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断绝的是与庞氏一族的关系!往后云锦是生是死都与庞氏一族无关。
云锦的所作所为更不会牵连双亲和氏族。”
沈昭压下心底的震撼,认真问道:
“本将问你,你到底求什么?”
“云锦只求楚将军能善待楚夫人,往后余生不再辜负楚夫人。”
庞云锦的话一出,沈昭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你……你说你求什么?”
庞云锦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道“云锦只求楚将军能善待楚夫人,往后余生不再辜负楚夫人。
云锦只有这一个要求,若是将军能应下,就请将军收下云锦的卖身契,让云锦留在京中营为楚将军效力。”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不吃不喝独坐一天一夜,沈姑娘的心意他已懂。
他知道他心底的那份爱意不能再表现了,只能深深地压在心底。
他能做的只有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愿护她一辈子。
沈昭拿着卖身契的手隐隐发抖。
她再木讷再不懂人情世故,也懂得庞云锦对她的满腔爱意。
这份情太重,压得她心中憋闷无法喘息,这让她如何受!
“她现在是我夫人,我定当会保护好她,无需庞公子费心。
天色不早了,还请大公子回吧。”
说着将庞云锦的卖身契塞进他的怀中。
郑重道:“你是南楚国的贵公子,是文人之中的翘楚,往后这种东西就不要往外拿了。
快回家去吧。”
沈昭说罢,招来一位小将,对其吩咐道:
“将庞公子送到营口,庞家二公子和庞家的马车都在那儿。
路上慢些,别磕碰了庞公子。”
音落,立马拔腿就走。
“楚将军,云锦不走!”
沈昭的步子不曾停歇,回道:
“莫要胡闹,这京中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你的庞家。”
这厢庞府。
庞夫人看着下人呈上来的书信,眉心一拧。
“这是大公子吩咐交给我和老爷的?”庞夫人一边接过书信,一边开口询问。
“是,大公子吩咐,待他离府三个时辰之后,让奴才再将此书信交给夫人和老爷。”
庞夫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立马打开信封。
手微微有些颤抖,当她将信看完,整个人腾地一下从椅子中起身,慌忙朝外跑去。
伺候的丫鬟婆子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夫人您慢些,仔细脚下。”
庞夫人一边往外跑,一边嘴里咒骂着。
“庞青云你这个老不死的玩意儿,你给老娘赶紧滚过来,我儿若出了什么事儿,我让你庞家老小陪葬。
你们为了宫里的那位坏事做尽,害我儿被人报复失去双腿,若我儿再出事。
老娘拼了性命也要与你们这些杂碎同归于尽。”
庞夫人一边骂一边往外走。
正扶着老太君在花园散步的庞青云头皮发麻。
心底哀嚎:姑奶奶呦,轻点骂轻点骂。
庞老夫人猛地推开庞青云扶着她的手。
眼神阴骘道:“老大,你听听她哪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样子。
还不赶紧让她闭嘴!像什么样子。”
“母亲息怒,孩儿这就与她说道……”
“你与谁说道,庞青云你给老娘滚过来。”庞夫人一步赶到,与老夫人面对面站着。
“荣氏你成何体统,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老身可是你婆母啊!”老夫人脸色森寒,怒视着庞夫人。
“我婆母早就仙逝了,牌位还在祠堂里摆着,二叔母我劝你懂点事。
庞青云将你接进府中荣养,是还二叔当年的恩情,不是让你来我府上作威作福的。
若是平常本夫人愿意给你几分脸面,现在本夫人有要事。
你最好给我闭嘴,否则我若发起疯来,整个庞府不够我杀的。”
说着狠瞪了一眼对她拼命使眼色的庞青云。
“你眼皮子抽筋了?眨什么眨!还不滚过来,你儿子都要没有了,你还在那儿装儿子。
我锦儿若今日有事,庞青云我与你合离!”
说着庞夫人的眼眶开始泛红,蒙上一层水雾。
庞青云身子凉了半截,立马撩起长袍快走几步。
语气之中染上几分慌张“夫人……夫人锦儿他怎么了?”
庞夫人没好气地将庞云锦与庞家断绝关系的文书丢在了庞青云脸上。
“你自己看!都是你们庞家不干人事儿造的孽,我告诉你庞青云,锦儿和澈儿都是我的命。
当年锦儿出事,老娘一忍再忍,若今日锦儿与你们庞家断绝关系。
老娘就……就休了你!在点一把火将你们的狼窝给烧了。”
庞青云看完书信,手抖了又抖。
看着爱妻泫然欲泣,一颗心跟着颤了颤。
“夫人放心,为夫立马出府寻锦儿,定将他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夫人别着急有我呢,天塌下来我顶着。”
“哼!庞青云我与你一道同去,找不回锦儿,我活剥了你。”
“好、好、好剥了我剥了我。”
庞青云与庞夫人二人连忙朝着府门奔去。
被无视的老夫人一脸阴沉地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低喃道:“当年怎就失了手呢……”
面对庞云锦这炙热的感情,让她无所适从。
除了父兄,还没有一人如庞云锦这般待她,甘愿为她舍弃一切。
她对庞云锦是存着将来可以利用的心思,还想着让占用她身体的楚慕假意勾搭庞云锦。
但现在她这个心思没了。
她是个人,有七情六欲的人,她做不出利用一个如此对她的人。
小将按照沈昭的吩咐,将庞云锦推到了营口。
谢屿衡和庞云澈二人正打得难舍难分。
当二人看到庞云锦被人推着出来时,立马从打斗中抽身。
“怎的进去这么一会儿就被我家兄长给赶出来了?”谢屿衡贱兮兮地说着。
他就说嘛楚兄怎么会被庞家的兄弟二人给勾搭走。
即便是光风霁月的庞大公子又如何,还不是被楚兄给撵了出来。
当真是解气。
庞云澈看着自己大哥失落的模样,狠狠瞪了一眼谢屿衡“不会说话就把你的嘴闭上,你是从那只眼睛看到我大哥是被姓楚的给赶出来的。
定是我大哥他自己想出来的,京中营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群山野莽夫,你……”
“云澈不得无礼。”庞云锦直接打断了庞云澈还欲要的话。
“是兄长。”好吧他不说了,大哥让他闭嘴。
“大哥咱们走,这破地谁稀罕待谁待。”说着吩咐车夫道:“我将大哥抱到车上,你将轮椅收好。”
庞云澈伸手去抱自家大哥,却闻大哥拒绝道:“云澈你和车夫回去吧,我便不回了。”
庞云澈一怔,着急道:“大哥你在说什么?你不回我哪敢回啊?大哥你可别吓我啊,这里有什么好待的。”
难道是大哥在京中营对姓楚的动手被发现,然后被姓楚的派人给丢了出来。
大哥依旧不死心,还欲搏上一搏!
大哥他怎么这么不谨慎啊,他现在身负有疾哪能是姓楚的对手。
就算大哥好生生的也不是姓楚的对手,一个文人一个武将,这不是拿着鸡蛋碰石头吗。
这一点也不像大哥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当真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被嫉妒迷惑了心智。
“大哥,万事从长计议,有什么我们回府再行商议可好?这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府爹娘他们该担心了。”
“哟,还是吃奶的娃娃不成,两个这么大的人了,连回府的时间都有规定,这说出来也不怕旁人笑话。”谢屿衡是逮着机会就刺庞云澈。
“你这张嘴怕是不想要了……”庞云澈撸着袖子就要再次上前。
“云澈不得胡闹,速回府去。”
庞云锦喝止了庞云澈。
庞云澈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家大哥,“明明是谢老三他……罢了罢了等着以后我在收拾他,大哥我们回吧。”
“云澈是你回,而不是我。”他是不会走的。
“大哥你真的假的?你可别吓我了,我真怕。”庞云澈连忙走到自家大哥面前。
一脸的惊悚。
“云澈今日出来,我就没打算再回去,我已写了书信告知爹娘,你且安心回去爹娘不会把你怎么样。”现在这个时辰,爹娘已经看到了他留下的书信。
“不是大哥,你不回府你能去哪儿?难不成你还要留在这儿京中营参军不成!”
不是他疯了就是他家大哥疯了,大哥可是文人中的翘楚,怎么会自降身份来京中营参军,太不切实际了。
谢屿衡也紧皱着眉头看向庞云锦。
他同庞云锦想的一样,庞大公子不回府难不成要留在他们军中。
这也太让人不解了吧。
依照庞云锦的学识,即便他残废了,即便他不去参加科举,只要他想出仕,有的是人向他抛出橄榄枝。
无论是他背后的家族还是他个人的本事,他即便再沦落,也不会沦落到来他们京中营参军。
并非是他贬低京中营。
凡是世家公子,尤其是书香门第之家,就没有让自家嫡子上战场的。
自小到大教养的都是如何科举、如何出仕、如何勾心斗角、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当然了他除外,毕竟他们家还有两个兄长顶着,他在哪儿都是一样。
庞云锦定定地看着庞云澈,回道:“对,我要参军,要留在京中营。”
庞云锦的话一出,庞云澈和谢屿衡两个人震惊的张大了嘴。
他们没有听错吧!
庞云锦他要参军!
这震撼力就相当于,万花楼的花魁要进宫选秀一样。
“大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这兵有什么好当的,咱们回府吧。”他的好大哥哦,别让他担惊受怕了成吗!
他这个小心脏禁不住吓得。
“我意已决,云澈趁着天色尚早,城中还未宵禁,你快些回吧,代我好好孝顺爹娘。”
庞云澈闻言差点哭出声,别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行不行,他怕。
谢屿衡拽过将庞云锦推过来的小将询问道:“楚将军为何要让你将姓庞的给丢出来,可是发生了什么?”
小将一脸迷茫,将军并没有让他将庞公子给丢出来啊。
将军还吩咐他要小心谨慎些,别磕着碰着了庞公子。
“谢小将军误会了,将军吩咐小的好生将庞公子送出来,还说庞家的马车和庞家二公子都在此处等着,让小的小心些,别磕着碰着了庞公子。
具体发生了什么,小的也不知道。”
谢屿衡松开将士,转身朝营中走去。
庞云锦要来京中营参军,这可不是小事。
庞家这是打的什么算盘,居然舍得送庞云锦来京中营遭罪。
他可不相信是庞云锦自愿来的,除非他脑子有病。
他想不明白,楚兄一定能猜得到。
“轰隆”一声,天际响起一道闷雷。
谢屿衡抬头看了看天,低沉的天幕压抑得可怕,这是要变天了。
他步子加快了几分,朝着楚兄的营帐走去。
沈昭刚要起身,营帐的门帘被人挑开。
谢屿衡一脸急色地冲了进来,张口就是询问。
“楚兄,你快与我说说你发现了什么?他庞家又打的什么算盘,送庞云锦来咱们京中营参军。
你是发现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吗?所以才让人将庞云锦请了出去?”
“庞云锦他没和庞云澈回城吗?”
“没有,他让庞云澈独自回去,还说不走了,看那样子势要打入咱们内部啊,还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呢,我看他就是那阴险狡诈的小人。”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惊雷劈下。
噼里啪啦的雨声,击打在营帐顶上。
而且这雨来得又急又密。
“楚兄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不都下雨来淋庞家兄弟了。”谢屿衡喜滋滋地看着外面密集的雨点,淋不死他们兄弟二人。
让他们一肚子坏水,想来祸害他们京中营。
沈昭有些担忧,他们会不会回马车之中。
若是庞云锦因为她出什么事儿,她会自责的。
“屿衡,你相信情爱吗?相信一个人会为了另外一个人放弃身份地位和家族吗?”
谢屿衡一愣,楚兄这是悲雨伤情了?
好端端的居然会问出那么不切实际又虚无缥缈的胡话。
而且还是问的他这个连未婚妻都没有的人。
“楚兄你是发烧了吗?烧糊涂了吗?男女之间的那点玩意儿我是不懂,若你说的是手足之间的爱或者父母对子女的爱,我相信会有人会为了家中亲人放弃一切。”
他爹和他娘就是南楚国的模范夫妻。
二人相敬如宾,互相尊重,爹主外娘主内,他不懂什么是惊天动地的爱情。
只懂爹娘很爱他,兄长们虽然时常嫌弃他,但是他知道兄长们对他的宠溺,对他的纵容。
哥嫂之间和爹娘一样,他们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有细水长流的日子。
沈昭放下门帘,何止是谢屿衡不懂,她也不懂。
若懂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雨越下越急,待在营帐中的沈昭越来越烦闷。
庞云锦不是那木讷之人,不会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就算他想不开在外淋着,庞云澈怎会看着他的亲亲大哥淋雨受苦。
是她多虑了。
京中营营口,庞云澈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密集的雨点打在他的身上脸上,急促得让他睁不开眼。
“大哥,我求你了回马车上吧,你身子虚弱经不住这般折腾啊,你若想参军,让爹爹上一封折子,想去哪个军咱就去哪个军。”
老天爷哎,你可快别下了。
大哥他受不住啊。
庞云锦面容坚毅地看着京中营。
虽然楚将军嘴上说着会善待沈姑娘。
但是他心里明白,从楚将军对沈姑娘的态度来看,楚将军并不会对沈姑娘上心。
他不想看沈姑娘黯然神伤。
他知道楚慕最在意他手下的兵,那他就来为他效忠,替他解决所有麻烦。
让他将心分给沈姑娘一些。
“云澈,你赶紧回去,若你还将我当做大哥,听话走!”
他是庞府的大公子,楚将军于情于理都不会看着他在雨中一直淋下去。
庞云澈急得一蹦三丈高,“大哥!你这般折磨自己为哪般?你心中若真放不下沈姑娘,我替你去杀了姓楚的。”
说着就要往京中营冲去。
他奶奶的,他豁出去了。
“前方何人速速让开。”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庞云澈连忙回头,但见雨中一群身着京中营士兵的壮汉,急匆匆走来。
为首之人身后背着一人,那人不知是死是活,一动不动地趴在为首之人背脊上。
雨水击打在那人身上,伴随着血水滴滴往下掉落。
“副将你撑住马上咱就到军营了,马上就要到了……快、再快一点……”
庞云锦闻声也将头转了过来,那些人飞快地从他身边经过。
他隔着雨幕隐约看到那人后背上插着半截婴孩手臂粗细的木头。
浓重的血腥味即便是被雨水给冲刷过,依旧能清晰地闻见。
庞云澈连忙用身子挡在自家大哥轮椅前,生怕那些人看不清楚误伤了大哥。
别问为什么他不推,因为他家大哥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移动他。
若不然他早就将自家大哥抱上马车回城了。
沈昭和谢屿衡正在营中讨论该如何规整新依附的兵。
一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他浑身湿透,身上的雨水滴滴往下滴落。
扑通一声对着沈昭猛地一跪。
“将军救我家姚副将……救命啊将军。”
沈昭脸色骤变,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她认得此人,是姚副将手中的兵。
“你先起来,姚兄他怎么了?”
谢屿衡也跟了上来,“姚副将不是带领你们前去修建屋舍了吗?这是发生了何事?姚副将他怎么了?”
九尺高的汉子眼眶通红,“副将领着我们这群人正在施工,忠义侯世子领着一群世家子弟前来闹事。
他们勒令属下等人离去,还说让我们这些穷当兵的赶紧滚。
那块地儿可是给他们享乐游玩的地方,不是我们这些粗人可以占用的。
还说过不了几日,皇上又会重新将这块地收回,修建园林。
姚副将上前劝阻那些世家公子们不要打砸刚刚建好的房屋。
那些贵公子吩咐带去的护院将姚副将团团围住。
副将为了息事宁人,连说好话,他们不仅没有住手,其中几位公子还对姚副将动了手。
我等上前,副将喝令我们不得对公子们动手。
属下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副将被那些人殴打,忠义侯世子更是狠厉,一脚将副将踹在了身后刚刚搭建成型的木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