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来见江泠月,完全是出于私心。
他想知道她现在是否过得好,见此情形,他反倒是定了心。
“恭喜。”他笑着说。
“谢谢。”
江泠月维持着演员的假笑,略抱歉道:“那我就不送你出去了,你路上小心些。”
“好。”温澄笑着应了,说:“下次有机会再见。”
江泠月微微颔首,目送着温澄走出了餐厅。
温澄走了,江泠月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她避嫌退开一步,不满道:“你干嘛让人下不来台啊!”
孟舒淮牵住她的手往回一带,她又撞进他的怀抱里。
“那我吃醋怎么办?”
孟舒淮将她的手按在心口,俯身在她耳边说:“看到你对他笑,我这里就好酸,我一刻都等不了,想让他赶紧走。”
江泠月放在他心口的手顺势握成拳,气恼打在他身上。
“你放开我,都看着呢!”
她现在算是小有名气,她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在孟舒淮也听话,她这么一生气,他便也松开她,老老实实跟着她下了楼。
上了车,江泠月才不满质问:“谁允许你胡说八道的?!”
孟舒淮跟她装傻,“我胡说八道什么?”
江泠月瞪着他,“谁是你老婆?!谁要跟你结婚?!不许你再胡说,我现在是单身,你少玷污我的清白!”
汽车恰好在此时掉头,江泠月没系安全带,她身上的真丝裙实在光滑,本是生着气,没成想一个没坐稳直接滑进了他怀里。
江泠月心里的气莫名其妙蒸发上脸,染了双颊绯红,她撑着孟舒淮的腿想躲,但送上门来的宝贝哪有不好好抱着的道理?
孟舒淮忍着笑意将人直接抱在腿上,那盈盈细腰他只用一只手就能紧扣,他寻到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他克制不住想要与她贴近,一个温柔的吻就这样轻轻落在她肩膀。
车窗外的霓虹虚化成彩色的光斑,印在孟舒淮阗黑眼底,让江泠月就这样走了神,直到腰后的手臂骤然收紧,她被迫朝他胸膛贴近,她才想起来要拒绝。
她匆匆推他,却又听他很轻地在说:“你现在被我缠着,哪还有清白?”
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她的心间,让她心痒,让她控制不住要轻颤。
双颊已经滚烫,羞赧无处隐藏,可她还骂他:“无赖!”
孟舒淮笑得理所当然:“嗯,我就是无赖,这辈子就赖上你了。”
江泠月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又在衣料轻微的摩擦声中听见他说:“别不要我,泠泠。”
这一瞬间的示弱让江泠月愣了神,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孟舒淮的口中听见这样的四个字。
她忽地在这时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以前他从不愿承认他会吃醋,也从不会表现出任何离不开她的情绪,以前那么冷酷,现在又干嘛要来示弱?
她低垂着眼睫不说话,这骤然低沉的情绪着实让孟舒淮无措。
“对不起。”他忽地开口说:“对不起,泠泠。”
江泠月偏开视线,闷着声音问:“你又莫名其妙道什么歉?!”
他们之间有太多纠缠,孟舒淮很清楚她曾受过多少委屈。
他牵住她的手不放,略垂首靠近她耳边,很轻地说:“我知道我不好,很不好,总是让你伤心,惹你生气,还对你做了那样混账的事。”
“可我宁愿你打我骂我冷落我,也不想你离开我。”
他把江泠月紧紧抱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会安定。
他从前白白错过了太多美好的时光,也有太多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他如今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重回她的身边,他不想再一次错过。
“对不起。”他低声道着歉,又说:“我从前那么不好,总是让你受委屈,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
“不要放过我,好么?”
他松了怀抱,俯身轻轻吻她柔软的唇,“我的余生都任由你欺负,好不好?”
汽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到了小镇的停车场,司机留下车钥匙开门离开。
室外的光很暗,江泠月看不清孟舒淮的眼睛,也不知道他此刻是用怎样的心情说这些话。
她曾经对孟舒淮有过很多幻想,幻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她也因这样的幻想受尽折磨,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面临碎裂。
那这一次呢?
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她仍感觉害怕。
她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不计较得失,不在乎结果,完全沉浸在这段感情里不问其他。
也许是她还没有完全从以前的痛苦中抽离,她没有办法在此刻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从孟舒淮手中抽回手,在一瞬间感觉抱歉。
“对不起,孟舒淮。”
她说:“我当下只能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我觉得,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经营一段感情。”
“我......”
拒绝孟舒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深爱过,每一个字都显得艰难。
但他却说:“没关系,泠泠。”
他轻轻将她鬓发绕到耳后,很温柔地对她说:“你不必对我感觉抱歉,也不必一定要对我有所回应。”
“你就做你自己,永远开心,永远漂亮,永远无忧无虑,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样子。”
“但能不能......让我爱你?”
“让我留在你身边,以朋友,以兄长,以任何你愿意给我的身份,都可以。”
“好么?”
江泠月没有想到孟舒淮会说这样的话,要说完全不为所动,那一定是假的。
她虽然偶尔会迷惑,但她的心跳不会骗人。
她知道,她对孟舒淮的感情并没有断。
只是......
她忽地开口问:“当司机,当助理,当提款机,当男模也可以吗?”
前面三个身份孟舒淮都能理解,这第四个是什么意思?
他在一瞬间变得警觉,幽深的一双眸将怀中美人紧紧盯住,“你点过男模?”
江泠月愣了一下,略心虚道:“我听人说过。”
“听谁说的?”
“就......”
她突然话锋一转,“你不是说的都可以吗?怎么?反悔了?!”
孟舒淮俯身带着她向后倒,江泠月几乎是躺在了他的腿上,腰间掐上来一只手,她莫名感觉到了危险。
孟舒淮无限贴近她的唇,声音里压抑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沉声说:“那我保证能让江小姐满意。”
气氛已至暧昧, 孟舒淮的唇与她只隔一毫米,她的心跳声无处隐藏,密绒绒的睫就这样轻颤着合拢。
夏夜寂静, 连风也无声,这样狭小又密闭的空间里,适合一切亲密的事发生。
时间就这样静悄悄流逝, 一秒,两秒,三秒......
江泠月预想中的吻并没有到来, 她倏然睁眼,听见孟舒淮问:“宝贝在等什么?”
待看清孟舒淮眸中潜藏的笑意,江泠月在一瞬间红透了脸,“你......!”
她气急败坏握拳砸在孟舒淮肩膀, 想要起身却又被轻而易举压住。
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吻上来, 带着一时兴起的坏, 和等待多时的温柔。
上一次这样缠绵的吻是在什么时候,江泠月已经不太能记得清, 可他仍是这般熟练,轻易就能撬开她的齿缝, 勾缠她的舌尖, 带走她本就不坚定的理智。
她今夜明明没有喝酒,却又不知为何醉得这般深, 他的唇一靠近, 她便乱了心神,软了腰肢, 任由他一点一点加深。
她纤柔的手腕被孟舒淮抓住,轻放在他肩头, 那指尖便像柔软又坚韧的藤蔓,缓慢攀上他后颈,难以分离。
他就是这么的坏,只需稍加引导,就能让她从完全被动的状态转而开始回应,而她心里那一丝渴望就这样被他勾了出来,让他也感受到她未曾消失过的情意。
她光滑的裙摆不知何时卷落在腰间,灼热的掌心贴上她柔润的皮肤,让她浑身颤栗。再近一点,他就可以勾住那纤细的蕾丝绑带,将她推入欲望的深渊。
车内的温度在迅速攀升,江泠月呼吸不畅,气息越来越重。孟舒淮按下了一侧的车窗,微凉的风灌入,稍稍减退了此时的热度。
江泠月瘫软在他怀抱里,一颗心早已无法平静。
与他分别的这些时间,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思念,不提及,很镇定,也很冷淡。
但他才重回自己身边短短几天,就已经撕碎了她这么久以来的伪装。
她此刻,确实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懊恼。
她的裙摆被孟舒淮恢复原状,他扶直着她的腰,让她靠在他的胸膛缓气。
“满意吗?我亲爱的江小姐。”
江泠月的呼吸趋于平缓,听他问,她拽着他的衣领轻笑着打趣:“孟总还需再接再厉。”
孟舒淮闻言,轻挑着眉尾问:“那就是不满意?”
江泠月透红的唇一弯,笑得娇媚,故意没应他的话。
没有听到她回答,孟舒淮忽地关了车窗,顺手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
江泠月还没反应过来裙摆就又被撩起。
热吻时的渴望迅速得到回应,他勾住那蕾丝绑带往下一褪,指腹骤然接近,一点温柔的拨弄,顿时让她浑身紧绷。
小镇停车场偶尔会有行人经过,她下意识咬住了唇,怕自己发出声音被人察觉。
她推着孟舒淮手臂,想要制止他的胡闹,他却再次俯身将她吻住,不许她再拒绝。
她的湿软让他顺行无阻,她推不开,挣不脱,也在瞬间到来的快意里放弃了抵抗。
孟舒淮在她面前总是矛盾,吻得发狠又揉得很轻。她在这样的温柔里渐渐放松并紧的一双腿,那些暧昧的声音充斥着耳朵,点燃了她深藏在心底的火。
一辆汽车毫无预兆驶入停车场,车灯照亮他们所处这狭小的空间,江泠月的一颗心跳得飞快,在一瞬间绷紧了神经,她的指甲嵌在孟舒淮皮肤里,让他停止了吻。
孟舒淮滚烫的唇就停留在她唇边,他的声音很沉,也很轻。
“别怕,放松点。”
眼前的男人总是能有让她安定的力量,无论是什么事。
她此刻的情绪无限紧绷,但她的身体却很听他的话,一感觉到她放松,他又多加了无名指。
她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接触中保持镇定,她拥住了他,主动吻他,让理智完全抽离,让他来主导这一切。
可到最后她终究还是无法继续这个吻,她需要紧咬住他的肩膀才能阻止那愉悦的轻吟溢出喉咙。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总是能让她体验到极致。
停下时,她还控制不住在轻颤。
她瘫软在他怀里,说不出一句话。
孟舒淮修长的指节在这夏夜的暗光里水亮,她闭上眼,不肯面对。
孟舒淮慢条斯理清理完手和她,又问:“满意么?”
江泠月蹙着眉睁眼,一双盈盈的眸悄然蓄了水,眼尾的红已经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面颊骤然涌上羞赧之色,她锤他胸口,“裙子湿了,你让我怎么回家?”
孟舒淮顺势握住她手腕,提议:“那去我那里?”
江泠月撑着他的手坐起身来,羞恼道:“你想得美!”
孟舒淮在暗光中认真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很轻。
她正发愁要怎么才能遮住裙子上的痕迹自然而然回家,孟舒淮却骤然接近她耳边说:“你对我还没有腻,我知道。”
他这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泠月再清楚不过,她羞得没处藏,干脆伸手蒙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孟舒淮被她蒙住不能说话,便一下又一下吻她掌心,以此来表达他此刻的开心。
下了车,江泠月总算是得以顺畅呼吸,从停车场走到家里还要几分钟,巷子很暗,孟舒淮上前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可这时候的江泠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满门心思都在想怎么才能不让家人发现她裙子上的痕迹,所以连牵手也显得漫不经心。
孟舒淮知道她心中所想,忽地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低声说:“我给你打掩护。”
不说还好,一说江泠月就不想理他。
她别扭转开身子,嗔道:“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孟舒淮又跟她装傻,“哪样?”
江泠月一双杏眸盈润又灵动,什么样的情绪都被她那双眼表达得恰到好处。
孟舒淮上前半拥住她,磁沉的嗓音轻响在她耳畔,“还有很多种服务江小姐都没体验到,这就不要了?”
“你......!”江泠月被他说得浑身发热,没好气推开他道:“你倒是尽责!”
孟舒淮又去牵她的手,笑说:“是江小姐调教得好。”
江泠月羞得说不出话,想要抽回手又被他紧攥,他倒是说到做到。
真要一辈子赖上她。
两人一起进了院门,江明鹤在书房回味今下午和朋友的棋局,吴韵兰正在为即将到来的书画展做功课,江若臻在房间加班,一家子人各忙各的,也让“做了坏事”的江泠月心安了几分。
她在客厅门外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就扔下孟舒淮匆匆跑上楼,她一路跑回房间脱掉了身上的裙子才算是真正安心。
吴韵兰闻声往门外一瞧,只见孟舒淮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她起身走到门口问了一句,孟舒淮只说江泠月排练累了,想早点休息。
吴韵兰说家里有冰酒酿,要他留下尝一点,她将人往客厅一领,江明鹤听着声音就从书房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招手让孟舒淮过去。
输了一下午的棋,他总得发泄一下,既然有人送上门来,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江泠月一回到房间就开始卸妆洗漱,想让自己脸上的潮热赶紧褪下去。
她和孟舒淮之间很难真正清白,她知道。
就好像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纠缠,无论身在何处,总有一根线将他们牵着,怎么都剪不断。
她想她应该会重新考虑和孟舒淮的关系,但......
她在今晚突然体验到那种爽了又不想负责的渣女感觉,其实......还挺不错的。
她莫名其妙自己笑出声来,一抬眼看镜中的自己,分明还是恋爱时的状态。
她一瞬间拉下了脸,匆匆揉搓着脸上的泡泡,俯身用温水浇醒自己。
她才不会这么轻易就上他的当!
等她洗完澡吹完头发想要下楼倒杯水,一开门竟听到外婆的笑声。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外婆笑得这么开心,再一仔细听,分明还有孟舒淮的声音。
她匆匆下楼,路过江明鹤的书房时,看到了窗内正在抬手落子的男人。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孟舒淮恰好抬眼。
吴韵兰见她下楼,赶忙叫她进来喝酒酿,说:“你外公大晚上不睡觉,非要拉着舒淮下棋,这下子又要输咯。”
吴韵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之意,江明鹤沉着一张脸,仍坚持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且看着吧!”
江泠月听了这话,突然感觉很惊讶,她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孟舒淮会让外公下不来台。
似乎在她的印象里,孟舒淮总是进退有度,说话做事总能拿捏好分寸,绝不会让人难堪。
她心生好奇,想要观摩棋局,便快步从客厅绕进了江明鹤的书房。
她走近,站在孟舒淮身侧,长发拂动一缕淡雅的香,孟舒淮略抬眼眸将她望住,江泠月与他对视一瞬,读懂了他眸中的淡然。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一切尽在掌握。
她收回视线仔细观察着棋盘上的局势,外公的白子的确是被逼得狠,死棋也多,但也绝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孟舒淮的黑子攻势很猛,已经拿下了几处“要塞”,但他还是给外公留了做眼的机会,只要外公能就着一口气扩大眼位,白子的颓势就能减轻。
只是这棋局乍一看确实很唬人,几乎很难找到白子的生机,不过她很相信孟舒淮,她知道他在主导一出“反败为胜”的戏码。
她又看他一眼,没忍住在心中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