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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春潮(小涵仙)


栗姨默了,这不是九只箱子能解决的事,九百只箱子都不够。
也不知姑爷看到大小姐的衣帽间后,会是什么反应。
聊到晚上九点,茶室里才散。谢浔之揉了揉轻微昏胀的太阳穴,回房间洗漱,换了干净的休闲服,这才走到那扇滑动门前,敲了三声。
易思龄也刚洗完澡,正贴着面膜,听到沉寂已久的门被敲响,她机警地看过去。
“谁啊?”她明知故问。
“是我。”
隔着一扇门,男人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愈发厚重,像鹅毛棒刮着耳廓。
易思龄压了下耳根,仍旧慵懒地瘫在沙发上,娇滴滴问:“不好意思啊,我不认识,你是谁啊。”
门外的人倒也不恼,只是沉沉说:
“是两天后将与易思龄小姐领证的男人。”
“谢浔之。”
两日后是吉日,双方父母都同意这一天。
易思龄:“………”
又发酒疯(骚)了是吧!
她一把将皱成一团的面膜揭掉,面膜还滴着精华液,湿答答地,一张被水雾熏蒸过,又被面膜滋养过的小脸,泛出莹润光泽,她快步走到那扇门前,解锁,推开,男人高大而宽厚的肩膀像一堵坚实的城池,就这样矗立在她面前。
谢浔之低眼看过来,面容瞧不出丝毫醉意,就连休闲开衫的纽扣都扣到最上一颗,不似那晚醉酒后的性感颓唐。
他微笑:“现在想起来我这个人了吗?易思龄小姐。”
声音倒是能听出一丝醉意,些许沙哑。
易思龄心尖子被拨了下,镇定地回望过去,犟嘴:“sorry,刚刚才想起来。”
“找我做什么,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她抱住双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慵懒地斜靠在门框。
谢浔之无奈地笑了声,似是拿她没办法,“想问你行李清好了没有,京城最近温度低,你多带些御寒的衣物。”想了想,又说,“去那边买也行,不用戴太多,省得你麻烦。”
易思龄:“啊??”
她这才反应过来,京城的温度和港岛不一样,她带的都是什么?凉鞋,高跟鞋,套装,超短裙……
谢浔之就知道她是个迷糊的,“你的行李都放在哪?你去衣柜拿几件厚的,我帮你装进去,其余的到了那边再买。”
易思龄正好要跟他说衣帽间搬迁的事,干脆说:“你跟我过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谢浔之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也不多问,只是跟着她的背影。
穿过易思龄的卧房,来到另一端,谢浔之这才发现,原来易思龄的卧房两侧都打通,左侧连着影音室和他住的隔间,右侧连着什么暂且不知,但那扇门远远不是一个带锁的滑动门那样简单,而是厚实的,防弹的,精钢密码门。
“这是?”谢浔之问。
易思龄得意地冲他挑挑眉,撒娇:“等着看就行啦,问多了也不怕我嫌你土。”她那张湿漉漉的脸在暖色的灯光下如此明亮,妩媚。
谢浔之这辈子没有被谁说过土,易思龄是第一个,也一定是唯一那个。
就在易思龄要去扫瞳孔锁时,谢浔之无声扣住她的手腕。
“干嘛啦!”易思龄蹙眉。
“在你眼里,我很土?”谢浔之的目光没有情绪,却笔直地看进她眼底,有一股凝滞的墨色,缓慢流动着。
这是第二次说他土了。
易思龄怔了瞬,还以为什么事,她好笑地瞥他,瓮声瓮气地嗯了声,调子微微上扬,落在耳朵里,不像嘲弄,倒像调情。
“哪里土。”谢浔之看着她,“穿着,行为,爱好,说话,还是…”
我这个人。
都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酒醉后的谢浔之多思,冷不丁又想起,易思龄的废柴前任大吼大叫的那些话。他不知为何要在意这些荒诞无稽的话,他从不是能被三言两语撩动情绪的人。
他只知道,他在意他在易思龄心中的形象。
没有哪个男人,哪个丈夫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认为自己…土。
他若是不在乎,他就不正常。
“哎呀哎呀,不土不土。怎么还认真了呢。”易思龄才不想和他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她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展示她的衣帽间。
谢浔之看了她几秒,滚了滚喉结,她轻佻的言语,轻佻的态度让他有些莫名的愠怒。
招惹他,又嘲他认真了。
没有她这样欺负人的。
谢浔之还是松开手。被她带偏,不是他本意。
那扇厚重的密码门就在眼前自动打开,剥开外壳,露出一个绚烂的,纸醉金迷的世界。
谢浔之掀起眼眸。
易思龄踩着鸵鸟毛低跟小拖鞋,步伐优雅地踱步,身上拢着宽大的刺绣红色睡袍,腰上系着带子,勾出一截婀娜的曲线,目光所到之处居然全是各类华丽昂贵的鞋子,衣服,包,帽子,珠宝……各类高定,奢侈品,法式古典水晶灯琳琅满目地悬吊在头顶,弗洛伊德玫瑰花开得到处都是。
光是衣服就品种繁多,有居家穿的丝绸丝绒质睡裙,外出的各色套装,喝下午茶的欧式裙子,参加派对的轻礼服,夜礼服,参加晚宴的隆重高定华服……
空间巨大,颜色绚烂,数量震撼。
易思龄抬起手指,从那一排金色的高跟鞋划过去,轻薄的裙摆随着摆动,鼓起。
谢浔之早知她是用金钱堆起来的娇贵公主,今日一见,仍旧不免震撼。
他看着她游走在满室的浮华和绮丽之中,像一条有着漂亮尾鳍的金鱼,红色的。
易思龄撑了个懒腰,欢快地转了个圈,翩翩落在花瓣形状的沙发上,两条腿都搁上去。
睡袍遮不住,滑落,一对纤细白皙的长腿就这样裸露着,大方展示在男人眼前。
她不避讳这些。
“谢浔之,你得想办法帮我把这些宝贝都搬到京城去。还有,我们结婚后住哪啊?你答应过我的,我在港岛什么标准,在你们那就什么标准。”
空间大到她说话有回声。声音清脆,带着撒娇的意味。
明明是她在发号施令,居然也敢撒娇。
谢浔之深深地看她。
易思龄蹙眉,“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嫌麻烦吧?至少要搬一半!”
她生气地瞪他一眼。
谢浔之终于迈开腿,步伐匀缓地走过去,很简单的一身黑色,黑色休闲裤,黑色针织衫,一个logo也没有。在这个金翠辉煌的世界里,过分淡雅质朴,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矜贵,浮华死物无法将其削弱半分。
他是不需要任何外物加持的男人。
“可以,我负责帮你把这些都搬到京城去。”
“你…准备怎么搬?”
谢浔之站着,她坐着,高大优越的身型带来压迫感,他说话语速慢,声音沉:“找专业的运输团队帮你打包好,用我的飞机运,一趟不行就两趟。谢园虽然不大,找一处院子放你这些宝贝还是不难。这次去京城,你可以看看你喜欢谢园的哪里,我回头让人设计,重装。一切都按照你的喜好来改造。”
“这样满意吗?”
易思龄眨眨眼,能说不满意吗?他已经这样百依百顺了。
“满意。”她点头,笑起来,又问,“谢园是?”
那座挂牌的文物?
“我家。明天回京就带你去。”
“那我们结婚后,是要和你的家人住在一起吗?”易思龄又问。
谢浔之说:“一起住不会挤,各有各的院子。若是你实在不喜欢,嫌人多,我们日后再搬出去。但婚后头一年要住在那,这是爷爷定的规矩。只能让你委屈一些时日。我会尽量想办法。”
易思龄倒不是嫌弃人多,她从小就和几个妹妹住,家里又佣人成群,她早就习惯了家里热热闹闹。人多好啊,越多越好!
人不多,她每天穿这么漂亮,都没人欣赏。
“没关系,先住着,喜欢的话就不用搬了。”
谢浔之颌首,仍旧看着她,没有表情。
易思龄心中的大事尘埃落地,这才察觉到这个男人有些不对劲,从进衣帽间开始就不对劲。
“……你怎么了?”她抬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喝多了?”
谢浔之今晚没有喝多,二两茅台,不至于喝醉,但不代表他身体里没有酒精作祟。
很荒谬,他居然还在想着十分钟之前的事。
想着她那一句轻佻的玩笑话。
“你在想什么?”易思龄抬手推了下他。她不喜欢说话了没人回应,不喜欢沉默,不喜欢安静,不喜欢谢浔之不专心。
谢浔之的小腹被她戳了一下。
他忽然俯身低下来,快到让易思龄不知所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她压制在沙发上,两根手指轻轻钳住她的下巴。
男人宽厚的身躯罩住她。
“喂……”易思龄不解他的行为。
谢浔之:“说好了要让接吻常态化,这两天都没有吻过对吧。”
“……?”
他突然换了话题,让她措手不及。
谢浔之就这样看着她:“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温故而知新。”
易思龄睁大双眼,有些恍惚,觉得他讲话好扯。
下一秒,他衔住她的唇,用力吻上去,温热清冽的气息铺天盖地落下来。易思龄被他狠狠揉进柔软而蓬松的沙发芯子里,感受着他不温柔,甚至是带着愠怒的吻。
不懂他发什么脾气。
易思龄招架不住他的凶,被吻得透不过气,舌尖很自然就被勾了出来,第三次接吻,他的吻技进步神速。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很清冽,很干净,很欲。手指紧紧地抓住他的针织开衫,把那颗最顶,扣得一丝不苟的纽扣给揪散了。
谢浔之半咬半含,允她的舌尖,布了一层粗茧的指腹不经意地划过柔软白皙的皮肤。
易思龄像是被惊醒,猛地睁开眼睛,浑身都在发颤,“谢浔——”刚发出的声音又被堵回去。
谢浔之的猜想得到证实。
她的大腿周围是她的弱点,禁区。不可触犯。
他只是很轻地拿指腹划了下。而已。
谢浔之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几分恶劣地将她的手举在头顶,束缚,不准她去抓痒,易思龄难受得不行,抓心挠肺,剧烈挣扎,最后发狠地咬他一口,他这才松开手。
“谢浔之!你又发什么酒疯!以后再敢这样,我饶不了你!”
她从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
也从来没有经历过刚刚的剧烈。
她气喘吁吁,眼睛里都是因为痒而溢出的泪,乱吼一通,她匆匆忙忙跑回自己的卧室,一边跌跌撞撞跑,一边去抓那一块被他恶意摸过的皮肤。
她不知道被她甩在身后的男人,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直到她彻底逃出视线。
不知为何,她今晚格外敏感,甚至敏感到了病态的地步。
痒。难耐。缺氧。
有一种濒临极限的错觉。
回到卧室后,易思龄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平息过后,她察觉到身下不舒服,黏糊糊的,于是去了洗手间。
将那一小片薄薄的蕾丝褪下来,浴室明亮的光线往上一照,柔软透气的面料上沾满了清清亮亮的,湿滑的,液体。
她怔怔地看着罪证,脸上涌过一阵又一阵热烫的浪潮。
与此同时,手机里递进来消息。
老古板:【抱歉。吻痛你了。】

第34章 金玉良缘
次日下午,回京城的飞机上,饶是易欣龄这样粗线条的人也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劲。
易思龄在客舱右侧,不端不正半躺在沙发上,神情倦怠,将一本时尚杂志翻得沙沙作响。
谢浔之在客舱左侧,坐姿规矩,神情一丝不苟,桌上摆了一台笔电,他正在和集团高层开视频会议。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在车上就没说话,到了飞机上更是一人坐一方。易欣龄夹在两人中间,尴尬地抠脑袋,朝梅叔使眼色,梅叔两手一摊,没辙。
飞机落地后,一行人移步地面。到这时易思龄还是没说话,狠狠把杂志一合,扔在一旁的书篓里,擦着谢浔之而过时,她高傲地仰起下巴,鼻息里发出一声轻哼。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谢浔之看着易思龄的背影,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织金粗花外套,夹杂的金丝银线在灯光下闪闪烁烁,轻纱裙摆蓬松,脚踝更加纤细,十厘米的高跟鞋在地毯上踩得杀气腾腾。
他在心里叹气。易欣龄,梅叔,空姐都在,若是现在跟她掰扯昨晚的事,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其他人看笑话,只能暂时让她先发脾气。
直到上车后,谢浔之才有机会和易思龄单独相处。易欣龄坐另一台车去了学校,不与他们同行。
谢浔之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清清嗓子,“晚上想吃什么?”
易思龄无动于衷。
“吃东星斑和香芋小排好不好?还有你喜欢的巴斯克。”
“不吃。”易思龄斜眼睨了他一下。
谢浔之笑,“现在还不饿,等会饿了,你就想吃东西了。先送你去住的地方休息。”
“边度?”
谢浔之最近请了粤语老师恶补粤语,虽然离能说会道还差一大截,好歹能听懂一些日常用词,他说:“谢园。家里人都等着你,邀你一起吃顿便饭。”
“不去。”易思龄想都没想就拒绝得很果断,“我今天心情不好,去了也只会添乱。”
话落,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样意气用事。
谢浔之惹她没错,但他的家人没有,就这样一声不吭放鸽子,不仅不礼貌,还会旁生枝节。
可话已至此,她不能又说去,脸上更挂不住,心里一会矛盾一会纠结,尽数化为对谢浔之的怨气。
一切都是谢浔之的错。
他不招惹她,她就会是乖巧懂事好脾气不出错的完美易思龄。
谢浔之知道昨晚的事不可能轻轻揭过,很诚恳地道歉:“昨晚的事,抱歉……”
“不要提这个。”易思龄瞪他一眼。
他倒是好意思提昨晚。
喝酒了就来招惹她,吻她,碰她的腿,恶劣作弄。第二天酒醒,又恢复一本正经,清冷淡漠。
她不是谁的小猫小狗。
谢浔之眼眸暗了暗,深知现在不是和她道歉的好时机,怕把她招惹得更来火,只能先收声。
计划今晚带易思龄去谢园吃饭,吃饭过后自然就住在谢园,现在计划打乱,谢浔之倒也不慌不忙,只是先把这事按了下去,手机上吩咐梅叔去云澜酒店开两间套房,一间是易思龄上次来京城时住过的,另一间要求在隔壁。
到了酒店,谢浔之把易思龄送至房间门口。易思龄暂时还不想理他,只是刷卡推门进去,耳朵上坠着的祖母绿耳环荡悠悠。
“昭昭。”谢浔之叫住她。
易思龄脚步一顿,撅起嘴,刚想说他不准叫她小名,就听见身后男人温沉的声音:“今天不想去谢园就不去,我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等会儿我来送晚餐。晚上我也陪你住在这,就在对面这间,你若是有不开心的地方,或者想找我撒气,或者想听我道歉解释,随时找我,好吗?”
才不要找你。
易思龄委屈地咬唇,他这样“任打任骂”“风度翩翩”,她一时半会倒是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脾气了。
总不会是气昨晚她对他有了感觉。生理感觉,或许还有一丝,心理上的。
她说不清,也不想再往深处思考,只觉得她这样很丢脸。谢浔之都没有跪倒在她的高定裙下,没有对她神魂颠倒,她怎么能先有感觉呢?
吃过晚饭,易思龄一个人去附近商场逛了一圈,回房间的时候自然满载而归,心情缓和好多。
浴室里放着热水,檀木精油被热气蒸发,香气散得很远。她平时才不会用这种深沉悠远的木质调香,她喜欢果香花香,喜欢跳跃甜蜜的味道,但最近不知怎的,她觉得这种深沉寡淡的味道也很好闻。
泡澡之前打管家内线点了一份水果盘,让管家放在门口就行。泡澡中途,门铃响了,易思龄点开可视屏看情况,门口站着的不是管家,是谢浔之。
男人手里端着一份精美的果盘。
易思龄嘀咕了一句,还是从浴缸里起来,草草擦干水珠,披上浴袍系整齐,走去开门途中,头发用鲨鱼夹挽起,松开几绺垂在锁骨处,发尾氤氲,冒着水汽。
打开门,她先没好气地乜了谢浔之一眼,明知故问:“做什么啊。”
漂亮的果盘送到眼前。车厘子、草莓、蓝莓满得快要堆起来。
谢浔之绅士说:“送水果。”
“我可没找你。”易思龄挑眉,一滴水珠顺着额头,沿着那高挺秀气的水滴鼻落下来。
不是看不出她刚洗过澡,这样素净的面容不擦粉黛,仍旧透出一种接近神圣的美,可这种神性是和纸醉金迷的美艳交缠在一起,于是显得堕落,显得颓靡,轻而易举撩起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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