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修还给家人里带了不少边关的特产,沿途也买了些小玩意儿给家中的弟妹小侄子侄女们,东西都已经分装好,也不必再倒腾,直接点了箱子分了就行。
许菡朝许修挥挥小手,“三哥哥,快去跟大伯母休息,我帮你送东西。”
看着比离开前少了圆润,娇俏活泼的小妹,许修大手一伸在她发包上拍了拍,“那就有劳阿菡了,那个小箱子里的都是你的,里面有不少好玩的。”
对于跟自己一样习武的小妹,许修除了许蔷外最是偏爱她,在边关见到有趁手适合小姑娘的鞭子刀子匕首之类,给她划拉了不少。
“多谢三哥哥,”一看自己那个箱子明显比旁人的大不少,许菡乐的小白牙一露,拱了拱手。
除了给长辈们准备的礼物,以及小侄子那一辈的玩具之外,其他人都是适合他们的礼,比如许雪和许如容都是成色极好的毛皮,还有些边关特色的珠串。
除了一个大箱子里是分好类归置好了大物件,基本都是单独小箱子盛放,许菡只看着贴好的标签叫下人挨个往各房送去,至于跟自己一样听说了消息过来的许如容和林漠,直接原地分了。
林漠的礼与许蔚和许蕴一样,都是两方砚台并边关游记等书籍,林漠另有一把佩剑,许菡看了有些眼馋,凑过去看了又拿在手中掂了掂,“这剑有些分量啊,”等抽出剑鞘,见寒光凛凛,很是锋利。
安阳侯老夫人见了道:“阿漠也不往边关,是个文人,这剑回头挂在屋子里镇宅就好。”
“祖母说的是,”林漠很喜欢这把剑,感觉像是寒铁,相当珍贵的材质了。想到许修等着还要往边关去,便打算回去连夜给他赶制几样护身的机关器物防身。
许菡帮着许修分送完后,是先看旁人的礼,自己的还没拆开,此时见了林漠的剑,心里痒痒地跑去自己开自己的礼物,然后就传来她惊喜的叫声,“哇哦,三哥哥对我太好了,这些都是我喜欢的。”
她从里面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匕首来,随手耍弄几下,“很好用,阿漠,你试试这手感。”
不知是不是边关带来的,这匕首分量更沉些。
林漠如今对铁铜之类颇有些研究,入手就试出特别处了,细细观察一番,“这应当是用了寒铁打制,与我那把剑倒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是一样的材质。”
“是吗?”许菡好奇地把方才林漠收起来的剑又拿了过来,看了看,“感觉材质是有些像,”至于是不是一人打制,她没那么眼力看出来。
但十分肯定,“反正都是极好的兵器了。”
“对,”林漠也赞同,“三哥哥带回来的礼,可是不低。”
“这么多礼物,三哥哥一路带回来也是辛苦了。”许菡看看还没被送完的箱子,不由又担心,“这么多东西,不会把三哥哥的私房都花用完了吧?”
买了这么多东西,可不便宜。
安阳侯老夫人正摸着三孙子给她带回来的一顶狐皮帽子,闻言笑道:“没事,等你们三哥哥娶亲时,你们多随点礼就行了。”
许菡摇头,“这哪里能是一回事,”成亲是贺礼。
“都是一家人,不必计较太多,既然是你们兄长的心意,收着便是,”安阳侯老夫人可不觉着自家三孙子就这些私房,若是没有,她也有体己贴补上。
“祖母说的是,”许菡抱着自己的小箱子翻了会儿,看那样都觉着合自己心意。
因惦记着给许修做些防身的带上,林漠便打算回前院赶紧先把手头答应了陈副使的设制图赶出来。
“你们都先回去,等晚上家里一起用晚宴,”看小孙女的样子,就是还没稀罕够箱子里的物件,安阳侯老夫人便让许菡和许如容也都回去。
第199章
“阿菡,我先回去了,等会儿见,”到了往长房去的分岔口,许如容拍了拍许菡的胳膊,温声道。
“那等会儿见,七姐姐,”许菡这一路走着,都耍着那小巧精致的匕首,手指灵巧地转动着刀柄。匕首上有皮套护着,也不担心会误伤到人。
等剩下许菡和林漠两个带着下人,林漠看着她手指翻飞灵巧,桃花眸中涌上漫漫柔情,“三哥哥给我们带了这么多礼,我打算回去画完设制图,就给他打几样防身的武器,阿菡有没有好的建议?”
许菡眼睛一亮,“这个好,三哥哥出门在外,多些武器防身最好不过了。只是我不太了解战场的事,要不你问问我爹?”
“嗯,我也有此意。”
说到这个,许菡不由问起他设制图的进展,听到他说,“已经完成了□□成,有些细节晚间再着重绘制下,差不多明天就能交给陈副使了。阿菡若是无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若是往常,两人一起出去玩或者去哪里,许菡闲着无事都会兴致勃勃应下,如今被他这样微微垂头望着,脸颊竟有些发热,声音都飘了两分。有些顾虑地道:“明天倒是没什么事,去也行。就是不知道我跟着去合适吗?”
到底是公事,她贸然跟过去,恐那陈副使不喜。
“没什么不方便的,若不然,到时候定个房间你等我谈完了,咱们去逛街玩,”这段时间一直有各样的事绊住,他觉着和自己好长时间没陪她去街上玩了。
而且,两人如今跟以前关系不同,他已经对阿菡表面心迹,阿菡对他也有了些许情意,更要培养情意。
他见旁的未婚男女也会不时约着一起出去游玩逛街,旁人都有的,阿菡自然也要有。
想到阿菡爱热闹的性子,忙加上两句,“就咱们两个,不必叫旁人一起了。”
他不加这两句还好,这样一说,就让许菡的脸更热了一分。
听起来,好像是两人约会一般,许菡不确定地想着。
“咳,”她忙打断自己乱想,“那行,明天与你一起。”
因急着回去把设制图画完,不大会儿,林漠就走了另一条更近些的路回了前院自己住处,许菡看着他愈发挺拔的背影,如雨后青竹一般。
见自家姑娘望着阿漠公子离开的方向发呆,铃铛悄悄捂住嘴,眼眸弯起。
晚间,侯府众人齐聚松鹤堂明间,连许瑚也化了淡淡的妆容,遮盖住憔悴神色和微微浮肿的双眼出席。自除了许成泰,被老夫人赶出侯府后,许修归家都没让下人去通知他回府。
宴上男女分做两桌,都是自家人,也不用什么屏风遮挡,美酒佳肴,女桌也上了果子酒,举杯同饮。
许修去的边关所在地便是当是当初许成温呆过的地方,也是在那里结识了孟氏娶她为妻,那里也是许菡外祖家许家的族地。两人坐在一起,说不完的边关见闻。
许菡一面吃着饭,一面听他们言谈,渐渐地听得有些痴了,连夹到筷子上的菜都忘记往嘴里送,生出些往边关去见识一番边塞风光的向往。
“阿菡,怎么不吃了?这是光听你三哥哥他们说话了?”
见到小孙女听得入迷,连饭都顾不上吃,安阳侯老夫人笑着打趣,“快先吃饭,免得凉了,反正你三哥哥还有些日子才走,有的是时间听他讲。”
本来,林漠就留意着许菡这边,闻言望过来,就见小姑娘满脸向往之色,“听三哥哥和爹说的边关这样广阔壮丽,风土人情豪迈,我都想去看看了。”
“那么远,又是风又是沙子,又什么好看的,小心吹皱了你的脸,看看你三哥哥那脸都皱巴了,阿菡乖,咱们不去啊,”安阳侯老夫人哪里舍得小孙女那那样远的地方,尤其那边还有战事,忙哄她。
许修就算知道祖母是为了哄住小妹,可也不带这样打击人的,但他抹了把自己的脸,又哑口了。
好像自己这皮肤是糙了许多,但他是男子,这样更有阳刚气味,小妹是娇娇姑娘家,是得好生护好肌肤。
许成温哈哈大笑几声,“阿菡喜欢边关吗?若是有机会,爹带你去,其实说起来,自从我们回京,也有许多年没见过你外祖家的人了。”只可惜,妻子已经亡故,自己的官职也鲜少有长假,出行一次机会太少。
就算当初许菡幼时在边关生活过,可那时候她神魂未稳,并没有记忆。许成温说起外祖许家,许菡虽没有印象,可每年外祖家都会给她和姐姐寄来皮草等物,知道他们都惦记着自己与姐姐,更想往边关去一趟了。
许成温说起孟家,安阳侯老夫人就不好说旁的了,只让许菡快些吃菜,免得凉了再温口感便不好了。
林漠看了看许菡吃的腮帮鼓鼓,像是小松鼠一般喜人,心中默默记下了,日后定要带阿菡去外面去边关走走。
他知道,小姑娘虽然在侯府后宅也如鱼得水,但她更喜欢在外面游玩的欢快肆意,且边关有她外祖家,那里的风土也更少对女子的拘束,该去走一遭。
他将此事暗暗记在了心底,只待日后有机会。
宴席撤下后,除了许瑚早早离席,王氏也没坐多大会儿也回了自己院子。
如今,许成泰与那外室白柳儿和张姨娘住在外面,她担着二夫人的名头和他其他妾室在二房,没有了许成泰这个男主人,总归是有些别扭。加上许修回来,全家接风宴,老夫人都没让许成泰回来,王氏心里说不出的什么滋味。
她回去,作为儿媳的周雅蓉自然要随之一起,见婆母回去坐在榻上,面色恍惚,心底叹息一声,也没劝慰什么,只默默陪她坐着。
王氏恍然回神后,见了儿媳坐在一边有些担忧的目光,心中微暖,“时候不早了,崇哥儿也该找你了,阿修回来,阿蕴他们哥几个还不知聊到几时,你也早点回去哄他先歇息吧。”
从松鹤院出来后,许修堂兄弟几个的确没有立即回各自住处,都去了前院又另叫了茶酒和小菜,继续吃喝聊天。
“是,母亲,您也早点睡,”周雅蓉顿了下,到底没说什么。
等儿媳走后,王氏又望着虚空呆愣了许久,屋子里静谧一片。旁边伺候的丫鬟也不敢出声,便是做事也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动静,直到一声烛花爆破声将她惊醒过来。
“几时了?”王氏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丫鬟忙回道:“回夫人,已经戌时中了,”她们都是许蕴和周雅蓉把关后才进到王氏身边伺候的,都知道前面伺候二夫人的被二公子发卖了不少,下场不好,个个都尽心伺候,再不敢生出小心思。
“打水来洗漱,”身边早就没了梅嬷嬷那样谄媚小人,她耳根子清净许多,脑子也清明了。
本来她以为自己知道了许成泰这么多年心里一直都藏着个女人,她会十分愤怒伤心,可现在回头看看,她竟然没有那样愤恨,倒是更为自己不平心酸难过居多。
她一心一意将那个男人放在心上,夫妻多年,为了他不知与他的其他女人呕了多少气,气哭过多少回,现在回头想想,竟仿佛是笑话一般。
这样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男人,自己居然为了他屡屡争风吃醋,真是不值啊。
还有那个自己一直视为死对头的张姨娘,原来其实也不过是许成泰聊以慰藉的替身罢了,她这么些年针对张姨娘根本没有意义,那个白柳儿才是许成泰真正的心头肉。
看看,他为了维护那白柳儿,又是费心将人遮人耳目地嫁出去偷情置外室,又是忤逆姑母,连他最在意的官名都顾不得了,竟让她觉着讽刺极了。
她这半辈子了,围着许成泰转悠,终年与他的妾室们争来斗去,反惹他厌烦,大概连那白柳儿的一个委屈表情都抵不过让许成泰心疼,她这些年的作为真像是个笑话。
躺在柔软的被褥里,身边原本该有的夫君位置一如往年多日都是空位,便是人宿在了她身边,其实不过同床异梦,或许还会厌恨自己占了他心间原本该属于那白柳儿心头爱的位置,
她就是占住了他许成泰正妻的位置,还稳稳当当,许成泰还奈她不得,这么一想,居然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王氏不由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还越发畅快起来。
卧房屏风外值夜的丫鬟都迷迷糊糊要睡过去了,忽然听到里间里二夫人起初低低,而后渐渐有些高昂的笑声,吓得一激灵清醒,赶忙走进去,站在屏风后面,轻声唤了句,“二夫人?”
王氏的笑声被打断,并未有任何不快,反而用带着笑意声音道:“无事,想到了高兴的事而已。”
丫鬟没敢再吭声,回到自己值夜的榻上,耳边又传来二夫人的笑声。
笑声持续了好大会儿,才慢慢低下去消失在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声中。
想明白了,想开了,也终归是意不平啊!
只是这些不平,随着时间划过,在儿子儿媳孙子的陪伴下,也就消于无形了。
而在距离侯府不太近的一所院子里,许成泰过的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舒心顺意。
安阳侯老夫人将他赶出侯府,又将张姨娘从庄子上接出来送到了他跟白柳儿现在居住的昭国坊,还把自己从家中带出来送给白柳儿的一应物件都搬走带回了侯府,就连这处院子本也是他拿二房的钱购得,能留下给他个栖身之地没全收回已经是留情面了。
第200章
老夫人的意思十分明确,二房所有的银钱物件,都是留给二房的儿女,许成泰要养自己的女人,就花自己挣来的钱。
这些也便算了,不过是外物,他也有些自己积蓄,可那些老夫人也不许他带走,也该是他做父亲留给孩子们的。更何况他生在侯府长于侯府,如今的官位也是侯府培养出来,冲他干的这些事,没让他净身出户就不错了。
许成泰没想到母亲会对他这样绝情,连阿修回来都不叫人来喊他回家。
“爷,妾身给您炖了点鸡汤,您趁热喝了补补身子吧。”
正长吁短叹时,一道轻柔嗓音自门外响起,而后张姨娘纤细身影出现在门口。
许成泰正待说自己不喝,又一道柔软声音响起来,“阿泰,我给你煮了点梨水送来……张妹妹,你也来找阿泰呀?”
白柳儿仿佛才看到张姨娘,柔柔地说着,如弱柳般扶着个小丫鬟的手走进来,眼睛望向许成泰处仿若春水般饱含无尽情意。
张姨娘顿时心中大恨,谁是你妹妹,比自己年岁还大的老女人,还装嫩瓜。再听她一口一个阿泰,喊得那么亲热亲密,直呼老爷名讳,不过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外室,有什么资格喊老爷名讳。
只心中翻转恨怒,面上却没流露出半分,反而害怕似的颤抖了下身子,踉跄两步,“我,我不敢打扰白姑娘。只是爷,您最近消瘦不少,万万要保重身子,不然叫二公子和阿雪、阿瑞见了都要担忧的。”
她从来都以为自己才是二爷最喜爱的女子,就算做错事被罚关在庄子上,可二爷还是惦记她的,不时去探望她一眼。可哪知,自己居然不过是二爷年少时喜爱的女子那白柳儿的替身,二爷竟为了那白柳儿,拿自己做遮挡。
张姨娘初知晓时,差点咬碎了银牙,自然不会让那白柳儿好过,故意透了消息给侯夫人的仆妇,可没想到,二爷居然为了那白柳儿如此费尽心机,就算是赶出侯府都不惜护着那贱人。
就算自己也被接来这院子里照顾二爷,可张姨娘怎肯罢休,她与白柳儿不管是外形还是性情都想象,自己又仿佛赝品一般,注定是敌人。且,自己比这白柳儿仪仗可大多了。
白柳儿手指微微掐住手心,不过是个自己的替身,竟也敢自己这正主处张狂,“什么扰不扰,倒是柳儿来得晚,张姐姐在阿泰身边这么多年,最是了解阿泰不过的人,能揣摩得了你心思,柳儿,柳儿唉,柳儿竟忘了这些年都是张姐姐陪在阿泰身边,是柳儿,柳儿奢望……”她脆弱地微微摇头,一双如烟似雨的眸子顿时染上淡淡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