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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只有凶手知晓自己会在哪条巷子里行凶,通知袁惑去哪条巷子里的人,势必同凶手有所关联。”
“我们找到了凶手是谁,便可以倒推回去。”
顾甚微无比赞同,韩时宴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而且,我总感觉,这个凶手并非是随便在大街上撞到谁人就将谁人当做是猎杀目标。他给人戴上黑色头套,还有五花大绑,使用棺材钉……”
“这个杀人手法,个人情绪特别的浓烈。三名死者,绣娘被棺材钉扎手,倒夜香的被穿鼻,郑东是衙役则是被扎腿……凶手扎的这个部位,不像是偶然的。”
三人边走边说,一晃已经到了御史台的马车跟前。
孙车夫靠在马车壁上用斗笠盖着脸,就这样睡得呼噜声震天,仿佛在自己家的卧榻上一般惬意。
顾甚微瞧着,都忍不住对他羡慕了几分。
厉害啊!倒头就能睡!
像是感受到了人靠近,车夫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来,将那斗笠又重新戴回了头上。
“韩御史,现如今我们要去哪里?”车夫看了一眼吴江,随意地问道。
韩时宴想了想,“先去那明镜巷。”
明镜巷乃是王御史夫人的产业,同芙蓉巷正对着,中间以明镜相间隔。说起来那一片地方乃是多事之地,他们已经去过好些回了。
待三人上车坐好,那车夫扬起了马鞭吆喝了一声,马车平稳的驶了出去。
顾甚微从那车窗往外看去,一眼便瞧见了徘徊在袁家附近的开封府衙役们,约莫有三四个,应该是吴江带来留在这里守着袁家的。
“绣娘重要的是手,倒夜香的特别在鼻,衙役满汴京城里靠腿走……凶手知晓他们三人的身份。”
“倒夜香的瘸子身上带有臭味,很容易分辨。可是秋娘同郑东呢?”
“除非凶手从绣楼就开始跟起,不然的话根本无从知晓秋娘是专门绣花的绣娘;你也说了,衙门们伪装成路人想要引凶手上钩……那么想必大家都是故意落单,且在无人的巷子里晃悠。”
“郑东既然外号熊瞎子,那定是身量高大宛若巨熊,一看便是不好惹的武夫。方才我瞧见你留在袁家人门前的那些兄弟们,不乏有瞧着十分瘦弱之辈……”
“那凶手怎么就恰好选中了看上去最难对付的郑东?”
“别说他就是喜欢杀厉害的人,之前的秋娘同倒夜香的,一个是弱质女流,一个是瘸子。”
顾甚微见韩时宴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不同的意见,眸光一动又补充道。
“我知晓你想说,凶手应该是先选定了时辰地点,这样某人才可以将袁惑约去凶案现场方便嫁祸于他。如果袁惑不是凶手,当真是被人嫁祸的话。”
“那么,这就更有意思了。”
顾甚微说着看向了吴江,就这么对上了一张无比茫然的脸。
“有意思在哪里?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有意思啊!不是凶手就是袁惑,人证物证都有了,怎么你们反倒是开始说袁惑不是凶手,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来陷害他?他被鲁国公府的人撞见时,还好手好脚好嘴的。”
“如果他不是凶手,那跑什么?他身为朝廷命官,应该帮着开封府抓人才是啊!他如果不是凶手,那他现在应该在开封府当人证,而不是跑得连老子娘都不顾了。”
顾甚微冲着吴江竖起了大拇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比初进开封府的时候要厉害太多了。”
吴江听着,瞬间变了脸,整个人都飘飘然了起来。
他被夸奖了啊!还是被顾亲人夸奖了!
一旁的韩时宴瞧着他那模样,无语地说道,“嗯,以前查案连门都摸不着,现在至少可以办冤假错案了。”
吴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愤愤地看向了韩时宴,“时宴兄你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招人恨!”
顾甚微瞧他又要闹腾起来,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有意思在于,按照我先前说的,凶手很有可能并非是随手选的人,他提前就知晓死者的身份。”
“按照韩时宴想说的,凶手提前就定好了杀人地点,这样才可以让袁惑出现在凶案现场。”
“那么问题来了,凶手怎么就知晓郑东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条巷子里呢?”
顾甚微说着,竖起了两根手指,“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吴江你坚持的,我同韩时宴都把案子想得太复杂了,袁惑就是杀人凶手。他恰好撞见了郑东,且认出他是开封府衙役……”
“他杀人打两根棺材钉,一根致命,一根根据他们的身份来钉。”
“第二种就是我方才说的,凶手提前就做好了局,等着袁惑来跳。”
“那么凶手势必是提前就知晓了开封府夜里的诱捕安排……你就需要去问问王府尹,这安排是怎么一回事了!是提前就分好了,有没有提前就安排好郑东走哪一条巷子……”
“又有哪一些人知晓这些安排。”
吴江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痛恨内鬼。
“究竟是哪一种,就要看我们找不找得出来,绣娘,倒夜香的,还有郑东之间是否有关联了。这也是为什么韩时宴不先让我们去开封府验看尸体,也不直接去命案现场,而是要来明镜巷。”

顾甚微肯定地说道。
“袁惑是殿前司副都检点,平日里负责宫中安全。他武功不错,至少要比开封府的普通衙役厉害不少。”
“根据鲁国公府车夫的供词,他看到袁惑的时候,袁惑穿的是便服。”
“昨天叛乱之后,袁惑还穿着官袍押送了齐王下台狱。且不管他是夜里换了便服去杀人,还是去做什么旁的事情,怎么会有人特意换了衣衫隐藏身份,却又大喇喇的将殿前司的令牌挂在腰间?”
“还那么凑巧的恰好掉落在了凶案现场,被你们捡到?”
吴江神色凝重了下来,“先前我没听明白,这回我却是懂了。”
“我们打仗的时候去做探子,也不会脱了甲衣穿了那北朝人的衣衫,却还将大雍的令牌带身上,像是生怕对方不知道我们是探子一样。”
顾甚微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正是如此。”
吴江认真思索着,难得聪明了一回,“可如果袁惑是被冤枉的,按照顾亲人说的,开封府里有内鬼,有人提前就知晓了昨夜的任务部署。那我们现在应该去开封府问我舅父才对……”
吴江想着,神色突然不对了起来。
“我说,该不会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新的幕后之人,是我舅父吧?”
“毕竟说到安排,有谁比他更清楚啊!若是我舅父,那我是大义灭亲好?还是远走他乡好?”
顾甚微听着,冲着吴江翻了个白眼儿。
王一和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摊上了你这么个好外甥!
几人没有对这个话题继续深入下去,因为明镜巷已经到了。
顾甚微同韩时宴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韩时宴好似同往常格外不同。平日里他也十分有攻击性,但那种咄咄逼人通常是针对敌人的。
但是今日这种步步逼近,却是锁定了她。
顾甚微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拔剑的手,上一个给她这种感觉的人,已经被她砍了。
马车停在了那春秀楼门前,这绣楼前搭着彩棚,五颜六色的绸缎扎成了一团团的花,挤满了人的眼睛。
明镜巷是一条笔直的宽巷,整条巷子里全是各式各样的铺子,没有民居。
顾甚微一落地便感受到了一道从左上方射来的视线,她回看了过去,只见那绣楼旁边的小楼二层站着一个人凭栏朝着她看了过来。
那人穿着一身青绿色的长裙,腰间插着一对峨眉刺,正是从前见过的马红英。
在她的身边则是站着一个看上去十分英气的夫人,她的头上插着一根金簪,那簪子瞧着十分眼熟,同王御史夫人旗帜上的荆棘一模一样。
顾甚微眸光一转看向那小楼上挂着的匾额,新芽武馆四个大字映入了眼帘。
她冲着那小楼上的二人微微颔首,却见那楼上几乎是顷刻之间只剩下了夫人一人。
那夫人冲着顾甚微挥了挥手,脸上全都是意气风发。
有她在,女中英豪马红英都显得稚嫩了许多。
顾甚微想,这应该就是她梦想中的金大腿……呸呸,这应该就是大雍最有钱的财神爷王御史夫人。
“那是王御史夫人。”韩时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肯定了顾甚微的猜测。
顾甚微闻言却是回过头去,果不其然瞧见最后一个下马车的吴江,他周身被那晏郎中裹了个严严实实的,像是穿着裹尸的白布出来溜达,一出来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看来马红英同吴江之间当真是有不少事,都到了避而不见的程度。
顾甚微想着,没有说出方才瞧见了马红英,只径直地朝着那秋娘之前所在的春秀楼走去。
一进门去,一股淡淡的好闻的花香便迎面扑来,一个穿着海棠红烫金绣裙衫的女子快步的行了过来。
她看上去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一张鹅蛋脸,看上去十分有亲和力。
“三位大人,奴家名唤珀惜,乃是这春秀楼的大掌柜。诸位是为了秋娘的案子来的吧?昨夜乃是第五日,听说又有人被杀了,死的还是开封府的衙役郑东?”
这女子行动爽利,说的一口流利的官话,看上便不同寻常。
见顾甚微好奇的看她,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解释道,“汴京城中有不少在家的绣娘会来我们这里拿活计,其中便有一人同那织履人是一家子,奴家听他说来着。”
顾甚微点了点头,“秋娘可认识对面芙蓉巷的绿翊姑娘?”
大掌柜显然没有料到顾甚微会问这个,她停顿了一会儿,遂又点了点头:“我还以为大人会问秋娘认不认识郑东,我还想说二人是真认识的。郑东小妹出嫁,那盖头便是郑东特意来寻秋娘绣的。”
“他们从前便是认识的,听闻当初秋娘来汴京的路上,郑东帮了她。”
“绿翊姑娘她当然也认识,秋娘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苏绣绣娘,从前在苏州教坊司里专门替那些姑娘们绣衣衫。后来我们东家瞧她记忆精湛,替她去了贱籍。”
“她才来了我们春秀楼。她还有个弟弟要照看,不然也不至于半夜还要回去,最后遭了难了……”
“秋娘同绿翊姑娘早年就认识的,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绿翊姑娘并不太喜欢她,从来都不要秋娘替她做活。”
吴江一听,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跳了跳脚,指了指顾甚微,又指了指韩时宴,“连起来了!”
他叫嚷着,却见顾甚微同韩时宴皆是神情淡然,仿佛这一切早就已经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了。
他灵机一动,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们早就知道,所以才直接来明镜巷的吗?你们还是人吗?”
要知道就在今日在袁家遇到他们之前,顾甚微同韩时宴对这个案子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顾甚微挑了挑眉,先前他们没有来得及回答吴江的问题。
为什么要来明镜巷?
来明镜巷是为了调查三名死者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他们之间的联系,便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而那幕后之人若是想要对着袁惑做局,将他铁板钉钉的变成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自然是要补上这缺失的一环,让袁惑有这个杀人动机。
前两桩凶案发生之后,经验老道的王一和不可能没有派人调查过两名死者之间的关系。
显然前两次都是为了第三次袁惑入局做准备,所以开封府一无所获。
而第三次则是为了袁惑成为完美凶手,所以他们来调查一定是轻易获得,送上门的铁证如山。
吴江挠了挠头,心中肯定了自己同眼前二人绝对长的不是同一种脑子。
他想了想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怀疑,“可是郑东之前怎么没有说过他从前就认识秋娘?”

他说着,狐疑地看向了春秀楼的大掌柜,“上回来你也没有说这些。”
那珀惜显然也不是什么怕事之人,她摊了摊手,手腕上戴着的几个镯子叮叮当当直响。
“上回开封府也没有问这些。”
上回来时,关键人物郑东还没有死,也没有袁惑这个疑犯,自然不会让这几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这东西就像是九连环,幕后之人先抛出几个圆,让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后才扔出“桥”来将它们串在一起,目的就是为了让人一眼看出这是袁惑的“九连环”。
“袁惑的求而不得的心上人绿翊,春秀楼的苏绣大师秋娘,她们都同苏州有关。”
在听到吴江说起秋娘的时候,她便想到了绿翊,所以才见面第一句问了那样的问题。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袁惑发现了巷中尸体,并且被马大田追赶的时候,他为什么要惊慌失措的逃走?之前吴江说过了,王府尹为了不引起恐慌,并未对外公布杀人细节。”
“袁惑乃是殿前司的人,最近一直在为齐王谋逆的事情做准备,未必对这案子有多关注。”
顾甚微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了吴江,“这么说吧,倘若你在巷子里瞧见有人被杀了,你会如何?”
吴江闻言撸起了袖子,“那还用说,小爷当然是直接撸起袖子抓凶手。”
“不会认为自己是凶手,然后心虚的跑掉?”
吴江的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为什么要心虚?我可是朝廷命官,还不能长个嘴解释……”
吴江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他兴奋地看向了顾甚微,“这是我之前问过的问题,我就想不明白袁惑他为什么要逃走?不是杀人心虚,他为什么要逃走?”
顾甚微冲着吴江竖起了大拇指,“你看你一个小推官,都仗着自己是朝廷命官半分不虚。”
“袁惑是谁?他是殿前司副都检点,可直接上达天听,那是天子近臣。他撞见郑东死了,根本就没有必要逃走,应该协助开封府的衙役们一起抓凶手,这才是正常的故事发展。”
“可是他跑了……在他不是凶手的前提之下为何?”
顾甚微说到这里,看向了韩时宴。
韩时宴毫不犹豫的接住了她的话朝下说去,“因为他发现死者是郑东,还发现了他胸口上扎着的棺材钉,这让他想起了从前同郑东,还有秋娘以及瘸子的恩怨。”
“他知道只要这件旧事被挖出来,他一定会被当成凶手,难以辩解。”
吴江瞬间眼睛都亮了,可这兴奋还没有维持几息的功夫,又瞬间泄了气。
“那三人已经死了,袁惑还逃走了,谁能搞清楚从前旧事是什么?而且,如果袁惑不是凶手,我们像这样继续追查下去,岂不是如了那害他之人的意……”
“被人牵着鼻子在走?”
顾甚微挑了挑眉,知晓马红英还活着的吴江,果然是整个人都不同了。
从前他遇到案子只会摆烂,跟在她同韩时宴身后,等着他们查清楚了便直接捡现成的。
而现在他开始不停的思考案情,可比从前那万念俱灰的样子要好太多了!
“人放牛和牛放人,端看你是如何想的了。”
顾甚微说着,没有接着向吴江解释下去这个话题,她担心自己要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说起,吴江方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光是想想,都觉得口渴得能吞下一个水池子。
“怎么会不知道呢?明明人家特意留了一个活口,就等着我们去问呢!”
顾甚微说着,朝着芙蓉巷的方向看了过去。
“绿翊”,吴江脱口而出。
顾甚微点了点头,朝着门口走去,那春秀楼的女掌柜一见,忙不迭的提着裙角就跟了出来,一脸的兴奋。
她小跑着到了顾甚微身边,眼睛亮晶晶地说道,“我甚是心悦顾大人。”
跟在后头正准备出门的韩时宴听到这惊世骇俗之语脚下一滑,险些被门槛绊倒了去。
“我从前就很喜欢看这种话本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我时常夜里做梦,梦见自己白天是开封府尹,夜里是阎罗判官。”
顾甚微嘴角抽了抽,“那你未免太忙。”
那掌柜的珀惜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前面便是芙蓉巷……”
珀惜一愣,看向顾甚微的眼神愈发的柔和,“顾大人果真如传言一般心善。不过没有什么关系,我从前便是从芙蓉巷里出来的。”
“我年纪大了之后,不想当老鸨,也不愿意嫁做商人妇,更加不能继续待在那里。”
“后来是王夫人让我来了明镜巷,做了春秀楼的掌柜的。”
“王夫人说,我们这些女子虽然没了美色,但一身本事,若是可以传承下去,但凡有了多一条活路,也不会有那么多姐妹跳进火坑弄得一身脏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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