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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画三春)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姐妹两个才算开始说亲。
偏偏这几年里,许锦欢和许锦愉一直没有闲着,先是在时归的许多生意里投了钱,后来又帮着卓文成安置伤兵老兵,早不是什么全然依附家族的小姑娘。
不管是她们手中握有的钱产,还是她们在退役兵士中的声望,国公府总不好再忽视了她们的意见。
最后还是姐妹俩不堪父母催促,这才各自找了夫家。许锦欢找了个亲缘浅薄的匠人之后,人是没多大本事,胜在听话,又对许锦欢足够好,再加上他家里只剩下两个已经出嫁了的姐姐,说是娶了媳妇儿,实际在成亲后不久,就跟着许锦欢去了许家
而许锦愉则跟卓家的二公子看对了眼,一如当年卓文成说的那样,许锦愉嫁过去后,既不需要侍奉公婆,也没有其余规矩管束。
而卓大将军和卓夫人对她帮忙安置伤兵老兵的举动极是欣赏,明明卓文成也在操忙此事,可在大将军和卓夫人眼中,还是二儿媳妇儿更靠谱些。
当初开办伤兵营时,原是打算将位置选在京城附近的,但后来考虑到这么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盘踞在京城附近,或会引起皇室不满,便将位置改了下。
仍是时归出的地方,卓家和许家出的人。
现如今卓文成和许家姐妹都在离京城不远的朝城,听说是因为前阵子北疆起战,又退了一波伤兵下来。
算算时间,这批人也该安置好了。
时归着手给他们写了邀帖,将时间定在了下月月初。
当然,若是大家有事要忙,也不必为此耽搁正事,毕竟大家也都结识许多年了,总不至于介意这点小情况。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时归继续她的躺平计划。
赶在时序彻底忍无可忍前,周兰湘终于回了宫。
她是二十八号傍晚回宫的,抵达缘聚园则是在二十九号清早,得知这一消息后,时归差点儿从躺椅上摔下来。
“湘湘怎么这么早就去了?”
按照他们约定的时间,那可还有四五天呢。
来传话的下人说:“回姑娘,六公主说——”
“宫里简直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时归时归,你快点来啊——救救我!”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能叫周兰湘说出这等话来。
时归又问了两句,得知周兰湘去了缘聚园后,第一时间找了惯住的院子,歇上没多久,又跑去了果园放肆。
只听下人的描述,她着实不像难过的样子。
时归放下心,又躺了回去:“那我知道了,你回去再跟湘湘说一声,叫她且自己玩儿着,等明天……啊不,还是后天吧,等后天我就过去了。”
关于为什么还要多等一天。
时归将团扇盖在自己脸上,再一次发出喟叹——
这无所事事的日子,真的是太舒坦了。
从家里到缘聚园,那还要收拾衣用,还要坐马车,哪里比得上在躺椅上纳凉来得舒服。
唔……那就只能叫湘湘多等两日喽。
当天晚上时序回来后,时归将她准备离家的事说了声,本以为阿爹怎么也要表示些许不舍的。
谁知时序当时没说什么,实际根本没等到后天,只待第二天晌午,就连人带包袱地塞上了马车。
待马车驶出时府,时归还能听见阿爹的叮嘱。
“阿归只管在缘聚园多玩儿几天,不必着急回来。”
时归:“……”啊啊啊!
却不知,就在她离开的下一刻,时序就敛了神色,转头冷声问道:“祁相夷那边进展如何了?”
不知何时,暗卫出现在他身侧:“回主子,祁大人拒不受良家的拉拢,已被当地官员彻底孤立。”
“只是良家的账本藏得实在是深,哪怕祁大人心知不对,却也难以及时找到,或帮不了主子什么。”
毕竟,良首宰已经在向司礼监发难了。
对于这个答案,时序并不意外。
他想了想,复道:“那就再等一个月,若一个月后祁相夷还找不到什么关键证据,就引诱他去撞破其他人的交易现场,贪污的证据没有无妨,这殴打暗害朝廷官员的罪名,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造一个。”
曾几何时,时序对祁相夷的存在只有厌烦和警惕。
但这半年来,他却忽然发现,此人之刚正,有时也能成为一把极好用的利刃。
有了祁相夷的存在,可让司礼监少沾染许多污名。
不知想到什么,时序轻笑一声,抬脚往外面走着,顺便叮嘱一句:“注意着点阿归那边,事毕之前,还是不要让她回来了,留在外面玩玩儿就挺好。”
暗卫顿足:“是。”
已经在去往缘聚园路上的时归可不知京中的暗潮涌动,更是不知道阿爹对她的支离。
没出门前,她整个人都懒散得不行。但既然出来了,也不好辜负了这一趟的旅程。
转眼到了缘聚园,园中已经有不少过来放松的客人了,有些常来的常客,见了时归还会打声招呼。
也不知从何时起,时归身上的标签已经从“掌印的女儿”,逐渐演变成“缘聚园的主子”,外人提起她,第一个想到的,先是京郊的销金窟庄子,而后才是掌印。
时归则更在意大家还愿不愿意来此度假,余下的评断什么的,众口悠悠,总不是她一人能掌控的。
这厢她才走到四时屋那边,周兰湘就闻讯赶了过来。
时归遥遥就听见了她的招呼,下意识要找个什么东西挡一挡,偏偏她还是低估了周兰湘的激动,不等她躲去柱子后面,周兰湘已经扑了过来。
“不要啊——”
“时归!”
伴随着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周兰湘一把抱住时归,双手紧紧地环在她背后,呜呜嚷嚷好不欢喜。
“呜呜呜时归,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你肯定不知道我这一年多过得有多惨!钱花光了,人也累坏了,谁知不光没得到父皇母后的夸赞也就罢了,要不是皇兄帮了我说了说清,母后差点儿就要把我锁在庙里了!”
“呜呜呜时归,你可有一点点地想念我?”
时归被她勒得喘不上气来,连忙道:“想想想,可真是太想了……湘湘你能不能先松开,有话好好说。”
周围还那么多客人在呢,基本都驻足看着她们。
周兰湘不依,又是抱着她待着好一会儿,这才在时归的劝说下松开,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生怕一错眼,时归就要跑了似的。
时归无奈:“我来都来了,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周兰湘一扭头,并不搭话。
外面的日头还烈着,时归只是下马车的片刻工夫,背后的衣衫就被汗水浸透了。
她不愿在外面承受太阳的暴晒,拽着周兰湘去了最近的一间四时屋,屋里已摆满了冰鉴,一进去浑然入了凉秋,浑身热气都瞬间蒸发掉了。
等时归坐下喝了两口茶后,她才问起周兰湘这一年多的经历来。
原来周兰湘这次去皇家寺庙的路上,正碰见一伙儿被拐卖的妇女幼童,将这些人救下来简单,之后的安置却成了一个大难题。
妇女们先不提,剩下的幼童中也多是女童,光是找到她们的原住地就已经很难了,谁知把人送回去后,大多数人家的反应竟是——
“这被掳走的丫头,谁知道都遭遇了些什么,若是被破了身子,这一辈子也就毁了,就算还保持着清白,可闲话都已经传出去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去去去,我只当我家闺女死在了人牙子手里!”
女童尚且如此,妇女就更别说了。
周兰湘救下了三十多号人,除却一开始寻短见的两个,后面真正送回家里的,也只有七八人,余下的二十多人,则彻底地没了去处。
周兰茵愤愤道:“那些愚昧老农,简直可恶!”
“问题是我若不管她们了,她们流落在外,难保会遭遇什么,可要是管了,这可真是个棘手的难题。”
最终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还是给她们寻了去处。
说是去处也不妥当,更准确些,该是一个免费的安置之所,全由周兰湘出资置办了房子,又给她们准备了最基础的家用,日常吃食则统一制作发放。
“……我原就没带多少银子,光是这些事办完,就花了一多半的银子,后面我又想着,那些女童年纪还小,总不能就这么荒废了去,送她们去书院不放心,只能又给她们请了女夫子,什么笔墨纸砚的钱、夫子的束脩,这下子可好,我身上可是分文不剩了。”
“钱没了也就没了,但这么些人,都是有手有脚的,没死在人牙子手里,总不能活活饿死,我是从庙里偷跑出去的,也不敢跟父皇母后要钱,皇兄还不在京城,我也没法儿了,只能领着她们到处找工。”
“我堂堂公主,竟也沦落到了靠打零工吃饭的地步!”
说到伤心处,周兰湘装模作样地抽噎两声。
后来这事到底还是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皇后对于她救助那些人的行为不予评论,却也恼她在外抛头露面,一气之下,自是免不了训斥责罚。
也幸好周璟承从北地回来了,得知此事,替她说了说情,不光免去了责难,更是直接把她从皇家寺庙里接回来了,这才有了她在缘聚园潇洒的机会。
“哎对了,差点儿忘了说,皇兄知道我来缘聚园避难,说是等忙完了手上的活儿,也来小住几日,我先提前跟你说一声,省得等皇兄来了,阿归你再慌张。”
能被周兰湘直接称作皇兄的,分明只有太子一人。
时归顿时傻眼:“不是,我不是说不想让殿下来,我是说——”
说什么?
说她就是不想让太子来吗?
时归颓然:“罢了,殿下来也就来吧,我一会儿就叫人给殿下收拾一处院子来。”
这院子好与坏暂且不提,总之一定要与她的住处相隔最远。

太子的事,时归也不好说如何如何。
只是想到这是几天后才会发生的事,她也不愿过早地为难自己,索性摆了摆手,将这事给忽略过去。
周兰湘这一年多过得太是清苦,清苦也就罢了,还要时时提着心,光是给她救下的那些妇女幼童操的心,就远超过去十几年。
之前还不觉如何,这一回了京城,她才砸么出几分痛苦来,一个劲儿嚷嚷要把前阵子缺失的好日子给补回来。
时归哭笑不得:“补补补,你说做什么就是什么。”
反正就这么大一个缘聚园,且叫她撒着欢儿去跑吧。
说起缘聚园,自打开门迎客后,园子里的东西常有变化,无论多么受欢迎的项目,最迟不过一年,那一定会被新的事物所代替,除非来客再三请求,才会考虑换回来。
就像她们如今所在的四时屋,好些人畏暑又惧寒,夏冬两日就等着来四时屋续命了,当年四时屋要关闭的消息传出,十几个人堵在屋子外面,说什么也不让下人进去。
甚至有人提出,可以直接包年支付费用。
正好时归偶尔也会过来消暑避寒,见状也就卖了个好,将这四时屋和后面的果园长久留了下来。
周兰湘不过离京一年多,昨日过来时,险些迷失在花丛里,今早被园子里的侍从带着走了一遍,却也只是走马观花,更多的乐趣还要等着后面一一体验呢。
时归调笑道:“湘湘不是说还给大户人家的厨娘打了一阵子下手吗,想来厨艺一定突飞猛进了。”
“正好我叫人圈了一块自己做饭的地方,湘湘也去试试?”
周兰湘笑得温柔,偏偏说出的话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做饭?本公主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进厨房了!”
时归忍俊不禁,顺毛安抚道:“好好好,六公主不肯烹膳,那就让小的给六公主做些吃食吧。”
“殿下请?”她站起身,挽着周兰湘出了门。
说是亲手给周兰湘做吃的,实际时归也没怎么碰过灶台,最多不过煮个清粥小菜,显然不适宜招待朋友的。
正巧园子里新收了一笼野味来,她就叫人挑了一只鲜肥的野兔、两条鲤鱼,并一大块羊腿和一大块猪颈肉。
“我虽不会旁的,但简单烤一烤肉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肉是下人提前打理并腌制好的,烤肉的炭火也是下人点起来的,真正用到时归做的,也就是把串好的肉串放到炉子上,看着颜色差不多了,取下来就是。
大夏天里,烤炉烹得人浑身燥热。
时归只好又叫人端来冰鉴,还备了两只冰盏,一边吃着甜滋滋的水果冰,一边用生菜或紫苏叶卷肉吃。
她胃口一般,稍尝了两口就不怎么吃得下的。
倒是周兰湘被肉香勾起了馋虫,连着吃肉时蘸料都恰到好处,她已看不上绿油油的兔子草,生口吞肉,后索性自己坐到烤炉前,随烤也就随着吃了。
时归笑她:“不是说再不进厨房了吗?”
周兰湘头也不回:“这还在外面呢,不算厨房。”
时归噗嗤一声笑出来,转头之际,又把候在旁边的侍从叫来:“园里还有大鹅吗?”
待得了对方肯定的答案后,她点头说:“那就再炖一锅大鹅吧,锅边贴上几张饼子,等晚上吃。”
人有钱有闲了,就不再满足于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时归也是拿捏住了来客的心理,专门在缘聚园里圈养了一栏鸡鸭鹅,另有一些肉鱼虾子也都是自养的,一应喂食的材料,全都能让客人看见,这样精心饲养出的禽畜,光是在心理上,滋味也是不一样的。
只说那铁锅炖大鹅,还有跟大鹅一起熟成的杂面饼子,一度成为来客中最受欢迎的美食。
当然还有什么野菜丸子、荠菜饺子,野菜和荠菜都是来客提前半年种下的,经他们自己浇水除草,且不论长势好坏,这能做成美食吃到嘴里了,光是成就感就极足。
不过看周兰湘的架势,多半是对素食没什么兴致的。
后面也如时归预料的那般,一连四五日,周兰湘光捡着荤食吃,直到某天在外面玩儿过了,隐隐有些中暑,这才捏着鼻子吃了几口凉菜。
又过几日,卓文成与许家姐妹抵达。
许锦欢另带了她那听话的小夫君来,她那小夫君比她还小一岁,瞧着文文气气的,实际很是有一把子力气,平日做什么木工,动作利落极了。
不过等他回了家,那就一心围着许锦欢转,做个暖心的汤饭,又或者捏捏肩捶捶腿,也难怪许锦欢对他越来越喜欢,平日有个赏玩的活动,都愿意带着他一起了。
许锦愉和卓文成都见过他们夫妻俩的相处方式,对此已是见怪不怪,倒是时归和周兰湘第一次见那姓季的小郎君,一时又是好奇,又是移不开眼睛。
等许锦欢打发季小郎君去外面玩儿后,周兰湘小声嘀咕道:“以后母后要是再催我挑驸马,我也要挑个这样的,最好再俊一点,养在府上一定很舒心。”
话落,几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卓文成起身将窗子打开,今日正有微风,过堂风吹拂进来,叫屋里多了几分自然的气息。
几年过去,当初那个胖乎乎的男孩,如今已挺拔健硕,宽腰窄臀,英姿勃勃。
他这几年一直忙着安置边关回来的士兵,还要抽空打理缘聚园的事,日日过得忙碌又充实。
至少他再跟爹娘兄姊见面时,家人再也不会说他虎父犬子了,就连一贯看不上他的父兄也夸了他好几回。
卓文成坐回去,说道:“我娘也开始张罗着给我说亲,听我娘的意思,将军府这些年的声望已经够大了,实不必再跟什么名门贵女结亲,倒不如找个小家碧玉的姑娘,屋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儿就好。”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卓文成张了张口,没说话。
但另外几人看他微红的耳尖,便知他是愿意的。
时归好奇问道:“还是说,文成你已有了中意的人?”
“咳咳咳——”卓文成忽然咳嗽起来,眼神变得慌乱,结巴道,“什、什么中意不中意的,你们别乱说。”
偏偏他忘记了,今日过来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许锦欢和许锦愉对视一眼,一人一句——
“是常去伤兵营里帮忙的那个范姑娘吧?”
“范姑娘好啊,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个暖心的,就是不知道你瞧得上人家,人家瞧不瞧得上你。”
“瞧得上瞧得上!姐姐你是没看见,上次我过去时,正见范姑娘给他递帕子擦汗,那一脸的娇羞。”
“快看快看,文成也脸红了!”
卓文成恼羞成怒:“别说了!”众人嬉笑作一团,又是打趣了好一阵子。
几人许久未见,难免说一说近来发生的事情。
时归才从北地回来不久,恰巧大家都记挂着周兰茵,便不觉多问了她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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