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娇低着头暗自垂泪,让张成心里百般滋味。
林姑娘一心为了将军一心为了大将军府,在府中被夫人各种打压欺辱。
她能忍则忍,将所有委屈都往肚子里咽。
可是这次夫人她太过分了,她不该如此害林姑娘。
既然夫人不仁别怪他张成不义。
沈昭自张成开口的那一刻,眼神便落在了张成身上。
他终是憋不住了,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你们可知林姑娘初来大将军府她是过的什么日子吗?
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还要受尽夫人的白眼和欺辱,林姑娘她心地善良,受了如此多的委屈从来不向外人说起。
是我多次碰见林姑娘暗自垂泪,即便我如何询问,林姑娘都不曾说夫人的不是。
林姑娘被欺负得狠了屡次犯病,她身边的下人才告知我真相。”
说着张成指着林娇娇房中的摆件,急声道:
“你们当真以为那些都是沈氏她给林姑娘的吗?
当真是以为大将军府如此宠溺林姑娘……”
沈昭开口打断道:“张成你越矩了,不要再说了,对你对林姑娘都好。”
她知道张成会说下去,这种情况下你越不让他说,他越是会说。
正如沈昭所料,张成赤红着眸子道:
“将军为何不要属下说,沈氏她就是个毒妇,为何不让属下揭穿她的真面目,来还林姑娘一个清白。”
“张成你可知错?”
“张成不可顶撞主母。”
刘忠和张良齐齐开口道。
虽然他们还没弄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张成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夫人是个毒妇。
那是将军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们的主母,张成怎敢如此无理。
夫人再不是还有将军,轮不到他们来指责。
沈昭看着怒火中烧的张成。
自打林娇娇来了大将军府,张成就没将她这个将军夫人放在眼中过。
出言辱骂又算得了什么,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敢打杀。
“刘兄、张兄,将军这两日被夫人她迷了心智,他现在糊涂啊被夫人牵着鼻子走,不明是非。
我们作为下属的不能看着将军一错再错啊。”
刘忠和张良的脸色愈发难看,张成这次真的越矩了。
不仅刘忠和张良感觉如此,众人看向张成的神色都带着几分鄙夷。
谁家府上的下人敢指责自家主子,还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
更何况楚将军这两日干的可都是好事儿,怎的就糊涂了。
比如在朝堂之上为京中军夺回军饷。
张良:“张成你的规矩呢!还不赶快向将军请罪。”
刘忠:“张成将军府不是你胡闹你做主的地方,将军错不错我们心里清楚,反倒是你错得离谱。”
张成失望地看着刘忠和张良。
“你们是忘了为救将军惨死的林飞虎吗?
林姑娘可是他唯一在世的亲妹子啊。
他去了,我们就是林姑娘的亲兄长。
你们在军营不知道林姑娘受的委屈,我知道啊。
你们可以当做看不见,我不能,因为我张成有良心不忘本。”
张成愈发激动,他们都是共患难过的兄弟。
比之亲兄弟都不遑多让。
他们怎可如此漠视林姑娘被人欺辱,实在是太让他心寒了。
“我知道将军为什么让我闭嘴,是因为怕我说出夫人的所作所为,对她名声有损。
夫人她敢做就要敢当,大家伙林姑娘这房中的摆设可不是夫人给置办的。
而是我!”
众人闻言心里惊讶不已。
这副将如此有钱吗?
还是说这张副将瞒着楚将军瞒着楚夫人为林姑娘置办的这些!
刘忠和张良对视一眼,他们已经猜测到了一些。
二人眼神十分复杂地看着张成。
希望他不要做出混账之事。
“我看不得林姑娘在府中被人糟践,假传将军命令,让林姑娘有了特权,可以不过问夫人,想要什么直接从府中取便是。
这些物件都是林姑娘她心仪的,林兄为救将军牺牲。
将军合该补偿林姑娘,更何况这些身外之物了。”
刘总和张良心底咯噔一下,他怎敢假传将军的命令。
他是不要命了。
张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刘忠和张良心里直哆嗦。
“我知道夫人为何多次刁难林姑娘,是为了给她身边的一个刁奴报仇。
那刁奴仗着是夫人的人,明知道林姑娘身子孱弱,不仅对林姑娘出言不逊顶撞林姑娘。
还差点将林姑娘推入结冰的莲池,那可是寒冬腊月啊,她是想要林姑娘的命。
那个刁奴敢如此大胆,背后一定有夫人支持。
为了以防此事再次发生伤及林姑娘性命,我再次假借将军之名,将那个心肠歹毒的刁奴给打杀了。
让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知道,林姑娘她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欺辱的,她没了兄长,我张成就是她的兄长。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若非我护着林姑娘,林姑娘早不知被沈氏她害成了什么样。”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谁家府上摊上这样的下人,早该处死了吧。
估计尸首都给他烧了骨灰都给他扬了。
他是怎么做到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假借主子之名,这可是死罪啊。
打杀当家主母身边的下人,这不明摆着打主母的脸吗。
楚夫人当真是可怜,众人在心中又默默同情了一波沈昭。
不仅被一个借住在府上的姑娘欺压,还被一个借住在府上的副将欺压,这个主母当得真是憋屈。
沈昭叹息一声道:“张成我念在你跟随本将身边数年,怜你孤身一人特将你接回将军府。
许你权利,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瞒着本将做出这些事来。”
沈昭的话陡然一寒,话锋一转道:
第161章 执迷不悟
“如今你变成这样,也有本将的过错,本将不该因为信任你赋予你无上的权利。
你可知你假传本将的命令是犯了南楚国的死罪!
本将乃一方主帅,本将的命令关乎千万人的性命,你有何权利代替本将做出决定!”
张成急着说道:“属下绝不敢在军营假传将军命令,属下看不得林姑娘过得太苦,所以才会假传将军您的命令。
将军属下这般做都是为了您啊,属下不想让你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属下何错之有。”
“苦?为本将好?好一个何错之有!”沈昭冷嗤一声道:“林娇娇本是农家女,你也是出身农门,该是知道女子在农门的生活。
扪心自问林娇娇现在过的日子比之在林家村要好上千倍百倍。
张成你一直强调林娇娇在我府上被夫人欺凌受尽打压,你可仔细说说她到底如何被夫人欺凌的,又是如何被打压的,若你能说出来,本将既往不咎!”
张成被问得一愣,他只知道林姑娘时常暗自垂泪。
他只知道林姑娘身边的下人说,夫人又欺负林姑娘了。
如何欺负的下人也没告诉他啊,让他说他还真说不出。
一时语塞道:“属下信任林姑娘,信任府上的下人。
夫人若是没有欺负林姑娘,林姑娘绝对不会诬陷夫人。
还有府上的下人可都是大将军府的人,林姑娘未进府之前,他们就在府上。
将军不信林姑娘,难道还不信府上的下人吗?他们与夫人无冤无仇,怎会诬赖夫人。”
他说不出夫人是如何欺负林姑娘的,但是他确信林姑娘没有撒谎。
府上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
“张成枉你是军中副将。”沈昭说罢,对着西苑的下人命令道:“你们都给本将过来。”
曾在张成面前嚼过舌根子的人,心惊胆战地随着众人一同站在将军面前。
沈昭指着那二三十人道:“张成你说的府上可是他们?可是他们在你面前说夫人又欺负林姑娘了?”
“嗯,正是!将军他们都是府上的人,有些还是府上的老人,属下信他们的话。”
说着对那些下人说道:“你们别怕,只需在将军面前实话实说便可,将夫人的恶行公之于众,还你们姑娘一个清白。”
下人们都恨不能缝上张副将的嘴。
那些诬陷夫人的话可都是她们收了林姑娘的好处,看在林姑娘能顶替夫人当大将军府主母,她们才敢依着林姑娘的意,在府中大肆宣传夫人的不是。
现在将军明显向着夫人,甚至对林姑娘升起了厌恶之心。
她们现在可是看得明白,林姑娘不可能嫁给将军成为主母。
张成见下人们一个个紧闭着嘴,着急道:“你们倒是说啊,将军在这儿你们怕什么?有什么说出来就是,夫人她还不能在府上只手遮天。”
就是因为将军在这儿她们才怕。
张成指着常去他面前告状的丫鬟道:“你来说。”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她不敢说啊,她能说什么?
“你开口啊!”
张成催促着,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张成面前“张副将,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您让奴婢说什么。”
张成一脸错愕地看着砰砰朝他磕头的小丫鬟。
她以往可不是这般说的,她是怕夫人的报复吗?
安抚道:“你别怕,只要你实言没人敢把你怎么样,你不用担心夫人会报复你,将军他还没糊涂到不辨是非。”
小丫鬟依旧重复着刚才的话,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那些夫人欺负林姑娘的话本来就是假的。
如果让将军知道她收了林姑娘的银钱,在府上搬弄是非毁夫人名声,将军会将她赶走的。
她好不容易进得大将军府,说什么也不能被赶出去。
“你……你……”张成看着将脑袋磕出血的丫鬟,你了半天硬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又从队伍中揪出来一个婆子,这个婆子在林姑娘身边近身伺候。
每次林姑娘犯病都是这个婆子在跟前忙前忙后,他来探望林姑娘时,这婆子总会隐晦地向他提及夫人如何看不惯林姑娘。
“你来说,她不敢你说,你可是林姑娘身边的嬷嬷,林姑娘待你同长辈,你万不能黑了心肝儿不替林姑娘说句实话。”
婆子欲哭无泪,她的心肝儿早就黑了。
“张副将您在说什么老奴听不懂,老奴只是府上的下人,尽心尽力地伺候林姑娘是老奴的本职,可不敢担当林姑娘长辈的身份。”
现在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林姑娘已经不得将军喜了,她以往为林娇娇好,为林娇娇出谋划策为她谋算,是因为她以为将军会休妻另娶。
早早攀上新夫人,可现在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了,她万不能憨傻到此时此刻还为林娇娇着想。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混账,你们一个个地都混账,就没有一个人同我一样站出来为林姑娘申冤的吗?”
下人对他避之不及,纷纷将脑袋压得低低的。
“张成你还有何话可说?”沈昭眼神冰冷地看向张成。
张成不服气道:“定是她们看到林姑娘失势了,一个个地选择自保,不敢将实情说出。”
事到如今张成依旧坚信,林娇娇是善良的,是被人欺凌的那一个。
你可知道捧高踩低,你可知道收买人心和仗势欺人!
“你简直愚不可及自从林娇娇入府,本将将她当做嫡亲妹妹来照料,本将因为某些原因误会了夫人。
导致府上的下人见风使舵,对林娇娇言听计从,对夫人她不恭不敬。若当真是夫人欺凌了林娇娇,她们为何不说,本将准许她们说!”
张成失望地看着将军“说来说去,将军还是在偏袒夫人。
属下不服,属下为林姑娘冤枉,为死去的林兄感到不值。更为自个儿跟错了人感到不值得。”
将军已经不是以前的将军,现在的将军已被沈氏迷了心神,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这样的将军已经不再值得他忠心追随。
将军若真的赶走林姑娘,他张成会跟随林姑娘一同离开,绝不留恋!
“张成你在胡说什么!”
“张成你是不是疯了。”
刘忠和张良已经不能用惊讶来表达此刻内心的想法。
“好、好、好,张成你太让本将失望了,既然你执迷不悟,便莫怪本将不念往日旧情。”
只有刘忠、张良和张成三人知道,这少年的身份不简单。
不免多看了几眼楚七,这大概是将军暗中培养的势力。
沈昭很满意的一点是,楚慕明面上和暗中的势力是分开的。
暗中的人知道楚慕明面上的势力有哪些,明面上的人却不知道暗中的那些人。
张成三人知道楚慕还有暗中势力,却并未见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只需这一点就够了。
“属下拜见将军。”
沈昭之所以喊楚七而不是喊楚九,是因为上次这少年杰出的表现。
她发现这少年的表达描述能力很强,记忆很强。
他和楚九主要负责保护府上众人。
府上众人的表现都落在他的眼中。
“起来吧楚七,将你知道的关于林姑娘的事儿统统说出来,尤其是林姑娘和夫人之间的种种,不可隐瞒如实汇报。”
“是。”
楚七不愧是记忆力王者,他甚至是从林娇娇两年前刚入府的时候开始说起。
每说一句,林娇娇的脸白一分,张成脸上的惊愕就没消失过。
从林娇娇第一次收买人害她,甚至是精细到了时间地点和人物。
待楚七说完,林娇娇整个人已经不知所措。
她慌忙地朝四周看去,众人的眼神仿佛都在说她心肠歹毒、精于算计、不知感恩……各种难听的词汇往她身上按。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那样!我没有陷害沈氏,是沈氏屡屡欺辱我。
你……”林娇娇歇斯底里的大喊,她疯狂地指着楚七喊道:
“你一定也被沈氏给收买了,来诬陷我!
呜呜、你们是想要逼死我吗?是想要逼死我才肯罢休吗!
我不过一介孤女,哪里来的本事敢陷害沈氏。
为何这般对我、为何?如果我兄长还活着……他还活着的话,我不会被如此羞辱……你们还我兄长还我兄长……”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会知道她的所作所为。
是慕哥哥派来监视她的,还是沈氏那个贱人从她入府就开始监视她。
她的一切暴露在他们眼中,沈氏一定在背后不知如何笑话她,看她笑话吧。
贱人、该死的贱人!
她不能输给沈氏,她不能输给那个贱人。
林娇娇慌忙朝着沈昭爬去,眼中蓄满了眼泪,整个人柔弱无比,解释道:
“慕哥哥是他陷害我,你不要听他胡言,娇娇从未算计过沈姐姐,娇娇从未收买过府上下人混淆视听。
慕哥哥你是了解娇娇的,你要相信娇娇啊。”
林娇娇见慕哥哥不搭理她,急切道:
“慕哥哥他一定是沈姐姐的人,沈姐姐向来看我不顺眼,定是想要借此机会让我身败名裂,赶出大将军府。
慕哥哥你要……你要为娇娇做主啊。”
林娇娇哭得悲壮哭得凄凉。
张成看着如此凄惨的林娇娇心中再次升起不忍。
刚才那名叫楚七的少年所描述的大抵都是事实了。
因为其中关于他的那部分全对,一字不差。
是何时开始林姑娘派人去他面前告状,派的又是何人在什么地方。
他猜测这少年应该是将军安排在府上暗中保护府上主子的人。
他说的话他不能不信。
可是林姑娘她虽有错,但她也是自保,怕被赶出府去,所以才会做下错事。
“将军,看在林兄对您的救命之恩份上,饶过林姑娘这一次吧,一切罪过属下来替林姑娘承担。”
他既然将林姑娘看作了妹妹,他作为兄长理应为妹子承担过错。
“你说什么张大哥,我何错之有!为何连你都要诬陷我往我身上泼脏水。”
林娇娇一脸受伤地看着张成。
张成开口安慰道:“林姑娘,我知你心中苦楚,都是为兄的错没有代替林兄照顾好你,让你犯下罪过……”
“你才不是我兄长,你是与他们一样的恶人,我没有错我做什么了?反倒是你借着为我出气的名义来为难沈姐姐。
害得沈姐姐和慕哥哥对我多有误会。”
张成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林娇娇会这般说,他不敢置信地开口道:
“林姑娘你说什么?”
林娇娇怨恨地看着张成,他若真为了她好,就该将一切过错都背在他身上。
而不是在慕哥哥面前说她有罪,还假惺惺地要替她承担罪过。
他凭什么置身事外看她被众人的眼神凌迟。
“张成一切都是你擅作主张一切都是你看不惯沈姐姐,借着我的名义来为难沈姐姐在府中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