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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画三春)


周兰茵有些懊恼:“若我再快上一个时辰,至少也能再跟母妃说说话,可就差了那么一个时辰。”
“若知今日,两年前我就该议亲的,随便谁做驸马都好,总比现在为人觊觎,反连累了母妃的好。”
她今年刚及笄,怎么也算不上大。
但好些百姓家的女孩儿,及笄前两三年就可以相看了,有的夫家不想多等这一两年,十三四就成亲的,也不是没有。
只是皇家富贵,并不缺教养公主的这点儿银子。
好多公主都是等到十七八才开始挑选驸马,又或者如长公主那般,年过二十才成亲建府的,在宫里也不在少数。
周兰茵对找驸马的事没什么意向,而顺嫔也不曾催促,她就更不放在心上,甚至还有多等几年的想法。
谁也没料到,北地会生事。
听她这样说,时归不禁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周兰茵停住脚步,有些呆滞地看了她一眼,喃喃道:“都怪我,我可真该死。”
“不、不是的,茵姐姐,你别这样说……”时归心里着急,嘴上却不知如何说是好,“这不是你的错,这跟你没关系。”
周兰茵笑着摇了摇头,将食指抵在她嘴角,止住她余下的言语,启唇道:“阿归,我没有娘亲了。”
她的语调平稳如常,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不知怎的,这话一出口,她眼里的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如何也止不住了。
——没有娘亲了。
早在许多年前,时归就体悟过这种痛彻心扉的难过。
没有什么言语能将这份痛苦抵消。
她默默上前一步,将脑袋靠在周兰茵的肩头,抽了抽鼻子,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她们一步远处,周兰湘低下头,抹去眼角的一点水渍。
当天晚上,宫里的丧钟敲响。
——今有赫连部落为臣不忠、狼子野心,先对皇室不敬,后行刺杀之大逆之举,逆臣尽被捉拿,当处极刑。
——顺嫔听闻帝驾遭难,心神皆惊,薨于永和六年。
宫里宫外都在讨论赫连部落行刺之事,而顺嫔之死只被顺口提及,转眼就被人们遗忘在角落。
皇帝念顺嫔诞下皇长女,于皇室有功,多年来又安分守己,封为顺妃。
顺妃的葬礼是在怡华殿举办的,皇子皇女们都有前来祭奠,帝后亦亲至,又温声宽慰了伤心过度的大公主。
因只是妃嫔过世,京城禁娱三月,除大公主服三年丧期外,其余皇嗣也只需服丧三月,停朝三日矣。
时归陪着周兰茵过了整个葬礼,直到七日后顺妃棺柩送往皇陵,她才被时序接回去。
回家路上,时归一直趴在阿爹肩头,全程没有言语。
就这样快进家门时,她才问了一句:“阿爹,赫连部落的人,都是如何处置的呢?”
“赫连勇指使歹人行刺,惊扰圣驾,又连累顺妃病病,处凌迟极刑,三日后行刑,行刺歹人斩首示众。”
“赫连部落余人心有不轨,格杀勿论,以儆效尤。”
此外还有对北地的处置,赫连部落虽只是北地十八部之一,但毕竟是北地的部族,他们犯错,理当波及全族。
只是对于北地的处理还在争论中,朝臣意见不一,皇帝也不好直接下旨,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帝是有心借此敲打的。
顺妃真正的死因无法公之于众,但如今也能借着赫连部落行刺的由头,给她的去世一个合理的理由。
时归又问:“那茵姐姐呢?”
时序说:“大公主服丧,三年内不得议亲,但——”
时归心口一紧,抬头追问道:“但是什么?”
时序闭了闭眼,不忍道:“派去北地的死士传讯回来,万俟部落的公主于两年前染病去世,万俟部落亦出现了争权夺位之事。”
“北地人心浮动,有多个部落意图求娶大周公主,据死士来报,已有数个部落派出使臣,不日就将抵达京城。”
“这些部落都是抱着与皇室联姻、以获皇室支持的心思,而大周适龄的公主只大公主一人。”
“可茵姐姐还在服丧呢!”时归急道,“陛下不是下旨说了吗,说大公主丧亲忧伤,许其到皇陵陪顺妃娘娘最后一程的!”
时序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陛下并不打算嫁女,已有心在宗室寻找适龄的女孩儿了。”
时归被这个消息宽慰了许多,可她并没有注意到——
时序在说完这句话后,嘴唇又是动了动,眼中闪过一抹怜悯,也不知是对大公主的,还是对怀里的女儿的。
时归低声呢喃着:“茵姐姐已经很难过了,千万、千万不要再让她嫁去北地了。”
按照书里的说法,赫连勇就是大公主原定的夫婿,他既已伏诛,剧情理应改变了才对。
想到这里,时归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宽心下来。

第56章 二合一
随着赫连部落的人被接连处置,朝堂上虽还有些争论,但在北地其余部族来朝前,朝中氛围逐渐归于平静。
周兰茵同顺妃的棺柩去了皇陵,单是去程就要大半个月,帝后又怜她失去至亲,并未要求归期。
她只跟时归等几个相熟的打了一声招呼,就离开了京城。
时归对她再是担心,到底隔了遥远的距离,也只能在心里记挂着,回府歇息了两日,紧跟着就要重返学堂了。
而几位皇子皇女们因要为顺妃守孝,接下来三月的学堂也停了,换成夫子入宫为他们讲习。
回到官学当天,时归第一时间找到许锦欢她们,迫切问道:“见微可来学堂了?你们最近可有见过她?”
李见微的事和大公主的事正赶在了一起,大公主那边才落下帷幕,可长公主府还不知什么情况。
就时归所了解到的,长公主从春猎回来后就回府闭门了,连顺妃的葬礼都是遣家丁代祭,许久不见长公主府有消息传出。
便是她找阿爹去问,时序也没法儿即刻给出回答:“长公主府?长公主及驸马在京中少有活动,我也极少过问。”
“阿归可是着急?若实在着急的话,叫你大兄带人去查一查,这两天就能得到结果。”
时归纠结了一瞬,对朋友的担忧让她忍不住小小地以权谋私一下,转头就去找了时一,又将她想知道的交代一番。
时一那边查到结果还需一两日,时归却是半刻也不想等了。
这不一见着小伙伴们,她就急不可耐地问询起来。
然而,周围几人皆是摇头。
许家姐妹说:“祖父说近来京中不太平,不许我们随意走动,每日上下学都有专门的人看管着我们,国公府和长公主府又在两个地方,故而我们并不知见微那边的情况。”
卓文成则皱着眉:“我也没见过。”
“你和六公主不在这几天,我又去长公主府上走了两趟,仍是没能见着人,前天我再去时,连大门都叫不开了。”
许锦愉紧张问道:“见微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时归神色微怔,不太肯定道。
自打李见微被长公主扣在府上,至今已快半个月了,也不知她身上有什么秘密,能让府上人对此讳莫如深。
便是问到了家门口,也打听不到与之有关的分毫。
这般反常,若是换做旁人,时归可能就直接带人闯上门去了,只因联想到前不久才梳理过的书中剧情,才多了些许耐心。
书中曾提过,长公主府有个养女,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先替其弟打理家业,又替其弟招揽人才,更是通过多种手段,为其弟谋得巨额家财,最后险些连自己都卖出去。
这些事本不为外人所知,直到有一年发生科举舞弊大案,二甲进士出身中足有十二三人答卷雷同,惹得陛下大怒,彻查此事。
彼时司礼监与主角祁相夷同办此案,几经调查,终查到长公主府头上,后寻根摸底,才知在十数年间,府上的养女曾多次替科举学子提供答案,卖出的答卷不下百份。
而得到了答案的人要么付出高额报酬,要么卖身于长公主府,明面上做着孤臣,实际常替长公主府的公子牟利。
证据确凿,涉案人员辩无可辩。
只在最后的处理时,司礼监掌印与祁相夷产生了分歧。
掌印最是厌烦麻烦事,秉持一贯的作风,主张快刀斩乱麻,无论是作弊学子,还是协助作弊的人,一律斩首,以儆效尤。
而祁相夷却认为长公主府的养女也是受人威胁,其又是难见的才女,若能为朝廷所用,或能推动朝中僵持了许久的女官新政,也不失为一戴罪立功之举。
就在祁相夷为长公主府的养女四处奔波时,掌印却直接拿了人,一纸奏章,等祁相夷回来时,等着他的只有刑场的一摊污血,连他自己也受此牵连,很快迎来为官生涯中的第二次贬谪。
掌印所为,只是因为他不愿招惹麻烦,而祁相夷看似在为罪人脱罪,可实际所念的,乃是对朝廷、对百姓皆有益处的女官政策推行。
哪怕是现在,回想起书中的内容,时归也很难昧着良心说——
爹好,主角坏。
更别说现在的时归与李见微已是好友,更无法眼睁睁看她赴死了。
“唉。”时归搓了搓脸颊,收回走远的神思。
许锦欢以为她是知道什么内情:“怎么了,阿归是知道见微的近况吗?”
“不知道,不过我有请大兄帮忙查。”时归似是在宽慰他人,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见微肯定不会出事的,毕竟——”
她可是能活到主角入朝时候的。
只要人没有遇到危险,又在京中,总有法子改变结局的。
一日后,时一将长公主府的消息带回来。
说起长公主府近几日的闭门,原是因为长公主在回京时受惊动了胎气,她对好不容易求来的孩子又是格外珍重,见不得半点闪失,索性直接卧床,准备顺利产子后再迎客。
至于为一群小伙伴所记挂着的李见微,情况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
她始终被软禁在自己的房里,为了防止她逃跑,一应房门窗子都用木条封上,外面也有家丁巡逻守卫着,除了饭时有人开门,其余时间皆是房门紧闭,亦没有人与她说话。
时一说:“长公主此番怀孕,既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想再替人养育孩子了,便起了把人送回原家的心思,早两月也跟原家联系上了。”
“问题便是出在李姑娘原家中。”
李见微的母家与驸马只能算是远亲,最先生活在一个小县城里,后来因女儿被长公主抱养,得了一大笔钱,搬去了偏东的一个府城。
李见微是刚满周岁就被抱走的,她的亲生爹娘膝下还有好几个孩子,对她本就没什么感情,一听长公主要将人送回来了,第一反应就是惊恐,生怕是李见微给她们惹了麻烦。
后来得知只是因为长公主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才松了一口气,而后便不觉动起歪心思。
他们如今生活的府城城主年逾五十,府上的正妻侧室小妾比他的年纪都多,可还是无法阻挡他一房房往家里抬人的举措。
而李见微毕竟是从京城长大的,又长在公主府,不说才华,只礼仪气度就不是小地方的姑娘能比的,想来必能入了城主眼。
倘若将被送回来的女儿再献给城主……
李家人吃到了卖女儿的甜头,自然不想白白浪费了这个好机会,着急忙慌就托人把这事说给长公主听,也是想试探试探对方的态度。
长公主对李见微的感情如何,自无需时一多言,毫不意外,她对李家的想法全不在意。
却不想下人传话时,正被李见微听见了。
李见微能接受养母的冷漠,也能接受被送回去,哪怕日后的生活再苦再累,亦能坦然面对。
可若叫她给一个能做她祖父的人做妾……恕死难成从命。
得知此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从长公主府逃离,可因惊惶失措不小心打翻了廊上的花盆,将长公主引了出来后,她也被关起来。
被关押的这段时间,李见微也闹过、也哭过、也求饶过,唯独没能将长公主打动。
时一说:“长公主忙于养胎,短时间内恐分不出精力给李姑娘,也顾不上送她回家,这也叫李姑娘的处境暂缓些许。”
“不过我回来时,听说长公主已经被说动,叫人去把李姑娘带来了,我在那边留了人,晚些就能带消息回来。”
时归听得胆战心惊,忙抓住时一的手臂:“大兄,你能不能帮我多照顾下见微,至少不要让她被送走,我想把她接回来。”
时一点头,又问:“大人可知此事?”
“爹……我这就去跟爹说!”时归赶忙松开他,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就往时序的院里跑。
时序对于家里多出一个孩子态度不明,没说好,但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三言两语把时归哄了回去,只叫她等明日死士回来了再说。
然到了第二天,直到她要去官学了,留在长公主府的死士也没能赶回。
时归只能揣着满腔担忧,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官学,又是在门口徘徊许久,欲多等一等。
眼见教习们从夫子堂出来,她只得放弃。
可就在教习们抵达学堂,命学生拿出书本时,只听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夫子。”
众人转头一看,原是李见微站在门口,也不知是赶来匆忙还是怎的,发丝有些凌乱,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粗气。
李见微努力平复了气息,又冲着教习拱手拜道:“学生来迟了,请夫子见谅。”
授课的教习微微颔首,没有多问,而是示意她赶快回到座位。
从门口到座位,短短几步的距离,李见微却是清晰感受到,有几十双眼睛与她同行。
将坐下时,她忍不住往右侧后方看了一眼,果然正瞧见时归几人激动的表情。
她扯了扯嘴角,虽还是笑不出来,可莫名觉得如释重负一般,心头一空。
一整堂课,时归几人的眼睛就没从李见微身上挪下来过,险些连夫子的提问都没听到。
就这样好不容易挨到下学,他们竟成了学堂里第一个站起来的人,不等旁人反应,先一窝蜂冲到了李见微桌旁。
几人异口同声道:“见微你没事吧!”
时归知道的比旁人多些,既是不解她如何得以重回学堂的,又是担心她的未来。
李见微先是回答了一声:“已经没事了,叫你们担心了,别着急,我们出去说。”
其余人便是心里火急火燎的,也不好催促什么,只能看她将桌案收拾好,便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连午膳也顾不上了,直往没人的地方跑。
正是晌午下学的时候,他们的方向与官学学生正相反,这样逆着人流,可是有些不方便。
但谁也没在意这点滴小事,好不容易找到一片没人的竹林,几人全扎了进去。
时归不等气息喘匀,赶忙问道:“见微你真的没事了吗?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别害怕,这已经不是在长公主府了,我们能把你抢回家去。”
李见微被她的话逗笑,紧跟着又听许家姐妹也是附和,连卓文成也要凑个热闹。
“我、我……我虽然不能把你抢回家去,但我能让大姐带你走,正好大姐走镖回来了!”
他们没有与长公主正面对抗的能力,便是想出的法子也是胡闹。
但李见微无法否认,她心头一片熨帖,不仅不觉得可笑,更是喉口发干。
半晌,她才摇头:“我真的没事了。”
“说起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李见微顿了顿,转身寻了个石凳,坐下后才将这半月的事缓缓道来。
有时归昨日听到的,也要一些她没来得及了解的。
在听见李家人的打算后,几个小伙伴皆是义愤填膺,直骂李家人冷血混账。
许锦愉更是说着说着,呜呜哭了起来:“你可是他们的亲女儿呀,他们怎这样待你……”
李见微已过了初时的伤心,这种时候反能安慰许锦愉几句:“其实也没什么,我与他们毕竟没有什么感情,若我回去了,他们还要多养一人呢,生出这样的想法也属正常。”
“正常什么正常!”时归忍不住反驳,“莫说你与他们还有血缘关系,哪怕就是陌生人呢?”
“见微,你才多大,那城主又多大,将你送到城主府那样的虎穴,这不是丧良心吗!”
“你、你——”她气得浑身发抖,“你不许说了,你也不许再回去,等今天下学我就把你带回我家,长公主不要你,我要!”
李见微忍笑,没好问出——
你尚要掌印养着,如何再多养一个我呢?
只大家的这份心,她还是能领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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