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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春潮(小涵仙)


谢知起:“………”
温宁和明穗都忍不住笑出声,谢知起脸都红了,把头低下去,喝起了山药海鲜粥。
杨姝桦好笑地摇摇头,只问谢浔之:“思龄大概几点起来,有没有说早上想吃什么?”
谢浔之:“大概要睡到十二点,别去吵她。”
满桌人都顿了下,齐刷刷的目光朝谢浔之盯过去。谢浔之喝着粥,扫过这一圈奇怪的目光,“怎么了?”
杨姝桦神情复杂,盯着自己的大儿子看了好几秒,最后狠狠抡了他一下。
就知道防不住,人家姑娘来家里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干那事。
洞房花烛夜都没到,就这样毛毛躁躁,急吼吼。
谢浔之挨了一巴掌,迟疑了几秒,恍然大悟,这才发现自己刚刚那句话能引起多大的歧义。
“不是…”
他握拳,抵住唇,假装咳了咳,开始飞快地胡编乱诌:“她的体质和我们有些不一样。就……要睡够十小时以上才能有精神,不然,嗯,会生病。”
“和我没关系。”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又补充一句。
不是他把她弄得起不来床。
谢浔之冷静地为自己开脱。
众人都听得一愣一愣,不懂这是什么神奇的体质。
杨姝桦心里存疑,但想着谢浔之不是会撒谎的人,也许昨晚老老实实的,没做什么坏事?
谢知起嗤笑:“这不就是爱睡懒觉吗!”他看向谢温宁,“你这下知道了吧,懒虫可不是我。咱们大嫂才是最大的懒虫!”
谢温宁不满地瞪他一眼:“少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是短睡眠者,睡四五个小时就能精力充沛,一大早五点半起床都要比你十点钟起来精神。有短睡眠者,那就有长睡眠者啊。这有什么不好理解,反正你才是懒虫,大嫂是没办法。”
谢知起无语。对对对,他睡到九点十点就是懒虫,易思龄睡到大中午就是没办法。
偏偏谢浔之还一本正经,牵强附会:“宁宁说的没错,思龄是长睡眠者,不睡够时间的话身体各方面都会受影响。小起,你纯粹是犯懒。”
谢知起:“!!”
谢浔之:“妈,以后让佣人都别上午去吵她。”
杨姝桦含笑说好,心想,难怪慧星大师说这两人是天作之合,连睡觉都如此互补。
谢明穗挑挑眉,对什么短睡眠长睡眠持观望态度,只是朝大哥投去微妙的笑容。持证上岗第一天,表现就这样好,以后,大嫂可不得爱上?
谢温宁对长睡眠这件事坚信不疑。
谢知起想到在港岛那日,他因为睡懒觉而被大哥批评,说什么谢家不养懒虫,整个人就气得肝也疼心也疼。
关于易思龄要睡到中午这件事,体面解决,也不会让她丢面子。
上班去的路上,谢浔之跟易思龄发过去消息:【早上买了一些本地小吃给你,你起来了找梅叔。还有什么想吃想玩的,晚上下班后带你去。】
【下午拍婚纱照的团队负责人会过来跟你商量细节,是宁宁强烈推荐的团队。拍照我是外行,只能劳烦太太多费心。】
谢浔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情绪都如常一些,保持一贯沉稳严肃的作风。
就怕她醒来后,想到昨晚的事,认定他是不正经的人。
这就不妥了。
直到午后,易思龄才醒来,透过柔软朦胧的月白色床帘,看见那一排彩色的海棠琉璃花窗被曦光照得发亮。
地上,墙上,都是窗户上海棠花的斜影,紫绿相映。不远处的花几上多了一盆开得正好的弗洛伊德玫瑰。
并非切花,而是有根,有芽,有叶,有刺,能年复一年盛开的花,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这寒冬腊月里开得郁郁葱葱。
易思龄从床上坐起来,大脑还没醒神。她尚未完全适应这里,骤然看见拔步床上精美的雕花,还恍惚自己是穿越了。
这里不是易公馆,而是谢园。
是老古板的家,挂牌的文物,夜晚时安静又阴森的奢华大宅院。
白日的谢园,丝毫没有阴森的气息,只有诗情画意的柔和与宁静,每一处景致都美得让人惊叹。
易思龄呼一口气,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暖气太热了。
被褥掀开,目光划过那两条腿,以及一对纤巧、精致、弧度流畅的脚,易思龄心里咯噔一下。
“……?”
易思龄就这样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眨了眨眼睛,数秒之后,忽然抬手,将被褥重新盖上。
脸上火辣辣,发烫。
脑中闪过一段又一段画面,在夜色包裹之下看不清细节,但声音和感觉都如此清晰。
谢浔之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说好了,会让她高兴,就全心全意让她高兴,亲得很温柔。
她高兴到眼泪都滚落下来,脖子上覆着一层腻腻的薄汗,就这样不清醒,漂亮的指甲抓住他的胳膊,瓮声瓮气地撒娇:
“……谢浔之那你怎么办呀……”
易思龄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相信昨晚自己居然说了这种话。
管他做咩?她管这么宽啊?
他冷静地抓住她的脚踝,声线很沙哑,轻微强势的语气。
“踩我。”
“就像你平时那样。”
黑暗中,她看不清谢浔之面上的神情,只知道他背脊挺直,视线居高临下地投射过来,他很高,这样半跪着,头顶几乎快触到拔步床的架子,强烈的危险和压迫感席卷她。
他宛如广阔的草原上,俊美而威严的雄狮。这只狮子,拎着一只茫然的小猫咪,来到他从不对外展露的老巢。
她呆愣,脚被他握着,脚心发烫,一点点,踏在实处。
其实难以想象,他这样斯文清贵的人,会携带如此不雅之物,会如此叛经离道。
那瞬间,寂静的空间里交织两道声。
微微,茫然。低低,餍足。
她朦朦胧胧听见黑暗中,他那一句沙哑的低声,“昭昭,好乖……”
“啊!!!”
易思龄尖叫。
“谢浔之你这个老东西!!老变态!”声音太大,惊扰了窗外枝头的鸟。
她的脚丫子脏了!脏了!这男人居然敢在她不清醒的时候作奸犯科!
港岛一圈小姐少爷私底下玩得开不是秘密,她身在其中,听过的私密八卦都不知道有多少,谁谁有怎样奇怪的爱好,她都知道一些,但绝对没有想到,谢浔之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他看上去太过端正,清介,古板,正经。甚至是有那么一丝不食人间香火的味道。
如何能想到?
他是个演技高超的骗子,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易思龄又联想到前几次,她穿着高跟鞋踩他的皮鞋,而他一动不动,毫不介意,任由她踩,甚至是把鞋伸过来,主动哄她踩着出气。她当时只觉得好笑,心里还讽他老实,被她欺负还上赶着,生出一些不值钱的心疼。
现在看来,老实的是她易思龄,他这人,喜欢被踩,他是变态!她聪明伶俐了二十四年,第一次掉进这样的深渊巨坑,脸都丢尽。
易思龄翻身下床,跑去浴室洗脚,总觉得脚心不舒服,黏糊。其实是她反应过激了,昨晚,谢浔之为她的脚仔仔细细清理了三遍,最后又亲了亲。
只是她已经睡过去了,不知道。
洗完脚,易思龄又打开吹龙头,将冷冷的流水浇在脸上,滚烫退去,镜子里的她,一双妩媚的眼睛沾着羞赧。
“发什么热,被人卖了还数钱。知道他昨晚怎么对你了吗,他欺负你!”
谢浔之昨晚对她那样,实则就是为了把她弄晕乎,自己好做坏。
大中午的,易思龄和镜子里的自己较起劲来,完全忘了,昨晚的她有多高兴,多颤栗。
折回床边,将手机从充电器上取下来,查阅有无新消息。家庭群、塑料姐妹群里有不少,还有酒店工作群里,负责人惯例汇报每周的工作,以及工作助理发来整理好的各类邀约和活动,问她是否应下。
她喜欢一大早醒来,手机里塞满各种消息的感觉。
易思龄不怎么耐心,选择性回复,但是会逐条点开看,直到视线停在老古板的对话框,她蹙了蹙眉。
谢浔之没说什么特别的,字字句句都一本正经的很。
易思龄扯唇,冷笑,回过去一个微笑的表情,没心情了,接下来的消息都懒得点开,她把手机扔回床上,一心去拾掇打扮,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一小时后,易思龄穿着一身新行头出了房门,阔版羊毛大衣,小礼帽,高跟鞋,浑身上下时髦摩登,精致到指尖。
小院里,佣人在打扫落叶,见有动静,寻声而望,被易思龄手指上巨大的蛇形缠绕戒指闪到眼睛。
“少奶奶……您起来了?”
易思龄被这句话臊到。在谢园的第一天就睡到大中午,她到底有些脸上挂不住,丢人。她不想谢家上上下下的人认为她这个新来的少奶奶是懒虫。
她撅了撅唇,下一秒,大方地打招呼,“起来了。你好。”
佣人笑:“少奶奶好啊。早餐在餐厅,需要我带您去吗?”
易思龄点头,佣人放下扫帚,在院里的小水池洗了把手,然后领着易思龄往主院走去。
这才第二天,易思龄还摸不清这座过于复杂的园子。
“你叫什么名字?”一路上,易思龄就和佣人闲聊了起来。
佣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大,和易思龄相仿。她说她叫陈慧,不是京城本地人,十八岁就来京城这边打工了,在谢园里做了五年,平时一直都在主院的做清扫和整理房间一类的工作,是夫人特地派她来易思龄身边的。
“这样啊,那我叫你阿慧吧。”易思龄一边走,胸口的蝴蝶胸针一边闪,尖尖的高跟鞋偶而踢到脚下的鹅卵石,“你看上去不大啊。”
“今年二十三。”陈慧不善言辞,加上说话有口音,平时很少讲话,只埋头做事,从来没想过这位美艳逼人的少奶奶会拉着她唠嗑。
“居然比我小一岁!”
陈慧笑起来。
“其他人都去哪了?”易思龄又问。
陈慧把谢家人员的动向一一跟她汇报:“大少爷和二小姐七点多就上班去了,董事长和夫人今天都有活动,也是吃完早餐就出门了。小小姐上午有课,小少爷应该和朋友出去玩了。”
易思龄:“………”
合着整个家里,就她一个大懒虫啊……这不和易公馆一样?
陈慧:“夫人和大少爷都交待了,让我们不准吵您睡觉。”
易思龄尴尬地抿着唇,之后一路也没再说话。她盘算着见到谢浔之的母亲,该如何把她睡懒觉这事圆过去。
以后那是以后,她管不着,但眼下是第一天啊,不能给谢浔之的家人留下懒惰的形象。
餐厅,梅叔接到陈慧的消息,早就把温着的各色小吃摆上桌,琳琅满目,那些要及时吃才口感好的食物一律没有,譬如炸的,煎的。
他对少爷的细心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样的男人,少奶奶不爱上,他都要爱上了。
梅叔微笑。
易思龄一来,梅叔就笑眯眯地迎上去,说早安。
易思龄尴尬扶额:“梅管家,是午安啦……”
梅叔失笑,坚持说:“只要少奶奶安,早安午安都没关系。”把易思龄带到餐桌上,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待易思龄坐定,便开始天花乱坠地渲染谢浔之一大早五点出门为她买早餐的事。
“这些都是咱们这儿出名的小吃,好几家店都得一大早排队,若非少爷特地五点起床去买,肯定吃不到。”
易思龄头脑异常清醒,拒绝接受洗脑:“……不,你家少爷不是为我,他是每天都一大早五点起床。”
也许,买早餐给她是为了掩盖昨晚的恶行。
梅叔尴尬地嘿嘿笑,赶紧把那碗牛奶芋泥燕窝端到易思龄跟前,“这个绝对是少爷特意交代的,说您爱吃咱们庄园里自种的芋头。牛奶都是脱脂,不长胖。”
易思龄看着眼前的牛奶芋泥燕窝,白白的,黏糊糊的,浓稠浓稠的。
高跟鞋中的脚趾逐渐蜷起,脸上一片火辣。
“我不吃…!”
她羞愤推开。
梅叔委屈,又热情推荐:“那喝点粥?厨房有白米粥,山药海鲜粥,鸡丝皮蛋粥。”
易思龄:“………”
她现在只想把谢浔之扔进池塘喂鱼,顺带把梅管家也扔进去,主仆两一起去游泳吧。
最后喝了一杯清茶解腻,上好的明前龙井,把心里的那股燥火,羞火,热火压得死死。
收到易思龄的消息时,谢浔之正在陪京夏银行的董事长打高尔夫。
枫山高尔夫俱乐部是闻家的产业,私人预约制,只对vip客户开放。草地常年有专业的人员养护,即使是深冬,仍旧绿茵茵,再远处是绵延的山和密集的树林。
遮阳伞挡住明烈的阳光,谢浔之搭腿坐在户外椅上,身上是一件浅驼色的长袖polo衫,外罩高尔夫专用的短外套,休闲裤,休闲鞋,舒适又慵懒的打扮。
小精怪:【微笑.jpg】
熟悉的表情,熟悉的配方,谢浔之知道她是在暗示什么,唇角勾了勾。
挥杆回望的谢明穗捕捉到这一丝笑容,挑挑眉,眼神微妙极了。
什么长睡眠者,母亲信,妹妹信,她可不信。她更信,干柴烈火的新婚夫妻,半夜天雷勾地火,让大嫂第二天下不来床。
大哥这种循规蹈矩,禁欲端方三十年的男人,一旦破了戒,怎么可能放过如此漂亮可口,娇嗲可爱的大嫂。
完全是羊入虎口。
一个月前,她还担心大嫂和大哥不合,现在一想,真是杞人忧天。大嫂看着刁蛮霸道,其实最好哄,只要万事顺她心,宠着她,她就高高兴兴,对人也和和气气。
大哥脾气好,有什么不顺着大嫂的呢?
宴姨眼光老辣。
谢浔之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给易思龄回过去:【怎么了,是早餐不合胃口吗?】
他先装傻。
观望形势。

易思龄眯了眯眸,一张明艳夺目的脸板着。
那边还在云淡风轻地继续:【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好有准备。】
谢浔之居然在跟她装傻!
一旁的梅叔和陈慧看着少奶奶捏着手机,牙根紧咬,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为何。
若是谢浔之主动承认错误,保证以后不能在她大脑无法思考的情况下欺负她,再哄她几句,赔她一套珠宝,她也就不跟他计较。但他选择了装傻充愣,这不是当她是傻子吗?
易思龄最不喜欢玩这些虚以委蛇的虚招了,心累不说,还得生闷气,干脆光明正大拆穿他的伎俩:【还装!】
枫山高尔夫俱乐部。
今天的高尔夫局看上去休闲轻松,实则是公事应酬。未来五年,蓝曜集团将和京夏银行达成合作关系,合作是板上钉钉,现在签约卡在贷款利率上,谢浔之想再降1%,而京夏这边不肯。
为这事,双方都还在磨。
这三局是一个四杆洞,球道上有个小水塘,难度适中。谢浔之第一杆就把球送上了果岭,球杆挥得势如破竹。第二杆更是有如神来之笔,直接推球进洞,打了个漂亮的eagle。
周围的球童和工作人员纷纷鼓掌。
高尔夫的规则很简单,不同的洞有不同的标准,打入球洞的杆数也不同,但无非就是把球从发球台打到果岭上的球洞,其间,挥杆的次数越少越好。
eagle就是代表,比标准杆少两杆。
谢明穗把球杆递给球童,摊手:“大哥,你这样不留活路,我们还打什么啊?”
谢浔之打高尔夫的水平其实一般,平日都是陪一些领导、合作伙伴来玩,消磨几个小时的光阴,边玩边谈事,顺便呼吸新鲜氧气。
今天不知为何,格外幸运,好似上场之前,获得了幸运女神的亲吻。
“谢董今天运气好好噢,老林,这下你压力很大呢。”一道娇俏的声音闯进来。
说话的人是京夏的董事长林进东带来的女伴,常年跟着林董出入高端场合,漂亮的场面话信手拈来,声音又甜,几分嗲意,听得男人骨头都酥软,说话时,还不忘笑盈盈地看向谢浔之,眨眨眼。
谢浔之听到这夹子音,有些生理不适,冷淡地扫女人一眼,看向林进东时,唇边才挂了商务式地淡笑,“林董从前每场都压我几分,不如今天就给我放放水?”
林进东年逾五十,身材管理不错,人站得笔直,手压球杆,精气神十足,听到这话后,他哈哈一笑,“我看是你要娶媳妇了,最近春风如意,情场得意球场也得意啊。”
谢浔之笑了笑,面对这番可以用一笑带过的调侃,他罕见地接了茬:“情场得意就好,球场随意。”
作为亲妹的谢明穗都听不下去了,推了谢浔之的胳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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