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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春潮(小涵仙)


谢浔之被她晃得头昏,暗哑的声音带着沙沙的质感,“怎么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是喜欢各种各样的睡裙?”
“你买的是情趣内衣!”
“老婆,我买的这些睡衣是严格按照你上次穿给我看的标准,没有超标。”
“…………”
他还敢狡辩!
谢浔之轻轻顺着她的后背,低声哄:“刚起床生气不好,老婆。次卧的床坏了,梅叔早就让人搬出去扔了,院子里只有我们的主卧有床,你总不能看着我睡两周沙发吧。你不心疼?”
易思龄轻嗤,委屈地说:“我心疼个屁。”
谢浔之是讲究文雅的男人,他从不会说任何粗俗的话,气急败坏也不会说,从小到大一句国粹都没骂过,弟妹有谁敢在他面前说脏话,必定得到他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他有必要纠正她的言行,“老婆,你是大家闺秀,是剑桥毕业的高材生,不能说这种粗俗的话。”
“你也是剑桥的,不还是买一堆不正经的情。趣内衣,装什么温雅君子,就是大尾巴狼,以后你别对外人说你是剑桥毕业的,免得败坏我们学校的名声啦。”易思龄顶嘴的水平一流。
“…………”
谢浔之不得不败下阵来。
若是不做出退步,还要继续坚持,她会一直生气,想到昨晚实在是占了她太多便宜,几乎是禽兽般地为所欲为,前前后后折腾她四次,于是他让步——
“好,这两周我打地铺,但是要睡在床里面,可以吗?”
拔步床就是一方独立的小空间,床下有一块宽敞的平地,能够打地铺,睡一个成年人完全没问题。
总之,易思龄睡着后他就能轻松地转移上去,等早上五点半醒来,他再离开。一夜天明,神不知鬼不觉。
“真的?”易思龄不怎么信。
“真的。”他风度翩翩地保证,温柔地捋顺她一小簇缠结的发尾。
易思龄还是不解气,又低下去,对准他的肩膀咬了一口,这才满意地从他身上起来。
“我懒得和你说了,去洗澡了。噢!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
“我来解决。”
易思龄轻哼,从里面拎出唯一一件正经的暖橘色蝴蝶刺绣纱裙,“这件不错,我留了。”
谢浔之唇角勾了勾,哑声说:“尾巴的也不错,可以也留下。”
易思龄冷冷地瞪他,灯下,她生气的眼睛也含着光彩,黑眸清澈而明艳。
谢浔之很轻地笑了一声,她昨晚说了爱他,喊他daddy老公,给了他四次,包括浴室一次,客厅一次,今天被她瞪一瞪,骂一骂又算什么,只是微不足道地小小代价。
这世界上尝到任何甜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易思龄见他笑得和煦而温柔,有些狐疑地蹙起眉,实在不懂他都被罚睡两周地铺,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她有些恼,在心里暗暗骂了句。
洗过澡,谢浔之为她深深推了一支冰凉舒爽的消肿药。易思龄丝毫没有宿醉和纵欲过后的颓靡,她并不知道昨晚有多纵欲,此时神清气爽地坐在餐桌前,喝着浓郁而不油腻的牛骨牛腩汤。
喝了几口,她这才想起塑料姐妹,啊了一声,连忙放下汤匙,给陈薇奇拨去电话,问一问她今天什么行程,昨晚睡得好不好。
谢浔之无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剥着虾。这姑娘昨晚还为了姐妹不肯回家,今天就把姐妹忘到脑后。
看来也不是很重要。
易思龄不懂他又怪笑什么,在桌下踢他一脚,示意他等会儿不说话。
电话拨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易思龄不喜欢听等待的嘟嘟声,嗔怪地说:“陈薇奇,你怎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什么意思啊。”
电话那段沉默了几秒,响起一道沙哑的男嗓,听上去很倦惫,“她在洗澡。”
易思龄怔住,“……庄少洲?”幸好她脑子反应得快,没有脱口而出驰仔,不然陈薇奇知道后会杀她灭口。
电话那端:“是我。”
“你不是在港岛吗?”易思龄张着嘴,不知想到了什么,头皮都发麻了。
周霁驰也住在云澜酒店……云澜酒店这两天人很多,有不少周霁驰的粉丝在外面蹲他,阵仗很大。
“昨晚四点到的。”庄少洲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心不在焉。
易思龄庆幸昨晚谢浔之把她接走了,若是庄少洲过来,发现她和陈薇奇睡在一起,还不知有多尴尬,那就真是脸都丢光了。
“那你照顾她,我挂了,拜拜…”易思龄飞快地挂断,心还在为他们三个人住在同一家酒店而砰砰跳,再狗血的电视剧也不过如此了,可这不是电视剧,是生活。
碟子里多出一只剥得完整干净的虾肉,易思龄倏地抬起头,对上谢浔之淡定深邃的眸。
“怎么?”他不经意问。是刚刚那通电话让她变得失魂落魄。
易思龄吞咽一下,“惨了,谢浔之,陈薇奇的老公来京城了,现在就在云澜,驰仔也在云澜,你说怎么办啊,我需不需要让人给驰仔换一家酒店?但理由是什么呢?总不能我随随便便就让人挪地吧。”
谢浔之没有停下剥虾,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戴着透明手套,就连拆分虾头这样粗暴的动作也有一股斯文儒雅,那虾肉在他手中,像矜贵的钢笔,像昂贵的文玩,不像食物。
他剥了三只虾,尽数放在易思龄面前,微笑着说:“为什么要通知周先生。”
虽然昨晚她喊了他好多声甜甜的Daddy老公,但她唤别人什么什么仔,他还是感到轻微地不愉快。
“驰仔是陈薇奇前男友啊!”
谢浔之动作一滞,“陈薇奇的前男友?”
“不然呢。”易思龄叹气,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热汤,淋漓的汤汁沾上她的唇瓣,染得艳红。
“你不懂,他们之间可纠结了…我还是打电话通知一下吧,别三个人遇见也太尴尬了。昨晚怎么就没有想到云澜住了驰仔,若是想到了我才不会让你安排在那!都怪你!”
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发泄到他这里。
谢浔之无奈地笑了声,“嗯,怪我。”
“明天还要和驰仔录节目……不行……我今晚请他吃饭吧,宽慰宽慰他,别明天办正事给我出岔子,那我就要发脾气了。”易思龄为了明天的录制做了很多前期准备工作——
包括减肥运动让自己看上去更上镜,购置了很多新款服装珠宝,甚至请了老师教她说普通话,若明天周霁驰掉链子,她火气上来肯定会发脾气。
谢浔之蹙眉,脱下手套,把热毛巾攥在手里,“晚上我来安排,我请你们吃饭。”
“啊?”易思龄笑他小题大做,“没事啦,不用太麻烦,我和箐姐一起就行,他那边肯定还有助理,一大堆人,你不是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凑在一起?”
谢浔之淡淡说:“但我也不喜欢我的老婆宽慰别的男人。”
“我那句宽慰就是随口一说,肯定聊的是工作。”易思龄拿脚踩他。
香艳而性感的红色绸缎鞋套在她白皙的脚上,踩下来根本没有痛的感觉。
谢浔之喝了一口热茶,去除口齿中残留的海鲜腥气。他不爱吃海鲜,但易思龄喜欢,谢园的午饭晚饭永远有各类海鲜。
“没事,老婆。我是男人,我宽慰他比你宽慰他更管用。”
易思龄:“…………”
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第二天拍摄时,周霁驰的专业水准让场内的所有老师,甚至是工作人员都赞不绝口。
周霁驰没有掉链子,池桓礼派出的制作团队没有掉链子,满场的工作人员没有掉链子,甚至是盒饭都很好吃,奶茶也很好喝,水果也很新鲜,掉链子的是福娃娃自己人。
化妆间内,各种灯都亮着,把人脸上细小的毛孔也照得无处遁形,若是表情做夸张些,唇周和眼角的纹路压根藏不住。
易思龄不管这么多,她生气起来也漂亮得让化妆师在心中惊艳,吹破可弹的皮肤不过是扑了一层轻薄的粉底而已,就已经如此完美。
化妆师在折叠化妆箱里翻了好久,终于找出一瓶最白色号的粉底液。开始用的黄一白调粉底液居然把易思龄的脸涂黑了。
“打电话让他过来,他不接就继续打,再不接就去他家找他。”易思龄冷着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张箐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实在是头疼,“黄总不接电话,小林去他家找了,他也不在家。我问了同事,说昨晚凌晨黄总还在夜店玩,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现在还在睡觉?”
易思龄恨得咬牙,但化妆间此时人很多,她务必要保持优雅,化妆师拿着粉扑靠过来,笑着示意她闭眼,易思龄乖巧地闭上眼睛,说出来的话冰冻三尺:“他就是故意不来。”
张箐也觉得黄屹航是故意不来,哪有第二天早上录制节目,前一晚凌晨还在酒吧蹦迪?这是工作的态度吗?
“我不是看他长得还行,能给福娃娃吸一波流量,我才不会选他当我的partner。”易思龄心里窜起一丝燥意,恨不得把黄屹航大卸八块。
有关福娃娃的这档节目,最终被敲定为观察类生活秀,以易思龄的视角进行展开,全方位展示一家公司的日常运作。
每一期都会邀请不同的嘉宾,暂定第一期就是代言人周霁驰,第二期则是邀请了如今最火的毒舌点评主播,不少大牌都被他吐槽过。
导演对这档节目非常有信心,毕竟此前从未有过这种风格的综艺,又有易思龄这个噱头在,不愁没有话题度。但是光靠易思龄一个人当主角必然不行,她需要一个partner,这个partner必须是福娃娃的员工,找了一圈,她最后决定用黄屹航。
这人虽然吊儿郎当,一身痞气,还是福娃娃最大的关系户,但没办法,他确实长得不错,身高一米八几,站在那就是一道风景,说话有梗又不油腻,品味也好,很容易引发热度。
化妆师把底妆扑了三层,完美的冻奶油肤色没有任何瑕疵,即使是再高清的镜头,再巨大的荧幕都能扛得住,眼影搭配衣服选了低调的金棕色系。化妆时,一旁的小助理几次瞥见易思龄手指上硕大闪耀的祖母绿戒指。
港媒说的都是真的,这位身价百亿的大小姐,每时每刻都用珠宝武装自己。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烦恼呢?小助理默默观察易思龄,看她紧蹙的眉头,也不知道烦恼什么。
“他不来就不来。别打了。箐姐。”易思龄忽然说。
“那今天的录制?”
“他的镜头不多,省去也没事。第一期主要还是周霁驰这边。工厂和研发中心那边都准备好没?”易思龄冷漠地转着手中的戒指。
“准备好了。”
“OK,黄屹航……”易思龄轻哼,娇声说,“明天上班再收拾他。”
她这辈子就没跟谁服过软,低过头,没有搞不定谁过。谢浔之都要乖乖打地铺,更别提小小的福娃娃营销总监了。
张箐后背莫名其妙冒出不详的冷汗,手指都冰冰凉凉,担心明天上午的会议,两位领导会杠起来。
次日是周一,上午九点半是福娃娃日常工作例会,各部门负责人将一周的工作进度做汇报。
“易总,中午十二点,我们会准时官宣周霁驰代言福娃娃的消息,文案和物料都准备好了。”
“易总,新品的文案介绍已经整理成word文档发您邮箱,我们还是决定用把新产品定位为清雅的宋风,比较符合轻盈低脂的卖点。外包装的设计画师那边交了三版画稿,都在这,您过目。”
易思龄端坐在主位,干净的白色垫肩西装让她看上去有几分冷艳。
屏幕上展示着福娃娃的新版包装,已经彻底褪去了喜庆和土味的元素,悠远清雅的宋朝美学搭配画师天马行空的想象,非常吸引眼球,福娃娃的标志性卡通形象也换上了宋朝的打扮,头上簪着鲜花,符合新品中的鲜花元素,颜色采用清爽的芦苇绿和竹青色,暗暗契合中式茶口味,很清爽,也很有意思。这是第一个版本。
第二个版本则喜庆一些,红色为主题,但红得雅致,第三个版本则是缤纷的花色,有春日花园的感觉。
“三个都好看。”易思龄笑,“这样,把这三版都留到下一期综艺上公布,再让网友们投票选。”
“得分最高就是我们的新包装。”
易思龄话刚落音,方荣根立刻吹彩虹屁:“易总太牛了,就得让网友来选!这就是参与感啊!”
易思龄笑了笑,淡淡瞥他一眼。
方荣根立刻闭嘴。
易思龄的目光慢悠悠挪到黄屹航这里,“黄总呢,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还是我这个总裁越俎代庖,把营销总监的活都包圆了,害的黄总没事做,成了我们福娃娃最舒服的闲人?”
黄屹航就知道易思龄会不让他好过,无所谓地耸耸肩,“易总看中我们营销部,那是我的荣幸。”
易思龄懒得和他在会议上打嘴仗,利落地结束了会议,她让黄屹航来她办公室。
“黄总,说吧,你有什么不满意,昨天放鸽子这事,你解释下。”易思龄回到办公室,把那只奶昔白色的Kelly往沙发上一扔,也不招呼黄屹航坐下,自己往舒服的皮椅上一坐,淡淡地望过去。
易思龄的办公室又进行了改造,加入了很多新鲜玩意,墙上挂着的订制飞镖盘很抢眼。
“不想录。”黄屹航开门见山。
“你以为我想录?”
黄屹航看她一眼,“你自己做的节目,有什么不想。”
“你在福娃娃干了三年,你把福娃娃干出成绩了吗?”易思龄问。
黄屹航:“我不是总裁,我只是营销部的总监。”
“那你营销出东西了吗?”易思龄又问。
黄屹航冷笑:“之前福娃娃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我一个空降来的总监,我能做什么?”
他第一年来福娃娃,还想着要改变这个半死不活的牌子,在营销策略上提出了大胆激进的策略,无一例外全部被否,理由是没钱。
他爹把他安排在福娃娃就是找个凉快的地方让他安静待着,免得打扰他和他情人日日笙歌。
什么工作的热情,他早就磨灭地一干二净。干脆堕落,烂到不能再烂,用这样的方式狠狠报复。
他爹有本事就在外和那个情人再生一个儿子。没本事,生不出来就看着他这个唯一的儿子糜烂致死。
易思龄笑了笑,“好啊,黄屹航,那现在你能做你以前做不到的事,你为什么不做?”
黄屹航很淡:“劲头过了。”
“我看你爹五十多了,还不是干得热火朝天。你才二十七八,就没劲啦?”
“过分了,易思龄。”黄屹航冷冷地拿眼神警告。
易思龄就喜欢过分,她伸着懒腰站起来,利落的西装没有任何皱褶,熨帖地罩着她纤瘦挺拔的身体。
“呀,我知道了。小黄总,难不成,你想靠着浑浑度日来报复你爹?”
黄屹航眼瞳骤然一缩,直刺易思龄。
易思龄很懂这些富二代是什么心理,她在英国见过太多了。她很不合时宜地笑,“别这样看我,我可是你领导,小黄总,你小心我回家告诉我老公,让他把你调去乐泉,治治你。”
黄屹航扯出冷笑,“易思龄,你不如让谢董炒了我。”
易思龄走到一旁的柜子,拉开抽屉,拿出里面一盒飞镖。“啪”地一声,玻璃盒清脆地撞上奢石办公桌。
“我最近呢,正在学飞镖,听说黄总是个中高手,不如我们玩一局,怎么样?”
易思龄笑着看向黄屹航,是她一如既往的,天真中藏着邪恶的笑容。
黄屹航蹙了蹙眉,没懂易思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什么意思。”
“我们玩三局,你赢了,你以后在福娃娃爱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你,我养着你。”
易思龄掀开玻璃盖,拿出一根飞镖在手中把玩,“若是我侥幸赢了。”
“你以后在工作上听我的。”
“不论我在不在这个岗位,你都必须为福娃娃尽心尽责。”
特别订制的金色飞镖被那只纤细的,柔弱无骨的手指捏着,分外矜冷,也分外高贵。

“易总是要和我比飞镖?”黄屹航惊讶到笑出声来,“您在给我找台阶下?”
易思龄一秒收敛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在羞辱你。黄总。你蠢到听不出来?”
黄屹航定定看了她几秒,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好啊,易总想玩,我奉陪。”他拿了三支飞镖,拿手感受了一下飞镖的重量,随意夸了句,“飞镖不错。”
“女士优先,易总先来。”他退到一旁。
易思龄才不用别人在游戏场上给她来女士优先这一套,“不用。你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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