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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画三春)


他们甚至不知是何时走进来的,只觉一个晃神,头顶的景致就变了,从春末暖阳,变成浩瀚星河。
有人不信邪地抬手去碰,可不管他怎么踮脚尖,甚至踩到下人肩上,怎么也触碰不到顶空,自然也就无法发现头顶的奥秘了。
而他们身侧还是正常的花花草草,除非是有人闷头向一侧走,走上好半天,才会撞上一堵透明的墙。
至于此刻,驻足观望的宾客终被后面的人所驱赶,满是不舍地往前走着,又有新一批人驻足不前。
在那大批宾客之外,另有一小拨人游离在外。
饶是周兰湘她们已提前领会过一次缘聚园的神奇,再来还是惊叹声连连。
几人将时归围在中间,周兰湘牵着她的手,不知第多少次问出:“时归,你是怎么做到的啊……我们之前来了这么多次,你竟从没给我们看过。”
“那这些都是新改的嘛,之前本来就没有的……”时归说,“你们将晨庄传得那样离谱,若我不整些奇妙的东西来,岂不是要让人失望了。”
时归本意只是做个朴素寻常的农家乐,谁知改来改去,农家乐只成了晨庄中极小的一部分。
这虽有违她的初衷,但赚钱的目的总是不变的,也算殊途同归了。
此时的缘聚园,也只有东南的一小片地方,由天然的山水花木组成,身处其间,既有安然闲适的木屋,又有轻松愉快的采摘农食,端得一片世外桃源。
可若离了东南桃园,剩下的地方由什么组成,那可就说不准了。
像是一进园必要经过的星空琉璃道,便是给来客的第一重视觉享受和精神震撼。
谁又能猜到,这看上去神乎其神的星空,其实只是由画师连夜赶出的画作呢?
而星空上下则由透明琉璃搭建,这些琉璃乃是时归搬空了时府的库房,又寻遍整个京城,方才拼凑出来的,也只勉强有半丈,图个新鲜罢了。
当然,等宾客们走到里面,很快就会被新的场景吸引住目光,自没有多余心思探究星空的秘密。
缘聚园开门一个时辰,最后几位宾客才算挤进来。
而提早进来的那些,早就寻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或是在能摇摇晃晃的网状吊床上打盹,或是在能飞入云霄的秋千上大喊大叫。
当然也有提前抢占神仙屋的,一进屋就宛若进入仙境一般,赤得赤,粉得粉,每间屋子都只有一个色调,可就是这种单调的颜色,对人们造成的冲击才愈发强烈,足以摄人心魄。
不多时到了晌午,自有婢女侍从奉上美食。
午膳烹制所用的食材都取自缘聚园,不说味道多么独特,至少能保证绝对的新鲜,再加上人们的心理作用,很容易将其视作美味珍品。
就在宾客享受着午膳时,周兰湘她们融入玩乐的人群中,时归也接到了迟到的阿爹,带他走了一条无人踏足的小径,直奔预留出的小院。
若说整个缘聚园乃是热闹繁华,那时归他们来的小院,就属闹中取静了。
自打时归所要改造晨庄后,时序还不曾踏足此地,这番前来捧场,虽仍没能目睹园中景致,可光是听着远处传来的惊呼声,也知园中必然不俗。
于是等他来到这座平平无奇的小院后,他左右打量一番后,难免露出几分惊讶:“这是……”
“这是阿爹常住的院子呀!”时归嘻嘻笑着,蹦到他面前来,“既是阿爹的院子,我可舍不得乱动。”
“我知阿爹不喜吵闹,便特意留出了这里,这样阿爹每次过来,也能有个歇息的地方啦!”
说着,时归便拽他往里走,推门一看,只见屋里一应摆设,与从前全无两样。

第64章 (含3000营养液加更)
既是女儿特意留出的地方,时序如何也说不出不好来,甚至只要一想到这是女儿对他的独一无二的殊待,他心里就止不住地荡漾,连着看这间寻常又普通的屋子时,都不觉带上笑意,越看越是喜欢。
时归追在他身边,边走边说:“虽然我将这座小院单独留出来了,但也稍稍做了一点改动。”
“这不马上就要到夏天了,京城的夏日又一向炎热,我便把阿爹的床给换了,换成砖砌的炕,左右做空了出来,这样就能在空洞里放冰块,既不用担心受寒,又能感觉到凉意,到了夏天肯定舒服。”
“若是碰见阴雨天或冬天了,那就从外面把炕头烧起来,连着屋里的地龙,保管让阿爹冷不着一点!”
缘聚园里也有冬暖夏天的四时屋,但里面都是现成的木床,时归只管交代下去,就交给下人去做了。
唯有时序的这座小院,从设计炕头到砖砌,她只要一有时间就来看,实在腾不出工夫了,就让空青和竹月轮着监工,容不得出现半点疏漏。
时序不喜繁琐,屋里就没添新的装饰。
但从小院后面另开了一道门,从内里锁着,开门就能直通桃园,疲倦时方便放松,素日里也不会太吵闹。
为了能让阿爹满意,时归可谓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嘚啵嘚啵说完,便眼巴巴瞅着对方。
“阿爹觉着可还好?”
时序轻笑一声,依着她的意思:“很好,处处满意,阿归用心了。”
“好诶!”时归高兴极了,歪头又问,“那阿爹可要出去看看?就是今日人多,恐不怎么清静了。”
她虽没明着说,可眼底的期待是掩不住的。
时序来之前就做好了吵嚷的准备,更是不忍心叫女儿失望,只思考了一瞬,就果断点头:“那就辛苦阿归带我四处看看了。”
时归给他掩饰了如何打开院后的门,又带他走了一趟通去桃园的捷径,桃园那边多是些大人,偶有高声吟诗作对的,但好歹没有大吵大闹。
时序无意到众人面前刷存在感,就没有往人前走,而旁人虽知晓有人从不远处经过,但也只当是同样受到邀请的同僚,并未追根究底。
最终时序也只将一些不太闹腾的地方观赏了一遍,另有开辟给孩子玩乐的区域,他就直接避开了。
等回到小院,时序望向时归的目光已多了几分暗沉,垂眸盯着她的发顶,半晌不见言语。
时归对他的打量一无所知,尚沉浸在给阿爹展示的欣喜中,不料一转头,正与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撞上。
“哎呀!”时归轻呼一声,“阿爹……看我做什么?”
却见时序勾起唇角,似在斟酌,声音也不甚明朗:“我是说……阿归打理着晨庄,可有力不从心,或是力有不逮的感觉?”
时归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眼中闪过茫然,半天才说:“是有一点辛苦,但也没有很费劲就是了。”
“呐,我好歹也是管家管了一年多的人了,不过打理打理庄子,肯定没问题的!阿爹不要担心啦!”
说到最后,她的语调又重新飘起来,随口举了一二旧例,又说经她的聪明才智,没什么问题能难住她。
看着她肆意张扬的模样,时序眼底笑意愈深。
就在这时,时序说:“那不如把家里的所有产业,都交给阿归打理吧,阿归觉着呢?”
“当然没——啊!”时归说了一半,猛然惊醒。
因惊吓太过,她连话都说不清了:“什什、什么?”
时序又重复了一遍:“便是说,不如把整个时府都交给阿归,往后我们便全仰仗阿归的鼻息了。”
时归惊魂未定,磕磕巴巴道:“时、时府啊……那我不是已经在管着府上的内外了,阿爹记岔了吧。”
她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阿爹到底说的什么,只并不敢承认,甚至还想扭转阿爹的想法。
可若时序这样容易就被改变主意,他就不是能让百官众臣忌惮畏怯的掌印大人了。
他寻了个圆凳,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又冲着时归勾了勾手,直将她哄到身边,才继续说道:“咱们时府啊,可不止京城那一小块地方。”
“就说京南的新宅和商铺,又或者京郊这些庄子田地,就不能称作时府了吗?”
时序的话语仿佛自带诱惑,一点点诱骗着时归说出答应的话来:“算、算的……”
“那阿归总不好厚此薄彼吧?就像我跟你大兄他们,你给时一他们买了东西,总不能遗落了阿爹吧?”
时归心想——
她只有给阿爹买东西而遗落别人,还从没有遗落阿爹的时候。
但到了嘴上,便只剩:“唔……不好的。”
时序顺势道:“既如此,家里的大小事,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阿归只念着京南的两间铺子和时府的家私,如今还多了一个晨庄,总不好不管其他地方。”
“我之前便给阿归说过,京城附近有多少家产是阿归的,以前是念着阿归年幼不懂事,这才没放心全交给你,但现在不一样了。”
时归问:“哪里不一样了?”
“咱们阿归长大了。”时序温声说道,深邃的眸子里既有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长大的阿归已学会了看账、学会了管家,甚至还能做出轰动全京的游园雅集来,随便哪个说出去,都是能让人称道的。”
“咱们阿归聪慧、善良、温和、勤勉……”
他将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安在时归身上,且看他的表情,更是句句发自肺腑、出于真心。
时归被夸得晕晕乎乎的,最后一根理智的弦也断了:“真、真的这样好吗……阿爹。”
时序的掌心自她背后抚过,沉声道:“阿归便是最好的孩子,也值得所有最好的。”
“阿归想要赚银子,只凭两间铺子一座山庄,那可是远远不够,好在家里还略有薄产,能叫阿归施展一二。”
“唔……好像是的。”
至此,时序终于图穷匕见:“既然阿归说了是,想来就是不抗拒了,等这次回去后,我就叫人把各地的家产列好明细,再一同交给阿归。”
“别害怕,随便你想做什么,哪怕败光全部,阿爹也能重新给你挣回来,尽管肆意随心就是。”
他并非要给女儿施压,只是见她一手操持了缘聚园的开办,其间种种,不见丝毫遗漏,这让他发现了另一种可能,也愿意以全部身家,陪女儿堵上一回。
若是成了,以后的时归自有立身之本,哪怕有朝一日他在朝中失势,女儿也能有其他退路。
若是不成,就像时序说的那般,他就想法子把失去的这些重新挣回来,只不再辛苦女儿费心,而是提前找好能信重托付的人,交其打理,保女儿一世荣华喜乐。
眼下的时归并不知晓阿爹的良苦用心,她只是目光发直,莫名有一种……被忽悠了感觉。
而这份感觉,在她闭园回家后,终达到顶峰。
时归捏着厚厚一沓纸,初时还以为是哪个地方的账簿,仔细一看,原来全是时府,或者说她名下的产业。
除了她早就知道的京城附近的,越往后翻,列出的东西越显陌生,有些字她看似认识,可连在一起了,就实在有些超出她的认知范围。
看到最后,她忍不住将纸摔在桌上。
时归的声音又飘又虚:“爹,你可没告诉我,咱家除了在京城略有薄产,在江南还有那么一大片产业呢。”
说到薄产时,她颇有些咬牙切齿。
时序慢悠悠地抬起头:“这还不叫薄产吗?那阿归还是见识少了些,若见过江南富绅的家底,才知何为富庶呢。”
时归:“……”不管她愿不愿意,总归家里的这一大摊子全交给她了。
时序也是真的放心,说好了随她怎么打理,之后就真的一概不插手,甚至还给各地的管事去了令,以后一切事端皆以小姐为首,无需再向他问询。
时一他们也是过去好些天才得知这一消息,震惊赶来时,时归也差不多理清了全部家产。
而此时,距离缘聚园第一次开园已过去半月。
因要照顾到上学的孩子,缘聚园开园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天。
好多人根本没想着会在那里待足三日,可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是被园中的侍从请出来的。
为了避免诸位大人老爷滋生不愉情绪,时归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伴手礼,一篮长自缘聚园,但由大人老爷们亲手摘下的瓜果。
随后问及反响意见,众人着实挑不出一点不好来。
受邀者中不乏翰林学士和官学的教习侍讲们,只从缘聚园回去第二日,就为这次游园雅集赋诗写作,将其夸得天上人间绝无仅有。
诗作画作一经流出,缘聚园的名声再被炒热,很快就在京中掀起新一波热潮。
没能受邀参观的,一边嘴上唾弃,一边心中较劲,暗下决心,等后面正式开园了一定要亲身体会一番。
囊中羞涩的,就早早祈祷,能抽中红签。
外面的诸多情况,时归虽有了解,但已经不是很上心了,她既知晓缘聚园得人喜欢,自然也就安下心来。
她又记着之前忽悠卓文成,说要带他一起赚钱。
这次缘聚园能宣扬出去,卓文成功不可没。
时归看他又是斗志高昂的样子,索性将接下来的接待交给卓文成去办,还说好:“等后面正式开园了,你替我照顾着庄子,赚到的钱我们五五分成可好?”
此话一出,卓文成吓了一跳,回神后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要你钱!”
“为什么不要?”时归不解,“之前我们不就说好了,一起合伙开雅集,那我出庄子,你出人,你我都有付出,既有所得,当然也要公平分账了。”
“还有湘湘她们,她们也帮忙宣传了,等后面赚到了钱,也要分给她们一部分才是。”
卓文成却坚持:“我出的这点儿力,与你相比实在微乎其微,再说我也不缺钱,要你的银子作甚。”
“你就当我是来找成就感的,只要心里舒坦了,那就目的达成了,而你也能赚到钱,岂不两全其美。”
不光是卓文成,周兰湘她们听说也要分给她们钱时,几人也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这让时归极是苦恼,左右劝不动他们,也只好将此事暂时搁置,只叫缘聚园的管事将账目做好,日后到了分钱时,也好有账可依。
第二次开园时,威武镖局的车队姗姗来迟。
这次回来的就是全部了,车上大箱小箱摞了许多,都是独孤王后的回礼。
在板车之后,另有几十头牛羊,据说是独孤王后亲手挑出的羊羔牛犊,只这一路走的时间太久,羊羔牛犊死了一部分,剩下的也都长大了。
从北地来的回礼中多是皮毛乳酪,前者被时归塞进了时府库房,后者则随牛羊一起被送去缘聚园。
若问做什么?
当然是吃了!
大周有保护耕牛的政令,耕牛禁止宰杀,便是买卖都要去官府备案,每只牛犊一出生,都是记录在案的。
但从北地来的牛就不一样了。
这些牛不在官府记录中,本就是北地养来吃的肉牛,被宰杀入腹,也算遵循了它们原定的命运。
牛羊中出现了几只怀孕的母牛母羊,只有这几只逃过一劫,被妥善安置到了桃园中。
至于剩下的——
清炖小羔羊肉、烤牛肋条、乳酪烩肉……
有幸抽中红签的百姓可是有了口福,一连三日顿顿有肉吃,甚至还吃到了牛肉!
等他们离园后将此事一说,顿引来无数艳羡。
这次开园后,缘聚园正式开园,就要等到七月了,届时官学的中班考试结束,定少不了宾客。
随着第二批人从缘聚园离开,今春的殿试也落下帷幕,圣上钦定三甲,游街当日个个意气风发。
恰逢官学月假,时归他们也跟着凑了个热闹。
几人就近找了一家酒楼,随便在一楼寻了个位置,又因空青和竹月跟着,旁人见他二人浑身不好惹的气势,顿时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但不多看,并不代表着也不会多说。
时归他们坐下没多久,就听邻桌有人说起这次殿试,被再三提及的,是一个叫赵思钰的考生。
原来那赵思钰年过而立,早早过了乡试,只因没有盘缠,硬是拖了十余年,才得以入京参加会试。
“听说那个姓赵的书生,会试场上就晕过去一回,考官叫来巡场的御医,诊断出其昏倒皆因饥饿,是被生生饿晕过去的。”
“监考官好心给他为了水食,却也耽搁了不少作答的时间,据说赵书生只答了一半,考试就结束了,然即便如此,赵书生还是凭借这一半的作答,得以进入殿试。”
会试场上的考生,基本都是万里挑一挑出来的。
也不知那赵书生有何本事,试卷只答了一半,还能压过这么多人去,得进殿试,虽只是个吊车尾,但哪怕是最后一名,也是不容小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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