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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看来是使臣出行的时日突然又提前了。
她想着收回了视线,冲着山羊胡颔了颔首,“明日准时启程。”

第188章 扫地出门
连续晴了多日的汴京罕见的下起了小雨,天空晕沉沉的像是随时要落下来同大地融为一体。
昨日满城繁花让人以为春日到了,这一夜之间减去的冬衣又重新穿上了身!
一支不起眼的押解小队沉闷地往北走着,进出城的小老百姓们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开封府每隔一段时日都会积攒一拨犯人发配边关服劳役。
如今西北战事频发,缺人干活缺人送死……这阵子流放都走的这一条道儿,他们见得多了。
褚良辰站在队伍着,忍不住地踮着脚朝着前面送别的长亭期待地看了过去,这会儿亭中挤了不少人,男女老少乌泱泱的,离得最近的那群书生还抬了桌椅来,冒着细雨提笔送别,送别诗写了厚厚一叠儿,人也尚未走。
再有那穿着短打武夫打扮的,抱着一坛子酒围成圈儿地豪饮……也有家中妇儒抱着外出的男丁失声痛哭。
“陈神机,你说顾亲事会带着……来吗?”
褚良辰没有瞧见朝思暮想的那张面孔,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去,问向了身边同样戴着枷锁的陈神机。
陈神机砸吧砸吧了几下嘴,他是匠人不光会做弩机,还会做不少好玩意儿,因着这个在狱中那是相当讨喜,这一番大狱坐下来,不光没有瘦,倒是心宽体胖还胖了几分。
自从那日将星火传承给了顾甚微,杀死了仇人李贞贤,他整个人都升仙了。
他不行,可小顾女侠同她的父亲老顾少侠一样行!
他如今便是死也都瞑目了,何况他还不用死。
陈神机想着,亦是朝着那乌泱泱的长亭看了过去,“那不是么?这才几日功夫,你连你弟弟都认不得了!”
流放的队伍一到跟前,不少人都挤了出来,朝着那押送的队伍涌了过去。押解的官差假意地拦了拦,见没有闹事的刺头儿,便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他们短暂地续起话来。
褚良辰循着陈神机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瞧便红了眼睛。
从前那个跟着他东躲西藏,瘦得皮包骨头像是一只随时都会死去的猫崽子一般的王景,终于面颊生出了肉来,他的脸上有了血色,整个人都显得活泼了许多,跟在了顾甚微身边之后,王景当真是活成了他梦想中的样子。
褚良辰想着,冲着顾甚微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不年不节的,你年纪比我还大,在这里跪我是想要我折寿么?”顾甚微撑着伞看向了王景,“长话短说,待不了多久。”
王景红着眼睛,激动地点了点头,他朝前一扑,一把抱住了褚良辰的头,“哥哥!”
顾甚微瞧着,走到了陈神机身边,“别死了,你那东西我搞不明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传人。”
陈神机一怔,有些骄傲地嗯了一声。
二人都算是江湖儿女,做不来那扭捏的送别戏,顾甚微没有多说什么,将一个包袱悄悄地塞给了陈神机。
“差不多行了,上路了!耽误了时辰,你们谁担当得起?”押解的官差瞧见顾甚微的官袍,冲着她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陈神机同褚良辰,冲着送别的众人大声喊了起来。
顾甚微瞧着,将泪流满面的王景拉了出来,推到了那遮雨的凉亭之下。
绵绵细雨雾蒙蒙地,那押送的队伍同他们身上穿着的灰扑扑衣衫一般,不多时便融入了雨幕中消失不见了。
顾甚微见实在是瞧不见了,这才朝着王景看了过去,他的眼中虽然还是含着泪水,但是这会儿却已经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见他这般,顾甚微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让她一剑戳死一个人很容易,让她安慰人委实就不那么容易了,好在王景虽然年纪小,却远比寻常孩子要来得坚韧许多。
“阿姊离开汴京之后,我会照顾好十里阿姊的。”
顾甚微伸出手来,拍了拍王景的肩膀,“嗯,你跟着汤二郎好好治病,莫要总是在夜里看书,若是伤了眼睛就不好了。若是当真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活下来是第一要务。”
“实在是处理不了,可以去寻……”
顾甚微说到这里顿了顿,张十刀就同他们一起住着,这次离开她还特意让平旦楼众人保护。通常情况平旦楼都可以应对,可万一……整个汴京城里她还能去寻谁?
她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发现只有寥寥几个名字蹦了出来。
“可以去寻韩御史庇护,亦或者是去皇城司寻张春庭……”
顾甚微说着,微微有些心虚。
自从昨日接到了出京命令,她头一个想的便是安顿好十里同王景,入夜之后又趁热打铁潜入了马将军府初探了究竟,等收拾好一切又想起了狱卒的话说,一大早天不亮便领着王景来送褚良辰……
这倒腾来倒腾去,竟是忘记同韩时宴辞行了。
她想着,稳了稳心神,“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顾甚景点了点头,他朝着顾甚微看了过去,轻轻地说了一声“景铭记于心”。
二人没有再多说什么,顾甚微冲着不远处的张十刀招了招手,张十刀立即赶了马车过来见顾甚景连人带车抱了上去,待马车帘子放了下来,他方才赶起了车对着顾甚微颔首了颔首。
顾甚微看了过过去,什么也没有说,目送着马车远去。
长亭的人来来往往的,走了一拨人,又来了一拨人。
顾甚微在心中算了算时辰,差不离张春庭所说的队伍就要出城来了,她这样想着没过多时,就瞧见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缓慢的行了过来。
她刚想要定睛看清楚,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起来,“顾亲人!顾亲人!”
顾甚微嘴角抽了抽,循着声音看了过去,这一看更是百感交集,只见那车队当中两匹骏马朝着她飞奔了过来。那手都要挥得烂掉了的,不是开封府吴江又是哪个?
而在他身边同样是骑马,却显得像是状元游街似的人不是韩时宴又是哪个?
枉费她方才还觉得自己不够意思,没有去向韩时宴辞行……
“顾亲人,这可是太好了!我们三人又要在一起了,不枉费我在舅父拜神的时候蹭了蹭,当真是灵验!”
顾甚微先是看了韩时宴一眼,方才将目光落在了吴江身上,“你觉得什么事情需要皇城司御史台还有开封府推官一起去?又不是北朝大王死了,请我们前去查案……”
吴江显然之前压根儿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好奇的挠了挠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所以为什么?”
顾甚微目光复杂地朝着不远处的汴京城看了过去,那还用说吗?他们三个太烦人被人扫地出门了!

大雍朝迟早有一日要因为官家的软弱,而遭受灭顶之灾。
吴江没有多想,但是韩时宴不会想不到,在这档口将他们三个人都调离汴京,分明是官家不想要他们三个继续重翻旧案,将这汴京城搅合得天翻地覆,处处给他出难题。
他就想要缩在那个乌龟壳里,瞧着一片歌舞升平。
韩时宴注意到顾甚微的眼神,“我知晓顾亲事要北上,所以并未去辞行。顾亲事莫不是也知晓韩某要同去?”
顾甚微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我当然亦是如此!”
韩时宴挑了挑眉,一脸不信的模样,却是并没有追问。
他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不少视线,对着顾甚微说道,“吴江熟悉边关地形,所以被钦点了。”
“此行主动请缨去北关使臣是傅映傅大人,傅大人擅辞令且有勇有谋,在朝中很有威望。”
“与他同行的副使臣是国信所齐王第三子赵槿,国信所由枢密院直接管辖,赵槿年纪不大,但是个北朝通。其余还有一些都是鸿胪寺官员,作为使团的一部分。”
“使团有专门的护卫队,皇城司除了你同魏长命,并没有派遣其他人相随。”
顾甚微一边听着,一边跟着韩时宴的视线扫视车队,她开始有些怀疑张春庭什么消息都不同她说,连她要保护的人都未曾提及,分明就是早已知晓韩时宴同吴江会同去。
这不不要钱的解说一来来两个,倒是省了他多费口舌!
她想着,看向了韩时宴,“那么为何选中你?傅大人吵不赢你了,你上去一张嘴气死北朝皇帝?”
韩时宴脸微微一黑,他咬了咬牙,“顾亲事不是连我要同去都知晓么?怎么这会儿却是一无所知?御史当然是起监察之职。”
顾甚微见他心虚,轻笑出声,也学着先前韩时宴的样子并没有追问下去。
这下子扯平了!看谁还来深究谁!
他们武官脸皮厚,根本就不怕丢脸,文官不一样啊!因为太讨嫌被赶出汴京的韩御史,也就只能嘴硬了!
“车队中段那辆比较宽敞的马车便是傅大人同赵槿乘坐的。”
顾甚微听着韩时宴的话,点了点头,冲着在那旁边的魏长命挥了挥手,然后拍马朝上迎去,韩时宴同吴江见状一左一右的跟在顾甚微身后拍马重新跟着队伍而去。
那马车的窗户帘被卷了起来,顾甚微一眼便能够瞧见里头坐着的两个人。
傅大人瞧着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他留着时兴的山羊须,生得微微有些发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绵软和善,感觉随便来一个人,便能够骗走他兜里最后一块大子儿。
在他的身侧则是坐着一个年轻的少年郎,他看上去同韩时宴还有吴江差不离的岁数,整个人生得温文尔雅的,手中正拿着一卷书,像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那少年郎看了过来,冲着顾甚微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应该就是韩时宴说的“北朝通”赵槿了。
应该是觉察到了赵槿的笑意,傅大人扭头来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他率先冲着这边拱了拱手,眯了眯眼睛朗声道,“顾指挥使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老夫同赵槿此去安全,便托付给顾指挥使了。”
顾甚微赶忙回了礼,胡乱的寒暄了几句,便又退了下来同韩时宴还有吴江并肩而立。
韩时宴瞧了瞧顾甚微肩头上的雨水,指了指那辆马车后头的一辆马车说道,“雨越下越大了,咱们先上马车去吧,说话也方便一些。”
顾甚微没有勉强,三人方才一上车,韩时宴便递了一个竹筒过来,“姜茶,还热乎着。”
一旁的吴江抖了抖自己脚上的雨水,挨着顾甚微坐了下来,他罕见的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骂道,“不得了不得了,赵槿那个臭小子本来就是个笑面虎,如今跟傅老儿搅合在一起,那还不是要更上一层楼!”
“那北朝是得有多不要脸啊!马将军同夏国打得好好的,干北朝屁事?”
“他非要来插一杠子,要同咱们和谈,不知道又想要刮掉我们多少东西去!照我说,官家若是舍得多给些钱,咱们就真刀真枪的同他们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好男儿同顾亲人都不怕死!”
吴江说着,还瞟了韩时宴一眼,韩时宴懒得理会他,对着顾甚微解释道,“我们如今同夏国作战,若是北朝趁机拉开战线,便会导致我们两边受敌,分散兵力。”
“于是就在不久前,官家收到了北朝来信,要对此事和谈。”
“傅大人看着温和,但其实很难接近,并不好相与;至于赵槿,他是宗亲,同我还有吴江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从前宴会上倒是时常见到。”
吴江一听,切了一声。
“那小子磨磨唧唧的,实在是看不惯,说起来话来就是老牛拉破车。当年马红英瞎了眼睛,还说赵槿温润如玉。就他温润如玉,那我是什么?粗如瓦砾么?”
顾甚微被吴江的话给逗乐了!
她先前就想说,吴江怎么像个炮仗一样,见谁都不对付,原来是赵槿曾经得了马红英夸奖。
吴江见顾甚微笑,更加精神抖擞起来,“等到了边关,我请你同时宴兄吃羊肉喝羊奶。我同你们说,那同汴京城的味道可不一样,一点膻味都没有,谁吃谁美!”
他说着,又苦哈哈起来,“顾亲人,就是我阿爹抽我的时候,你千万得帮我拦着一点。你想想看,他好不容易将我赶回汴京城,塞给了我舅父。”
“万万也想不到,我又叫人给赶回去了!赶回去也就算了,还同咱们武将最讨厌的议和的人在一个队伍中,那不得直接用马鞭抽死我!”
“指望韩时宴是指望不了了,我阿爹若是抽我,他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不光会袖手旁观,他还会一边给我上药一边碎碎念,念叨就念叨,还引进据典!生怕我死得晚了!”
韩时宴被吴江的话气乐了,“我冷血无情?这次到了北关,我会将你阿爹的马鞭先浸花椒水的!”

第190章 诡异怪事
吴江听着佯装害怕,冲着韩时宴拱了拱手,“韩大爷还请高抬贵手,我要是被抽了,谁同你们去北朝啊!”
韩时宴无语地摇了摇头,他在怀中摸了摸,摸出了一张舆图来,摊开在自己腿上。
“顾甚微你且来看,这一处便是我大雍朝。这一处是汴京,我们一路朝着北去,过了边界便是北朝。北朝兵马强壮,乃是强敌。”
“大雍朝如今同西面的夏国正在酣战,卑鄙北朝乘机派使者刘符想要割地,否则就要让大雍双线作战。”
“官家做事犹疑,凡有大事通常会先请宰辅商议,再在早朝之上相争。是否议和先前并未有定论,直到昨日科举舞弊案出,官家才突然放出风声,要遣人使辽……”
“想来先前你说的话没有错,我们查案已经很接近真相,现在扯掉了顾家这块幕布,若是再给我们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必将直捣黄龙。”
韩时宴说这话时,看了顾甚微一眼,眼中满是敬意。
昨夜他在家中重新整理案情的时候才陡然发现,他同顾甚微春日方才相识,如今春日未过,他们便已经一同做了旁人三年五载都做不了的事情了!
他从前觉得这一生极短,有好些事情想做却是来不及。
可如今同顾甚微一块儿,这一生好似有了无尽的可能。
韩时宴按捺住心中的澎湃,想起昨日长观那犹如惊天之雷的话,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手指在那舆图上划了划,“我们会从汴京一路向北,途径邢州入真定府,在边关入北朝。看到邢州了么?”
韩时宴的手指在邢州上头敲了敲。
顾甚微眸光一动,立即想明白了韩时宴的用意,“咱们虽然离开了汴京城,但是未必不能继续查案,断械案的那批军械当初就是走的我们同一条路线,被送去边关的。邢州便是关键之地。”
她想着,在心中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可不光是断械案,她正好要查马红英的死因,当初她同吴江在那一次大战当中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导致全军覆灭,又为何到现在吴江都对此避讳不已。
因为她始终怀疑,那个能在寺庙当中将尸体藏进马车底下,并且不让马有所动作的棉锦姑娘,很有可能就是擅长御兽术的马家人。
“没错!”韩时宴接过顾甚微的话,他从那马车底座下头拖出了一个木头箱子来,推到了三人中间。
“这是誊抄的关于断械案还有当年税银案的卷宗……”他说着,想着吴江对这两个案子并不是很了解,又解释道,“你可以看看断械案,就知晓陈神机为何非要杀死李贞贤了。”
“断械案中,李贞贤朝廷负责收验这一批兵器的官员,当初出云剑庄打造的剑,还有千机陈氏的弩机都是过了李贞贤之手才往边关运送的。”
吴江看了那厚厚的一摞卷宗一眼,苦哈哈地咧了咧嘴,他伸手指向了自己的鼻子。
“时宴兄,顾亲人,你们四只眼睛雪亮的,看我老吴像是那种琢磨卷宗的人么?你看我的名字吴江吴江武将武将,那从生下来的时候便已经定好了,是个没脑子但能打的!”
顾甚微跟着他重复了一下,那吴江的名字当真还切合了武将这个音。
韩时宴白了吴江一眼,“要你动脑子不行,想这些歪门邪道的就行。”
他说着,懒得理会吴江,继续说起了那断械案,“军械交到李贞贤手中之时,肯定都是真货无疑。同断械案天高皇帝远不一样,这批军械是从汴京出发往北关去了。”
“且千机陈氏常年替朝廷造弩机做机扩,他们对于流程十分熟悉且盯得紧。李贞贤在众目睽睽之下验收,又封存之后直接交给了押送军械的押官曹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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