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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司第一凶剑(饭团桃子控)


“一直就是涂瑞同王新站在齐王大狱附近……小人失误,倒是没有询问他们。”
“不过他们都是台狱中的老人了,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
韩时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自己就是御史台官员,不知道往里头送进去过多少人,对每一个狱卒都十分熟悉,那涂瑞同王新,他自然也是认识的。
“韩敬彦也没有询问他们二人吗?”
方展摇了摇头,表情十分的笃定,“没有,我一直跟着他,他只问了有没有人来探望,我说无人之后他便拿着那张认罪书走了。”
一进大狱就开始要文房四宝写认罪书么?
顾甚微眸光一动,心中腾起了一个猜想,“昨夜是押送齐王来的台狱?”
皇城司因为翟狄是内鬼被清洗了一拨,又因为昨日抵抗叛军被杀了一拨儿,剩下之人几乎全都跟着李三思出去疯狂抓人了,应该不是他们负责押送的。
“是殿前司副都检袁惑,齐王府的人都是他送来的。”
顾甚微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么一个名字,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重复了一下那个名字,“袁惑?”
方展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的确是袁都检。”
顾甚微脑子里飞快的回忆起了当初王夫人对她说的话,飞雀案时原本是袁惑当值,但是他却是不慎惊马受伤,这才换了王珅去的,最后王珅便是在狱中自尽的。

一次是巧合,那么两次呢?
顾甚微想着,看向了韩时宴,二人心中皆是将这袁惑的名字重重的做上了标记。
那方展见韩时宴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冲着他拱了拱手,“韩大人,我再去帮您打探一下那涂瑞同王新,看他们最近有什么异常之处,若是得了消息,再告诉您。”
他说着,站直了身子神色轻松了不少,“若是能够帮上您的忙,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阿娘还时常念叨您,说等今年李子熟了,让我给您挑一筐来。”
“我家那李子特别甜,一点儿都不酸。若不是有您,我那小弟便做了枉死鬼了。”
他说着,挠了挠头,见韩时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半分不觉得怠慢,反倒是欣喜地挠了挠头。
顾甚微好奇地听着,等到那方展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方才上下打量了韩时宴一眼,“韩御史日行一善啊!”
“我原以为御史台跟我们皇城司一样,做的净是得罪人的事。没想到只有我们办事是二话不说先拿刀架脖子。”
韩时宴听着顾甚微的调侃,摇了摇头,“多半也是结仇的,王御史就被人买凶套麻袋绑走过,不过不等官兵援救,他便自己好手好脚的又回来了。”
顾甚微听着来了兴致,“这是为何?”
韩时宴微微翘起了嘴角,“因为他比买凶那人给得还多……”
“绑匪拿了他的金银还没有捂热,便被他反手带人一锅端了。”
顾甚微仿佛听到了耳边丁零当啷响的金银声……果然如此啊!她作甚要问,简直是自取其辱!
她话锋一转,蹙着眉头对韩时宴说道,“袁惑很有问题,之前我以为是王珅撞见了李畅给那个叫福雅的小宫女烧纸,有人认为他知晓了什么内情,所以使计让袁惑受伤,这样王珅当值陷入必死之局。”
当时王夫人说袁惑很想要在官家面前表现以利于升迁,惊马之后还十分恼怒。
她便认为这只是一个意外。
可这回袁惑再次卷入,便令人回味了。
“方才方展说,齐王一进牢中便立即索要了文房四宝,他之前在宫中还嚣张无比,怎么可能入狱便立即服气要认罪?应该是在路上有人同他说了什么。”
韩时宴仔细一琢磨,又道,“袁惑数年未曾升迁,今岁杜检点旧伤复发有心告老,他正在关键时期。”
“王夫人说得没错,他这个人确实是野心勃勃,几乎不加掩饰。若是他在押送途中向齐王传了口讯,并非是不可预想的事情,现在问题就在于,是谁向他传了这个口讯。”
顾甚微举了举手中的剑,朝着那天指了指,“谁给他传了口讯,去问便是了。”
“先前韩御史的大善人挟恩图报有了效果,现在轮到你见识一下我们皇城司的富贵有命生死在我了!”
她说着,习惯性的想要去拽韩时宴起飞,却是陡然想起先前掉进那孔雀窝中的糗事,脸一黑又讪讪地放下了手。
夭寿啊!顾甚微想着,日后她若是死了,韩时宴写悼文的时候该不会将这个写进去吧?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韩时宴瞧着顾甚微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是打翻了颜料一般,只觉得好笑。
虽然顾甚微自己没有注意到,但是齐王被抓,顾右年洗刷冤情在即,她整个人都比从前更轻松恣意了些,就像是那压在她头顶上的大山挪开了。
“等过几日有空了,顾亲事教我轻功吧!总不好一直让顾亲事提着走!”
顾甚微一听,立即腰杆子都直了,她拍了拍身边的假山石,瞬间抖擞了起来。
“轻功可不是那么容易练的,说不定你会掉到樊楼的大酱缸里,掉到人家家的猪圈里……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我是不会笑话你的。”
韩时宴瞧着顾甚微一脸到时候打平了老五不笑老六的样子,眼中全是明媚。
顾甚微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答应教他轻功了。
到时候……韩时宴想着,清了清嗓子,“我们且去寻那袁惑。”
长观不在,他们便坐了御史台的马车,赶车的人姓孙,是个不怎么做声的中年男子,一双眼睛耷拉着,像是午后懒洋洋晒着太阳没精打采的小狗。
没精神归没精神,他驾车倒是又快又稳当,且专门喜欢钻那小巷子,几乎是一路飘着便到了袁家门前。
顾甚微瞧着心中感叹,这汴京城中果真是卧虎藏龙,随随便便一个人那都是有厉害的本事。
待二人一下车,那孙车夫便眯着眼睛打了个呵欠,“顾大人不必惊讶,从前我驾车跟着关御史满街跑,这汴京城就没有我老孙不熟悉的地方。只可惜,好人不长命……”
“关御史走了,御史台也不需要马车同车夫了,等到下个月,老孙便也要离开了……”
那孙车夫扔下了这么一句话,摇了摇头,将车赶到一旁的树荫下,自顾自的掏出斗笠遮住了脸打起盹儿来。
顾甚微乍一听到关御史的名字,竟是有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忍不住朝着韩时宴看去,果不其然瞧见他眼眶微红的叹了一口气。
“御史台旁人都有自己的马车同车夫,唯独师父清贫,我同王御史见他出行不便,便偷偷替他准备了这辆马车,雇了老孙。王御史担心师父不接受我们的好意,便骗他说是御史台的车。”
他帮着关御史处理了后事,又替他安顿好了亲眷,却是独独忘记了老孙。
“人死不能复……”
顾甚微安慰的话说了一半,就被那袁家门前突如其来的对骂声打断了!
她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扭头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瞧见吴江叉着腰站在那门前破口大骂,“殿前司又如何?你们阻拦开封府查案,小爷定是要到官家门前告你们一状!”
“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要问,袁惑到哪里去了?”
“我告诉你们,如今人证物证齐全,袁惑他就是汴京连环杀人案最大的疑凶!你们不配合查案,莫不是共犯?他爷爷的腿的,小爷简直比那王家村的老黄牛都累!”
“我那舅父不当人,你们也不是人不成!那么多人被杀了,你们眼瞎了看不见吗?”

顾甚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以为北朝王都那些离谱的家伙已经够癫了,没有想到汴京的疯狂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同韩时宴对视了一眼,二人眼中都是凝重。
按照吴江话里话外的意思,开封府认定袁惑乃是最近汴京城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昨日袁惑方才押送齐王进台狱,今日便乾坤倒转成了犯人?
这怎么想,都十分的不同寻常。
顾甚微同韩时宴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今日的吴江显得比从前任何一日都要来得暴躁。
他嗓门巨大,宛若惊雷,周遭有不少人听到响动都小跑着过来围观,听到事关连环杀人案不少人都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起来。
同吴江面对面的站着的袁家人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削瘦男子,他的留着如今汴京城中时兴的山羊须,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严肃。
“吴推官这么大的一顶帽子砸下来,袁某实在是承担不起。开封府办案,我们自是要配合。”
“我那小弟昨夜一宿未归,并不在家中,家中如今皆是老弱病儒,经不住吴推官这般恐吓。”
“至于你说我小弟是那杀人疑犯,袁某只想问上一句,人证是谁,物证又是谁?若非证据确凿,你这般行事便是污蔑朝廷命官,便是吴推官你不去御前……”
那说话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他说话条理清晰,铿锵有力,倒是显得吴江有些过于无礼了。
提到御前二字,那山羊胡子冲着宫中方向拱了拱手,“那袁某也要上御前替我小弟讨个公道!”
“你!”吴江听着怒火中烧,气得那叫一个面红脖子粗!
昨日他还在殿前杀叛军,后又因为马红英一宿未眠,等到今日晨起,便被舅父王一和急吼吼的赶来这袁家抓人,可不想这姓袁的一家子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演得一场好戏!
“你这厮兀那不讲理,明明小爷在那府中都同你说得一清二楚了,昨夜袁惑杀人被抓了个正着,有人亲眼瞧见,且他身上殿前司的令牌都掉落被我们开封府捡到了!”
“袁惑莫名其妙失踪,这还不是畏罪潜逃?”
“本来念在同朝为官的份上,我们不想将事情闹大了!可你这老儿一把年纪怎么忒不要脸!”
“你是怎么好意思睁眼说瞎话,说我没有同你摆证据讲道理的?”
“还恐吓?小爷怕你没有见识过什么叫做恐吓,老子拔刀了吗?你就说恐吓?问你一句就是恐吓,那你怎么活到现在的,他娘的十个胆都不够你用的,一天吓破一个!”
“也不看看自己,跟那老树皮一样,还学那姨娘做派,恶心不恶心!真是将小爷的隔夜饭都恶心得吐出来了!”
那门内站着的袁家人触不及防的被吴江的口水喷了一脸。
他有些羞愤的朝着看热闹的人看了过去,见那墙头草一般的人又倒向了吴江,面色愈发的不好。
“总之袁惑不在府中,他昨夜一宿未归,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老母亲病重,经不得这般闹腾,吴推官若是要找袁惑,尽管去找。”
“还请恕我先行送客。”
他说着往后退了几步,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门房们快速地将大门给关上了。
吴江吃了个闭门羹,愤愤的啐了一口,猛地转过身来。
顾甚微同韩时宴瞧见他,皆是一惊。
这才一夜未见,吴江整个人都变得潦草了许多,他的眼下满是乌青,头发都炸了毛,脸上身上那些伤口也都没有包扎,就那样青紫斑驳皮肉翻翻的……看着同那恶鬼差不离。
顾甚微表情有些微妙,也难怪那姓袁的说他恐吓。
这还是白天,若是夜里,不叫恐吓叫惊魂。
吴江愤愤地下了台阶,余光一瞥瞧见了顾甚微同韩时宴,瞬间眼睛一亮小跑着便冲了过来。
“顾亲人……时宴兄……你们今日也不得休沐么?咱们大雍的朝廷命官都比黄牛还苦吗?”
“那黄牛还能歇息呢!咱们就是那拉磨的驴!”
顾甚微瞧着他怨气冲天,若是现在死亡即刻便能尸变,忍不住问道,“今日你难道不应该喜上眉梢?”
马红英死而复生,没有人比吴江更高兴才是。
吴江听着,却是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这个话。
他看了那袁府的大门一眼,又看了看顾甚微同韩时宴,“你们也是来找袁惑的么?”
顾甚微心中了然,吴江今日这副狼狈模样,十有八九同马红英闹了别扭。虽然她不明白失而复得还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但吴江不愿意提,她自然也不会追问。
“今日齐王在狱中悬梁自尽,我们查到袁惑是昨日押送他的人,想要过来问问途中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刚刚到门口,就看到你同袁大郎吵了起来。”
韩时宴回答道,亦是看了那袁府的大门一眼。
他想着向顾甚微解释道,“袁家有爵位在身,袁大郎虽然做的是个闲职,但在京中人缘不错,声名也无暇。”
“袁家共有五兄弟,袁惑同袁大郎是一母嫡出。袁家其他的三兄弟也各有职位,算是低调又厉害的家族。”
“袁惑的母亲乃是太后族妹,从前二人在闺中之时便是密友。袁惑有几分本事,年纪轻轻便做到了殿前司副都检。”
同文官熬资历不同,武将升迁更看军功同官家的信任。
虽然韩时宴没有点明,但是顾甚微明白袁惑能有今日,同袁老夫人的出身脱不了干系。
吴江听到“吵起来”几个字,又想起了那袁大郎,瞬间变得气鼓鼓起来。
“顾亲人,时宴兄,实在不是我暴躁不讲理,实在是那袁大郎太会装委屈了。我什么都没有做,就登门问了一句他们知不知道袁惑去了哪里,他倒是好……演得像是我强抢了民女。”
“我也觉得离谱啊,袁惑前途大好,干啥要做那杀人越货的勾当。”
“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昨夜汴京城中大乱,他又出来杀人,却是不想被人瞧见了个正着。今日早朝过后,人便来开封府告状了,目击者不止一个人。”

顾甚微听着吴江的不甚详尽的话,心中那是一个千回百转。
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他们要找袁惑这个关键证人,袁惑就在这个档口因为杀人而畏罪潜逃了?
她同韩时宴听到那汴京城杀人狂魔的消息,还是昨日初进汴京城的时候,听那守城门的侍卫说的。
吴江揉了揉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睛,却是幽幽地看了顾甚微一眼,那眼神当中满是复杂之色,他到底没有忍住,对着顾甚微问出了自己心底的话。
“顾亲人早就知晓红英还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同顾甚微也算是出生入死多回,在那小楼之上顾甚微激励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吴江问这话时,声音有些干涩,他有些颓唐地低下头去,只盯着顾甚微的靴子瞧。
“是觉得我守不住秘密会坏事?还是觉得……”
顾甚微及时打断了吴江的话,“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不应该从我的口中说出来。这是你同马红英之间的事情。”
“你要不要问问韩时宴,让他评评你的嘴有多硬?”
“嗯,比死鸭子的嘴还硬”,韩时宴不客气地说着,顺手拽住了吴江,“这条巷子东口有一家医馆,你且先去清理一下伤口,不然一会儿死了,满汴京城的人都要笑你是被袁大郎气死的。”
吴江瞬间怒了,他猛地抬起头来,气呼呼地说道,“小爷气死他才是!”
韩时宴嫌弃地看了吴江一眼,“张口小爷闭口小爷的,你是朝廷命官还是山上土匪?”
“马红英是什么性情,你不知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在乱石阵她宁愿自己死也要换你生?在昨日之前,若有人同你说,你若是立即死,便可换回红英,你换不换?”
吴江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道,“换。”
吴江说完一个怔愣,却是明白了韩时宴想要告诉他什么。
失而复得已是三生有幸。
韩时宴静静地看他,“红英她没有不信你,她只是不想让你同她一样处于两难境地,就像当初你隐瞒我,不想要让我两难一样。”
“是吗?”吴江那惨白如死人的脸一下子容光泛发起来,他眼巴巴的看着韩时宴。
今日当真是天上下红雨啊,韩时宴那张冰冷的嘴中竟是说出了这么暖心窝子的话,再不多听几句,下一回想要听到怕不就是在白胡子韩时宴在他坟前烧纸时了。
韩时宴瞥了他一眼,“不是!是红英不心悦于你!”
吴江瞬间傻了眼。
一旁的顾甚微瞧着,好笑的摇了摇头,不是,还有人记得她问的关于案子的问题吗?
吴江这会儿脑子嗡嗡的,哪里还记得这些,他一蹦三尺高,身上的伤口崩裂开来,一下子身上处处流血,那模样瞧得顾甚微都觉得全身疼!
可吴江却像是没感觉似的,激动地说道,“不可能!红英只揪我的耳朵,她怎么不揪别人的耳朵!”
“她每回吃鱼,都将肉最多的鱼北分给我,吃炖肉都让我嗦骨头,怎地不心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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