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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南北制糖)


眼见赵晟悲恸,皇后迷惘,沈思安便替他们追问,“进宫之前你就靠家中,给李见送过礼,那时他仰慕你文笔才华,回信给你,帮你进了宫,见你之后将礼加倍退还给你,连带第一封书信,你们的私情便开始了。是也不是?”
“是。”秦珑儿承认。
赵晟觉得心窒,皇后脸上血色褪尽。
“你知道当今官家好茶,在宫外便已苦练茶艺,想要出人头地进入后宫侍奉,而李见常常待在李四海这个殿前公公身边,你为了更有把握,便多次追问李见官家的喜好,由此在一众人中绝尘,获得了李娘子青眼,成了她的梳头女官,而最关键的便是——”
沈思安将手在信纸上重重一拍,拔高声量。
“后来宋清出现了,你有了劲敌,开始害怕自己落选,李见想要帮你,于是除了他在信中抄录给你的官家爱吃的点心方子、下棋习惯,他还将一个能永远留住官家的办法告诉了你!
那就是在茶中下药,另官家上瘾!
而这个法子,这种药,是李见真正的主子示意他,用来控制将来“不听话”的官家的。
成为御用梳头女官后,你为获圣宠丧心病狂,在茶内下毒,却没能把握好毒瘾剂量,导致官家噩梦频发,于今夜急病一次,你眼看败露,情急之下告知李见,让他藏掉这些书信,又被在下识破。是也不是!”
秦珑儿浑身发抖,眼含泪水俯身一叩 ,仍道:“是。”
沈思安不傻。
他呢喃了一句:“这些信纸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牵连甚广,你为何没有如李见在信纸末尾所说,看完立即烧毁,却一直留存至今?难不成,你是想故意被在下找到?”
“因为妾......妾与官家相处已久,官家仁爱宽厚,温柔体贴,妾与那李见早已是虚以为蛇,更怕妾真的烧了,那些人要害官家的证据就没有了.......妾看着官家愈发虚弱,也不忍继续,便想停药,可李见告诉妾,一旦停了官家只会更难受,妾只好.......”
秦珑儿豆大的眼泪砸在自己洁白的手背上。
那一手保养的长指甲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从根部劈裂,鲜血从甲床淋漓而出。
她说到后半段,也开始泣不成声。
皇后惊得久久无法回神,六神无主,一软便软靠在赵晟腿下,抱住赵晟的腿,也开始哭,“官家就是臣妾的天,臣妾不敢想没有官家,臣妾的天塌了,该怎么活下去。官家,害你的人,我们一定要找出来!”
“我有什么权利.......我有什么权利.......我不过是个傀儡!”
赵晟摊靠椅背上,哀莫大于心死。
而沈思安耳边都是女人的哭声,凄惨的,愧疚的,太阳穴连着脑子的那根筋猛跳,牙齿发酸,连牙根都在发胀。
——此时此境,他竟成了唯一可以冷静下去,继续思考背后盘庚错节的那个人。
沈思安上牙咬酸了下牙,打了一遍腹稿,吞下口中分泌的津液,正对他们夫妇俩。
“官家一定要冷静下来,上朝的时间已到了,请娘娘帮官家穿戴好朝服,上朝时务必一切如常,切忌在众臣面前露出破绽。所涉今夜之事的宫人,请官家与娘娘尽数控制,不要外露风声。”
赵晟喘着气儿,眼光望过来,“思安,你觉得可能是谁?”
“谁都有可能。”
沈思安已然回到过去赵洲时,他不能晋升,一直困在刑部查那些苦案时的状态,也好在他一直查苦案,洞察过人心百态,才有这般经验。
“臣会秘密提审李见此人,找出李见背后的人是谁。他能混进宫中殿前,必定背后势力不小。官家发现信纸的事什么人也不能告诉,对谁也不能说,就等臣给官家,一个答案。”
赵晟眼光如幽泉般冷寂,刮在秦珑儿身上。
“那她呢。”
“......官家想怎么处置?”
“腰斩。”赵晟道。
秦珑儿身子一软,彻底瘫倒。
皇后闻言,骇然咬破下唇,赵晟从前是说不出这两个字的,也许上位久了,他不变也得变。
沈思安脸上淌下冷汗:“暂时不行。臣需她与李见对供,以便核实口供,请官家先将她一起关押,严加看管。”
“皇后,扶我起来。”
赵晟揩干脸皮上的泪,“从今日起,我不想再做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了......思安,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沈思安微怔地昂头,与赵晟对视。
他扬声。
“帮官家分忧,臣万死不辞!”

第45章 银盘锈血(三):腥风 这日朝罢,已过午时。
赵晟恍神出了垂拱殿,殿门口候着的小黄门便跑过来。
见赵晟两眼青乌脸色不好,赶忙垂下头去,“李贵妃请官家去用午饭,说是采了新雪,用雪煎茶,还做了梅花酥,闻官家近日没有胃口,想让官家尝尝鲜。”
他如今最怕听见茶字,顺出闷气,尽量平静道,“你让她自己吃,我忙完了再去看她,让她不要等我了。”
“那,那茶......”
“也不用温着,全倒了吧!”
天子宽厚。平日对下人也不常发火,黄门不知今个怎么就触到了赵晟逆鳞,只能扑通跪下。
赵晟挥袖离开。
这一幕正落在出殿的王献和钱檀山眼中。
冬日夜长,朝事又结束的早,天还方阴沉,他二人执着灯笼,往官署的方向走,王献将笏板(hu 板 :上朝时手里拿的那个板子)侧别入腰带间隙,腰瘦而身挺,步履缓慢:“官家神情似一夜未睡,今日上朝,也有些心不在焉。”
“大概身体不适罢。”钱檀山若有所思,“自从你我借昭月闹那一场,这官家的头疼病便一直未好,我昨儿个白天还跟御医聊,说是,头疾又加重了。”
冷风往他二人夹棉的沉实大袖中灌,激起一身汹涌的寒潮。
“昨夜,后廷有变动。”
王献手中的灯笼摇曳不定,最终被寒风吹灭。
钱檀山面色也随即黑下去,“梅相公腰痛,已五日不曾起床闻朝,我正打算去看望他,没了他在朝中坐阵,御史台的风又刮起来了,上书官家,要他召郑思言回京守城。这年关啊,各路人马出入建昌,正是虚妄之时,如有变动,恐怕免不了血雨腥风。”
“这风,一直就没停过。”
王献淡哂。
“渡之的人发现皇后夜半三更,偷偷将罗越殿整宫的人抓了回去,所做为何却不得而知,那些当事之人,一夜之间,病假的病假,回乡的回乡,竟无人再露面。”
钱檀山脚步缓了一拍,“是那位梳头女官出身,风头正盛的秦娘子?”
“是她。”
“抓了她?是为何?”
“渡之还在查。这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恐怕只有当值的沈侍郎知道一二,他夜半入了福宁宫。”
“沈思安?那我们得——”
王献看着暗下去的灯笼,“盯住他。”
沈思安连夜在审,赵晟连夜无眠,每每惊醒,都是噩梦。
年关将至,宫内分配供炭,赵晟特意问了一句,“霖铃宫和致和院,用的炭可够吗?”
李四海有些惊讶,赵晟平日忌讳谈论这些旧人,他们也就当那些人已经死了,谁也不会去提。“都是按着人头,等分例发放的。”
“用的是什么炭?呛人吗?”
李四海犹豫了一瞬,赵晟便立马道:“你着人一定要对他们好些,吃用都留些心,到底......”他日日夜中都见太祖,虽已停了毒瘾茶,但噩梦却不止。
毒瘾不过如一种癔症,能引出他内心真实害怕,一直不敢面对的那些东西罢了。
“......到底,都是太祖的血胤。”
李四海应承。
他还是不放心,干脆起了身往后廷去,这些旧人全都是邵梵与王献他们在打理,他忙于公务不常记起。
王献既然是高风亮节的君子,便不会对他们太苛刻。可看见致和院门前那一大帮宫中侍卫,还有门上刚锻的锁链,便觉惊异。
“这些人何时加的,又是何人带头?怎么都没来问过朕?”
一个戴薄甲的年青武官在赵晟面前弯腰。“参见官家,臣是这里的侍卫总管。”
“你听谁的指挥?”
那侍卫总管已经听出他微微的怒意。
便恭敬地跪下回答:“宫中侍卫统领,苏源。”
“苏源啊,”赵晟想了许久才记起来,微微眯眼:“他是王献手底下的谏官,推荐的人吧?”
“......”
“给朕开门。”
那俯地的侍卫总管眼珠子崩裂,手捏入泥土,“官家,此女是重点看管的犯人,统领吩咐过,只进不出......”
“你听他的话,还是听朕的话?”
“臣......”
一中年宦官从院角外赶过来,也赶紧跪下,“官家来驾,小人恭候来迟,请官家责罚。”
“朕罚你何用?只把门打开。”
宦官惶惶道:“官家不知。这致和院与别处不同,按规,只在送饭时,由两名禁军连左右钥匙的黄门一起,方才能开锁。”
赵晟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彻底发了怒,将眼前的宦官一踢:“按规?到底按谁定的规矩!?”
宦官只好从泥地上爬起来,趴在他脚下:“王统领曾嘱咐,是邵郎将特意交代他的,道:此女诡计多端,不得再接触外人。官家......”
这宦官趴下去,心中已经痛煞。
同时开罪了赵晟与邵梵,他的官运,今日也算到头了。
赵晟冷笑:“那朕要是非得开这个门,你们是不是也要为了一个邵梵,来忤逆朕?”
“小的们不敢!”
“那就打开!”赵晟推门,门上沉重锁链发出的声音,刺耳酸牙。
那些人也不敢动。
赵晟站在原地许久,冷风吹得他一激灵。
他忽然想起沈思安的警告,答案未出,凶手尚在暗处,他还不能做出任何反常之举,于是攥紧了拳头,逼迫自己上了身后的抬銮:“回福宁殿。”
福宁殿殿门紧闭,死气沉沉。
情况特殊,沈思安不便调动,就地让秦珑儿跟李见关在这里面审,已经过去五天,赵晟从致和院回福宁殿之后,就迎上了沈思安略亮堂又沉重的眼。
“是......有什么发现了吗?”赵晟迟疑。
沈思安俯在他耳边耳语一串。
赵晟闻到答案,瘫去靠背之上。
“其实我心中清楚,不是郑慎,便会是他,纵观朝局只有这两派人马如日中天,有能力控制我。但是,我没想到啊,还以为他只是个爱财之人,向来不去掺和这些嘈杂的党争。
不曾想,他竟是这些人里最居心叵测,躲得最后,也藏得最深的那一个。连毒害我这样阴险的计谋,都早早规划好了,将人安插在我身边,日夜设防,随时弑君。”
心中后怕不已的赵晟,慌忙拉住沈思安的手。
“太子尚幼,娘子将近生产,我有太多顾虑,绝不能这时候抛头颅洒热血.....
钱檀山辞官丁忧,中书舍人便可由郑御顶上,他是郑慎冬日,我下御旨,他与他手下的人可审批。我找由头贬你出建昌,你坐货船秘密改道,带着这道御旨,将郑思言的兵马召回京来。”
沈思安表情微变。
钱檀山是孝子。
老母缝补种田,养他至入仕,钱檀山将她接来建昌尽孝,却于昨日晨起去河边洗衣服时,跌落河中溺寒水身亡。
接到消息时,钱檀山尚且在梅府中,看望老师梅雪尘。短短一年内,他先失亲弟,再失生母,在梅府大恸到几乎晕厥。
按仁孝规定,他得辞官丁忧,这样一来,中书舍人的位子的确是空出来了,而王献又是钱檀山挚友,必定会去一并扶灵,守孝七天。
沈思安背后升起一股子寒气,望了望眼前的君王,不可能会这样巧。
赵晟被他看透,不说话。
沈思安无法开口疑赵晟。
思虑片刻,他只能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官家,秦娘子今日忽扶着肚子呕吐,她自称已有妊,此事关龙嗣,官家还是得请个御医来,替她把脉。”
赵晟方杀人,又得子。
一生一死,一喜一悲,都由赵晟自己亲手造化。
是矣,他也并不喜悦,又惊又吓。甚至下意识觉得,这孩子会不会是钱母投胎过来报应他的,登时害怕又厌恶。
“他母亲已是戴罪之身,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挥手假寐,敷衍道:“我让皇后宫中会医术的尚宫过来瞧她。”
沈思安补充:“中书与参知不在,官家别忘了,还有那邵郎将在朝内坐阵,他手握重兵,一半在常州看守对岸,一半全都驻扎在建昌布防,郑思言一日未归,这禁军势力也一日被他收归所有,要想瞒着他......”
赵晟睁开眼,眼中都是疲惫顿生的血丝跟阴霾:“朕会想个办法,将他支走。”
沈思安:“如此......正好。”
他缓缓转过身去,福宁殿依旧沉肃漆黑。
赵晟忽然在他身后叫住他,“思安啊。”
沈思安转身。
赵晟的面容离远了,就有些模糊,但肯定跟过去不太一样了。
变了的人,叹出一口苍凉的气。
“你不要觉得我狠,不要怪我,不要弃我。都是他们先逼我的。他们要我做一辈子的傀儡,将来还要我的太子做小傀儡......
可是我是个人啊,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当了天子,当了官家,却连自己的性命都捏在别人手里,叫我如何能坐视不理。”
沈思安眼睛发红,弯腰并手一揖,于黑暗中道。
“臣,都懂。”
瑞雪召丰年。
而沈思安被贬漕转运使,外迁吉州时, 崇安元年的年底,就下了这几年以来百姓所观最大的一场漫雪。
雪如撒盐,城户堆银,满山的雪蕊,正是踏雪寻梅,烹雪煮茶的好时节。邵梵此时在左巡院接到宫中旨令,传他入宫,院子外,一群亲兵堆出的雪狮已经初具雏形。
邵梵出了院,骑马疾行在御街道上,马蹄子踏出一阵飞粒,这场景,犹如去年他与赵令悦刚重逢的那一幕危险山雪。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苗贵妃失势,苗素也不再执着嫁他,邵梵仍旧孤家寡人,他忽然就记起他一些从前有过的妄念来,而牢门深深,他的妄念自峡谷雪中被他救出后开始,又辗转各地被他囚禁一年,还未结束。
他想到此,忽然拉住缰绳,抬手折下路边极为艳丽的一枝高头寒梅。
赵令悦比此梅只会更寒,虽伤不输,虽艳而不折。
高不可亵。
爱不可及。
出神时,他闻得身后一阵马蹄的追赶,见副将刘修快马加鞭地赶来。
“你怎么追来了?”
宋兮尚在常州河岸守着,建昌城内的刘修还记得邵梵的腿伤,千里托送一件夹棉的披风给他,“天寒地冻,郎将冬日骑马,腿容易寒疼,怎把这个披风忘了?”
邵梵见刘修憨厚的鼻尖冻得通红,单手从他手中撩袍一抖,空中划过深暗的弧线,下瞬披风已经服帖的披在他官袍外面。
他单手打了个结,并帮刘修拍去肩上浮白:“多谢你。但下次这种小事,你不必跑这么远,我又不是进了宫不回来......你还有其他事?”
刘修目光无意地就落在他手中那株艳梅上,“侯爷派人来传话,说:今日官家要求任何事,郎将都先答应他。原因,侯爷今晚自会过来跟郎将讲清。”
邵梵略一思索,单手复提起缰绳:“我已知晓。天寒地冻你也回去,喝些酒暖暖身子也好。”
说罢,调转马头,携了那株红梅,继续朝朱雀门奔驰而去。
刘修空望那风萧萧的项背,鼻尖闻入梅花冷冽的寒香,预感这宫中,又复暗潮涌动。

第46章 银盘琇血(四):血雨 邵梵于宫门前翻身下马,随手将那梅花一递,递给来迎他的方源。
“送去致和院。”
说罢疾走。
方源一个膀粗腰圆的汉子,还得小心呵护着那只没头没脑的花儿,也没头没脑地在他背后丢出一句:“怎么送!”
他脚步缓下去,抬手,五指在空中勾了勾。
背后的方源忙赶上去。
......
应赵晟口谕,他径直前往宫内三大书院之首昭文馆参书。
脚下踩过崇文院的雪花残肢,伞挡视线,然两耳边已听得穿在冷堂中,盖于萧萧幕后的清冷琴声。
邵梵抬手,示意宦官收伞。
视线一广,便见馆院左手边那颗百年寒杉下,支着素帐,坐紫衣、红衣两官员。
赵晟于上首拨琴,旁边的高脚几上摆着一素白窄口瓶,其上浮着几点红梅,一线绿杉此场景参考名画 听琴图。
今日是传统的儒家省书日。
皇帝可携带大臣与宗室来此,一起谈论些经学,除了帐中才晋升的中书舍人郑御,还有枢密院副使刘重成,其余人等都在陪同太子与公主堆雪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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