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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她说着一把扶住了杜妈妈,“干娘,顾凶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咱们就不要再耽搁她了。”
杜妈妈收起了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韩时宴见状,冲着停在路旁的马车招了招手,那车夫瞧着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嘴大白牙,他快速地将马车赶了过来,又冲着顾甚微嘿嘿地笑了起来。
吴江不在,马车上安静得很。
韩时宴瞧着,忍不住打破了平静,“吴江按照李茆的说法,领着人去抓赖妈妈了,有了她的证词,顾玉城当年串通她哄骗曹大娘子买凶杀你阿娘的事情,就又多了证据。”
“顾玉城也好,顾长庚也罢,这一辈子都永无翻身之日了。”
韩时宴说到这里,忍不住说道,“照这样下去,我觉得我克死一族的名头,很快就要落到顾亲事头上了。”
顾甚微哈哈一笑,摇了摇头,“那不一样,我这是弄死自己全家,你是弄死别人全家,还是你比较可怕。”
韩时宴一怔,在心中默默补充道,他是弄死未过门妻子的全家。
他想着,轻咳了一声,最近他怕是病了,总是有很多荒唐的念头。
弄死这种粗鲁的武官词汇就不应该从他嘴里说出来,便是心中默念也不行,他明明就是履行了御史的职责,将那些大雍朝的蛀虫给弄死了而已。
“苏转运使的交给我,御史台会弹劾彻查他。这个朝堂,顾言之同顾均安暂时是待不下去了。”
韩时宴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早这个案子,我倒是有几个疑问十分的在意。”

第123章 几个疑问
顾甚微饶有兴致地看了过去,“哪几个疑问,说来听听,看我们想的是不是同一些事。”
韩时宴嘴唇一动,同顾甚微异口同声地喊出了“李芸”的名字。
顾甚微一怔,轻笑出声,“你继续说。”
韩时宴轻咳了两声,“李芸这个人很有问题,今日天不亮咱们就去汴河上抓了李茆,李芸乃是李茆同伙,旁人有心在河边看热闹,可她身为李茆同伙,明知道出了大事,为何还那般悠闲在河边徘徊?”
顾甚微点了点头,“没错,就算她先前不知,意外被捕。”
“我可时刻记得,她是个女骗子,专门哄骗人去赌钱落入仙人跳的圈套。她还亲眼瞧见于有地被活生生打死。”
“这样的人,会这样一惊一乍吗?柔弱得像菟丝花惹人怜爱,却又暴躁无脑?官府尚未发问,她便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怎么说呢?如果不是我兜里没有几个大子儿,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给她钱收买她了。”
韩时宴看着顾甚微一脸赞同。
“所以,李芸很有可能是假装的。能够当骗子的人,可不是这么容易便失控发疯的。”
要当一个骗子,譬如媒婆,那得瞧见猪头夸美人,瞧见尸体夸活泛,瞧见穷鬼夸有钱……便是那黑白无常要成亲,媒婆都得笑眯眯地喊一拜天地……
再譬如宫妃,瞧见比自己亲爹还老的官家,上一秒还在骂死老头儿,下一秒不就得眼泪汪汪地山无棱天地合……
没有这点本事,那李芸如何当得了骗子?
韩时宴接着说了起来,“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奇怪,不过一样米养百样人,李芸虽然奇怪但也不能说羊群里绝对不可能混入疯狗。”
“但是后来,她借着发疯去到了李茆身边,触碰了李茆一下,李茆明显得了某种暗示,然后便招供了。”
李茆因为是江湖掮客,本身有功夫在身,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为了防止他突然暴起伤人,吴江是直接带了枷锁镣铐去的,在府衙之外有衙役负责押送。
上了公堂之后吴江也一直都在他的身旁。
先前他明显表情凶狠,桀骜不驯,一看就是不配合的硬茬子。
可就在李芸靠近他之后,他便调转了话头……
当时公堂之上因为顾长庚劈叉受伤,再加上李芸鸡飞狗跳的缘故,也不知其他人是否注意到了李芸那个小动作。
“所以,李芸是如何让李茆听她的背叛顾家?她出现在汴河边是不是就是为了故意接近李茆,向他传达这个消息:顾家可以舍弃了。”
韩时宴说着看向了顾甚微,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顾甚微之前同他分析过的。
顾家身后很有可能站着其他的“高人”,所以他们才能沾上断械案,所以他们才能够让顾均安尚公主……
“对了”,韩时宴微有得色,“虽然婚宴上没有找到机会相寻,但是事后我已经试探过王一和了,他应该不是顾家背后的人,他会做那个中人,是得了苏贵妃授意从中做媒,好给福顺公主体面的。”
顾甚微听着,露出了欣喜与感激之色。
夭寿啊!她总不能说韩时宴前脚刚走,后脚她就见了王一和,还从他那里搬走了属于韩嗜甜的糖罐子。
“这可真是太好了,不然的话,我该不知如何面对吴江了”,她想着,立即转移话题道,“说到顾家背后站着的人,我有另外一个发现。”
“我们去过王御史家中,王夫人也在运河上有很多船,做的是汴京同扬州之间的往来生意。王御史夫人乃是正经的商人,船上并无那劳什子的赌局,更加不会贩卖丁口。”
“王家是何等巨富?王御史漱口都恨不得用金杯,再看顾家……”
顾甚微说着,在怀中掏了掏,掏出了一张单子来,递给了韩时宴,“这是顾家还给我的银钱。我阿娘嫁妆单子里的许多东西的确都被变卖挪用了,为了还给我,他们甚至从顾清的嫁妆中掏出了一些给补上了。”
“当日顾玉城还钱肉疼的样子不似作伪……”
“且顾家明明豪富,也并没有花很多钱财用于家中人在官场打点。那么多钱都用到哪里去了呢?”
“而且,如果只是用于家族崛起,如同王御史夫人那般做正经买卖,这么多年这么多条船积累下来的财富绰绰有余。为什么还要弄脏自己的手,弄出李茆同赌局还有杀人的事情来?”
“你可还记得,我一直很不能理解,平平无奇的顾家究竟有什么资本被人瞧上……我们之前想过,他们攀上幕后之人,应该是在断械案之前……”
“那个时候顾均安还没有考中状元,娶公主。我阿爹也没有进宫去当官家身边的侍卫统领。”
“那么那个时候的顾家有什么?”
韩时宴沉吟了片刻,“有天下第一剑庄,你外祖家的出云剑庄,有运河之上源源不断的金钱……”
“所以,顾家很有可能是将从运河上得来的钱财,送了一大部分给他们的靠山了……”
“顾言之在用阖族之力,做一个盛大的豪赌!”
顾甚微勾了勾嘴角,看韩时宴都无比顺眼了起来,这人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样长的,像是有一个西瓜,其中一半被人塞进了韩时宴脑子里,剩下一半塞到了她的脑子里一般。
她本来想说核桃,可是核桃太小了,那是吴江的脑子。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等么?等李芸这条蛇露出真面目,还是等顾家走投无路了去寻他的靠山?”
韩时宴想着,对着顾甚微竖起了大拇指。
“顾言之三日之内连失二子,不过这没什么,毕竟一模一样的酒囊饭袋他生了四个”,韩时宴面露嘲讽之色,他参倒了那么多家族,可还没有一个像顾家这么令人发指的。
“可是你断了他的财路,并且这来钱之事,他如论如何都撇清不了关系。即便是我不弹劾他,御史台其他人也能将他骂得飞起!”
“而且按照你如今的势头,接下来还有第二个,第三个……顾言之不说到了绝地,那也到了需要外力帮助的时候。我看这两日你皇城司那两个手下都不在,想必你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盯着顾言之吧……”
韩时宴滔滔不绝的说着,顾甚微却是瞬间垮了脸。
她欲哭无泪的摆了摆手,“不不不,你错了!我现在不是姜太公钓鱼,且等着就行!我现在是老廉颇得背着荆条去向美丽的海妖大人张春庭请罪,等着他扭断我的脖子!”

韩时宴瞬间一脸同情。
“张春庭性格暴戾,喜怒无常。我听闻他年幼之时是靠捕鱼为生的,你这海妖二字若是叫他听见了,他怕是当真要扭断你的脖子。”
他说着,敲了敲马车门,“去皇城司。”
随即又靠了回来,在马车的一角翻了翻,翻出了一个食盒来,“左右是要死的,不如做个饱死鬼。”
顾甚微不客气的掀开了盖子,拿了其中一块杏仁糕,塞进了嘴中。
她吃东西的时候,说话有些含糊,“此言有理。说他海妖又如何,魏长命还偷偷管他叫海狗呢。”
皇城司离开封府不远,说话间就到了,顾甚微见马车一停,不等韩时宴言语提了他的食盒就蹿了出去。
正所谓伸手不打送礼人,她给张春庭送些点心,也好少承担一些怒火。
皇城司向来都是奉命惹是生非,但这回她可是没有奉命将汴京城里闹得天翻地覆的……
她还没有忘记,前几日她同荆厉在永定河上抓到人,直接让张延将那个大麻烦送回皇城司审问,自己个却是忙着斗顾家去了,好些天都没有过问这事了。
顾甚微想着,脑海中浮现出了张春庭若无其事的扭断苏贵妃送的雀儿脖子的场景了,一时之间觉得自己脖子也发痒发疼了起来。
她站在门前抖了抖官袍,确认自己的嘴边没有了那糕点屑,抬脚便要进去。
可这脚还没有跨过门槛,一个圆滚滚胖嘟嘟的家伙便从一旁的石狮子后头蹿了出来。
他一把冲到顾甚微面前,双手合十,拜了又拜,就差掏出一把香点燃了,“十七妹,不对,小妹姐!十七姐!十七祖宗,求求你求求你,过来一叙……”
顾甚微面色一冷,轻轻一闪,避开了那圆球儿。
她袖子一拂,将人隔开来,“莫要拉拉扯扯,你是哪位?”
圆球一听,顿时急到不行,他又拜了三下,“十七祖宗,你且过来啊!我当真是有急事找你!你看在你六哥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份上,过来一下,过来一下……”
顾甚微瞧着皇城司里头有人已经探头张望了,蹙了蹙眉头,朝着一边的墙角根儿走去。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姓顾的这会儿还这么清闲么?还不回家打棺材去,总不至于再写两封绝亲书,将人扔到乱葬岗上喂狗去吧!”
那圆球儿一听,简直欲哭无泪。
他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若是可以,他也不想来。
“十七小祖宗,你从前也生在顾家。你知道的,全家就我阿爹最没用,他别说是考进士考举人了,他就是个秀才都考不上啊!什么叫做烂泥巴糊不上墙,他就是啊!”
“他不光做学问不行,脑子也不太好啊!别人脑子里是脑仁子,他脑子里是包子啊!”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阿爹脑子里装的是包子,传到我这里包子馅都没有了,它就是个馒头啊!”
“我们三房在顾家那是猫憎狗嫌的,端起个饭碗老头儿都嫌弃浪费粮食。若非我们生得白胖,显得他宽厚仁慈有容乃大,不嫌弃蠢人,怕不是他头一个要写断亲书的就是我们三房了啊!”
顾甚微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这个将自己亲爹往死里头骂的人是三房的独子,他名叫顾均霆,名字和他的身躯一样霸气。
“十七小祖宗,我知晓我娘这个人抠了吧唧也就算了,人来来租她的屋子住三年,砸碎了一只碗她都要人买上一只一模一样的配上……是个世间罕有的凡人老太太……”
顾甚微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冷冷地出言打断道,“你的嘴里含了裹脚布么?要不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说起?”
顾均霆见她愿意张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收敛了疯癫之色,认真地看向了顾甚微,“十七妹,我知晓你很恨顾家,若换做是我,我也恨,恨到想要杀死所有姓顾的。不管是出过手的,还是冷眼旁观的,对于你们五房而言,那都是仇敌。”
“可是十七妹,算我求你。我们三房当真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没有杀过人,也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勾当。我那样说自己的父母,不是故意在面前套近乎。”
“我说的就是事实啊,我爹做啥啥不成,我阿娘嘴太碎藏不住事。阿爷同阿奶对我们一点儿都不信任,你从前在府中生活,知晓我没有撒谎,我们本来就是不讨喜的边缘人。”
“五叔母同你小弟是被他们毒害的,我们也很震惊。方才在开封府的堂审,我也方才知晓顾家还有那么多大船……我对天发誓,我们三房当真对这些一无所知。”
“我但凡有一句假话,叫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均霆说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生得白胖,说话的时候脸颊抖啊抖的,像是一个颤抖的汤圆。
见顾甚微不为所动,顾均霆瞬间急眼了,他啪啪啪地拍了自己的脑袋几下,“我也知道,让你放过三房,我得拿什么来交换。可是我脑汁儿都绞尽了,也没有想出什么有用的事情来。”
“当年是我不对,我们一家子没有帮上你任何的忙,我当真想过要去给你收尸的,可是又被我阿娘拉了回来。她说你已经死了,我们一家人还要在府中仰人鼻息,靠着祖父同其他几房生活。”
“万一将人得罪了,那便没有立锥之地了。”
顾均霆说着,啪的一下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对不起,真的。你放过我们三房好不好,我媳妇儿前不久给我生了一个女儿,她生得特别好看,我自己死没什么,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她……”
顾均霆说着,颤颤巍巍地看向了顾甚微。
顾家大房二房都锒铛入狱了,虽然他不知道顾甚微会怎么对付三房,但是显然掰着手指头数都要到他们了。他算是看清楚了,大难来时祖父顾言之,还有平日里靠全家人供养的驸马堂弟,根本就不会出手救他们。
他说着,看向了不远处的拐角。
顾甚微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顾家三房人叠人,几个脑袋叠在那里眼巴巴地朝着这边瞧来。
她无语的收回了视线,静静地看向了眼前的顾均霆。
顾均霆咬了咬牙,一狠心说道,“如果我去倒插门当赘婿可以让你消气的话,我同我阿爹现在立即离开顾家,我阿爹去我阿娘家倒插门,我去我娘子家倒插门……”
“我就生一个姑娘,让老顾家绝后……十七妹,你不知道我女儿有多可爱,真的,她的脸肉嘟嘟的,我还没有听她叫过我爹呢……我我我……”

第125章 笼中乌鸦
顾均霆话说得磕磕巴巴,我我我的憋了许久,搜肠刮肚的终于憋出了一句,“要不我回去就直接自戕了,然后你放过我们三房好不好?”
春日的风像是有眼睛一般,到处地钻来钻去。
它拂过人的脸,拂过人的心,好像让原本狠厉的一切都硬生生的变得温柔了几分。
顾甚微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顾均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是没做亏心事怕甚鬼敲门?”
“顾玉城同顾长庚落得如此下场,不是出于我之手,而是他们自讨的。你吃着顾长庚用顾七娘的血造的饭,撑着顾玉城踩着我爹娘小弟尸体撑起的伞……有甚脸在我面前谈无辜?”
“铡刀握在你们自己手里,会不会砍下来,我想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你们自己心中更清楚。”
顾甚微说着,瞥了前脚的“人从众”一眼,三房的几个脑袋见她目光冷冷地看了过来,吓得一哆嗦,齐刷刷地一缩脖子,将头收了回去。
四十九条家规,将顾家人训得像是军营里的兵卒一般,有一种莫名的纪律和刻在骨子里的整齐。
顾甚微说着,不再理那涨红了脸还想要说什么的顾均霆,一个闪身直接翻墙进了皇城司。
顾均霆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火红的袍子已经不见了,他扭头看向了停在皇城司门前一直没有挪动的韩家的马车,跺了跺脚小跑着朝着墙角根儿的家人跑了过去。
汴京城这几日像是炸开的油锅,上一个震惊半年的事情还没有听完,下一个便又来了。
死的人下狱的人,犹如走马灯一般走了一个换下个,可唯独这搅起风浪的三人始终未变,如今京城里人人自危,文雅的人称“三个祸头子”,这说话粗的直接喊上了“三根搅屎棍”。
顾均霆心中惴惴不安,看着眼巴巴的团着他的三房老小,有些忐忑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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