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擂台已合三为一,整片山丘丘顶,除围观族人外,其余地方皆归族兵所用。ɈŠĜ
沧桑号角声再起响起,就在人们将要宣布乱斗开始时,忽然有人说:“等等。”
待看清说话那人,附近众人皆是错愕。
只见狄霄站起来,他利落地脱去上衣,活动了活动手腕脚腕,大步走向擂台,边走边说:“今年乱斗,不如也算我一个。”ĴŠĠ
“……”一时间,整个山丘丘顶尽是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在第一人发出“哇”声后,更多族人呐喊起来,最后汇聚在一起:“可汗必胜!可汗威武!”
可是在族人兴奋之际,擂台上的族兵们就没那么高兴了,百十号人露出苦笑。
有两个心态没那么好的,更是当场哀嚎起来:“可汗下场,那还有我们什么事啊,莫说剩下三个,我看最后除了可汗,怕不是没一人能站着。”
“我好不容易闯到第三关,就不能让我体面地下擂台吗?”
“别叫唤了。”一个女兵轻呵一声,说,“我们一起,围攻可汗。”
“诶?”顿时,众人来了精神。
只听女兵继续说:“可汗再怎么厉害,到底只一人双拳,我们也是可汗和各位首领教出来的,一百人二百个拳头,还有那么多兵器,难道压不住可汗一个吗?”
“你们想想,要是能在可汗手下获胜,那可就不仅仅是勇士了。”
这梦实在太美好,经她一鼓动,众人再无沮态,反而精神抖擞,比刚上台时更有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狄霄,目带火光,浑身尽是战意。
然,理想与现实是两种东西。
狄霄大概早料到会被围攻,开始时只躲闪而不反击,他身形灵敏,往往一个恍神,就从人前绕去人后,再一晃神,更是从眼前消失了。
“啊——”一声哀嚎后,只见一个稍显瘦小的汉子被踹下擂台。
族兵大比,点到为止。
这一铁令不仅对参比的族兵有效,对狄霄同样如此。
他避开了所有人的要害,只挑能叫人疼,但又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的,他不出手则已,但凡进攻,必有一人被淘汰出局。
不到一刻钟时间,场上的人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族兵眼看态势不对,脚下更是迟疑,一时间冲也不是,躲也不是。
直到一人怒吼一声:“兄弟们一起上!”
众人一个激灵,回神后应和一声,或举起双拳,或拎起长刀,直直朝着可汗攻去。
十几双拳头和几十把兵器皆对着狄霄,他却不见半分慌张之色。
台下的不少族人已经捂住眼睛,明窈更是紧张地站了起来。
不知何时,她手心里全是汗水,心口噗通噗通直跳,看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的刀剑,明明怕得不行,却根本移不开目光。
刀刃撞击在一起,发出难听的声音。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可汗呢?”
“在这呢。”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说话那人只觉屁股狠狠一痛,再回神,竟是直接飞下擂台,紧跟着,又一人落下,直接砸在他身上。
这仿佛开启了什么魔咒,只见狄霄身形飘忽,同时手脚或抬或落,他一边侧身躲开进攻,一边将右手边的一人击落。
底下人尚未看清他的动作,已经有人被淘汰出局了。
直到最后一人被打下擂台,山丘上已无半点声响,族人们即便早料到可汗神威,却也没想到,整场乱斗会以这般压倒性的胜利结束。
也就是族兵们受尽了可汗磋磨,如今躺在地上,又觉意外,又觉一点不意外。
“啪啪啪!”忽然,一阵掌声响起。
明窈呱呱地拍着双手,一双漂亮的眸子里仿佛浸着光,唯独看向她的英雄。ĴŞԍ
在她之后,族人们如梦初醒,欢呼声再起,场上皆是对狄霄的赞赏。
狄霄肩上不经意落下一道小伤,他将伤口渗出的血珠抹去,两步跳下擂台,而后就直直地走向明窈,待两人之间距离只剩寸余,只听他问:“是他们好看,还是我好看?”
仔细想来,这个问题好像前不久才听到过。
明窈顿时明白了狄霄偏要上场的原因,惊讶之余,又觉有点好笑,这一回,她坦然说:“是可汗,可汗最是英武了。”
时隔数日,狄霄表情顷刻舒展,拍了拍明窈的脑袋,欣慰道:“可敦亦是。”ͿSɢ
族兵大比结束,众人纷纷回去,但哪怕下了山,他们口中所议论的,仍是可汗英姿,至于在前两关夺了风采的其余人,早被抛之脑后。
因狄霄下场,第三关无其余人获胜,今年无胜者,所谓奖励自然也没有了。
苏格勒和赤那、维安斯一合计,怒气冲冲地去了兵营:“一百号人对可汗一个,竟没有一人能在可汗手下过两个回合,且看看你们的身手,再看看你们场上乱成了什么样子,出去可千万别说是我们练出来的,你们不嫌丢人,我们都觉害臊!”
他们完全是藉机发挥,酣畅淋漓地骂了小半个时辰,最后由赤那笑呵呵地问:“我们寻思着,给你们加练一段时间,大家没意见吧?”
“……”有意见也不敢说啊。
见众人无异议,维安斯双手交握在背后,扬声说:“明日起,除轮值守卫外,其余人每日负重跑二十里,校场对练两个时辰,弓马训练翻倍。”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哦对了。”苏格勒补充,“日常训练也不能少。”
话落,三人拍拍手,再不敢手下兵士反应,转身离开此地。
而身后爆发的连声哀嚎,也没能叫他们收回军令,连半分怜悯都没唤出。
走远了,却听他们小声议论着:“可汗说族兵最近怠慢了,这样加练可汗能满意吗?”
“先这样练着,过两天再问问可汗,看用不用把他们送去石山凿两个月山石。”
“我倒是觉得,大家也没那么差劲儿……罢了,可能就是可汗要求高吧。”
尚在哀嚎的族兵们还不知道,不知哪天狄霄一个不高兴,又把他们丢去罕无生机的石山上去了。
很难说,这到底是不是被大比第一天首先上场的六人牵连的。
族兵大比之后,再过两三天就是春祭了,今年的征兵又紧跟在春祭之后。
接连几次大事,也将族人的情绪彻底调动起来。
大家尚未从大比的激动中缓和过来,马上又要为春祭做准备,随着族里的生活越来越好,每年大祭也变得隆重起来。
祭场布置由族人自发操办,只有祭台是明窈负责的,但今年她怀着身子,还不知能不能继续跳祈福舞,万一不适合剧烈运动,祈福舞也是个问题。
不等他们争论出结果,离族半年之久的商队回来了。
听说商队带着大批货物归来,明窈登时来了精神,也不犯困了,也不懒散了,忙催着狄霄出去:“快快快,他们第一回去大越,还不知顺利不顺利,可千万别出事……”
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快速穿好鞋袜,因忙着出门,连狄霄也不等了,还是出了王帐好几步,才被狄霄追上,给她搭了件披风。
明窈正是心焦的时候,偏偏狄霄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如此冒冒失失,出帐连披风都不带,不知现在天气还寒着吗,万一受了凉又要难受……”
明窈忍无可忍,回头吼了他一句:“不许说话啦!”
陪同的族兵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向两人。
然狄霄只是愣了一下,之后不见半点不悦,反手握住了明窈的手:“不说了。”
“……”族兵们一时怔愣,直到被落下两步后,才仓皇回神,行走间忍不住看看同伴,眉眼间全是错愕和了然。
片刻后,两人抵达围墙正门。
只见七八十人的商队牵着马拉着车,正缓缓走向族内,另有问询而来的族人们,远远缀在一侧,看着板车上高高的货物,一时惊叹不已。
明窈垫着脚尖寻了一圈,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阿玛尔的踪迹。
她想过去寻人,还好狄霄抓住了他,狄霄低声说:“那边人太多了,容易被挤到,我叫人去把阿玛尔喊来。”
明窈一怔,这才想起自己肚里的小家伙,只好点点头。
此地过于嘈杂,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等阿玛尔过来了,几人一合计,索性就近找了个空帐子,几人坐下再谈。
几年过去,阿玛尔变化甚大。
他在外走商多年,经历了无数风水日晒,本就不怎么细嫩的面孔越发粗糙,下巴上一圈胡茬,看着邋里邋遢,也就是衣衫工整些,五官板正,才不叫人生出反感。
阿玛尔话不多说,直接将此行的账簿拿出来。
“我们先去了风锦关和睢阳里,在风锦关交付了湖盐和青石,共得十二万两银,其中三万两换成鲛纱锦,剩余带又去了睢阳里,我们在睢阳里购买了瓜果、珍珠宝石和陶器器具,随后便直奔大越而去……”
睢阳里采购的瓜果并不耐放,也就是天气严寒,一路用冰镇着,这才顺利抵达大越。
阿玛尔皱了皱眉:“大越……听说大越和北部草原又起了摩擦,边城对草原游牧族的盘查越发严苛,我们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顺利进了城。”
在他对面,明窈和狄霄皆是一愣,明窈下意识问:“为什么又有摩擦了?”
谁知,阿玛尔很是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才听他苦笑一声:“根据我们打听来的消息,这回是草原先起了兵戈,起战原因则是……大越送来的和亲公主刺杀了部族首领,又逃回大越去了。”
作者有话说:
大越送去的和亲公主就在这儿,起战原因有多荒唐,在场几人都清楚。
阿玛尔说:“两方真正开战才半年,大越边城四处调兵支援,但草原上只派出了骑兵,在边关各城发起骚扰,抢了金银粮食后就撤,并不与大越军正面对上。”
“而且我听说,上月有一队骑兵半夜突袭了一座村子,等大越军赶到的时候,整座村子无一人存活,所有女人和孩子都被掳走,男人和老人则就地屠杀。”
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交战了,更多还是惨无人道的虐杀。
这话题实在有些沉重,明窈面上一白:“为什么会这样?”
阿玛尔微微摇头:“我们试图多探听一些,但大越百姓对草原人多有戒备,我们在城中也备受掣肘,幸好有大瑜的商行文书,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回来。”
因着大越境内并不太平,为保安全,阿玛尔他们连进货都没有,将手上的货物低价处理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明窈敛了敛神色,又说:“安全为先,你们也出去有些日子了,这次回来,就多歇一段时间,就算还要出去,短时间内也不要到大越去了。”
“是,我也这么觉得。”阿玛尔附和。
他重新将话题转移到商队上,说完在大越走商所得讲明,又说起风锦关的商行情况。
他们在风锦关设了第一个草原商行,之后所有发展更是依托商行而为,商行中提供多种货物,除了最出名的羊毛衫,还有些比较珍贵的草药和皮毛制品。
在商行一楼一角,还售卖炒青麦面等方便食物,因售价便宜,在城中最受欢迎。
在第一个商行的支持下,草原商行已经在其余六座城池中开了分行,无非货物的运输上费些功夫,其余成本根本算不得什么,净赚不亏。
阿玛尔想到什么,不禁笑说:“上回带去的牛肉干一上新就被抢购一空了,曹镖头还特意预定了一百斤,要给押镖的兄弟做干粮。”
“说起来,龚老板和曹镖头还要买青石吗?这几年他们也收了不少,眼下族里对青石的需求没那么大,他们要是也收够了,可汗就要停止族兵采石了。”明窈问。
“两位老板没说停,想必还是要的。”阿玛尔说,“这两年他们收的青石也没有全部留下,大部分都转去了其他地方,只涉及隐私,我也不好多加打探。”
明窈想了想:“族里亲卫有限,既然青石数量够了,也不好一直麻烦他们,你看看商队里能不能腾出人手来,咱们慢慢把采石的活儿接过来吧。”
毕竟现在用到青石且用青石赚钱的,只有商队,商队所得虽有分给族里,但大头还是在明窈和阿玛尔手里,一直挪用族兵,即便狄霄没有意见,也不代表族人们没有微词。
阿玛尔应道:“好,正好这段时间不出去了,我看看怎么安排。”
说完开山凿石,阿玛尔又提了几句湖盐,盐巴这种东西不管在哪都是管控物,湖盐的出现,明显会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这两回走商,已经遇上好几波来打探的人了。
他说:“我想着,湖盐生意也先停一停,除了和明掌柜约定的数量外,就不再外售了,等风头过一过再说。”
“你安排就好。”明窈放权放得利落,就连账簿的检查,要不是阿玛尔坚持,她都想一并放手,商队发展到现在,成员几经筛选,能留下的不说能力多强,至少对族里绝无二心。
谈过生意,明窈忽然问:“对了,弟弟最近如何了?”
狄宇两年前离开了拔都儿部,跟着商队的人到风锦关定居。
他多是在城里走动开阔视野,偶尔得闲,也会到商行去帮帮忙。
许是他看了太多书籍的缘故,比起大多族人,他既有着草原人的爽朗,又有着大瑜人的仔细和敏感,数年沉淀下来,为人说话更为平和。
他才在商行待了小半年,就被商行的熟客们记住了,尤其是许多有钱人家的小姐,订做什么东西最喜欢找他。
毕竟其余族人只管记录,而到了狄宇这,他还能提出一两句极好的建议,不管对方应不应,永远都是温温和和的,下回还礼待。
阿玛尔面色古怪,砸么了半天才说:“我听商行的伙计说,小东家去年冬天过了什么乡试,一开春就带着人去冠京了,一直到现在也没个信儿。”ɈŞƓ
“什么?”明窈怀疑自己听错了,“乡试?可是科考的那个乡试?”
“我也不知道,我没太了解。”阿玛尔挠挠头,“反正是个第一,听说还有好几个富商来商行议亲,想把家里的姑娘嫁给小东家。”
“……”在明窈心里,狄宇还是那个能为一只袖珍小弩高兴大半年的孩子,怎一眼没瞧见,连说亲的都找上门来了呢?
她和狄霄只知让在风锦关生活得不错,哪只他不声不响地干了这么件大事。
明窈细声说:“乡试第一,那就是解元,风锦关虽以商贸为主,但城中富裕,读书子弟亦不少,能在风锦关的一众学子中拔得头筹,想必会试也不成问题,再或者……殿试也能冲上一冲,到皇宫里见见圣上。”
她已经无力追究狄宇是怎么获得乡试资格的,只扶额为难:“以选拔贤良为主的科举考试,突然来了个外族人,也不知圣上见了,会是何等想法。”
狄霄虽也惊讶,但很快冷静下来:“他已经能为自己负责了。”
话虽如此,毕竟是自家孩子,明窈还是忍不住挂心一二,半天又说:“要不然商队再出去一趟吧,去冠京走一回,看能不能把弟弟接回来。”
阿玛尔并无异议,张口就要说好。
狄霄拒绝:“不用,他已经不小了,不会叫自己陷入绝境的。”
“那好吧……那就再等等,等过了五月要是还等不到消息,阿玛尔你就辛苦去接一接。”
阿玛尔点头:“好,我传信儿给商行的族人,叫他们时刻注意着,要是收到小东家的消息,赶紧回来传话。”
明窈尚在位远在千里之外的狄宇担忧,却不知,此时的冠京也是一片风云。
听说今年会试榜首是个外族人,年岁不大,脾气也冷硬冷硬的,会试前还能在客栈寻到,可自从排名出来后,那外族小哥儿仿佛消失了一般,翻遍冠京城大小客栈也找不到。
那些想打听的人堵了几次也没把会员老爷堵上,只能无端猜测。
还有许多朝廷重臣欲提前与其交好,因寻不到人,也只能按捺住万种心思,长时间无功而返后,更是忍不住阴谋一番——
那外族少年,是不是谁家特意培养来扰乱朝局的?
话说回拔都儿部。
几人又坐了片刻,明窈腰腹有些酸软,只好结束今日的谈话。
临走前她又叮嘱两句:“等把货物安置好,你们也尽快休息,后面要是有什么事,随时来王帐找我就好,我最近不去学堂了,基本都待在王帐。”
“是。”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阿玛尔的视线落在狄霄扶在明窈腰侧的手上,他心头一动,目光中逐渐浮现震惊之色,最后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忍不住“哦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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