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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凶手(眼镜君)


“叶副局,你说我不信任奕城市局,这就是真正的原因了。只可惜我人微言轻,就算知道黎成岳做下的好事,也完全奈何不了他,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地捱到了现在。”
黎溯还有疑问:“那你们局长呢?他不是也知道这些事情吗,他就没有什么反应?”
郑潇:“当年的老局长在‘屠刀’落网前就退休了,跟着儿女去了国外,现任局长之前是缉毒大队的,没有过问这件事。”
叶予恩眉头紧皱:“你刚才说,这些事情老何也是知道的?可是那段时间我跟老何合作剿匪,经常联系,他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些?”
郑潇:“因为破晓的事情不是小事,它的影响力太广,不仅在奕城颇有名气,市里领导都去参观慰问过,而且省里也曾经点名表扬过这个机构,省市好多有影响力的媒体都报道过它的事迹。一旦消息走漏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万一舆论失控,没人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所以,即便是查清了真相,官方也要小心斟酌着向社会公布,更何况当时事情还只是钟毓秀的一面之词,在核实清楚具体情况之前,何局长肯定不会贸然对外提及此事的。”
当年,何东旭到底是一心忙着对付“屠刀”,打算慢慢料理“破晓”的事,还是已经展开了调查发现了端倪,今天的他们已经无从知晓。真相随着当事人的死亡而掩埋地底,留下活着的人背负仇恨,苦苦挖掘找寻。
叶予恩想起当初刚从弘城调任来昕阳的时候,他跟阔别重逢的何东旭喝了个烂醉如泥,别说当时了,就是这么多年过去,叶予恩也再没遇到过一个能和他聊得那么投契的人。喝到酣畅处,何东旭勾着叶予恩的脖子,跟陪在一边的宋美辰玩笑:“嫂子啊,我跟你说,我这辈子肯定就是光棍一个了,等以后老了,我得让你家老叶陪我遛鸟下棋,不然我就成孤寡老人了。到时候嫂子你可缠着他不放啊!”
叶予恩一把推开他,笑骂道:“滚滚滚,谁跟你遛鸟,你自己遛自己的去。”
宋美辰也跟着哈哈大笑:“老何,这你可想多了,到时候他都糟老头子一个了,谁还稀罕缠着他啊!”
醉眼朦胧下,何东旭喝成猪肝色的脸庞至今还无比清晰地印刻在叶予恩的脑海,只是,他们再也不会有一起遛鸟下棋的机会了。
何东旭说他不想老来孤独,却不讲义气地丢下了最好的兄弟独自在世间慢慢老去。
叶予恩沉默了下去,但黎溯仍有困惑:“郑警官,你们刚才说杀死钟毓秀的人叫‘屠刀’,屠刀是谁?”
郑潇:“是几年前我省一个很难缠的黑社会组织,后来被昕阳和奕城两地市局联手剿灭,歹徒因为持械拒捕激烈反抗,最后全部当场死亡。”
“可是,他们怎么会刚刚好就在那个时间点杀了钟毓秀呢?这不是太巧合了吗?”
郑潇定定地看着他:“所以,这件事只有一个解释啊。”
黎溯一愣:“你是说……”
“‘屠刀’也是黎成岳势力的一部分,杀死钟毓秀是他们最后一次为黎成岳效力,而后黎成岳就毫不留情地干掉了他们,用他们的性命做成了铺就他局长之路的最后一块砖石。”
叶予恩更加直接明了地说:“其实你是见过他们的,黎溯,他们就是你在老何牺牲的现场遇见的那些罪犯啊。”
黎溯一时有些心乱如麻。
他,叶予恩,郑潇,他们三人的生活轨迹原本应该是三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可两年前的灾难生生拗转了他们命运的走向,他们在彼此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变故推搡着走,直到今天,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个交点。
从前,关于那个罪人,黎溯知道的只有唐宫,郑潇知道的只有屠刀和破晓,叶予恩知道的只有黎溯。
到了如今才发现,他们看到的都只是冰山一角,黎成岳的犯罪帝国,远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想象的都要庞大得多。
但,他们至少尚有机会说出这一切,不断拼凑出事情的原貌,而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死于怎样的阴谋,也不会想到有多少人和自己死于同一场梦魇。
冉嫣,钟毓秀,何东旭。
沈燕南,苏子安,那些被“破晓”杀死的男人们。
恶念如魔,将英雄化作枯骨 ,让凡人沦为亡灵。那个人踏着血肉之躯堆叠成的阶梯,一步一步走到了权力之巅,翻云覆雨,遮天蔽日。
“所以,”郑潇看向叶予恩,“叶副局,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叶予恩不答反问:“黎溯的绑架案调查得怎么样了?”
郑潇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又抛给了黎溯:“黎溯,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被绑进唐宫的吗?”
黎溯摇头:“不记得。我上了出租车没多久就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就已经在唐宫里面了。”
郑潇又从手机相册里找出另外几张照片拿给黎溯看:“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黎溯一一看过去,没发现一个熟面孔。
“这些人都是东海职业技术学校的学生,说和你们班结仇很久了,正好遇上你落单,就想教训你一顿。这些人明显就是唐宫里的人安排好的,给他们些好处,推他们出来顶罪,好把自己择的一干二净。我已经向上面申请了搜查令,但是一直没有批下来,而那个大堂经理丛晖坚称不认识你,说你只是那些黑卡会员带来的客人,对于你被打受伤的事一无所知。这个人很狡猾,我们反复审讯他都能答得滴水不漏,所以暂时还没办法撬动‘唐宫’。”
“那苏子安的案子呢?”叶予恩追问。
郑潇说起这个就更头痛了:“破晓那些人在动手前黑掉了所有能证明尹思源和濮玉罪行的监控,我刚刚给你们看的照片是唯一一处拍到她们的,但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目前局里正在想办法恢复数据,但是希望渺茫。”
也就是说,黎成岳手下的人没一个省油的灯,件件事情都做得有谋有划。如果不是钟毓秀那一环脱了节,恐怕今天在座三人的聚首将会遥遥无期。
下一步该怎么走?叶予恩和郑潇默默对视着,就在这时,被他们俩忽视了的黎溯忽然开口说:“我有办法。”
两个大人不约而同地转向了病床上的少年。
“眼下最近发生的两起案件都难以破解,那些陈年旧案就更不用提了,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抓现行。”
叶予恩目光犀利:“说下去。”
“无论黎成岳还是凌霜,遇到对他们有威胁的人,最喜欢的办法都是杀之后快。如果现在出现一个他们想要杀掉的对象,你们觉得他们会派谁出手杀人?”
叶予恩和郑潇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陆沁怡!”
“没错,”黎溯眼神坚定,“陆沁怡已经加入破晓,却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是个‘预备役杀手’。如果我们同时盯紧陆沁怡和被害人的动向,就有可能揪出‘破晓’的把柄,到时再努努力,拔出萝卜带出泥,扳倒黎成岳和凌霜。”
叶予恩沉思片刻,道出了自己的疑虑:“你的办法理论上是可行的,只是,他们下一个想要杀害的目标是谁,这个没人知道啊。”
“不,我知道,”黎溯平静地回答,“是我。”

两个从前表情都不算太丰富的人,听到这句话后都彻底呆住了。
黎溯依然平静得如古井一般:“叶叔叔,郑警官,我和黎成岳作对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们这一回绑架我,虽然刻意小心没有弄死我,但却把他们能想到的不流血的刑罚都用上了,这说明他们对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我不信黎成岳会念什么父子情,只要我继续不停地找他们的麻烦,用不了几天就会逼得他们要出手杀我。刚才郑警官不是说对唐宫的搜查令一直申请不下来吗?或许我可以像金书奇一样,寻个什么由头给他们找点麻烦,把事情闹大一点逼上面下发搜查令,再透露风声让他们知道背后捣鬼的人是我,我们就可以提前准备,引他们入局。”
“胡闹!”郑潇立时抗议,“拿你一个孩子的性命去跟他们赌,这种事我能做得出来?!”
黎溯正色看着他:“郑警官,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我自愿当这个诱饵,死了也不后悔,只要能抓住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前面的铺垫我都可以独立完成,你和叶叔叔只要在他们出手的时候负责监控和抓捕,这样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是我自己找死,不会太连累你们。”
郑潇气到差点噎住:“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这是连累不连累的问题吗?锄奸惩恶这是我们警察的事情,要当诱饵也是我来当,怎么可能要你一个小孩去冒险?”
黎溯还想说些什么,叶予恩却突然插话进来:“黎溯,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小舟吗?”
黎溯登时怔住。
“黎溯,我和你说过,你利用小舟的事情,我们都能理解,小舟虽然生气,可是从你得救到现在,她每天一下了班就过来医院,晚上就缩在你门外的长椅上凑合着休息。她那么在意你,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肯定要伤心死了。你就算不喜欢她,也要稍微顾及一下她的感受吧?”
黎溯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他只知道叶轻舟来了医院也不肯进门,却不知道她夜夜这样辛苦地守着自己。一时间,感动、心疼、悲伤、愧疚,种种难言的情绪一齐漫上心口,交合成一股酸涩的滋味。
“我没有不喜欢她。”他轻声说。
“嗯?”叶予恩似是没听清,又好像是被他的话搞糊涂了。
黎溯朝郑潇那边看了一眼,郑潇立刻识趣地说:“那个……你们聊,我先走一步。”说罢就要出门回避。
黎溯只短暂地犹豫了一瞬,很快叫住郑潇:“郑警官,你留下来吧,这件事你早晚也会知道,只是……请你们不要告诉她。”
郑潇回头看他一眼,又坐回了椅子上。叶予恩目光深沉看向黎溯:“黎溯,你想说什么?”
黎溯有些歉疚地回视他:“叶叔叔,我实话和您说了吧。一周多以前,我因为流鼻血进了医院,医生告诉我,我的凝血功能障碍症已经发展到了晚期,即使再也不受伤,最多也只剩下半年的活头。这一次被他们抓去搞成这副样子,我估计我可能连三个月都撑不过去了。”
叶予恩和郑潇都像不会动了一样,定定地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良久,叶予恩才问了一句:“孩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黎溯坦然地点头,好似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不是他自己。
“事情已经这样了,左右都是一死,与其没用地躺在医院里等着咽气,为什么不让我去和他们拼命,去拉着他们一起死呢?叶叔叔,假如我没有得病,我愿意为了小舟保重自己,慢慢筹谋。可是现在……”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中的含义却非常明了。
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只有拼死报仇。
“叶叔叔,郑警官,请你们理解,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到死都打败不了黎成岳,那样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我妈妈?我不怕死,也不怕再被他们抓去用刑,我就想能睁着眼看到他被绳之以法!所以,只要办法可行,求你们允许我去做这个诱饵!”黎溯恳求道。
叶予恩看着这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少年,忽然一阵心疼。
“黎溯啊,”他长叹一声,“要是你是我的孩子该有多好。”
黎溯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意外之余不由得感动:“叶叔叔,谢谢您,是我没福气。”
“你为什么不肯让小舟知道呢?怕她承受不了?”叶予恩问。
黎溯苦笑:“我知道小舟很坚强,没什么是她扛不过去的,可是之前那些事本来就已经伤了她的心,何必要再惹她为我难过一次呢?不如就趁现在让她慢慢忘了我,这样我死的时候,她还能好受一些。”
叶予恩听了他的话连连摇头:“孩子,你糊涂啊。你以为这样瞒着她是为她好吗?你知道这些天小舟流了多少眼泪吗?她天生没有痛感,自从断奶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哭成这个样子。她是个成年人了,她有权利知道真相,然后做出她自己真正想要的选择。黎溯,你先别急着灰心,我会想办法帮你打听更好的医院,总会有办法的。即使到了最后真的走投无路了,依小舟的性子她肯定也希望能一直陪着你照顾你,而不是这样被蒙在鼓里。”
黎溯依然不为所动:“叶叔叔,小舟她……这一次我被绑架,她明知道我不会死,只是为 了让我少受点罪就不顾自己的性命去闹跳楼,如果现在让她知道我的病情、我的打算,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叶叔叔,您知道的,小舟胆子大主意多,她如果知道了真相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您应该也不想让她再陷入危险当中了吧?我这条命留不住,我认,但我不想再连累小舟。”
郑潇坐在一旁,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两人的对话。在他眼中,坐在病床上那个人分明就是黎溯,可又完全不是他初见他时的那个样子。那时他因为参与打架斗殴被抓了进来,蹲在一群小混混中间,白皙清秀的面庞格外引人注目。不同于旁人或害怕或嚣张、或痴傻或混账,黎溯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仿佛灵魂没有跟着身体一起进来一样。那时郑潇只觉得他有些特别,即便后来陆陆续续又接触了他几回,也只是知道他是市局局长的儿子,意外失去了母亲,从好学生堕落成了小混混,可能和自己追查的案子稍有关联。他从没想到过这个单薄的少年心里竟然会藏了这么多事情。
叶予恩以为是黎溯想得太简单了,可事实恰恰相反,他什么都替叶轻舟想到了,甚至比叶予恩这个做父亲的想得还要周全。叶予恩不禁替女儿感到欣慰,又为这一对年轻人感到惋惜。
“听我说,孩子,”他拍了拍黎溯的手背,“我说的话不会是空话,我承诺了会想办法帮你治病,就一定会尽力。至于要怎么和小舟说,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交给你自己决定吧。引陆沁怡杀人的事,要仔细计划,咱们随时沟通,谁也别轻举妄动。”
天色已经黑透,叶予恩和郑潇也不再打扰黎溯休息,起身告辞。黎溯强撑着病体和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儿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不得不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门外传来几声敲门的轻响,紧接着有人旋开门把手走了进来。黎溯以为是冉媛进来了,可他实在是太累了,对方没开口,他便也一直静静地歇着。可是很快他就觉出不对,他二姨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像进外甥病房这种情况,她是从来不会敲门的。
刚刚沉进胸膛的心再次狂跳起来,他豁然睁开双眼,在一瞬间,看到了坐在白炽灯下,正默默凝视着自己的叶轻舟。

这是自昕阳市局分别之后,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虽然早就做好了她会恨自己的心理准备,可是此刻乍然相对,还是让黎溯困窘得无地自容。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她绿豆苍蝇一样在他耳边不停地唠叨,死赖在程子昭家蹭他做的饭,不要命地揉他的头发,对他动手动脚又按又掐,整个人挂在他背上不肯下来,在人烟稀少的小路上和他接吻,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他家门外,在游乐场当着小孩子的面搂他的腰,在背阴的地方偷偷亲他的脸。而现在,她斯斯文文,甚至略略局促地坐在他病床边一拳远的地方,眼神规规矩矩地看着他,老实得像个道德模范。
黎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疼和难堪。
叶轻舟没有着急开口,而是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托起黎溯的手腕,另一只手卷起他病号服的袖子。宽大的袖筒之下,黎溯细瘦的胳膊上布满了殴打和夹棍留下的淤青、刚刚结痂的烫伤和电击留下的疤痕,即使已经治疗了一周的时间,看上去仍然触目惊心。
叶轻舟眼眶忽然就有些湿润了。
她的手指极为轻柔地拂过他的伤处,头也不抬地问他:“还疼吗?”
黎溯一动也不敢动,像是生怕戳破了一个比泡沫还脆弱的美梦一般,只低声回答:“不疼。”
叶轻舟终于抬头正视着黎溯,眼中漂浮着黎溯从没见过的哀伤:“黎溯,你还是要骗我吗?”
经过几天的治疗恢复,虽然他脸色依旧苍白,但至少不是昏迷时那种骇人的青灰色了。过分的消瘦让他本就浓郁的一双大眼睛更加突出,叶轻舟留恋地看了几眼,又克制地收回了目光。她怕她再看下去,所有的决心都会彻底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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