张河:“你们家最近不是正找人迁坟……”
青云观内。
小师弟在门口徘徊,急得像是山上的野猴子,抓耳挠腮。
房间里,沈玉蓉仿佛陷入了魔障,满地都是凌乱碎片,她趴在地上,不顾形容,不停拼凑。
嘴里喃喃着:“怎么拼不好……为什么拼不好……”
发现全部都是无用功之后,她抓了一把碎渣,死死握紧手掌,翡翠玉渣将她掌心咯得疼痛无比,尖锐的棱角深深刺进肉露,非但没让她清醒,反而更加偏执。
她神态癫狂,忽然抬手一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镯子会碎了?!”
“我一定要把它拼好……我一定要把它拼好……”
沈玉蓉两眼发直,近乎呆滞地抓了把碎片。
从拍卖会回来之后,她便一直是这副疯癫模样。
门外,小师弟斟酌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他推开虚掩的房门,看到眼前一幕后,惊得瞪大双眼,人都傻了:“师、师姐!”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片刻后,观主房内,小师弟带着沈玉蓉求救。
显胥真人亦是惊讶,看到陷入迷障的弟子,不禁叹息一声,其实他早已预感。
沈玉蓉这一路太顺风顺水,不自觉便傲慢起来,不如白皎心性沉稳,不过,她再怎么也是青云观嫡传弟子。
至于白皎,纵使她再有天赋,再天纵英才,也非青云观中人。
他道:“你先离开,我来救治玉蓉。”
“是,师父。”小师弟听见这话,不禁松了口气,幸好师父还愿意搭救。
他离开前看了眼师姐,眼里满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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