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0层又出现了。
如果医院用的是自来水，那水管线从上往下走，污染源也有可能来自于0层。
0层……还是有些过于诡异了。
江璃想了一下，决定下次带着红婴一起过来。
今晚就先去-3层看看。
江璃顺着楼梯往下走。
她很快走到了最底下，-3层。
原本应该阴气森森的停尸房，现如今却灯火通明。
江璃透过楼道口的玻璃大门，往里面望了一眼。
-3层里面。
很多个戴着白色高帽子的工作人员，系着围裙，在忙碌地干活。
屋顶上方，吊着一个绿幽幽的招牌——后厨仓库。
这不是停尸房吗？
怎么现在变成了后厨仓库……
江璃收起疑惑，看向楼道口处，张贴的一张纸条。
她拿出手电筒，开到最小亮度，小心地照到纸条上面。
【疯人院-后厨仓库工作守则】
【1、后厨仓库开放时间为00:00-04:00，0点准时记录考勤，需按时到岗。】
【2、进入仓库工作，请主动穿戴工作服，佩戴工作帽。】
【3、请按照工序，对猪肉进行清洗-烫毛-修刮-分割，为食堂次日的餐食做好食材准备。】
【4、不要让沾染猪血的利器割伤皮肤。一旦发生，请立即暂停工作，前往2层诊室就医！】
【5、如果在猪身上发现猫毛，不要惊慌，割除相应部分即可。】
“你在看什么？”一道女声忽然在江璃耳边响起。
江璃回头。
发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干练女人，正用打量的目光看着江璃。
这女人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头发梳得尤为贴头皮。
“我……”江璃噎住。
从刚才的规则纸条上分析，-3层只存在两种人。
第一种，是在里面忙碌的厨房工作人员。
第二种，是记录考勤的人员。
“我是来工作的，来迟了。”江璃冲女人笑了一下。
这女人应该是记录考勤的。
女人上下扫视了几眼江璃身上的病号服，“你确定你是来工作的？”
江璃点头，“是。”
食指抖动了一下，江璃继续说：
“我上一回被沾猪血的刀划伤了手背，住院了几天。这是没来得及换下的病号服。”
根据「后厨仓库工作守则」第四条：
【不要让沾染猪血的利器割伤皮肤。一旦发生，请立即暂停工作，前往2层诊室就医！】
利用这条规则，江璃身上的病号服就有了解释！
那个戴眼镜的女人听江璃说得这么详细，也信了七八分。
毕竟，如果真的是楼里的精神病人，想必做不到思维这么敏捷。
正常人和那些疯子沟通都费劲。
“那行吧。你签个到，换上工作服，就可以进去了。”
西装女人推开楼道口的大门，把江璃带到了一处登记台前。
一份签到表摆在江璃的面前。
上面的文字都是乱码，江璃一个也认不出来。
她冷静一秒，简单分析了一下。
清单上面，每一行的符号相同，每一列的符号不同。
行数是人名，列数是日期。
江璃随便选择了一个空了前面两天的人，在今天的日期上，照葫芦画瓢，填上了那人的名字符号。
西装女人又拿起笔，特地在那个名字后面画了个奇怪的图案。
江璃猜测，那个图案，应该是代表“迟到”。
接着，女人转身去了身后的一排排格子里，取出属于这个人的工作服，交给江璃。
让江璃到对面的更衣室去换。
江璃拿上套装，去了更衣室里面。
这套工作服，江璃穿着大了许多。
好在江璃将袖子和裤腿折到里面，西装女人没有发现异常。
“你的岗位前两天被人顶了，今天你先做另外一个。”
女人说着，把江璃带到一处切割猪肉的地方。
江璃的任务，是负责砍下猪脚。
传输带上，最开始那头，是冰冷的冷冻柜里，传送出来一批盖着染血白布的整猪。
到江璃这里，已经是处理过的干净猪肉。
江璃拽过来面前的猪，要用砍刀，迅速地剁下它的四只蹄子，再传送给下一个人。
幸好上一个副本中，江璃SSS级通关，她个人方面的奖励是「体力提升100%」。
否则这么耗费体力的工作，江璃一个人连续做两个小时，还真不一定做得下来。
砍猪脚的过程中，江璃发现了奇怪的现象。
猪的脚趾本应是四只，但是这些猪脚，都有五只。
或者有的猪，它的猪脚并不完全是猪脚，上面爬满了洗不干净的猫毛。
江璃记起刚刚读过的规则：
【如果在猪身上发现猫毛，不要惊慌，割除相应部分即可。】
江璃割除掉这一部分的肉，学着其他工作人员的样子，扔进垃圾桶里。
这样的高强度工作，一直持续到凌晨四点。
江璃才得以离场。
大家换下了工作服，接着，依次排好队，从最右侧一个隐秘的员工通道出去。
这个员工通道，并不是江璃来的时候走的大楼内部的楼道。
这个大家一起走的单独通道，可以直接通向医院大楼外面的广场。
这些员工都有出入疯人院的通行证。
他们出了大楼，又继续排着队，带好证件，来到医院高耸有七八米高的大铁门前审核。
审核通过的，可以直接离开疯人院。
江璃没有通行证，即使排着队也出不去。
她索性排到一半，从队伍里出来，往医院广场上去了。
后厨仓库工作守则的第四条，不应该被忽视：
【不要让沾染猪血的利器割伤皮肤。一旦发生，请立即暂停工作，前往2层诊室就医！】
这说明，「沾染猪血的刀」，对副本里的诡异来说，可能存在特殊的意义。
重点不是刀，而是刀上面的猪血，或者说……人血。
江璃揣摩一番后，往医院大楼的方向走去。
今晚获得这些线索已经足够了。
江璃打算回到病房，后面的事再从长计议。
只是意外的是，江璃走到医院大楼的楼下，抬头一望，竟发现2层最边上的急诊室灯亮着。
并且，在医院的1层之下，贴近地面的位置，不停有黑气冒出。
从外观看上去，貌似黑气最浓的地方，是1层之下的「0层」。
大约十秒钟之后，急诊室的灯灭了。
与此同时，1层地面底下的黑气也随之消失。
江璃没有继续往大楼里走。
而是侧身躲到了大楼旁边的告示栏后面。
她还不能进楼，她现在进去，极有可能会和急诊室出来的人碰个正着。
江璃蹲在旁边看。
没过多久，两个男人从大楼里出来。
一个走在前面，看起来像是领导。
不过脑袋长得跟蝎子一样，嘴上还戴了防护口罩。
还有一个人走在后面，江璃一眼认出来，是郝医生！
江璃回忆起黑夜守则第七条：
【医生护士已经下班休息，他们不会深夜到访。】
这条规则是错的。
其实早在之前，那个躲在厕所的粉色护士，就暗示了这条规则的错误。
夜幕降临，厕所的护士肯定会在402病房露面。
“假护士”也是护士。
更何况，这所医院的所有护士都是假的！
收回思绪，江璃继续盯着二人。
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医院的旋转门，从医院的台阶上下来。
“院长，我送送您。”郝医生快走了两步，跟上前面的男人。
院长摆摆手，眼睛一弯，“不必不必，小郝啊，你今天也辛苦了，最近业绩不错。”
“院长过奖，都是您带得好，名师出高徒。”郝医生谦虚一笑。
听到恭维话，院长似乎很受用。
他取下腰间的钥匙，递给郝怀仁：
“你是个聪明人。如果当年，你的林师姐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提起「林师姐」，郝怀仁的眸底闪过一抹异动。
只转瞬的功夫。
郝怀仁收敛了情绪，谦卑地接过来院长的车钥匙。
“院长您稍等，我去车库为您取车。”
郝怀仁说完就走了。
而院长则一直背着手，等在广场边上。
不多时。
两束车灯打过来，在黢黑的广场上显得格外耀眼。
一辆低调奢华的「丰田世纪」，稳稳停在了院长面前。
这台黑色丰田世纪，看起来低调，却一点都不便宜。
江璃在华清大学读书的时间，偶尔见到归国的华侨同学开过。
这车看起来平平无奇，国内却是一车难求，有钱也难买。
车门打开，郝怀仁从驾驶座下来，扶着院长坐进去。
接着，院长驱车而去，郝怀仁则一直在原地目送。
在车灯的照亮下，江璃看清了郝医生的脸。
他几乎整张脸都变了。
没戴口罩的上半张脸，此刻也全部爬满了蛇麟。
郝医生的污染更加严重了。
他没有去-3层，只是去了急诊室，竟然也会污染加重。
急诊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郝医生送走了院长，便往大楼旁边的小卖部去了。
「夜间小卖部」亮着朦胧的暖光，此刻正在营业。
江璃也借着夜色，掩护住身形，跟了上去。
江璃就躲在小卖部的侧墙处。
从江璃的视角，可以看到小卖部门口的一尊石雕，是一条狗。
仔细看，这狗的身影还有几分眼熟。
小卖部里，传来郝医生和小卖部老板的对话。
“今天又加班啊郝医生？”老板客套问。
郝医生接话，“嗯，加班肚子饿了，来买点夜宵。”
“对了史老板，上次你答应帮我进货的零食到了吗？”
“到了到了，给你留着呢！大个儿的！”
那个史老板说完，便给了郝医生一袋东西。
袋里的东西，“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郝医生付了钱，抓起里面的东西就塞进嘴里，满口爆汁。
那小东西又“吱吱”惨叫两声，没动静了。
听叫声，倒很像是老鼠。
此时的江璃，在注意二人动静的同时，也在看小卖部门口的规则。
【疯人院-小卖部守则】
【1、门口的黑狗是老板的宝贝，切记，千万不要弄坏。】
【2、夜间小卖部在00:00-07:00开放，欢迎各种宾客光临。】
【3、本店采取「物物交换」的方式售卖商品，遵循等价原则。】
【……】
江璃还没看完，店里就传来郝医生往外走的脚步声。
江璃赶紧收回视线，躲到了转角的墙后。
“史老板，生意兴隆，走了。”
郝医生吃完夜宵，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离开小卖部。
史老板也同他回话：“你也是，生意兴隆！欢迎再来。”
郝医生走到门口处，对着什么东西，敲击了三下，才彻底出店。
见郝医生的身影从小卖部出来，江璃又小心跟上去。
她一路跟踪郝医生，来到了广场侧面的车库。
郝医生掏出车钥匙，开锁，上车。
车子从江璃的视野中驶过，卷起一地的黄尘。
郝医生驱车往大铁门的方向出去，离开了疯人院。
江璃望着郝医生的车子出神。
这个郝医生，究竟在做什么生意？
小卖部老板又为什么会祝他生意兴隆……
这是不是说明，疯人院的污染，和这桩「生意」有很大的关系。
江璃从暗中出来，转身往医院大楼的方向去。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小卖部一趟，再打探一些信息。
而就在这时，两束车灯却忽然打到江璃的脸上。
强光刺得江璃眼睛发疼。
江璃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了下光，偏头朝光源处看去。
不远处。
那辆黑色的「丰田世纪」猛踩油门，对准了江璃的方向冲了过来。
她憋着一口气，快跑两步，往车道旁边跳着扑过去！
江璃刚躲开攻击，那辆黑色的轿车，就又猛打方向盘，一脚油门朝江璃的位置冲过来！
汽车的特点是直行速度快，但转弯却不够灵活。
江璃利用这一点，连续三次，都是惊险避开！
这几个回合下来，江璃的体力倒是撑得住。
但是这场车撞人事件，如果尽快不结束，早晚会出事！
车里的院长，明显是要对江璃下死手。
不行……
不能再耗下去！
江璃必须想出一个办法，躲开院长的追击。
江璃现在所处的这块区域是医院广场，适合跑，但是不适合躲。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躲进医院大楼里！
江璃拼了命地往大楼狂奔。
而院长的车，却陡然调转了方向，冲在了江璃的前头，挡住她的去路。
又是“嗡”地一声引擎声响。
院长露出阴险的眼神，咬紧牙关朝江璃撞过来。
江璃的附近，已经没有障碍物可以躲避。
她的眼神看向旁边。
现在，只剩下了「夜间小卖部」！
疯人院小卖部守则第一条：
【门口的黑狗是老板的宝贝，切记，千万不要弄坏。】
没时间了……
赌一把！！
江璃拼尽全力，朝着小卖部的方向冲去。
生死一线，就看小卖部老板的实力了！
在黑色轿车即将撞到江璃的最后几米，江璃快步冲到了那尊黑狗石雕的后面。
与此同时。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院长瞳孔一缩，疯狂踩紧刹车——
车头眼看着要撞上黑狗雕像的鼻子，院长的车却一个漂移转过去。
轿车划出一道弧线，偏离了方向。
而车子也失控地在原地转了四五个圈。
最后，才缓缓停住。
江璃心有余悸地瘫坐在黑狗后面，捂着胸口，大气喘个不停。
好不容易从眩晕中缓过来的院长，通过车窗外的后视镜，阴冷地剜了江璃一眼。
最后，迫不得已，才悻悻驾着车，离开了医院。
江璃看到院长的车，这次是真的出了大铁门。
她软坐在地上，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才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赢了……
这次赌赢了。
这家疯人院的院长，他也不敢惹小卖部的史老板。
这个史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仅夜间开店，「迎接各种宾客」，甚至连院长都不敢得罪他。
江璃又歇了几口气，才扶着雕像，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
她刚一起身，就发现小卖部的史老板，手里端了一碗热汤，正蹲在门口的另外一边看戏。
“呦，小姑娘命挺大。”史老板冲江璃笑，“来者是客，进店里坐坐？”
江璃看到这个史老板的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这眼熟的面孔……
他不就是之前遇到过的棺材铺老板？
“是你？”江璃盯着老板，“上回见过。”
史老板笑了一下，“是我，又见面了。”
江璃调侃：“你业务还挺广。”
史老板接话，“那可不，你可是答应过，要经常来照顾俺家生意。你不会忘了吧？”
江璃突然想起来，印象当中，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
“进店看看吧。”
史老板说完话，又将碗送到嘴边，吸溜了一口肉汤，起身走进了店里。
小卖部门口的风铃，被夜风吹了两下，发出悦耳的“叮叮”声。
江璃站在门口，盯着店铺看了一眼。
晦暗的黄色灯光，充满了整间小卖部。
小卖部的屋顶上方，挂了很多的洋娃娃。
一根根绳子垂下来，缠着洋娃娃的脖子。
看起来很像是吊死在这里的小孩。
而且，这店铺里出售的东西也千奇百怪。
人的脸皮、带血的布鞋、残肢断体，什么都有。
除此以外，还有半死不活的老鼠、刚蜕的蛇皮、带血囊的收缩刀，等等。
每一件物品上，都挂了标签，标注了那些东西原先主人的姓氏。
江璃看了一眼墙上的规则。
【疯人院-小卖部守则】
【1、门口的黑狗是老板的宝贝，切记，千万不要弄坏。】
【2、夜间小卖部在00:00-07:00开放，欢迎各种宾客光临。】
【3、本店采取「物物交换」的方式售卖商品，遵循等价原则。】
【4、商品出店，不退不换。如有问题，概不负责。】
【5、进店必须消费，非诚勿扰。】
【6、离开店铺前，请在门口的竖牌上敲击三下。】
江璃走进店里，看到了墙上挂着史老板的全家福。
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照。
江璃问：“史老板，你的妻子没和你在一起吗？”
江璃如果没猜错的话，上次和史老板见面，他家里的那条黑狗，就是他真正的妻子。
因为那黑狗，不怕羊肉味香囊，根本就不是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