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撩眼皮,看了一眼秦鸿飞,“靓仔,散钱一百块五个,五帝钱一千块,铜钱剑一万。”
若地上的铜钱都是真的,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
大家笑眯眯挑拣起来,就连阿三和阿强也各自选了几枚散钱。
买这种物件,不求发财,用来镇宅驱邪也挺好。
“哇,飞哥,你俩怎么选这么大件?”阿三掂着自己选的几枚铜钱,越看越满意,再抬头,却发现秦鸿飞和元妮竟然各自选定了一把铜钱剑。
要知道,铜钱剑可是要价一万港币,不便宜啊。
秦鸿飞轻轻踹了一脚阿三,“刚买了新屋,自然是镇宅用了。”
摊主立刻就笑了,“我这儿都是真钱,镇宅最好用。”
“我们买了这么多,优惠一下吧?”元妮开始讲价。
摊主摇头,“取整数就是为了大圆满,这讲不得价。”
“还有这个讲究啊?”
“可不是嘛?风水物件讲究多着呢,你也不能说是买,得说是请。”
元妮从善如流,顺着摊主的话说道,“那好,我不讲价,可我们请了这么大两个物件回去,总得给点添头吧?”
摊主很大方,指了指地摊,“除了这箩筐里的大件,其余小钱,你再捡一把去。”
元妮笑眯眯蹲下来,伸手就抓,她速度奇快,几乎把摊子上的所有钱都过了一遍,最终选定了六枚,“就这六个吧。”
摊主一看她抓钱的架势,还以为要大出血,没想到元妮不贪心,“行,我只当结个善缘。”
大家把各自的钱给了,这才继续往前走。
等走的远了,阿三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飞哥,你看我选这几枚钱怎样?”
“不怎么样,你这几枚都是新铸的铜钱。”
“那我这几个呢?”
毫不意外,阿强选的铜钱也是假的。
一般来说,在这种地摊上出现的老物件,有九成九都不是真品。
“那真的去哪里了?”
“都在我妹子手里,”秦鸿飞举了举手里的铜钱剑,“我这个也是真的,只是没她的好。
她那把铜钱剑上穿的全是开元通宝,里边还有几个汉代的五株币。
我这把铜钱剑上全是淳化元宝钱,这没办法跟开元通宝比啊。”
淳化元宝钱,是宋代皇帝铸的铜钱,开元通宝,顾名思义是唐开元年间铸的铜钱。
宋代所铸铜钱,要比唐代多二十倍,再加上年代浅,流传于世的数量多,所以宋代钱币不值钱。
“元小姐,你拿的这几枚散钱,有什么讲究啊?”阿强看出来了,眼前这两人,都是万中无一的内行,可以多问问,趁机长点见识。
“这几个?这是清代的散钱,又叫祺祥重宝。”
阿三和阿强都搞不懂了,清代的铜钱,怎么就值钱了?
要论年代的话,清代的钱币,怎么也不会超过宋代的钱币吧?
“看钱币,除了看年份,还要看存世量多少,祺祥重宝是同治皇帝发行的,刚发行六十天,就被慈禧太后废止了,所以存世量特别少。”
阿三和阿强连连点头,果然他俩是没有眼光的,同样是逛摊子,别人是捡钱,他俩是赊财。
铜钱剑过于显眼,阿三走到前边便利店里要了几个布袋,分给秦鸿飞和元妮装铜钱剑。
走走聊聊,很快就到了海滩上。
今天是工作日,海滩上的人并不多,稀稀拉拉的,偶尔有几个遮阳伞,下边都是打麻将的人。
放眼望去,碧海蓝天,近海处还有木船在游曳,果然是好风景。
秦鸿飞说铜钱剑虽好,就是不好变现,“富贵人家用这东西,都是从观里请的,想要出手的话,得看缘分。”
元妮倒不着急卖铜钱剑,跟其他老玩意儿比起来,铜钱是比较容易过海关的,大不了,把铜钱剑带回去就是了。
“我手里还有几件东西,不是特别稀罕的,想找个好买家,就怕赶不上下一期拍卖。”
“若是小物件,不一定非要在拍卖会上出手,我帮你问问。”
元妮留下了酒店的电话。
以前两人是敌非友,秦鸿飞最终却把大花托付给了元妮,说明他是相信元妮一家人品的。
现在来到了香江,远离故乡,只有他们两人是同乡,关系倒比以前亲近了。
今天出门办了不少事,又去海滩上游玩了一圈,等元妮赶回酒店,已经下午六点多了。
酒店门口的人特别多,门口拉着警戒线,穿制服的警察正在维持秩序。
“这是出什么事了?”元妮问一位看热闹的热心市民。
“有人跳楼了,就是这家酒店的客人,从29层跳下来的,摔了个稀巴烂。”
元妮忍不住眼皮直跳,29层,那不是她住的楼层吗?
据元妮所知,来参加会议的同组人员,多半都给安排在28层和29层,也不知跳楼的客人到底是谁?会不会是她认识的人?
香江警察办案自有一套程序,很快就有人把死者的尸体处理好,运走了。
警戒线也被拉开了。
小报记者急忙围上去打探消息,热心市民们紧随其后。
很快大家就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是凶杀,是死者自己想不开跳下来的。
对于好奇的人们来说,跳楼事件被定了性,也就这样了。
元妮却是有些头痛,还要在29层住呢,也不知楼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电梯已经解封,她乘坐电梯来到29层,发现楼道里堵了一堆客人,其中有不少熟人。
酒店经理亲自在楼道里维持秩序,“大家稍安勿躁,等法师做了法事再过去,这是为大家好,免得沾晦气啦。”
除了请法师做法事,酒店方面也有实质性的优惠,凡是29层的客人,房价全部打8折。
几个学校的老师面面相觑,不是说好了建国后不准成精吗?万万没想到,香江竟如此迷信。
“咱们怎么办?”
“耐心等待吧,这边人信风水,咱们只能入乡随俗。”
元妮儿跟在老师身后,默默等待,很快,法师就来了。
酒店经理亲自引路,把他们领到了出事的房间门口。
看到房间门牌号的时候,元妮眼睛都瞪大了,万万没想到,一跃而下的人竟是金教授。
金教授的同事们不明所以,立刻小声议论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好的来开会,为什么金教授会选择这条不归路?
元妮若有所思,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心里门儿清,金教授并不是清清白白,他夹带私货过海关。
她正在出神,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让一让,让一让,送法器来了。”元妮儿猛然回头,发现拍她的是一名客人。
在他们身后有个小道士,正满头大汗往前冲,手里还捧着一把铜钱剑。
客人们互相提醒,就是为了给这个小道士让路。
捧剑送法器的?
这不能耽搁啊,元妮儿赶紧给他让道。
可惜现场人太多,越是乱越是出错,元妮倒是让开了,可不知谁又踩住了小道士的袍子。
他刚一抬腿,就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自己摔了个嘴啃泥不说,还把铜钱剑给摔了。
只听得啪叽一声,铜钱剑呲溜一声滑出去好远,碰到了什么硬东西,直接就在地上散开了。
作为一种风水法器,这玩意好是好,就是不大结实。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用线绳把铜钱串起来,能有多结实?
铜钱剑摔碎,现场的人都愣住了。
小道士都要哭了,“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围观的客人更着急,“没了法器,这还怎么做法事?”
“哎呀,天都已经黑了,再请法器来不及了吧?”
除开内地会议组之外,其他人都很支持酒店做法,一个个比法师还着急。
两个青年道士走过来,把小道士扶起来,“清风你也太不小心了,师傅让你稳重,你怎么还毛毛糙糙?”
“不是我,是他们绊我。”小道士岁数不大,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被师兄责骂之后,他就回头找罪魁祸首。
“就是她,是她绊的我。”小道士说着,用手一指元妮。
元妮愣住了,这可真是一口大锅从天降。
“行了,清风,你别胡说,人家站在你身后,怎么可能绊倒你?
这位小姐,你不要介意,是我师弟他莽撞,清风你过来,咱们先看看铜钱剑还能不能用?”清风师兄倒是很讲理。
三个道士一起蹲了下来,开始研究散碎的铜钱剑。
“主要是线绳断了,先找根绳子,穿起来凑合用?”清风大师兄提议。
“不行啊,你们这样临时凑合,影响法事的效果怎么办?“
”跳楼的那个,会不会半夜来找我们啊?”
“是啊,还是再去取一个吧,要保证质量啊。”
元妮禁不住想笑,就一封建迷信的玩意,这些人要求还挺高?
几个道士也很犯难,他们可是有名号的,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名头。
“我这里有把铜钱剑,你们看看合用不合用,要是能用的话,先借给你们用。”在这关键时刻,元妮站了出来,并且大方的贡献出了自己的新收藏。
青年道士是个懂行的,铜钱剑一入手,他就知非凡品,诧异的看了一眼元妮,“这把剑很珍贵的,你确定要借给我们用?”
元妮点头,都说了是借用的。
就算是铜钱剑散开,重新穿起就是了,反正值钱的是铜钱,又不是线绳。
客人们纷纷冲着元妮竖起大拇指,称赞她急公好义,是个好人。
学校的老师们与有荣焉,个个脸上都有了光,神色间也不那么着急了。
还有人小声问,“小元啊,你怎么有这东西?”
“路边摊有人卖,我见好玩,就随手买了一把。”元妮也小声回答。
正说话的功夫,清风大师兄已经捧着铜钱剑去见师傅了。
道长们一番交流,认为这把剑是把好剑,甚至比他们自己的还好,堪当大任。
法事开始了,主战场是金教授的房间,大家伙视线被遮挡,也不知道士们在搞什么,只是偶尔有念咒的声音和烟熏火燎的味道传出来。
现场气氛很紧张。
还有些当地的人在小声念叨,主要是说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你跳楼你去找谁,不要牵连无辜人士……
法事大概半个钟头就结束了,酒店经理一脸轻松,“大家可以安心入住,这次法事由鸿云法师亲自主持,童叟无欺,质量有保证啊。”
鸿云法师应该在当地很有名,一报他的名号,好多人都明显松了口气,“原来是鸿云大法师啊,那我们就放心了。”
清风大师兄走了过来,他双手捧着铜钱剑,一脸笑眯眯的对元妮说,“师父,他老人家想当面感谢您,不知能不能进一步说话?”
“不用谢。”元妮接了剑就想走。
“还是请您见一下我师傅吧,不能白用你的铜钱剑。”
对方坚持要见面,元妮只好同意。
酒店经理大方的提供了会客室,还给他们送上了红茶点心。
做完了法事,道士们卸下了法衣,看起来平易近人,还自带几分风流倜傥。
清风小道士被师兄拎着耳朵,专程给元妮道了歉。
大师兄热情的介绍了师傅鸿云道长,这位老道士最少有七十岁了,头发胡子都白了。
老人家一点儿没有架子,直接给元妮行了个拱手礼,元妮吓了一跳,忙学着对方的样子回礼,“举手之劳而已,您不用这么客气。”
“之所以占用小友的时间,除了要感谢,老道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鸿云道长笑眯眯的开口。
元妮看了看铜钱剑,“请说吧。”
“这把铜钱剑您自何处得来?有意转让吗?”
“您想要?”
“这把剑真的很合用,我自入门以来,就没用过这么趁手的法器,小友要是有心转让,价格都好说……”鸿云老道长非常诚恳的说道。
元妮购买铜钱剑,目的就是为了转卖,想到对方是出家人,她也不忍心开出太高的价格,就伸出了五根手指头,“这个价格您能接受吗?”
铜钱剑是一万港币收到手的,卖个五万港币很划算了。
鸿云老道长立刻点头,“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开转帐支票。”
片刻后,道士们签好了转账支票,笑眯眯的带走了铜钱剑,元妮则看着转账支票发呆。
万万没想到,道长们如此富裕,她本意是想要五万港币,对方却直接签下了五十万港币的支票,这……真不是她想赚对方的钱啊。
回到房间里,元妮儿的脑袋都还是懵的,这真是意外惊喜,该怎么处理这笔钱呢?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转动门把手,元妮赶紧收起支票,刚把支票收起来,门就开了,李凤霞出现在门口。
这几天,两人虽然睡在一个房间里,却很少碰面,元妮还没起床,李凤霞就出门去了,等元妮睡着以后,这姑娘才回来,完完全全是早出晚归。
李凤霞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元妮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惊讶,对方已经扑进她的怀里,“妮儿,我该怎么办?”
第329章 赌债
几天不见,李凤霞变化很大,之前她淳朴微胖,即便是换上西服套裙,还是透着乡土气。
现在,她已经完全变成一个香江摩登俏女郎了,烫了头,打了摩丝,画了眉毛,还穿着蓬蓬袖裙子。
李凤霞哭得稀里哗啦,睫毛膏都被打湿了,她浑不在意的用手抹了一下,还想往元妮怀里拱。
“凤霞,怎么了?”元妮耐心的把李凤霞扶起来,正视她的眼睛。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人生地不熟,李凤霞不可能天天早出晚归。
李凤霞抽噎着,把这几天的经历都说了出来,“……我跟张志辉谈恋爱了,他对我是真心的,我也喜欢他。
现在我们遇到了点麻烦,妮儿,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张志辉?前几天找咱们修画的张公子?”
“就是他,他名叫张志辉,是张氏金行的三少爷。”
元妮禁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她对张志辉有点印象,这人看似纨绔,其实很精明。
弄坏了父亲的藏画,立刻孤注一掷找高人修补,而且在收货的时候还让专人鉴定,可见并不是一个无脑的人。
这样一个花花大少,怎么可能跟淳朴的李凤霞一见钟情?
元妮本能意识到,李凤霞多半是被骗了,但看李凤霞的样子,并没有看穿对方的骗局,她只能问道,“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
李凤霞咬唇,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元妮做好心理准备,耐心的等待着。
“……志辉对我很好,他知道我是从内地来的,从小日子过得苦,这两天请我到处玩,还送给我衣服首饰。
昨天志辉说要领我去俱乐部,我就跟他一起去了,我们先玩了台球,接下来又打牌……”
在内地打牌,多半是用扑克牌玩双扣升级什么的。
香江玩的则是麻将牌。
对于李凤霞来说,别说是玩麻将牌,以前碰都没有碰过这种东西,但张志辉很有耐心,他坐在李凤霞边上,一点点的给她教规则,
“凤霞,你可是大学生,这种牌很简单的。”
几个牌搭子也很有耐心,满口都是奉承的话。
要想学会麻将牌很简单,很快李凤霞就掌握了规则,玩的如鱼得水。
玩着玩着,有个牌友突然说,玩麻将得有点彩头,要不然没意思。
一听说要耍钱,李凤霞就不想玩了,但张志辉拦住了她,让她别扫大家的兴,“不就是一点彩头吗?我来出就是了,你只管玩,输了都算我的,赢了是你的。”
张志辉这么一说,桌上又是一片奉承声,都说张大少豪爽,对李凤霞是真体贴。
就这样,李凤霞稀里糊涂玩起了带彩头的麻将,也就是赌钱。
听到这里,元妮就知道不好办了。
想要学会打麻将很容易,想要玩的精很难,李凤霞一个刚学会麻将的新手,去跟一桌老手玩牌,那还不是砧板上的肉,任由对方宰割吗?
“……今天我才知道输钱了,志辉说输的太多,他也摆不平,俱乐部的人威胁他,说如果不给钱的话,就要闹到他家老爷子面前去。”
李凤霞一脸焦急,显然是真的担心张志辉。
元妮双手一摊,“那就让他们闹呗,反正他们是亲父子。
你原本是不玩牌的,更别提赌博了,张志辉既然敢拉着你去赌博,就该承担后果。
他不是说过吗?输了都算他的?”
李凤霞跺脚,“你不知道,志辉在家里很难做,他爸爸偏心,喜欢老大,不喜欢他。
要是真的闹到了他爸爸面前,志辉会被取消继承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