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母亲啊,我怎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辱致死……昭昭……娘错了……娘不该冷待你不该忽视你……昭昭啊……”
沈母哭着哭着抬首看向沈昭,“楚将军你把昭昭的尸首还给我吧。”
“你已经不喜欢她,你还给我好不好,我要带着昭昭去岭南,去找她的父兄。”
“她一定很想很想见到她父兄……呜呜……她一定很想……”
“够了沈夫人!”沈昭眼眸酸痛的厉害。
厉声打断了沈母的哭喊。
她不知道沈母为什么非要说她死了。
她也不清楚她如今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那个昏迷之中的梦或许不是梦,真的太过真实。
真实到她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梦境。
她不管是不是梦,只要现在她还活着,还有一切感知。
她就要履行她肩上的责任。
若这是个梦,就让她一直做下去吧。
“沈夫人我再告诉你一次,沈昭她活生生在你眼前站着。”
“我不知你是突然想通了出于愧疚心理,怕面对活着的她说她死了,才演这么一出戏,还是你说的都是真实的,但我请你看一看,阿昭她就在你面前。”
“你若真心觉得亏欠了她,往后余生请你好好活着,等沈伯府和沈兄自岭南归来,一家团聚。”
“正如你所言,阿昭最在意她父兄,她更在意父兄的感受,你是沈伯父的妻沈兄的娘,只要你活着就是对阿昭最好的弥补!”
说罢沈昭拂袖离去。
楚慕紧忙追了上去,不知为何他现在心里慌乱不已。
沈母跌跌撞撞起身,看着即将要出院门的两人,大声喊道:
“你们不是一直想要扳到太子和皇后吗?我有皇后的辛秘。”
沈昭和楚慕顿住了步子,不再往前走。
沈昭回过身来,直视着沈母,“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沈浅梦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的生母是皇后!”
“苍天无眼,我本是一子两女,如今只剩一个儿子,我的昭昭死在大将军府,我小女儿出生便被人给掉包了,被宫里的嬷嬷给活活溺死……噗……”
她凄凉一笑,抬起衣袖擦拭了唇边血迹。
缓步朝着楚慕走去,伸出手想要去抚摸一下楚慕的脸庞,终是没有将手落下缓缓收回。
“你虽同昭昭生得一模一样,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昭昭。”
“昭昭不会同你这般陌生的看着我,她虽与我不亲,但是我知道她心中是我有这个母亲的,而你没有,从你眼中我就看得出来,你对我丝毫没有母女之情。”
一旁的沈昭拳头握了松,松了握。
她知道她不应该升起恻隐之心,但是看着如此状态的沈母,她的心还是会不舒服还是会酸涩还是会忍不住的闷痛。
“沈夫人你是如何知道沈浅梦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又是如何知道你的亲生女儿被人给调换,沈浅梦她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沈昭很想知道沈浅梦她到底知不知道自个儿的真实身份。
她当初是以沈家女的身份陷害举报的父兄,还是以真实身份。
沈母苦笑了一声,“我昏倒之后做了一个梦,但是我知道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存在的,梦中我的昭昭死了,我也死了。”
“昭昭是被大将军府众人磋磨之死,而我是被沈浅梦用头上的金钗刺进脖颈刺死的。”
沈母眼中又弥漫起眼泪,“昭昭死后第三天,我求着沈浅梦入宫求皇后娘娘为昭昭主持公道,我答应她等为昭昭报了仇,就将昭昭的嫁妆都给她。”
“正是入宫那日,我命留深宫,我与沈浅梦在等待宣召中,撞破了皇后娘娘和苏公公的好事儿。”
“我自知命不久矣,死命维护沈浅梦,求皇后娘娘饶她一命。”
“当真是可笑至极,皇后娘娘说她不会杀沈浅梦,但是会杀我,因为沈浅梦才是她嫡亲的女儿。”
说着沈母眼中燃起仇恨,“还说我的小女儿,早在当年就被宫里的嬷嬷给活活溺死,她让沈浅梦亲自动手杀了我,以表明对她这个母后的衷心。”
沈母声音开始发颤,“我本以为我护了半辈子的沈浅梦会同我一样誓死维护她,可是并没有。”
“她嘴上同我说着好话,趁我不备拔下头上金钗刺进我的脖颈。”
“那刺进皮肉贯穿脖颈的疼痛我记忆犹新,那不是假的,都是真的。”
“梦境不会那般现实,不会让我感受到锥心之痛。”
她没有说,她被沈浅梦刺破脖颈时的震惊和心碎。
那都是她活该,她不会让任何一人来可怜她,她不值得。
是她将沈浅梦娇宠成了一个畜生,是她亲手培养了一个狼心狗肺的刀子,来刺穿她的心脏。
沈昭若有所思地听着。
沈母的遭遇和她一模一样。
在昏迷的那个梦中她们都死了,那梦境真实到可怕,一点不似假的。
让她初初醒来时,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她还仅仅是紫苏在她耳边哭泣和那婆子在她耳边咒骂,以及紫苏滴落在她手背上的泪珠。
就让她分不清现实。
而沈母则是遭遇了丧女之痛又被自己疼宠了一辈子的女儿给杀死。
这种种都让她无法承受,以至于她醒来之后更加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沈昭相信这些不全是梦,正如沈母所说那梦真实的可怕,让人分不清真假。
根据沈母所言,沈浅梦现在并不知道自个儿的真实身份,当初举报父兄也是以她沈家女的身份。
可想而知沈浅梦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冷血无情的畜生。
为了攀龙附凤她会毫不手软地刺死将她抚养长大,一心只为她考虑的母亲。
沈母看向沈昭,“楚慕你可信我?虽然我恨不得让你现在即刻死去,为我的昭昭报仇,但是理智告诉我你不能就这么死了。”
“虽然不是你直接杀的昭昭,但是是你的不闻不问间接杀了她,那些折辱她的人都还活着,我要她们为她们的所作所为赎罪。”
“大将军府的人该死,沈浅梦和皇后一党更该死,若不是她们害我沈家,楚家怎敢轻待我的昭昭,她们害我丈夫儿女,我要亲眼看着她们下地狱去向我两个可怜的女儿赔罪。”
“你想要怎么做?”沈昭看向沈母。
“先皇后一步救沈浅梦出来,将我送回她身边,我自有法子让她恨上皇后。
她是我一手养大的,她的自私冷血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楚将军不要怀疑我这是为救沈浅梦做的局,我恨不得她死,恨不得食她血肉。”
“皇后不会不管沈浅梦的,与其让她将沈浅梦接入皇宫,不如将沈浅梦放在我们手中,她可是搬到皇后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沈浅梦是皇后和那个阉人的子嗣,她背叛了皇上。”
“好,本将会将沈浅梦救出来。”
沈昭与沈母达成共识。
沈母转身回了身后的卧房,对着沈昭和楚慕说道:
“你们走吧,在大将军府的这段时日我便留在这方小院,昭昭曾经生活的地方。”
“我的昭昭啊,你在天上好好看着,娘亲手为你报仇血恨。”
沈昭和楚慕刚从东苑出来。
管家就匆匆找了过来。
“将军、夫人不好了,大夫人她在前院闹自杀,正拿着匕首抵着自个儿脖子。”
沈昭眸子一暗。
“走,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楚慕在一旁说道:“由于杜家情况特殊,杜祈安只带了楚仁庆回去,并没有带郑氏母女。”
“楚仁庆走之前,杜祈安与他阐述了事情的危险性,他嘱咐我安置好郑氏母女,不要她们随意出府。
还说若是郑氏和楚妙闹的厉害,到时候她们是生是死与大将军府无关。
他不会怪罪任何人。”
“郑氏此番大闹定是与这有关。”
杜祈安当然不会带郑氏母女回杜家祖地,他和楚仁庆是回去拼命夺权的,可不是回去享受荣华富贵去了。
当沈昭和楚慕赶到时,就听见楚妙的哭喊声。
“娘你别死啊,你死了妙妙怎么办啊。
爹他一定会来接我们母女俩认祖归宗的,谁人想拦也拦不住的。”
郑氏泪眼婆娑的看着楚妙,“妙妙,大将军府早就成了一个空壳子,他们楚家留下你我没安好心。
你爹他又是个实诚的,咱们这是被当了人质啊!”
“娘今日唯有豁出命去,救你出府去杜家找你爹爹。”
“娘啊……”
“妙妙……”
沈昭阴沉着脸看着郑氏母女演戏。
她们可真会挑时候,她这刚醒郑氏就在前院闹上了自杀。
合计皇上会派人前来看她,官员们也会前来探病。
这不前院除了她们母女和大将军府的一众下人。
还有前来探看她的郑施、姬渊和胡正。
沈昭走向众人,先是同姬渊几人问好。
“多谢诸位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看我,楚某感激不尽,让诸位也跟着看笑话了。”
姬渊回道:“楚将军客气了,你我本是同僚,前来探望你本就是应该的,谁府上还没有个三三两两的琐碎事了。”
郑施随着道:“姬大人所言甚是,楚将军身子还未大好,还要处置府上琐碎事,辛苦了,万要保重身子才是。”
胡正看着姬渊和郑施对楚慕的态度,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
只不过话中阴阳怪气道:“下官来得到不是时候了,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不过楚将军放心,下官嘴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会从下官这儿传扬出去。”
他还不确定姓楚的手中没有没有他的把柄,但是他现在手中可是有了姓楚的把柄。
沈昭本就不喜这个胡正,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好人。
现在还想要威胁她了,谁给他的狗胆。
“胡大人还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本将不欢迎你,看见你就会没由来的恶心。”
胡正面色骤变,他可是御史大夫,他都已经向姓楚的示好了,他怎还敢如此怼他,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沈昭手中可是抓着胡正的把柄,而且那个把柄细究之下,可牵连他胡家九族,老皇帝狠起来说不定会加上他十族。
仅一条窝藏反贼,就足够胡正喝一壶的,更别提他将该死之人用无辜之人替换下来了。
胡正闷哼一声,他还有求姓楚的,他现在权当姓楚的在放屁罢了。
沈昭这才看向做戏的郑氏母女。
“嫂嫂怎么还不动手啊,是怕刀子刺得太疼吗?要不本将让人给你寻几种见血封喉的毒药,保准让嫂嫂死得透透的,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郑氏握着匕首的手一抖,她不想真的死。
她这是要威胁楚慕将她和妙妙送去杜家。
楚仁庆那个畜生临行之前才告知她他不是楚家子。
而是杜家遗落在外的嫡系。
现在他被杜家找回,回去继承他们那一脉的产业。
她本是高兴无比。
杜家啊!
那个百年世家族人遍布朝野的杜家啊。
她做梦都没想到楚仁庆会是杜家子。
可是还没来得及等她高兴,楚仁庆那个畜生撇弃她们母女同户部侍郎杜大人回去认祖归宗了。
将她们母女留在了大将军府。
这怎么可以。
她和妙妙也是要回去认祖归宗被杜家承认她们是杜家人。
可是将军府下了死令,在楚仁庆未回来之前,不允她们母女二人踏出将军府半步。
这是明晃晃的囚禁。
她不甘心,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今日说什么她都要离开大将军府。
“楚将军……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女才甘心吗?
虽然仁庆不是你嫡亲的大哥了,但是仁庆这些年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吗?”
“我们是他妻女,还望楚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们母女出府,让我们一家团聚。
对于将军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感激不尽,将来会报答你的。”
楚妙也跟着哭喊,“三叔求你放了我和我娘吧。
等我和娘亲认祖归宗,定不会忘了三叔的好。”
“你们当真想要离开?”沈昭看向郑氏和楚妙。
郑氏连忙应声,“楚将军我们只是想要一家团聚。”
“好!”沈昭一声令下“所有人不可阻拦郑氏母女离开大将军府。”
“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并非是本将要将她们赶出府去。”
说着沈昭又看向姬渊等人道:“还请三位大人为本将做个见证,并非是本将将郑氏母女赶走的,而是她们误会本将的一片心意,要自请离去。”
“本将从未想过要将她们当做人质,来要挟杜家。”
她们母女二人还不配。
楚仁庆不会背叛楚慕。
现在杜家又是一团糟,她们前去只有送死的份。
郑氏和楚妙有一瞬间的怔愣。
楚慕居然这般好说话,就这么轻易地放她们母女离去?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沈昭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母女俩。
还不算太蠢,还知道思考。
只不过想的是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郑氏咬了咬牙道:“还请楚将军派人护送我和妙妙回杜家祖地。”
沈昭冷笑一声,“本将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说放你们母女离开便放你们离开,大嫂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既然将军这般说了,诸位大人又在这里做见证,想必将军不会私底下行龌龊之事。”
既然姓楚的答应她了,又有这么多人在此看着。
她们母女若出了什么事儿,姓楚的脱不开干系。
“不过我们母女初来京都时带来的东西,将军要让我们带走。”
她们不可能两手空空地离开大将军府。
“好,本将应了,管家你看着郑氏母女前去收拾东西,在帮她们雇佣个马车前去杜家祖地。
也算是全了本将和大哥之间多年的情意。”
路上郑氏母女不会出事,但是到了杜家祖地那就不一定了,只不过那也不归她管了。
送走了想要赴死的郑氏母女,沈昭直接去了待客厅。
姬渊和郑施十分识趣,见沈昭并无大碍便先行离去。
都是人精,怎会不知胡正前来的用意。
等待客厅只剩下沈昭、楚慕和胡正三个人时。
胡正依旧不开口,而是看向楚慕。
不阴不阳来了一句,“男人议事楚夫人还要听吗?下官还从未见过谁家府上有这等规矩。”
沈昭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胡正,这人贱不贱呢。
他是来求他的,没有求人的态度,还在她府上摆起了谱。
“那胡夫人和胡老夫人挺悲哀的,连见外人的权利都没有,敢问胡大人一句是胡夫人上不得台面还是胡老夫人上不得台面,需要藏着掖着不能见人。”
“你……”胡正万万没有想到姓楚的会撕破脸皮。
“我什么我!本将好着呢,有事求本将就拿出你的诚意来,而不是在本将面前拿乔。”
“我夫人就在这儿坐着,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是官宦之家出身,是圣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我并不觉得我夫人不能见人,更不觉得我夫人上不得台面。”
沈昭眼见胡正脸色越来越黑,气死人不偿命道:
“胡大人也是娘生爹养的,没有胡大人的娘,就没有胡大人你。
没有胡夫人,胡大人你就要断子绝孙了呢。
别将女子看得太轻贱,说不定你还不如一个女子有用呢。
比如福郡主。
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吧。”
只一句福郡主就让他无法反驳,胡正强压住心中怒火,“楚将军当真是舌绽莲花,让下官佩服。
不过将军府的规矩可真让下官开眼界了。”
沈昭不咸不淡回了一句道:“胡大人客气了,本将一向能言善辩。”
“本将只能说胡大人的眼界还真是窄呐,什么都没见过鼠目寸光就是在说胡三胖你。”
胡正气得吹胡子瞪眼,“楚将军下官姓胡名正字太匀,下官科举出身也是博览群书怎会是楚将军口中鼠目寸光之人。”
胡三胖、胡三胖去他娘的胡三胖,老子哪里胖了,老子这叫圆润叫富态!
沈昭看着马上要气炸了的胡正,悠悠道:
“眼界宽阔之人,又怎敢做出欺上瞒下大逆不道之事!本将看你那字正适合你,太晕!”
胡正瞬间气消,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话语之中染上了一丝紧张。
“楚将军这是何意?下官不明白。”
沈昭嗤笑一声道:“本将是何意胡三胖你难道不知道吗?别给本将揣着明白装糊涂,本将可不吃你们文人那一套。”
“别告诉本将你真是来探望本将,而不是另有目的。”
“本将与你素来没有交情,若说你是来害我的我还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