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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鹤归汀(野蓝树)


“十年前吧,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总觉得看不见未来,写不完的试题卷和捉襟见肘的生活。别的同学周末回家去看望父母,我无处可去,中秋节,就一个人躺在操场上看月亮,直到灯光熄灭,保安赶人,我醒过来,耳机里的听力循环了一个小时了。那时候我在想,或许我死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吧。可我想活着,我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就这样戛然而止。”
“我记得你之前,不爱抽烟的。日子的车轮往前过着,憎恨生活自我抱怨,也会渐渐老去。困囿于前程旧事里,没办法振作起来,浑浑噩噩地蹉跎时间,都不是十八岁,拖着我走向岸边的少年。”
谢策清听完,眼睛有些湿润,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溢。
礼汀微笑,身上有月光流动,她置身在光华里:“我也,我也不会换电话号码。我等着有一天,不用依靠家里,你也能独挡一面,叱咤在你擅长的领域,给我报喜的那天。”
她缓缓地抬起手指,就像五年前,她被关在图书馆里的那一夜。
两个人,隔着透明的玻璃的一点缝隙,互相伸出手指,相互触碰的那一瞬间。
“那你答应我,不要再颓废下去了,要振作起来,做你想做的事情。”
谢策清吸了吸鼻子。
他触碰到她的手指,心尖一颤,气息有些不稳:“好,我答应你。”
让对方藏好,他又和她挥手作别。
走出配电房,他往船舷又走了一小段距离。
皮鞋踩在金属上,发出很硬的啪嗒声,他就着这个声音走了很远很远。
天上的月光依然柔柔的笼罩着他。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骤然间,谢策清失声痛哭起来。
他知道,也许,明天过后,他就彻底的失去她了。
谢策清也明白,他到底和江衍鹤有着什么差距。
和几年前因为家世,能力,财物上的碾压不一样。
他的心智是莽撞,不稳定的,并不能自己撑起自己的未来,之前的投资也全靠家里资助。
遇到点波折,他就颓靡了,丧了,甚至自暴自弃。
江衍鹤永远不会吧。
所以礼汀在结婚前夜也放心不下他,白月光走下凡间来普渡他。
直到很久以后。
谢策清才反应过来。
那天晚上,礼汀和他讲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在和她告别。
她实在太聪明了。
她知道她身上的配饰,每一个,都是她被那个人蛊得晕乎乎的,坐在他怀里,由江衍鹤亲手给他她戴好的。
她要彻底离开,所以一遍一遍的试探,什么配饰上面有定位器,什么配饰她可以戴着,怀念他。
看上去最柔弱的人,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他和江衍鹤都只能被动的被她垂怜。
礼汀选择报恩的对象,选择出现在他们身边,当然也可以潇洒离开。
她是自由的,自由的条件不需要任何人教授和赋予。
所以后来,他看到江衍鹤在她走后,那么痛不欲生。
他都在想,这家伙真的挺幸运的。
而他,只能靠着那个夜晚短暂的回忆,在没有她的时间缝隙里熬着。
等待那个永远也不会响起的电话。
真残忍啊。
她甚至连她是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告诉他。
谢策清的甜品店从德国开回京域,世界驰名。
可他却没办法打通,这一个报喜电话。
真狠啊。
接下来的那么多年,江衍鹤还可以拥有她的衣服,物品,一起相处的家。
可她却只给谢策清留了一个月亮。
但他又很幸运。
谢策清只要不抬头看月亮,他就能专注在事业上,可以暂时忘记没有她。
而江衍鹤目之所及的每一样东西,都能让那个人疯狂的思念她,到病态的地步。
那个人,该有多痛啊。
Camellia靠近梳妆台的时候。
礼汀来得很早,正在翻开一本画册。
上面的人体被光影切割成不同的造型。
上面的模特造型,运用残缺不全的身体图像,用现成品的装置,传出有关身体的隐喻主题。
奶白色的光线潺潺流泻在礼汀换上的婚纱上。
宛如人鱼的眼泪渗入幽蓝的海水,细沙缠绵的荡漾着,发出轻盈的砂质的碰撞声。
画册上是女性主义艺评家琳达·诺克林阐述的“碎片的身体”概念。
九十年代以来的女性主义艺术作品,为了避免观者对于身体的本质主义理解,再次落入男权消费的陷阱。她们将身体化,用物品指代,回避身体特征的直接裸露,继续她们对女性身份、女性社会位置的思考和批判。
已经是几年前的画册。
礼汀翻开了下一页。
想来,这种观念为了急于摆脱当时的男性凝视,有一点物化身体局限性了。
“这本书是不是有些过时了,上次一个做时装的圈内教母来找我改裙子,一上来就说把这么多年前的杂志摆在这里干嘛。”
德里达说,民主永远是即将到来的。
男女平权的愿景,也注定有待实现,在一次一次的摸索和主义带动行动里,每天进步一点。
之前的观念不能说过时,只是一些必经之路罢了。
礼汀合上书,在化妆镜里,对Camellia微微笑,“时尚也是在不断地摸索呀,就像“革命”的英文是revolution,意思是就是永不停歇行动,并不是武断粗暴的定义,是动态的过程,而不是静止的结局。”
Camellia帮她调整头顶上皇冠的位置,很认同地说:“是啊,别人都说结婚是一生中最美的一天,可我每次看到Lynn的时候,都觉得你很美,一次比一次漂亮,可能是因为嫁对了人吧。”
“是你化妆技术春风化雨啦。”
礼汀感受到Camellia温热掌心的触感,心里有一角软化:“结婚也好,一直一个人也好,没有那条路是绝对正确的。可是他对我而言,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就像小津安二郎的《晚春》里,小野寺说,结婚后并不是一开始就幸福的,幸福不是等来的,而是靠自己创造出来的,无论选择怎样的人生道路,都会有痛苦的时候,但是很多年后,回想起结婚的那天,会觉得会心地笑起来。
Camellia用遮瑕帮她挡住了锁骨上,延伸到扇贝形护胸的吻痕。
礼汀好像并没有睡好的样子,她声音轻柔地对Camellia说,谢谢。
“怎么知道今天会展示在宾客面前,他也不节制点。”
Camellia看着眼前纤弱的人,有点恼的嘟囔道。
“辛苦Camellia姐了,我一定会多给你们一些小费的。”
礼汀放下书,看着指甲上雾霭蓝的细宝石,想起她在威尼斯给江衍鹤求婚那天,挂在哥哥脖子上的钻石。
不禁嘴角上扬:“他没什么安全感的时候,我都会主动勾引他,是我任性啦。”
“你看起来,比几个月前坚定了不少,也勇敢了不少。”
Camellia说:“今天你来的这么早,是确定要和那个人在一起吗。”
她把礼汀扶起来,让女生站在落地镜面前,方便直观地欣赏自己。
长长的宝石蓝婚纱鱼尾摆曳地,贴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脊背的薄纱似颤动的羽翼。
礼汀还没说话。
试衣间的双开扇大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发出“碰——”的声音。
门外的安保没办法阻拦。
穿着曳地婚纱裙的翡珊,就带着礼桃,来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礼汀?”翡珊咬紧牙关,又带着一点泫然欲泣,羞怯和愤怒正烧灼着她的理智。
“让他们出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礼汀静了一会儿,还是照着她的意思做了。
翡珊强忍着怒火,等待礼汀支使试衣间的人离开。
最后一个人离开,带上了门。
只剩下她,礼桃还有礼汀三个人站在这里。
她终于按捺不住,把桌上化妆用的东西都抚在地上。
翡珊喋喋不休地发泄着:“我恨你,礼汀,我恨你.....”
礼汀就站在婚纱展示的光线下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她的皮肤在浅金的灯光下,呈现瓷制的光泽,宛如素净的雪山。
“昨天晚上,不满意吗?”
“昨天晚上,你还提昨天晚上?”
翡珊气得发起抖来,她尖利又勉强的叫着:“我——”
“我的好姐姐,你看到翡珊身上的吻痕了吗?”
礼桃的情绪倒是稳定多了。
她知道,礼汀就是这样安静的,清醒地看着别人在她面前求饶。
所以,她一定要冷静。
“是是是——”
翡珊羞愤地用手捂住脖颈上的掐痕:“你别说你没看到。”
“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礼汀说。
礼桃皮笑肉不笑的打断了翡珊的发言:“姐姐亲手把翡珊送上了江衍鹤的床,翡珊现在这样了,你不应该负责吗?”
礼汀看了她们很久,问:“你的意思是,昨天江衍鹤对你做什么了吗?”
翡珊眼睛不自然地转着:“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对峙。如果是他强迫了你,你可以用法律手段保护自己。”
礼汀也注意到了翡珊脖颈的痕迹,轻声但坚定地说。
“礼汀,你疯了,你不觉得羞耻吗?”
礼桃看着礼汀深黑色的眼睛,她有些气闷,忍不住提高了声量。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羞耻,应该羞耻的是对你做出这种事的男人。”
礼汀腕骨上绷带的蝴蝶结已经不见了,结痂的伤口有一点痒。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算这种情况下,她的语气也清冷无波。
翡珊已经慌了。
她知道这种情况,自己不能找江衍鹤对峙。
礼汀每次都会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外人当然不觉得羞耻了,你要问问当事者翡珊自己的意见!”
礼桃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她:“你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无所谓,现在我是带着翡珊来找你讨回公道的,你怎么能如此冷漠,带她去对峙,不是明显让她陷入二次伤害吗!”
礼汀淡淡道:“你想我做什么,才能帮你讨回公道。”
“很简单,只要你离开江衍鹤。”
翡珊急不可耐地说出这句话,脖颈的掐痕和吻痕她也不挡了,仿佛这些痕迹,赋予了她对江衍鹤宣誓主权的权利。
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礼汀面前示威,代替礼汀和江衍鹤结婚。
“我上船之前,特意戴上了江成炳爷爷送给我的翡翠。他昨天看到了,却依然选择和我在一起。”
“让江衍鹤和翡珊结婚,这才是他应该对她负责的方式,你懂吗?”
礼桃见缝插针地加上一句:“礼锐颂在新加坡,还对你魂牵梦萦的。他根本无心学习,甚至染上了赌瘾,我们礼家没一个人好过,你凭什么好过。”
“怎么还是执迷不悟呢。”
礼汀并不意外,也没有和她们争抢的意思,只是微微地,忧悒地笑了。
“人在要求别人负责之前,先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吧。”
“我天——”
“太震撼了!”
船尾舷的甲板发出喧哗的声音。
原来是鲸鱼在水里游戈而过。
现在马上要日出了,远处浮动的光晕铺陈在游轮上,一切恍如隔世。
下面,在停机坪和上层甲板上,聚集着好多宾客。
他们为了庆祝看到鲸鱼,开了香槟。
试衣间里。
翡珊走近礼汀,凝视着她的眼睛:“礼汀,你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和江衍鹤去威尼斯,他不是受枪伤了吗,我实话告诉你,开枪的就是那个给你们指路的人,那是我papa指使的。本来应该被枪击中的人是你,江衍鹤是为了掩护你,挡下了这一枪。这是他应得的,谁叫他为了你,脱离papa的控制。”
“礼汀,其实从头到尾,执迷不悟的人一直是你,害他受伤的是你,没有人希望你和他在一起。”
“江衍鹤为你受过多少伤,他从来没有在你前面说过,他很累,他很辛苦这种话吧。”
“他也会累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礼汀怔愣一瞬,她忽然听到一声很轻的皲裂的声音。
“啪。”
心里好像有一处,狠狠地坠了一下。
那场,她以为的糟糕求婚,原来是建立在他替她挡枪的基础上。
可是,她一直以为,伤害江衍鹤的,是环境保护的激进分子。
原来,哥哥是因为自己,才陷入生命危险的呀。
她转过身,透过眼前的伸缩玻璃墙,看着远处窗外的大海,有一种温柔的刺痛在她胸口渐渐弥漫开来。
礼汀依稀记得,开枪的,是那个指路的人。
那个人也是,江衍鹤在演讲的时候,带她绕路的人。
原来那天,为了保护她,他正在被人威胁。
为了让她活在甜蜜的童话里。
他为她到底付出了多少。
没有她,他一定会过得更好,也更安全吧。
她没有出彩的地方,一切的光环,都是他赋予她的。
他要收回去了,她有比其他人强多少呢。
礼桃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江衍鹤不会从来没告诉过你吧?我真替他感觉到不值!”
不值吗。
换成别人,是不是更适合和他在一起。
不想再执着了。
因为朱茵敏和蒋嘉禾也在不断要求她兑现承诺,他们用药救了人,要求她按照承诺离开江衍鹤。
毕竟她用他,交换了那几个人的命,很多很多家庭的幸福。
鼻腔好酸。
小小地抽噎着,吸了吸鼻子,眼睛湿润了。
礼汀想起了几年前,她在科莫湖的那栋别墅里,被他囚禁着。
她在他的书橱上读的莱昂纳德·科恩《渴望之书》里那截短诗:“You go your way,I'll go your way too.”
“你走你的路,我也走你的路。”
哥哥,一定很辛苦吧。
我不要再让你受伤了。
她脊背颤抖着,忍着泪意勉强回过头,微笑着对翡珊说:“我会给你交代的。”
礼汀打开试衣间的门。
熹微的晨光从船舷的桅杆端,一点点游过来。
朱茵敏也在人群里。
陷入各种官司的蒋嘉禾也来了。
他是来找礼汀兑现承诺的,他正坐在圆形的白色休闲桌前看报纸。
朱茵敏在一旁喝提神的现磨黑咖。
一边远远地眺望着站在船头甲板上的那个人。
朱茵敏目光的朝向,江衍鹤正在栏杆前,和宾客寒暄着。
时间还早。
他并没有换礼服。
慵懒的黑色居家服衬得他举手投足倜傥又风流,男人宽肩窄腰长腿。
腹肌和鲨鱼线被衣料拢住,却更性感到勾人浮想联翩。
周围有人端着香槟递烟抵到他唇角。
他自然的咬着滤嘴,却谢绝了点火的提议。
江衍鹤根本没有为昨夜的事情困扰。
他的眼睛很黑,散落的额发垂了一点在眉骨尖,唇角幅度明显。
他很快就注意到她了。
他站在高处的,小情人。
看见礼汀换好了婚纱。
他很难得得对她挑了眉,看上去很坏的样子。
就好像他和她,有着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关于昨晚的。
男人抬起手,露出修长流畅的小臂,和靛青色的静脉。
一截白色的绷带缠在他的手腕上,就像一只白蝴蝶停留在那里。
“你打算怎么给交代?”
礼桃也看见江衍鹤了,可她敏锐地发现礼汀并没有和江衍鹤生出嫌隙的意思。
她在身后咄咄逼人地问,“现在Phallus被限制出境了,没在船上,如果你们回国,让他知道翡珊在船上受欺负了,我想那天江衍鹤替你挡的枪,还要再挡一次吧。”
“礼汀,你明白现在的情况吗,江衍鹤必须要对翡珊负责!应该和他结婚的人,不是你。”
“翡珊。”
礼汀在走下楼梯之前,抬头看向她,眼瞳清澈,里面莹然有光。
“被欺负了就要反抗,不用害怕羞耻,你还有很长很好的一生,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其他的,更值得我们去体验的东西。活得开心点,不要想着拿余生赎罪。”
翡珊正提着礼服长长的裙摆下楼。
她听完,怔忪了一刻才反应过来,求助似地看向礼桃,问:“她说赎罪是什么意思?”
东方日出熹微。
谢策清把发蜡往头顶推开,他换好西装,别上胸针和袖口。
烟盒放在床头柜上。
他想了想,扔在了垃圾桶里。
在餐厅等餐时,听别人说这片海域有鲸鱼。
他用完早餐,很仓促地往甲板休息区赶去。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心慌。
甲板上非常喧闹。
一大群人站在那里。
礼汀站在船桅高处的窄门口,穿着婚纱裙的翡珊提着裙摆站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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