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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顾某最近新得了一些金疮药……”
她说着,眯着眼睛瞧着江义,手中的筷子开始拨肘子,她的动作斯条慢理的,可那双手像是有法术一般,瞬间就将一个大肘子完完整整地脱了骨,连肉皮都没有戳烂一处。
这回不等江义说话,那马逢春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算什么,皇城司哪个人身上不是几处伤?不是我说你们,咱们都是武夫,何必学了那文官说话娘娘腔的,听着叫人难受死了。咱们可都是因为张大人才进皇城司的,做甚这么生分?”
他说着,不满的拿起了一个肘子,放到嘴边一撕,糊了一手的油。
“江义你真是学谁不好,非要学那陶羽。他是谁啊?他是咱们皇城司里唯一不会武功的废物,他要是不文绉绉的,那还好意思端皇城司的碗么?”
“你这般叽叽歪歪的,没准那小心眼子还以为你挤兑他,要让他在皇城司站都没地方站呢!”
江义那张暗黄的脸瞬间黑了几个度,他夹了一块子菜到马逢春碗中,横了他一眼。
可这眼神却像是抛给了瞎子看,马逢春压根儿没有接收到江义的暗示,继续大大咧咧的说了起来,“谁不知道啊,前些日子张大人被人给冤枉了。我瞧着内鬼就是那陶羽。”
“他要不是别有用心,好好的文官不做,来我们皇城司过什么刀口舔血的日子?仿制大人印章这种事情,便是将你我她三人的脑袋加在一块儿,也想不出怎么干这事儿!”
“陶羽那就不一样了,心眼子比莲子米都多!”
马逢春显然同那陶羽十分不对付,他越说越是恼火,愤愤地看向了顾甚微,“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找李三思说说,我上回同他说了,到现在还没有半分的动静呢!”
马逢春说着,扭过去头看了江义一眼,怒道,“你踢我干什么?我就是实话实说。”
顾甚微若有所思的瞧了瞧二人,笑了起来,“李大人既是已经知晓了,那定是有他的考量才是。”
江义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看了顾甚微一眼,认真地说道,“马逢春对张大人一片忠心,所以才这么着急。我们二人这几日都出任务去了,昨日子时方才回来汴京复命。”
“此行凶险,身上免不了带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当真是有劳顾大人关心了。至于我这副模样,是因为修习功法的缘故,与寿元无碍。”
顾甚微闻言,同江义目光对视,微微地颔首。
马逢春是真蠢还是假蠢她不知晓,但是江义是真的聪明人。
她在乱葬岗遇刺之事只有韩时宴还有张春庭知晓,并未对外公布。当初张春庭被人陷害虽然搬上了公堂,但是内鬼不内鬼的,却是并未宣扬。
按照方才荆厉的说法,皇城司有五人是从前的老人,另有五人则是他提拔上来的。其中李三思同魏长命是他的旧部,而她是新晋的红人。
眼前遇到的马逢春同江义,则是剩下的二人了。
江义大约感觉到了自己在皇城司处境尴尬,是以同马逢春果断抱团。他察觉到了顾甚微的意图,所以他第一时间做的是撇清自己干系,并且表明了立场。
顾甚微想着,将自己的筷子放下,“我吃饱了,这肘子肥而不腻。下一回若是有缘再一起吃饭,我给二人带好酒来。”
江义冲着顾甚微笑了笑,依旧是有气无力的。
他身边的马逢春瞧着顾甚微面前空空如也的碗碟,瞬间瞪大了眼睛,“下一回我们不比剑,比谁吃得多!”
顾甚微闻言哈哈一笑,“那我下回再来,提前三日不食。”
马逢春没有想到顾甚微说话这么爽快,他伸出手来,在顾甚微肩头重重地拍了拍,爽朗地笑了起来。
“早知晓顾甚微你这么好说话,我便早点去同你打招呼了!你现在有住处么?要不搬回皇城司住?这里有吃有喝的,无须自己费心,是个好去处。”
他还想要说,江义却是站起身来拽了拽他的衣袖,“顾大人公事繁忙,你就莫要浪费她的时间了。”
顾甚微听着,冲着江义微微颔首。
厨子老石头不知道哪里去了,顾甚微没有细寻,若有所思地走下楼去。
江义没有必要撒这么具体的谎,他们是何时回的皇城司,门房都应该瞧见了。若是子时他同马逢春才刚刚回汴京城,那么在正常的情况之下,他们没有办法在昨天晚上收到顾言之的飞鸽传书。

她都能收拢荆厉,江义同马逢春在皇城司耕耘数年,又岂能连个替他们收鸽子的心腹下属都没有?毕竟面具人还带着六个黑衣人小弟摆剑阵呢!
江义同马逢春完全可以收到消息之后即刻令人去韩时宴中放冷箭引诱她去乱葬岗,然后再假意跳崖后在子时装作风尘仆仆的回到皇城司。
毕竟江义可是恰好扔出了不在场证明以及身上新伤的解释,这究竟是他聪明地示好,还是有意掩饰,这么一个照面谁又能说得准呢?
顾甚微心事重重地下了楼,她那剑柄刚伸出一个尖儿,方才还喧闹不已的一楼大饭堂一下子落针可闻。
荆厉见状慌忙擦了擦嘴,小跑着过来站到了顾甚微身边。
顾甚微没有言语,直到到了那僻静之地方才冲着荆厉说道,“江义同马逢春是个什么来历?马逢春姓马,同马红英那个马家可有干系?”
荆厉迟疑了片刻,随即又道,“是又不是!”
荆厉说着,凑到了顾甚微耳边,双眼都闪着光,“要不说大人剑术超凡呢!明明都是生活在汴京的人,可我连那地沟里的老鼠接亲都想凑过去瞧上一瞧,大人却是心无旁骛,连这种惊天秘闻都没有听说!”
顾甚微嘴角抽了抽,你都说了是秘闻了,她上哪里知晓!
她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莫不是偷偷写小报?”
大雍朝不光是有官报,还有不少私下流传的小报,那上头可不止是一些朝廷大事,坊间传闻也都编得有滋有味的。荆厉像是学过分身,天天躺着满汴京城所有床底下偷听似的,他要是去卖小报,一定可以比肩首富王夫人。
荆厉一时没有接上,他摇了摇头,随即目光坚定地看向了顾甚微,“大人想要我写小报,我这就去……”
顾甚微无语地摆了摆手,“大可不必,我们在皇城司任职,不可高调行事。”
荆厉感动地点了点头,“当年马将军回汴京述职,带回了马逢春,说是战场上捡的孤儿想要认为亲子传承马家香火,连姓名都改好了,就叫马逢春。”
“马将军夫人接连生女,家中并未有子传承,这过继之事放在旁人家中,未必不可商量。可马夫人与常人不同,当即她便吹了一声口哨……”
“好家伙!一瞬间四面八方十里八乡的狗全都冲了出来,对着马将军一通狂吠。马夫人手提马鞭痛骂马将军,她放下豪言若是马将军能打赢她,她立即将马逢春记在自己名下,且七个女儿皆不争产。”
“若是马将军输了,那便要承认谁说女子不如男!从此不提任何过继纳妾之事。”
荆厉说得生动有趣,顾甚微想着那画面,都觉得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这人间只听闻百鸟朝凤,当日那可是万狗齐鸣!我从前听我阿爷说,当时满汴京城的狗都争先恐后的为马夫人摇旗呐喊。马将军同人打过仗,哪里同狗打过仗?”
“这夫妻二人打了个日月无光,天崩地裂,狗嗓子都叫哑了!马夫人最后一鞭子下去,险些叫马将军断子绝孙!最后马逢春也没有进得了马家的门……”
“当时去马家门前看热闹的人,足足堵了有一里地。有马夫人彪悍在前,后来马红英上战场都无人敢多嘴了。”
“倒是有不少人偷偷地说,说马逢春脾性各方面都挺像马将军的,可能是他早年间在外头不小心生出来的儿子。后来见马夫人一直没有生儿子,便想要带回来认祖归宗。”
“马逢春后来就销声匿迹了,直到张大人做了皇城使才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将他给刨出来了。”
荆厉说到这里,有些骄傲的抬起了头,“因为时隔久远,有不少人都认不得他了。但是我认得啊,当时我坐在我阿爷肩头,瞧得真切呢!就是那个马将军带来汴京的马逢春!”
顾甚微心头微动。
她没有忘记,若非是在密室中发现了李东阳,随后又在乱葬岗大战面具人,她原本是要夜探马将军府,确认那府中是否有使用峨眉刺的,疑似棉锦的人。
当初她之所以怀疑棉锦同马家有关系,就是因为那驯兽之法。
如今听荆厉说来,马夫人驯兽的本事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
那么同马家有关联的马逢春,便是她重点关注的人之一了。虽然方才马逢春看上去有些耿直且傻缺,但人是可以伪装的。
顾甚微想着,在脑中中的名单里,给马逢春这个名字画上了重重的一笔。
她眼眸一动,想起了先前马逢春问她要不要搬来皇城司居住的事情,又想起不在场证明的事情,冲着荆厉说道,“你可知晓昨天夜有哪些人在皇城司?”
荆厉一怔,他神色一肃,有些懊悔地跺了跺脚,“是我太过于依赖这鼻子,总想着要一个个撞见他们闻血腥味了,钻进了牛角尖里。”
“魏长命同关镜最近在宫中当值,是不能出宫的。李仲云乃是太后族人,家中有大宅院,平日里都不住在皇城司,最近轮到他休沐,好几日没有来了。”
“朱鹮属下不知,他是个隐形人;翟狄虽然汴京城中有宅院,但是他通常不到子时是不会归家的;陶羽没有家人也没有成亲,一直都住在皇城司里。大人倒是可以排除陶羽,陶羽他不会武功。”
顾甚微心中盘算着,再次听到陶羽的名字,又问道,“陶羽是怎么进的皇城司?”
荆厉摇了摇头,“我只知晓他从前中过进士,后来脸上不知道怎么有一道很狰狞的伤疤,便不做文官改来皇城司了。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很厉害。”
“总不能咱们拿了重要的信件还有密文回来,结果一群武夫全都搞不懂吧!这时候就靠陶羽了。”
“还有那什么账册什么的,文官才擅长整死文官,我们得真刀真枪的杀,人陶羽才是杀人不见血呢!他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整个人都阴恻恻的……又格外记仇。”
“虽然说他是整个皇城司里最弱的,但是没有人敢惹那个疯子!”
他想起陶羽都有些头皮发麻,这不在给顾甚微说指挥使的时候,都特意将他留在了最后一个。

第187章 明日启程
荆厉说着有些激动,手舞足蹈起来,他走在前头眼睛盯着顾甚微看,退了一步拐进了月亮门。
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顾甚微上前一步,就瞧见荆厉同一个脸上生得狰狞刀疤的男子撞在了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那道伤疤从左边的太阳穴一直划到了右边的脸颊中央……
许是因为没有好好治疗的缘故,那伤疤看上去皮翻翻的格外狰狞,若是胆子小一些的瞧见,怕不是要吓吐了去。见顾甚微看他,那人回看了过来,他的眼睛阴毒的很,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藏在暗处的毒蛇。
这应该就是皇城司最弱的那个陶羽。
顾甚微瞧着,冲着他伸出手来,“陶大人抱歉,可有受伤?”
陶羽阴恻恻的视线落在了顾甚微的手心上,他一把推开身上的荆厉,无视顾甚微的手站了起身,然后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又将目光落在了荆厉身上。
“我记住你了。”
不光是眼神吓人,陶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诡异,像是午夜床边响起的呼唤声,听到这个声音你都不敢掀开被子,生怕探出头来,便会瞧见这辈子终身难忘的事。
荆厉一个哆嗦,脸色白了白。
陶羽却是没有理会他,亦像是看不见顾甚微似的,绕过她去径直地离开了。
顾甚微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然后看向了荆厉,荆厉惨白着脸摇了摇头,“我没有闻到血腥味,他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没有熏香,衣服上只有皂角的味道。”
“在发现撞到的人是陶大人的时候,我立即按照大人说的伤口位置摸了他,他没有受伤。”
荆厉说着,简直是欲哭无泪!
虽然怕得要死,但是为了顾大人,也只能慷慨赴死了!
顾甚微神色复杂的看了荆厉一眼,她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夸奖起……
夭寿啊!总觉得荆厉跟随她之后走上了什么邪路是怎么回事!
她想着,从袖袋里掏出一颗梨膏糖递给了荆厉,“不必怕他,咱们习武之人跑得快,他拍马都追不上!”
荆厉拿到那梨膏糖,瞬间又精神抖擞了起来,他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将那梨膏糖塞了进去。
顾甚微瞧着嘴角抽了抽,心中将陶羽这个名字直接划掉了。
就算荆厉不动手,她也瞧出来了陶羽这个人是当真没有功夫在身,若论打架他的确是皇城司最弱的那一个,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那个飞雀面具人。
顾甚微想着,心中微叹。
她先前试探张春庭,想要直接简单粗暴的查内鬼,譬如说直接将他们召集起来将衣服给扒了,到时候谁身上有她留下的剑伤,谁就是昨夜同她交手的面具人。
不光是各位指挥使,那些普通的兵卒也可以筛查一遍。
这于张春庭而言并非是难事,可他果断拒绝了,他不想要大张旗鼓的调查。
那么她便只能暗中查访了,她先前排除了李三思同魏长命,现如今听了荆厉这么多话,又可以排除在宫中当值的关镜,以及方才撞见的陶羽。
至于其他的人,那都不能够完全排除嫌疑。
皇城司十名指挥使,包括她在内排除了五人,还有剩下五人:皇亲国戚李仲云,同马家有关系的马逢春,马逢春的狗头军师江义,荆厉从前的上峰曾经调查过马红英的翟狄,以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朱鹮。
这五个人都有可能是那个飞雀面具人!
顾甚微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又在李仲云的名字上打了个问号。
飞雀面具人同她父亲顾右年交过手,而且早在顾七娘去世的那一年,顾老夫人就曾经在书房中撞见过飞雀面具人。如果这么多年同顾言之接头的那人没有变的话,他的年纪应该不会太小。
毕竟断械案那一年她才八岁,顾七娘死的时候要更早一些。
先前荆厉说了,李仲云是太后族人,是皇亲国戚关系户,他年纪不大,是除了她同魏长命之外最年轻的一个。
那李仲云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他的年龄对不上。
总不能他十来岁就戴着飞雀面具大杀八方了吧,她顾甚微不服!
顾甚微想着,剩下四人委实没有多少头绪,翟狄同朱鹮的人影都没有瞧见。她想着冲着荆厉说道,“今日便如此了,你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荆厉闻言耳根子一红,先前的害怕荡然无存,他激动地在胸口摸了摸,摸出来一个小小的香囊来递给了顾甚微,“我看大人时常咳嗽,这是我配的一个香囊。”
“大人想要咳嗽的时候,拿出来闻上一闻,要舒服许多。从前我祖母也总是咳嗽,尤其是在阴雨天,我祖父便寻了单太医一起琢磨出来了这个配方。虽然是治标不治本,但关键时候也让人轻松一些。”
顾甚微接过香囊,在鼻尖闻了闻。
这香味倒是淡雅,仔细嗅过去像是梨花的香味。
她笑了笑,将那香囊揣进了怀中,“多谢你了,这个香味我很喜欢。”
荆厉眼前一亮,冲着顾甚微拱了拱手。
先前韩御史送那么一缸子金疮药算是提醒他了,他若是不发挥所长,也给顾大人送一些贴心之物,岂不是要被人给比下去了!这是万万不能的!
顾甚微冲着荆厉点了点头,二人边走边说,这会儿已经到了皇城司大门前了,枣红马瞧见她出来,欢快地打了一个响鼻,拱了过来。
顾甚微摸了摸它的头,一个翻身上了马。
她刚准备要走,就听到里头有人唤道,“顾亲事且留步!”
顾甚微一愣,一个翻身跳了下来,她冲着门内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生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跑了过来。顾甚微认得他,是李三思的属官。
“皇城使让属下转告您一声,让你明日便启程,隅中长亭见。”
“这么快?”顾甚微蹙了蹙眉头。
那山羊胡没有回答,眼睛却是瞧着不远处的拐角处看了过去。
顾甚微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瞧见了一辆马车的边角,虽然那马车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但是她还是看清楚了那是宫中出来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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