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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韩时宴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眸光一定,瞧见了一旁的香炉。
得亏智临大师不讲究,这里头的香灰不知道多久都没有清理过了,都满得快要溢出来了,正好当了大用。
他想着,毫不客气的搬起那香炉,猛地朝着门口扬了过去,那门前二人触不及防的被泼了一脸,一下子被迷住了眼睛。韩时宴见状,立即搬起第二个圆凳,猛地朝着其中一人的头上抡了过去。
他这么一打,先前落在那人身上的香炉灰全都扬了起来,整个屋子变得乌烟瘴气不说,还噗了韩时宴一脸。
正在对战的顾甚微余光一瞟,一下子没有憋住笑了出声,她这一笑吸了一口灰,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韩御史你这样逗我笑,显得我有些不尊重对手!”
“抱歉本来想要你五更死的,但是我现在需要停下来咳嗽,你要怪就怪韩阎王他要你三更死。”
她说着,身形陡然一快。
那青衣男子只觉得眼前一花,瞳孔猛地一缩,他暗道不好一个转身却感觉脖颈间一凉,顾甚微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青衫刺客身形一滞,缓缓地举起了双手。
就在顾甚微张口的那一瞬间,他却是猛地朝前一倒,脖颈直接朝着长剑上倒去。
顾甚微见状,心中一连叫了三声好!
这青衫刺客不仅剑法了得,还颇有釜底抽薪的勇气。他这般反其道而行之,并非是当真求死,而是吃准了她想要留下活口审问出幕后指使者。
他在拿自己的命赌一线生机,这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顾甚微想着,手腕轻轻一动,往后撤了一步。
青衫刺客寻到了喘息的间隙朝着侧面一滚,快速地退到了墙角同顾甚微还有韩时宴拉开了距离。
他的脸上满是凝重,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见顾甚微幽幽地看着他,却是没有继续动手,青衫刺客不由得伸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手一碰上,一股子剧痛袭来,整个手瞬间都被染成了鲜红色。
青衫刺客不敢置信的朝着顾甚微看了过去,他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你很强!之前江湖中有人说你是天下第一剑,我不服气。你才十六岁,便是打娘胎里开始练剑也不过是十六年,又岂能称之为天下第一?”
可是就在摸上脖间伤口的那一瞬间,他便明白眼前的少女已经收放自如到了什么地步。
他脖颈间的伤口若是再少一分,那不过是蹭破点皮对他造不成震慑。
若是再多一分,他就要被割断喉咙,便是不气绝那也要成为一个哑巴……
换做是他,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在那一瞬间这么精准的控制好自己的剑。
顾甚微是在告诉他,他的生死都在一瞬间。
“咳咳咳咳……”顾甚微咳嗽了几声,若换做从前有人说她是第一剑客,她怕是做梦都要笑醒,只不过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做梦的权利。
顾甚微想着,手中长剑朝着身后刺去,只听得咚的一声,一个人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被顾甚微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韩时宴,猛地回过神来,却是瞧见先前在那里跳脚擦掉脸上香灰的杀手之一,不知道何时缓过了气来,朝着顾甚微偷袭而去。
他这样想着,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另外一个刺客被他先前一板凳敲懵了,这会儿还踉踉跄跄的,韩时宴瞧着,一把抱起了先前被他扔在地上的香炉,再一回朝着那人砸去。
咣的一声下来。
饶是顾甚微同那青衫刺客都忍不住一个激灵,觉得自己脑袋疼了起来。
顾甚微忍住了转头的冲动,韩时宴打人的画面多美啊,可惜她没有瞧见,不然岂不是可以拿出来笑他一辈子。
“是谁派你来杀我们的?是顾言之,还是赵嬷嬷?”
顾甚微问着,盯着那青衫刺客的眼睛瞧,她挑了挑眉,“看来你功夫不错,也很有胆,可惜到底嫩了些。听到赵嬷嬷的名字的时候,你明显表情有变化。”
顾甚微沉吟了片刻,琢磨起了现在的情形。
那青衫刺客一直靠着墙,虽然还保持着对战的警惕,却是并不着急……
没有错,他并不着急。
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这么久都不开始下一轮的进攻,甚至对于同伴倒地无动于衷。
这说明了什么?
顾甚微脑中灵光一闪,“你的主要目的不是杀死我同韩时宴,而是拖延时间,对不对?”
青衫刺客瞳孔猛的一缩,他轻轻一跃,转换了个方位,堵在了大门口。
顾甚微瞧着,却是身形一动,她一把扯过韩时宴,手冲着那青衫刺客抬去,袖中的弩箭朝着那青衫刺客飞了过去,趁着那人格挡。
顾甚微脚轻点地,拉着韩时宴朝上一跃,轻松地从先前那刺客破开的洞中飞了出去。
“傻子,多谢你替我开了一条近路!等我赶上了,再刺你一剑当谢礼!”
顾甚微哈哈一笑,提溜着韩时宴便开始全速向前。
韩时宴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身旁的树冠,远处的小道,寺庙的屋檐在这一瞬间都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在他的眼前风驰电掣的移动着。
韩时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就要从口中蹦出来一般。
四周渐渐地寂静下来,耳膜疼痛不已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除了咚咚咚的,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顾甚微的心跳声外,他已经听不到第二种声音。
韩时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想着先前顾甚微的话,如果青衫刺客是赵嬷嬷派来的,目的是为了阻拦他们去调查,那么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想是没错的。
赵嬷嬷的确不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山脚下的,且这五福寺附近也的确是藏着福顺公主重要的秘密。
只是那个秘密藏在哪里?
赵嬷嬷他们是不是在这段时间已经将“秘密”转移了?
他同顾甚微都一无所知,又往哪个方向追过去?现在他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现在掌控全局的是顾甚微,他现在就同王御史一样,全靠女大王带飞!
韩时宴正想着如何通知顾甚微,就感觉到猛地往下一坠,顾甚微带着他一翻,躲在了一个矮屋顶上。
他刚要开口,就瞧见顾甚微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蹲下来,然后她的耳朵动了动……
韩时宴神色复杂的看向了顾甚微……他明白顾甚微想要做什么,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屋顶上一阵脚步声经过,渐渐地声音小了许多。
该是他们出去的时候了,韩时宴在心中数着一二三,就感觉腰间一阵巨力袭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奈。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是怎么回事?
他们找不到通往秘密的路,可是有一个人找得到啊!可不就是那个还好胳膊好腿的青衫刺客!
顾甚微先跑然后引他拦截,遂又藏起来绕到他身后,跟着追踪过去……简直就像是他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传送了过去一般……
韩时宴心中惊叹,这会儿也顾不得瞧周遭一路向后的风景。
他有些艰难地扭过脸去,看向了一旁顾甚微的侧脸,他只觉得那搭在他腰间的手滚烫滚烫的……
那青衫刺客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先是瞧见了那破旧的送子娘娘庙,然后又进了山林,在一个篱笆小院门前停了下来。
土屋里的人像是听到了响动,小跑着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孩子,看上去约莫四五岁的样子,见到青衫刺客欢喜的喊道,“寒冬寒冬,你回来了!你的脖子怎么了?怎么流血了!是被坏人打的吗?”
“坏人”顾甚微朝着那孩子看了过去,瞧着那熟悉的长相,她猛地扭头朝着一旁的韩时宴看了过去。

那童子虽然年幼,但却端是生得一副好眉眼,同韩时宴倒是有几分相似。
“韩御史,莫非这个秘密便是福顺公主为了生了一个孩子,让汴京成为不夜城的不是花街柳巷的烛火,而是我那堂兄顾均安头上的绿光?”
顾甚微说着,拍了拍韩时宴的肩膀,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同他说过关于马家的猜想。
“你这就非君子所为了,尚公主丝毫不影响你当御史。你不如即刻抱着那孩儿请福顺公主休夫的!你阿娘瞧见还不乐开花了去!”
韩时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无语地看向了顾甚微,果不其然瞧见她的脸上比先前多了几分疏离之意。
这一瞬间,他们好像又倒退到了在韩春楼初相识的时候。
顾甚微说着亲近的话,实在心中早就盘算了一轮又一轮,该如何利用他,该如何过河拆挢。
“在顾亲事心中,韩某便是这种处处留情,且还没有担当之人么?情爱这种小事,韩某不屑一顾。”
韩时宴冷哼一声,忍不住将双手背在了自己身后,高傲地挺直了脊背。
顾甚微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讥诮出声,“晓得你克死妻族的丰功伟绩,不过这人的话不能说得太满,等日后你跪在你娘子石榴裙下当狗的时候,我会一日三遍的听壁角然后冒出来嘲笑你的!”
“你瞧瞧那孩子的脸,便是你阿娘再生一个,都未必同你生得这般像。”
韩时宴闻言,再一次朝着那篱笆小院看了去,他同顾甚微说话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了,可还是逃过不过习武之人的耳目。
那青衫刺客将孩子抱在怀中,愤怒地又警惕地看了过来,“你们跟踪我!”
答案显而易见,谁都没有回答。
韩时宴看着孩子惊恐的脸,轻轻叹了一口气,“是有些像我,但是更像一个人,我的堂兄韩敬彦。”
顾甚微一怔,从脑海中翻出了从前韩时宴同她说过的话,她说当初苏贵妃想要韩敬彦娶福顺,但是且不说韩敬彦对福顺毫无爱意,他还有自幼定下的门当户对的亲事。
韩家乃是世家大族,那会儿苏贵妃也没有办法步步相逼。
就在韩家以为要横生一番波折的时候,苏贵妃突然又选了顾均安。
那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顾甚微轻轻松了一口气,她瞥了韩时宴一眼,脑子里已经同时翻开了十个话本子,好家伙!这是酒后公主带着孩子跑,韩敬彦一无所知……还是伪君子真渣男同公主虐恋情深……
顾甚微胡思乱想着,心下却是有些失望。
公主的秘密就是这个么?她还以为是什么能够拨开迷雾的利器。
顾甚微想着,耳朵动了动,她朝着身后看了过去,一匹骏马快速的飞奔了过来。
那马在山林之中颠簸得很,可马上的人却是毫不在乎,她一脸的焦急,连发髻都跑到松散了去。
见到顾甚微同韩时宴,福顺公主一个小跳从马上跳了下来,她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踉跄了几下却是朝着韩时宴同顾甚微的方向焦急的跑了过来。
“表兄,顾亲事,稚子无辜,还请手下留情!”
她喊着,又提起了裙角快速的朝着那篱笆小院里跑了过去,从那青衫刺客的怀中接过了孩子,将他牢牢的抱在了怀中,见孩子安然无恙,她趴在孩子的脖颈间吸了吸。
然后将孩子递给了怯生生的跟出来的乳娘。
“你把琮儿带下去,别吓到他了,然后给寒冬包扎一下。这二位都是我的故人,不会伤害我的。”
寒冬迟疑了片刻,他深深地看了顾甚微一眼,然后警惕的护着孩子快步走了进去。
顾甚微瞧着,讥诮出声,“公主在我小弟坟头上种桃花的时候,可没提过什么故人不故人的。”
那天夜里他们几个闯入顾家,给小弟起棺,向顾家人讨公道的时候,福顺隔得远远地看着,那会儿她可不是这副模样。
澄明院被推平了,她小弟的坟头也被推平了。
她的家成了公主游乐的桃花林。
福顺公主抿了抿嘴唇,但是到底没有接顾甚微的话,她看向了韩时宴,轻声地说道,“这孩子同韩家并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是韩敬彦的血脉。”
她说着,嘲讽地笑了笑,“你知道我阿娘的,倘若我怀了韩敬彦的孩子,她怎么会放弃替我小弟拉拢韩家的机会?便是将我的颜面踩在地上,她也会拆掉韩敬彦的婚事,逼着他娶我的。”
“那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他的这个长相……”
福顺公主笑了笑,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她朝着五福寺的方向看了过去,好一会儿方才收回了视线。
“我虽然是公主,但因为深受父亲宠爱,一年倒是也能够出几回宫。那一年上元节,母妃向大娘娘请示,让我去舅舅家住上两日,陪着外祖父母去看花灯。”
“说来也是俗套,我在那永安桥上恰好遇到了阿泽,他是一个小小的镖师,原本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可他偏生生了一张同韩敬彦十分相似的脸。”
“我当时痴迷韩敬彦,便央了大姨母也就是鲁国公夫人将阿泽留在了汴京。”
“当年我做了很多错事,阴差阳错当中生下了这个孩子。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从出生之后就被送到这附近的送子娘娘庙里养着了。平日里也只有赵嬷嬷来看他。”
“阿泽不肯原谅我,如今已经在五福寺出了家。我也没有办法,只得听从了母亲安排,嫁给你堂兄顾均安。”
“他无父无母,长这么大就没有离开过这片山头,更加没有踏进过汴京城一步。”
福顺公主说着,哀求的看向了顾甚微,“我知道你恨顾家,可这孩子同顾家毫无干系……我恳请你们不要说出去,让这个孩子能够留在汴京城,让他至少能够在父母亲的眼皮子底下长大……”
顾甚微闻言,朝着那小院破败的窗户看了过去。
那个孩子趴在窗户边悄悄地往外头瞧,好奇的睁大着眼睛,他还不怎么懂事,有些不明白现如今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甚微,你也是女子,知晓女子生存有多艰难。虽然我贵为公主,但也身不由己。”

福顺公主说着,忍不住回头看了过去。
那孩子瞧见阿娘回过头来,举起小手挥了挥,那熟悉的脸,熟悉的笑容,让福顺公主再憋不住落了泪来。
她怕孩子瞧见,慌慌张张地扭过头来,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上元节她在永安桥撞见阿泽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日的地步的。
顾甚微瞧着,心头微动,她冲着福顺公主看了过去,“公主可有想过,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么?生得像韩敬彦的那个人,恰好就出现在你的眼前。”
福顺公主一怔,她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轻叹了一口气,“你不懂这就是缘分。”
她的确是不懂,若异地处之,有这么一个人蹦跶到了她的跟前。
她第一个想的是哪里来的狗贼,竟是敢戏耍爷爷!交出你的易容术,换你轻松上路!
这不是什么缘分妙不可言,这明明就是送上门的箭靶子。
“倘若有一日,你也遇到了一个你真心爱着的人,你的想法便会完全改变了。我也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上身为韩敬彦赝品的阿泽,情字一事竭尽一生也是无法搞懂的。”
“阿泽没有读过四书五经,也不会吟诗作对,更加没有什么要匡扶大雍的雄心壮志。除了一张脸同韩敬彦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可是……”
福顺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她定定地看向了顾甚微同韩时宴。
“我也以为我会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美满一生,就像我以为我永远都是官家同苏贵妃最疼爱的珍宝一样。世事难料……我爱上阿泽,就像我娘将我也当做给小弟铺路的棋子一样……”
“天家无情!顾甚微,我知道你在愤怒什么,可是我告诉你,没有用的。连自己亲骨血都能被摆上棋盘,又何况是属下呢?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你阿爹指使李畅刺杀官家。”
“只是恰好需要有那么一些人来平息大局罢了!你撞了个头破血流也只是失望而已。”
顾甚微冷冷地看着福顺公主,“既然要头破血流,那怎么可以只有我,当然是大家一起头破血流的好。”
福顺公主摇了摇头,她不理解顾甚微的复仇,就像顾甚微不理解她对阿泽的坚持一样。
“我同顾均安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福顺公主的声音不大,说出来的话却像是禁言术一样,将顾甚微同韩时宴冻了一哆嗦。
先前他们便知晓这座山不大,这会儿安静下来,更是隐约觉得那山道上吴江的咋呼声在这里都听得到了。
顾甚微心中一言难尽。
不得不说她那堂兄顾均安简直就深得顾老贼真传!
她应该回去之后便埋头胡编五千字,送他一本《葵花宝典》,他在这上头定是天赋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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