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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又成宠妃(星辉映川)


要么干活(加班),要么滚!
柳温与姜榕四目相对,然后均露出会心的得意的笑容。这两人达成了一致让公卿干活(加班)的念头。公卿现在做的那一点活在二人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姜榕抬了抬下巴,向柳温示意,柳温轻咳一声对杨约道:“杨著作,你回去拟一个群臣当值时间的奏表,假期先不用改,就按陛下的作息来。”
杨约闻言一愣,抬头看向姜榕,姜榕则一脸严肃地点头。
杨约见了,脸上顿时露出无奈的表情,解释道:“陛下与柳相均是为了国家社稷,只是……只是朝中各部有清闲有忙碌,清闲则终日无一事,忙碌则焚膏继晷。”
“增加时长,不过是形式而已,与事无益。臣以为最紧要的是朝中各部均苦乐,忙则添人,闲则裁汰。”
“臣还要另奏一事,自显德元年以来,陛下派巡按巡视天下,激浊扬清,天下为之一变,百姓高呼陛下英明。”
“然而,微臣发现此举治标不治本,仔细查访,才知地方各自为政,官员与豪强勾连,豪强把持地方武断乡曲,又有冗官推诿,政令不通,百姓困苦……”
姜榕听着听着,不觉挺直腰背,暗自点头,见他说完,道:“杨卿可有什么好主意?”
杨约道:“臣请陛下对郡县存要去闲,并大去小,纤介之官均由朝廷任命。”
杨约说完又顿了顿,继续道:“如此,豪强对地方控制势弱,朝廷对地方控制势强,权归中央,公卿之责便自然而然加重了。”
姜榕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然后看向柳相。柳温笑起来,赞赏地看着杨约,对皇帝道:“杨著作有宰相之才,可惜无宰相之名。”
柳温发现杨约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了。柳温他自己长于治戎,且将略优于理民。这杨约至少在理民方面比他强。姜榕闻言大笑,道:“这有何难?加杨卿为平章政事,参预朝政。”
杨卿的嘴唇激动得颤抖起来,恨不得提携玉龙即刻为君效死:“微臣多谢陛下隆恩。”
姜榕道:“杨卿刚才所奏尽管去做,朕知杨卿是心地无垢之人。”
“微臣多谢陛下信任。”杨约缓了缓激动的心情,郑重道。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他肩头,杨约的脊背挺得更直了。
杨约汇报完事情,便回衙门处理公务。待他的背影消失了,柳温回过头赞道:“多好的人啊,为什么大周不多出几个?”
姜榕也跟着感慨,末了问:“你来做什么?”
柳温道:“探子来报,南齐的老皇帝病重,只怕不大好。”
姜榕的眼睛立马亮起来,趁他病要他命,然而柳温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陛下,可知南齐有多少户?”
姜榕没有回答,反而说:“我有雄师百万,且猛将如云。”
“南齐有户六十万。”柳温自问自答。
姜榕眼睛亮晶晶的:“咱们不是有四百余万户,国力上碾压,军事上碾压。”
柳温叹了一口气,道:“陛下立国不久,四百余万户未必户户心服大周;南齐立国数十载,虽六十万户,但户户心向南朝。”
“如今大周立国不稳,百废待兴,若执意南征,只怕灾祸生于肘腋之间。”
姜榕不是不听劝的人,闻言长叹一声,道:“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柳温笑着摇头:“大周不南征,但可削弱南齐实力,且待数年,一举拿下金陵。”
姜榕仍然担忧:“若南齐出了像朕这样的明君该如何?”
柳温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十分不解地看向姜榕。
明君一般都是盖棺定论,说句不客气的,要是姜成林今天崩了,虽然只当了三年皇帝(满打满算不到两年),但他确实是明君。
要是他以后头脑发昏,昏招频出,那盖了棺就定了昏君的调。哪怕这几年再英明都不能算明君。
姜榕也疑惑地看向柳温,他都这么辛苦了,难道不能算明君吗?明君的标准这么高啊?
柳温无奈笑道:“陛下是明君,但据臣所知南齐皇太子喜文好酒,优柔寡断,不及陛下十分之一。陛下又有何忧?”
姜榕颔首道:“也是,朕不怕这小毛崽子。南齐的事情,以你为主。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柳温点头道:“臣谨记于心。”
姜榕与柳温讨论完事情,再召其他公卿进来,直到夕阳落下才罢。
他的心中竟然诡异地生出一种满足感,恨不得将议事挪到下午,但估计杨卿会反对。因为这样一来耽误时间,二来徒耗时间。
杨卿不反对加班,但他反对无意义的加班。
姜榕叹了一口气,只好静待杨卿改革出台。权归中央,朝中政事自然多了,大家那时都会有“美好”的未来。

天气越来越暖和,春意从梅枝柳稍散落到大地上,到处一片新绿。
三月三日天气新,姜榕如他所言带着郑湘去曲江池踏青。
“咱们去的是曲江池的西岸?”
前两日,郑湘又一次向姜榕确认。曲江池东岸属于丽阳苑,建有亭台楼阁,但是怎比得上西岸的游人如织?
春意喧闹,自然要配上更热闹的人群,清清冷冷的东岸自然不如西岸有魅力。
“当然是去西岸,朕和皇后与民同乐。”姜榕再次肯定地回答道。
郑湘看了眼姜榕,忽然想起去年的刺杀,心有余悸,忍不住担忧:“万一有人要作乱?咱们……咱们还是去东岸吧。”
千金之子不坐危堂。
姜榕大笑:“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且禁卫早已安排妥当,你就放心去,尽管玩。”
说罢,姜榕又看着她笑道:“难道你是怕刺杀?”
郑湘冷哼一声,反驳道:“我岂会怕刺杀?鸡鸣狗盗之徒而已,何足为惧?”
姜榕伸手将郑湘的手包裹在掌中,笑道:“我自认不是什么弑杀之人,哪里有人天天刺杀我?你想太多了。”
郑湘一想也是,便一扫心中烦扰,春游的喜悦席卷重来。她开始思考去踏青时要穿什么衣服了。
绿色虽是她的心头好,但是春日举目远望都是浓浓淡淡的绿,反而不美。红色也是如此。
思来想去,郑湘选了一件金黄色的襦裙,带着幕离,如同寻常人家与姜榕骑马一起去了曲江池。
青嫩的细草刚刚没过马蹄,毛茸茸的,就像大地长出的细绒,中间夹杂着鹅黄色的蒲谷英、蓝紫色的紫地丁、玫红色的一月兰……
地上的热闹丝毫不输于开在半空中的桃李杏棠。
游人越来越多,一人下马将缰绳交给禁卫,便沿着堤岸往前走,一路桃红柳绿迷了人的眼睛。
游人或驻足观赏桃花,或临水自照,或与有人交谈,清风从江面袭来,带来丝丝的水意。
游人有男有女,或像姜郑一人夫妻携手,或一家数口同行,或三五友人,或独赏春色。
郑湘胆子一向大,加之民风开放,她便牵着姜榕的手,姜榕也任她牵着,一人慢悠悠地往前走。
郑湘的鼻尖笼罩着春水春花春草的鲜甜,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自从进宫后,她就再没去过民间,出了宫门去的不是行宫就是丽阳苑。
她从未想过那些普通人的生活,有一天对她而言会变成不普通的存在。
郑湘仰头,隔着幕离看向姜榕,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今日很开心。”
姜榕跟着开心起来:“我也是。”郑湘如此,他更是如此。
之前像没笼头的马四处撒野,如今被困在四方城内,再次出来心情怎能不好?
他看花,见花多了几分娇俏,看草,知草多了几分青嫩,看天,发觉天更加澄澈。
周围小贩挑着吃食叫卖,郑湘蠢蠢欲动,她摸了摸口袋,未带一分钱。郑湘轻咳一声:“你带钱了吗?”
姜榕闻言一愣,将头一扭,梁忠从人群中跑出来,满脸堆笑:“夫人,你请吩咐。”
郑湘伸手一指叫卖的小贩,道:“你给我们买些吃的。”
梁忠连忙应了,融入人群,不一会儿又钻出来,捧着油纸包的糕点回来:“夫人与郎君请用。”
郑湘伸手想要往嘴里放,突然心中一动,动作变得迟疑,看向梁忠,问:“这能吃吗?”
梁忠点头,笑道:“能吃能吃。”
郑湘将信将疑地放到嘴里,突然一顿,然后嚼着了几口,吞咽下去,将剩下的一半递给姜榕,道:“我昨天吃过。”
这是御膳房的口味嘛,那挑着卖东西的人必定来自宫中。姜榕笑着接过来吃了。
梁忠煞有其事笑道:“夫人,游人都说这家的糕点好吃,将其围得水泄不通,还是老奴和那人有点交情,才买得到。”
郑湘闻言笑起来:“回去看赏。”说罢,她转头瞪了眼姜榕,掐了他的胳膊。姜榕低声笑起来。
虽然姜榕将一切安排妥当,但是郑湘心里总不痛快,然而若让她去吃普通商贩的食物,只怕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这食物验过毒吗?
郑湘此刻前所未有的清醒,赤·裸·裸的现实告示她,她已经不属于外面,而是属于深宫。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有深宫的印记。郑湘想明白后,又掐了姜榕一下。
第一次是因为姜榕破坏了她外出的快乐,第一次是因为姜榕将她困在了皇宫。
姜榕低头小声问:“你又怎么了?别人都看我呢。我难道不要面子?”
郑湘哼哼了一声,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牵着姜榕的胳膊继续往前走,问道:“这里面的摊贩有多少是……”
“咳咳,大约一半多吧。你要是喜欢,咱们在宫里设个买卖的小市。”姜榕压低声音建议道。
郑湘面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别整那些稀奇古怪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早过了玩过家家的年纪了。
姜榕颇为遗憾地应了一声。郑湘的目光又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一道长长的白色石拱桥,飞跨河堤两岸。
“咱们上去看看,到南边的亭子里,我看到亭子里好多人啊。”郑湘拉着姜榕的衣袖,欢快地往前走。
石拱桥栏杆上雕着形态各异的石狮子,栩栩如生。桥下碧波荡漾,一群野鸭子悠闲地觅食,水下偶尔闪过几点金色或红色的光点,那是一条条锦鲤。
“啊……郑夫人!”突然迎面快步走来一人对着郑湘叫道。
是贺夫人。她朝两人行了礼,面露惊讶之色,道:“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郑夫人与姜郎君。”
姜榕含笑叫了声嫂夫人,问:“何一哥怎么没与嫂夫人孩子们一起来?”贺夫人还带着两儿一女。
贺夫人听到皇帝叫自己嫂夫人面露激动之色,又见他提到何一柱,语气颇为无奈道:“我让他来,他说这有什么好看,绿草看腻了,不如在家中喝酒睡觉。”
“就他那样子,吃啥啥不够,干啥啥不行,不来也好,省得气人。”
郑湘挨个揉着三个孩子的头,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大的十一一岁,小的八九岁,最小的五六岁。
何大郎君虽不知两人身份,但听称呼便明白这两人一定与自家爹娘关系极好,行礼道:“侄儿见过叔父婶娘,我叫何康,这是小妹何萍萍,幼弟何泰。”
郑湘笑道:“今日匆忙,没有准备见面礼,婶娘回去给你们补上。”
贺夫人激动地连连道谢,指着远处小岛上耸出的大亭子,道:“亭子里有文人在吟诗吹笛。我本想再听一会儿,可是最小的嚷着饿,便出来了。”
郑湘点头笑道:“多谢。今日小贩卖的吃食有一半是我熟悉的味道。”
贺夫人眼前一亮,道:“那我与孩子们有口福了。郑夫人,姜郎君,告辞。”
两拨人别过,郑湘拉着姜榕的手,指着亭子道:“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郑湘嘴上急着要去亭中听人吟诗吹笛,然而遇到美景便走不动路了。
过了桥,不远处的堤岸长着一株枝干虬结的榆叶梅。榆叶梅,因叶似榆叶,花似梅花,而得名榆叶梅。
秾茂艳丽的花朵开满了枝头,红灿灿的,恍若云霞,背后是烟波浩渺的曲江,又有飞来的石桥,偶然的游船入画,远处是青山迢迢。
诸人都道此花奇,纷纷上前低头细观。不过大家都是有格调的人,依次上前,生怕人多毁了美景。
郑湘拉着姜榕在排队,翘首以待,低声惋惜:“郎君不善丹青,若是能将此景画下,等年老展画回忆,该是何等的浪漫?”
姜榕一听,立马回道:“这有何难?”说罢,转身将事情给梁忠说了,梁忠低声提了顾铭的名字:“他尤擅画仕女。”
姜榕颔首,挥手道:“你去办。”梁忠即刻应声退下。姜榕转头求赞赏,一脸的得意之色。
郑湘目睹事情发生的经过,半响,才道:“你……厉害。”自己不会画,竟然发动皇权,找来别人替画,听话味必定是大家。
“那我们要不要等等他,让他看着画啊。”郑湘又高兴起来。
大家画的一定好,说不定能传承百年千年,让后人也能看到自己无双的容貌。
帝后怎么会等别人?
姜榕道:“咱们玩咱们的,花、水、山都在这儿,等他过来见你一面就成了。这么简单,他若不会画,那还是什么大家?”
郑湘闻言,觉得有道理,这么简单的事情,那位大家一定画得符合自己的心意,便撂下不管继续排队。
过了一刻钟才到她,郑湘上前扶着花枝低头轻嗅,微微掀起一角幕离朝姜榕笑。
她还想倚靠着枝干,举目远眺,就被后面的人催促,不得已走了。
“你若喜欢这花,挖回家如何?”姜榕见她恋恋不舍便道。
人来人往,郑湘怕被人听到,连忙拉着他往前走,道:“家中培育的花树比这好的不知凡几l,你挖它做什么?它之所以好看是生长在江畔,得水滋润而已。”
姜榕“哦”了一声,又道:“搬几l盆这样的花,送到你院中。”
郑湘闻言笑着打了他一下,道:“花房的人比你会布置院子。每月鲜花不断,姹紫嫣红开遍全年。”
姜榕点头,和郑湘抱怨起宣政殿前头院中连个花草都没有。他倒不是真想要花草,不过是想和郑湘聊天。
两人过了曲桥来到贺夫人所指的大亭子,这亭子建得极为阔朗明畅,匾额上书“知春亭”,青石为阶梯,四面以汉白玉为栏杆。
亭中不少人围着席地而坐,只在中间留出一片空地,供人畅谈弹奏。
郑湘爱凑热闹,拉着人往前,仆从赶紧铺了一张毯子供两人坐下。
旁边的人见了,调笑道:“老兄家境不错,能用这样的好毯子铺地。”
姜榕拱手见礼道:“出来玩嘛。”这亭中有男有女,又兼之人去人来,他赶紧坐下,护着郑湘,生怕她被旁人冲撞了。
“这在说什么?作诗吗?”两人刚坐下来,只听到这人在说话,但一时摸不着头脑。
那人轻声道:“不做了,我刚才一走神,他们不做诗,开始讨论朝政了。谁耐烦听这个!”
姜榕不解地看着他,问道:“那你怎么不走?”
那人仰着头朝一个地方使劲看,道:“我是看她!”
姜榕顺着看回去,结果什么也没发现,疑惑道:“看什么?”
那人道:“女人啊!那个穿雪青色绣绿萼梅花衣裳的,身姿曼妙,脸一定很好看。”
姜榕一顿,身子一挪遮住了郑湘,然后给后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不出片刻,就有仆人装扮的人拍着那人的肩膀,小声道:“郎君,我家主子捡到一枚绣松柏的荷包,里面颇沉,见布料与郎君的衣服相似,便让我来问问是不是郎君的。”
那人眼睛一亮,往胯上一模,装模作样地找了半响,道:“正是我的,现在才发觉掉了,该死该死。”
仆人伸手做了“请”的姿势,道:“还请郎君与我一起去取,我等急着要走。”
那人连忙跟着仆从去了,另有一人占了他的位置,只不过举止十分局促。
郑湘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精力正被中央两人的争论吸引,倒不是说争辩的人说得多鞭辟入里,而是她第一次见这种形式的争论。
现在两人争辩的是地方僚佐任命权力收归中央的事情,一方说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圣人垂拱而治;另一方说僚佐官职被势族攫取,盘根错节,致使朝廷政令不通。
姜榕跟上进度,转头与郑湘说话:“湘湘,你怎么看?”
郑湘想都没想道:“当然是要收回来了。九品的芝麻官对下面的百姓而言就是青天大老爷,哪能授权柄于人?”
姜榕闻言正中下怀:“湘湘知我。”
赞同朝廷政令的人显然有备而来,对主官任命来僚佐官的弊端信手拈来,对方只守着祖宗规矩,很快败下阵来。当然,也有僚佐由主官任命一策积弊丛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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