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绷紧了脚尖往回缩, 却又被一个灼热的掌心圈住脚踝。
江泠月本就生得雪白,那纤细的脚踝被他单手这么一掐,淡青色脉络微微鼓起, 足尖泛着血气的红,莫名很欲。
她动弹不得,蹙着眉命令他放手。
孟舒淮倒是很听话松了手,那掌心却又轻抚过她脚背, 带着她踩在了自己的腹肌上。
“那踩这里。”
江泠月红着脸抬眸, 正对上孟舒淮调戏意味十足的一双眼, 她干脆抬脚踩在他肩膀上,不满道:“在公司也没个正经!你也不怕让人听见。”
孟舒淮看她这般气恼, 反倒是笑得轻松:“没人会听见。”
微微一侧,他的唇就贴在了江泠月的小腿上, 一个不怎么清白的吻, 激得江泠月拿脚踹他。
胡闹过后,孟舒淮往她身前挪了挪椅子, 任由江泠月踩在了他腿上。
“大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孟舒淮看着她问:“今日是有兴致, 还是有事?”
江泠月想起来乔依的事情,转身拎过办公桌上的蛋糕打开, 利落用勺子挖了一角蛋糕往孟舒淮嘴边凑。
孟舒淮的视线就没从江泠月的脸上离开过,江泠月往他唇边递什么他都张嘴。
眼看孟舒淮吃了蛋糕, 江泠月这才开口问:“你知道那个F1比赛吗?”
“你想去玩?”
江泠月端着蛋糕,又挖了一勺往他嘴边送。
“嗯。”她重重点头,说:“你帮我弄两张门票。”
“两张?”孟舒淮蹙着眉问:“你要门票做什么?”
江泠月觉得奇怪:“去看比赛不得要门票吗?”
她来之前可是专门上网查过,一张单人单日围场门票就要三万八,虽然孟舒淮很有钱,但总得要卖个人情,再多要就不礼貌了。
反正她的目的是为了见乔依,只要乔依能带着男朋友来,那她自己去不去都无所谓。
“......你打算跟谁去看?”
孟舒淮思忖了片刻才问出这个问题。
江泠月不假思索:“乔依。”
听到是乔依,孟舒淮这才缓了神色,要是那个温澄,那想都别想!
他起了身,拿掉了江泠月手里的蛋糕,双手撑在办公桌将人圈进怀里,故意说:“Paddock Club的门票可是限量的,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江泠月在他怀中乖顺得像只小白兔,知道眼前人贪心,她又主动凑上前吻住了他唇角。
柔软的唇瓣上还残留奶油的香气,她软滑的舌尖匆匆一勾,又迅速退开。
被勾起了兴致的男人显然不满足,“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么样?!”
又是送蛋糕又是献吻,还不满足?
孟舒淮抬手勾她下巴,与她水盈盈的眸一对视,笑得散漫又不羁。
他说:“今晚有个晚宴,你陪我去。”
江泠月愣了一下,合着她这是送上门来了?
她盯着孟舒淮那双漂亮的眼,瞳仁漆黑,眼光明亮,她分明从中看到了狡猾!
老狐狸!
像是看穿了江泠月的心思,孟舒淮又补充道:“我刚来接手这边的工作,有很多关系和人脉需要维护,今晚的晚宴有许多长辈在,我不得不去,你就当帮我个忙,帮我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好么?”
江泠月感觉很奇怪。
明明她现在和孟舒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但她听着这话,竟然有种“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的责任感。
她究竟是哪儿来的这责任?!
她沉着张脸不说话,默默生自己的闷气。
“怎么了?”
孟舒淮曲着手指刮她鼻尖,似有几分妥协道:“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就算了,我送你回家。”
江泠月真是讨厌自己耳根子这么软,但孟舒淮也没好到哪里去!
又是诱又是哄还会适时示弱服软,说话做事能到这种份儿上,怪不得他做什么都能成功!
“那......那我就穿这样去?”
她真的很难拒绝。
听她松了口,孟舒淮在她身前屈膝,捡着地毯上的高跟鞋帮她穿好。
“我们回家。”
江泠月跟着他回家的这一路都在纳闷儿,回家干嘛?
直到跟着他回了院子,上了楼,他一打开另一侧卧室的门,江泠月一眼就看到柜子里陈列的那些珠宝,再一仔细看,当时背过的包,穿过的鞋,用过的配饰都整齐摆放在两侧的柜子里,恍惚间,还以为走进了哪家精品店。
她转身看他,“你这是把瑶台搬空了?”
孟舒淮牵着她走进这超大的衣帽间,笑着说:“兴许回去还有更新更好看的。”
江泠月翘着个嘴:“我才不要回去。”
她现在在家哪哪都好,可不想远离家人再受他欺负。
孟舒淮将她之前没穿过的礼服都带了过来,还有些没见过的,应该是今年新一季的成衣。
能把这么个千万衣橱搬到这里,“......你是怕我没衣服穿吗?买这么多干嘛?”
她虽然不太舍得在穿着打扮上投资,但她平时的穿着看上去也不给他跌份吧?至于么?
她站在首饰柜前挑选今晚要戴的珠宝,孟舒淮闻声上前,从背后拥住了她。
他轻轻吻她肩膀,靠在她耳边说:“那时候很想你,每日每夜都想你,所以看到好看的,你可能会喜欢的,我都会买,目的......自然是希望你能再穿上它们。”
他说的那时候,自然是分手的时候。
骤然听他这么说,江泠月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生出几分愧疚来,毕竟是她甩了人,他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太大的过错。
她别扭推开他,我得重新化妆了,你也去洗澡换衣服吧。
“一起洗?”
她转身威胁:“你再这样我不去了。”
孟舒淮根本就不是外人眼中高高在上冷漠不易亲近的贵公子!
分明是贪心又狡猾的狐狸精!
晚宴在南城一家老牌的私人俱乐部,叫槐苑。
孟舒淮说今晚有长辈,江泠月便挑了一条裁剪利落,材质挺阔的小黑裙,配珍珠太过优雅,配宝格丽的蛇头刚刚好。
临出门时,她给自己加了条黑丝,孟舒淮非要替她穿,这么一闹,差点又出不了门。
下了车,孟舒淮主动来牵她,她故意冷着脸抽回手,还避嫌道:“我现在不能传出与《伶人》无关的绯闻。”
孟舒淮掌心一空,心头猛地泛酸,霎时间,他突然懂得他当初说那两句“你说呢”时,江泠月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得不到回应的爱,真酸。
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影响江泠月的事业,那就......忍着吧。
槐苑听起来像是一座山间别院,但它其实就在市中心的一处历史街区内,是一栋隐在国槐林里的花园洋楼。
槐苑内部的装潢偏复古,颇有艺术底蕴,还保留着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那短暂又华丽的韵味。
正如孟舒淮所说,今夜在场不少人看上去都是他的长辈,但他这些长辈身边跟的一个个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她和孟舒淮刚走进去就有人认出了她,孟舒淮称呼对方秦伯,她便也跟着叫了一声。
这位秦伯说他前两天刚托人买到了《伶人》下周演出的票,没想到今晚能与她见面,他颇感惊喜。
孟舒淮一来就是全场的焦点,他们与秦伯说两句话的时间,就有不少人上前与孟舒淮搭话。
这位秦伯看起来十分低调,身边也没跟着人,江泠月干脆留下来与秦伯聊戏,也省得别人总要问孟舒淮和她是什么关系。
孟舒淮放心不下江泠月,只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时不时还要侧目看她。
但江泠月明显没有这么重的挂念之心,她与这位秦伯因戏结缘,两人一直相谈甚欢,孟舒淮在哪她都不知道。
孟舒淮与在场众位长辈匆匆打过招呼,寻了空隙就来找江泠月,秦伯自然能看出来孟舒淮的心思,寒暄几句便将相处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江泠月正好站在二楼阳台的玻璃门前,她莫名觉得室内很闷,便开了门往阳台上去。
孟舒淮放下手中酒杯紧随其后,生怕自己忙于应酬冷落了她,再惹了她不高兴。
谁知江泠月听见他接近的脚步声,却说:“你跟着我出来干嘛?你不要应酬吗?”
江泠月双手交叠靠在阳台栏杆上,软腰微微塌陷,自然凹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孟舒淮上前,从她身后单手搂住了细腰,略带酒香的气息骤然在她颈项间铺开,激得她一颤。
“更想陪着你。”他说。
江泠月心慌慌地看了眼四周,没看见其他人才没拒绝孟舒淮的拥抱。
她问孟舒淮:“这位秦伯是搞艺术的么?怎么他什么都懂?”
孟舒淮靠近她耳边低声说:“秦伯是爷爷的好友,现在是军区的领导,他平时喜好这些。”
军区的领导?
那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那怎么秦伯还要托人买门票?”
孟舒淮轻声说:“这世上的确存在一些拥有特权的人物,但他们拥有,并不代表可以随意使用。就像你对姐姐说的那样,‘权力不是生来就有的’,他们的权力也是上面赋予的,况且这样的小事,也犯不着去托一个人情。”
江泠月惊讶,微微侧过脸问:“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她指孟舒澜。
孟舒淮出神望住她眼眸,忽地软了语气说:“因为她觉得她对不起你。”
江泠月收回视线,望着不远处茂密的树林笑道:“都过去了。”
以前多少心酸,如今都凝成了心上的痣,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不会消失,却也不痛不痒。
“所以你们......是怎么和好的?”
之前她问孟舒澜,孟舒澜不肯说,孟舒淮来她身边这么久也没提过,她还真不知道她离开北城之后这姐弟俩究竟发生过什么。
孟舒淮正要开口,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
“你看见跟在远扬孟总身边那女的了么?”
室内有另一人接话:“看起来挺眼熟的。”
话题里的两位主人公本在阳台角落说悄悄话,江泠月闻声回头,又忽地抬眸盯着孟舒淮。
里头的人说:“最近不是有一戏,叫《伶人》?那女的是主演。”
她忽地轻嗤一声:“没什么本事的花瓶,路子还挺多,人刚到南城没多久就贴了上去,怪不得这戏最近这么火,铺天盖地都是营销,看来这位孟总真是没少为她花钱。”
她同伴接话:“可她长得确实很漂亮,受人关注也正常吧。”
那人嘲讽一笑:“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玩完就扔。”
江泠月忽地收回视线,挣开孟舒淮的怀抱就走了出去。
两位路人的闲言碎语她本无需在意,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是什么委屈都愿意受。
两人看她突然从阳台走出来,虽是一惊,却并没有收敛唇边那嘲讽的笑意,甚至因江泠月看似气急的脚步更觉爽快。
好端端的氛围突然被打扰,孟舒淮心生不满,一看江泠月生了气,他赶紧跟着绕出阳台冲着她离开的背影喊了声:“老婆,等我。”
愣在原地的两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其中一人不满道:“叫你嘴贱!”
晚宴尚未结束,江泠月已经顺着楼梯往下走到了室外的花园里。
刚好今晚送她来的人是周耀,她踩着高跟鞋一路往停车场走,根本不管紧追上来的人。
孟舒淮上前牵住她的手,想要哄,一时又不知该从何哄起。
那话也不是他说的,他更没有那样的意思,他倒是想主动公开他们俩的关系,但她又不肯。
更别提什么“贴上来”,“玩完就扔”这一之类的话。
从头到尾被甩的人都是他,他哪有资格让她主动来贴?
她要是真能主动一点,他今晚做梦都能笑醒。
饶是他聪明一世,到底还是在这犄角旮旯里挨了顿毒打。
“宝贝。”他轻轻喊。
江泠月想甩甩不开,憋着一肚子气道:“你跟出来干嘛?你不是还要应酬吗?你回去吧,我回家了。”
孟舒淮不肯放开她,“我们一起回家。”
江泠月的脾气莫名上了头,轻蹙着眉气恼道:“你别跟着我,和你在一起我总是要遭受非议,以前忍忍也就算了,现在我努力工作倒成了你的功劳!我不想再因为你影响到我的事业,以后你也别再让我跟你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了,我玻璃心,听不得这些闲言碎语。”
她撇开孟舒淮的手,几步走到停车场上了车,拉上车门就让周耀走,根本不给孟舒淮再跟上来的机会。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受委屈,不在一起还要受委屈,她又不是海绵,任谁都能来扎一下,扎完还若无其事。
反正她和孟舒淮也没什么关系,更不需要对他负什么责任,这委屈谁爱受谁受。
回家路上, 突然天降大雨,洁净的车窗被密集的雨点霸占,雨水很快连成线往下流。
江泠月本就心烦意乱, 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她竟然还担心雨下大了孟舒淮要怎么回家!
一想到这里她就更心烦了。
他是无所不能的孟舒淮,难不成还会淋着雨回来?
她收回思绪, 深吸了口气不愿再去想。
这周末在虞城有个书画展,家中二老都受邀参加,正好江女士也休息, 今日中午便开车带着二老去了虞城,得要两日后才会回来。
周耀撑着伞送江泠月到家,家里只有小樱花在等她。
隔壁院里的周姨和赵阿姨早就下了班离开,偌大的一个院子此时只有江泠月一个人。
今夜的雨下得很大, 天边不时有惊雷炸响, 江泠月在楼下安抚好缩在小床上瑟瑟发抖的小樱花, 起身关好门窗上了楼。
她将身上的珠宝摘下来放在桌上,礼服也挂放在一旁, 等着明早周姨过来取。
她进浴室卸妆洗脸,正埋头冲水的时候窗外突然一声巨雷炸响, 惊得她一抖, 心脏重重跳了几下。
她赶紧关了水睁眼,一转头看屋后, 夜色里的香樟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仿若鬼魅争先恐后出炼狱,叫人不敢直视。
她匆匆拉上窗帘, 回身抽了张洗脸巾将脸擦干。
窗外风雨大作,她担心会停电, 赶紧进了淋浴间洗澡。
但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囫囵冲了一遍身体,外头又是一声巨响,她手上一滑,花洒“砰”一声掉落在地,紧接着浴室灯快速闪了两下直接熄灭。
周围陷入黑暗,花洒掉在地上不断向上喷着水,江泠月看不见花洒的位置,忍着害怕蹲下身寻摸。
就在此时,楼下的小樱花突然叫了起来,江泠月脑海中骤然浮现那些悬疑电影里暴雨天入室杀人的可怕画面,她手上动作猛地一顿,抱着膝盖缩在墙边不敢乱动。
窗外风大雨大,有太多声音充斥着江泠月的耳朵,小樱花在楼下狂吠不止,她小心翼翼往淋浴间玻璃门的位置挪了挪,刚一抬眼看阳台,窗外一道闪电劈下,窗上赫然印出一个漆黑的人影。
“啊——————————”
江泠月的尖叫声刺破黑夜,门外的孟舒淮直接闯了进来,“泠泠,你怎么了?”
江泠月本就精神紧张,再被这么一吓,直接跌坐在地砖上哭了出来。
她边哭边骂:“你干嘛啊你,干嘛要吓我,谁让你来的?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听她这么说,孟舒淮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刚才从阳台经过吓到了她,他单膝跪在江泠月身前,展臂将她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泠泠,我回来发现停电了,担心你,这才想来看看你。”
他一下又一下抚着江泠月的发,抱歉道:“对不起宝贝,我没想到会吓到你,对不起。”
知道是孟舒淮,江泠月在一瞬间安了心,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那脆弱的情绪也需要安抚。
她就任由孟舒淮这么抱着,眼泪悉数浸入他冰冷的外套,身后的花洒还在向上喷着水,她的后背一片湿热,身前潮湿冰冷。
想问他怎么浑身都湿了,又突然想起来自己今晚还在跟他闹别扭,她又憋着不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