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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凶手(眼镜君)


“昨晚有没有打我,说!”叶轻舟那在旷野都能把人震聋的吼声在这方客厅里格外壮怀激烈。
“有有有!”
“你呢?说!”
“我也打了!”
“你!”
“打了打了!”
“自己扇,十倍!”
“怎么这么点小力气,昨晚打我的时候有那么柔弱吗!二十倍!”
于是余闻君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个跪在地上通红通红的大猪头。
他但笑不语。
叶轻舟吃饱喝足,正准备拾掇拾掇自己,放在门口柜子上的手机震了起来,来电人是冉媛。叶轻舟对着屏幕上的名字犹豫了一下,刚要接起,那边却突然挂断了。
叶轻舟从昨晚离开医院就再也没有看过手机,这时候才发现冉媛已经给她打了二十几个电话。她忽然一阵心悸,唯恐是黎溯出了什么事,再打过去时,那边却关机了。
“冉媛是谁?”余闻君好奇地问。
叶轻舟也不隐瞒:“是黎溯的二姨。”
余闻君了然地点点头:“你担心他,不如我开车送你去一趟医院吧。”
叶轻舟本来忧心万分,听了余闻君的建议后不知怎么反而冷静了下来。她谢绝了余闻君的好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担心什么呢?他有自己的亲人,我就是个老师而已,管太宽了多招人烦。闻君哥哥,你再歇歇吧,我要上班去了。”
余闻君知道她好强,也不多废话,拿上车钥匙和她一起出门:“我送你去学校。”
“黎溯,你这是干什么?”冉媛本来背对黎溯坐在他的病床边,没发现黎溯醒了过来,正给叶轻舟打着电话,忽然手机被黎溯抢走,挂断电话不说,还直接给关了机。
黎溯戴着氧气管,脸色难看到极处。他将手机还给冉媛,有气无力地回答:“二姨,我没什么事,你别再找叶老师了。”
“什么叫‘没什么事’?”冉媛急得站了起来,又躬下腰,两手胡乱比划着对黎溯低喊,“你吐血了知道吗?!就差那么一点,一点点,你小命就保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在哭,叶老师还一宿都不接电话,你俩这什么情况啊!”
黎溯不知道该怎么跟冉媛解释,只能拉着她的胳膊,轻声央求:“二姨,都是我的错,和叶老师没有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别问了。”
冉媛还想再嚷,可是黎溯的手搭在她胳膊上,说是在拉她,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力气。冉媛看着他瘦得竹枝一般的手臂,心里蓦地一痛,话也不自觉软了下来:“我……好,好,我不问,我不问了。你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二姨喂你喝点粥好不好?”
黎溯乏力地笑笑,冲她点了点头。
冉媛把他的病床摇起来,从保温桶里盛了一碗粥出来,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边。其实黎溯一点胃口也没有,但是眼前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为了能早点恢复出院,他还是强撑着把一整碗粥都喝完了。冉媛见他吃得下高兴坏了,像夸幼儿园小孩一样连连说了好几个“乖”,喜滋滋地转身忙活去了。
黎溯靠在枕头上,扭头看着冉媛收拾碗筷的背影,凝神片刻后忽然出声问:“二姨,我的病情,你都知道了吧。”
冉媛动作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依旧背对着黎溯,声音比平常还高出两个调来:“啊,知道啊!受伤嘛,医生说了,虽然伤得很重,但是你年轻,好好养一段时间,很快就能——”
“二姨,”黎溯听得出她语气中刻意的轻快,干脆把话挑明,“我是说,我的血液病已经到了晚期这件事,医生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他们有没有说,这次受伤之后,我还能活多久?”

晨光熹微,透着些许凉意。
冉媛一步一挪到黎溯床边,牙齿都在打颤:“小宝……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们好好的呢,什么就晚期了,你才多大啊,怎么会活不了多久,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黎溯歉疚地看着冉媛松垂的眼袋和淡淡的黑眼圈,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病床边坐下。
“二姨,对 不起。你不用瞒着我,我早就已经知道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病得快要死了,我也不至于把事情搞到今天这个地步。”
冉媛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你早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
黎溯略略回想了一下,诚实地回答:“大概十天前。”
“你!”冉媛忽然气得浑身哆嗦,扬手就要朝黎溯侧脸打去,可是手臂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反倒是两行清泪奔涌而出,顺着她皱纹初生的脸颊,滴落在医院雪白的被单上。
她缓缓垂下手,颤抖着覆上黎溯的脸,疼爱不够似的反复抚摸着,在黎溯平静的注视中失声痛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瞒着不告诉我!你才 19 岁,19 岁啊,老天爷他瞎了眼了!”
冉媛瘫倒在床沿哭嚎不止,黎溯按下她不停捶打病床的手,又去轻轻抚着她的背。
“对不起,二姨,本来还想好好念书,有了出息,以后可以给你养老送终。”黎溯拍拍她的手背,故意露出一点顽皮的笑意,“你要不要抓紧时间找个对象把自己嫁了,趁着我现在还有精神,还能替你把把关。”
冉媛收敛嚎啕,流着眼泪一扁嘴,作势隔着被子轻轻打了他两下。
黎溯乖乖给她发泄,等到她冷静一些,就给她抹掉眼泪,扶着她的胳膊正色道:“二姨,案子的事,你现在知道多少了?”
冉媛囔着鼻子,红着眼睛看着黎溯:“我怀疑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当年你妈走之前跟我说过,让我不许自作主张,以前怎么听她的,以后就怎么听你的。”
这就是冉嫣聪明的地方了。太了解自己这个妹妹的性格,要是早早给她知道背后捣鬼的人是黎成岳,她肯定不管不顾冲上去和黎成岳拼命,搞不好直接把自己赔进去,就算情况好点,她没事,可光干掉黎成岳有什么用?他咽了气,背后那些乌贼泥鳅往地里一钻,再想端了他们就是做梦了。
冉媛脾气倔,认死理,一辈子只听姐姐一个人的话。冉嫣走之前把身后事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什么都替他们想到了,只是……
妈妈,你把这个任务交托给我,我却把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当初选了我这么个没出息的人?
“小宝,”冉媛回握住黎溯的手,“两年了,你什么都自己扛着,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总该有用着我的地方了吧?告诉我,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需要我做点什么?”
黎溯望着冉媛,没法开口。他有很多打算,但就是没打算让自己活命。
须臾,他冲冉媛温柔一笑:“二姨,我需要你好好活着。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让他知道他有过我这个表哥。”
那天晚上,黎溯又做了那个两年来一直缠着他的梦。
梦里的他 17 岁,刚在中考拿了个区状元,兄弟几个约好了出去大玩三天庆祝,好不容易等到王皓阳他们初二年级的期末考试完能成行了,几人赶忙各自回家收拾行李,黎溯兴冲冲地打开家门,却见冉嫣一尊佛似的坐在饭厅,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
母子连心,黎溯瞬间就意识到冉嫣这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可就是因为知道才害怕,他盼着这次出去玩已经盼了太久太久了,好容易熬到出发前一刻,哪经得起这节骨眼上冒出什么事来拦着他?
于是他装傻充愣,跟冉嫣打了个哈哈就想往自己屋里钻,还没迈出两步,冉嫣就喊住了他:
“黎溯,过来,我有事情和你说。”
怕啥来啥。黎溯心里有点烦,几个兄弟没准都已经搞定在集合点等着他了,他怕冉嫣说起来没完,便笑嘻嘻的试着蒙混过关:“妈,我着急出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慢慢说吧,或者你微信发给我也行,天不早了,你先去吃饭吧!”
黎溯说完掉头又往自己房间里溜,被冉嫣一把拉住:“黎溯,妈妈现在在查一个卖淫团伙,案情很严重,妈妈需要你的帮助!”
黎溯挣脱两下无果,耐心耗尽,终于也来了火气:“妈你是不是更年期了脑子不清醒了?你查案,要我帮助?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啊?奕城没人了吗,要初中生去抓犯人?卖淫团伙跟我什么关系,我又没卖,又没嫖!”
冉嫣也有些动怒,但还是忍耐着:“黎溯,不到万不得已我当然不会跟你说这些,这次的情况真的很复杂,你要相信我!妈妈是警察没错,可妈妈总有老的一天,总有不在了的一天,我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黎溯,妈妈没有别人可以托付了!”
17 岁的黎溯一心惦记着赶紧摆脱她出门去,嗯嗯啊啊地敷衍道:“好好好行行行,你要我做什么,快点说完,我赶时间,人家都等着我呢。”
冉嫣愣愣地看了黎溯一会儿,在黎溯再次发火之前轻轻说了三个字,然后不待黎溯反应,突然转身决绝地离家而去。
黎溯看着她的背影猛地一慌,后来的两年里发生的事情一阵台风似的刮过他的梦境,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品出危险的味道,拔腿冲出去追着冉嫣一路狂奔:“妈!别走!别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走!”
冉嫣消失在一道门后,黎溯发狂地跑过去撞进门,却是后来那个常常只有他自己的家,而冉嫣,已经变成了饭厅墙上一张黑白色的照片。
黎溯腿一软,跪了下去。
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自罚了整整两年了,我每天都在后悔,每天都在想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就一次……
梦境之外,重症病房的床上,一滴泪从黎溯紧闭的眼中溢出,顺着眼角滑下,濡湿了他的鬓角,融进雪白的枕头里。
叶予恩工作繁忙,在那天和黎溯、郑潇谈完话后就匆匆赶回了昕阳,郑潇离开医院以后也是直奔分局埋头忙碌,显然,他和叶予恩都不想让黎溯去当什么诱饵,在三人彼此坦诚交换了信息后,两边警力便全力开展了新一轮的调查,期望找到更好的破解之法。
在确认了叶予恩和郑潇的立场后,程子昭带着靳云霏去了警局自首。早在黎溯把张潮手中要杀害的女孩资料偷梁换柱那一晚,程子昭就按照黎溯的指示悄无声息地绑架了靳云霏,然后适时寄出那条花瓣项链,助黎溯完成了整个闭环。如今虽然是投案自首可以争取宽大处理,但是一场牢狱之灾总是避免不了的了。
“这也是你的打算吧,就跟你送焦栋梁入狱一样的道理。”郑潇来探望黎溯时单刀直入地评价。
黎溯轻轻叹了一声:“最开始接近阿昭,不过是想混进去给自己找个掩护。前前后后试探了他好几回,直到那次火灾发生,我才基本对他放下了戒心。但是这个人太讲义气了,又听不进劝,不帮忙帮到底是不会罢休的,我怕迟早有一天会害死他。”
郑潇不禁又想起了叶轻舟,只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郑警官,阿昀和程奶奶……”
郑潇点点头:“我答应你的事都办好了,程奶奶在疗养院,有专人值守不会出差错,至于程子昀,我们送他去读了夜校。不过钱不用你出,队里今年的经费还有剩余。”
黎溯坚决拒绝:“郑警官,阿昭一家本来就是被我害的,这个钱理应我来出,你就当我是图个心安。”
郑潇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争执的必要,转了话题:“那个靳云霏倒有点难缠。”
靳云霏今年 26 岁,一身的风尘气,早已不是当年被赵东亮欺负了还没处说理的小姑娘了。问她点什么,看上去回答的老实巴交,实则避重就轻油嘴滑舌,半点“唐宫”的底细都不透露。叶轻舟在“唐宫”撞见简锋的时候,对方对靳云霏的失踪毫不在意,仿佛她是个万事不知情的局外人,可真要是局外人,咋可能一路做到经理的位置?现在看她对组织死心塌地的样,说她是半个心腹还差不多!
黎溯皱起了眉毛:“这事情好蹊跷。”
“你指的是?”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黎溯不安道,“可是总觉得整件事好像太顺了点,顺得有点诡异。黎成岳要是没怀疑我,就不会那么快有所反应掉包我的车把我劫去唐宫;可他要是怀疑我监视我,又怎么会让我顺顺当当完成这所有的环节?怎么会任由我、你、叶叔叔碰头?他像是那么大意的人吗?”
郑潇笑笑,左脚搭上右膝,跷了个放荡不羁的二郎腿。
“这样的蹊跷,难道是今天才开始的吗?”
黎溯不解地看着他。
“早就有了啊,”郑潇指指自己,“比方说,我还活着——我怎么会到现在还活着?”
黎溯一怔,就在这时 敲门声起,护士来换药了。
“好好养病,黎溯,”郑潇拿着包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黎溯一眼,“我知道你已经吃了很多苦头,但未来的路绝不会比从前的两年好走,咱们都得有思想准备。”

半个月时间过去,黎溯身体又恢复了一些。耿医生担心他的病随时会发作,建议他继续住院治疗,可黎溯谢过他的好意,赶在周五这天匆匆办了出院。
手续办完他扯谎跟冉媛说去郑潇那里,最后却是绕了个道,去了奕城二中。
他把一身没好全的伤裹在厚厚的外套里,倚在学校对面的行道树上,偷偷张望。教学楼 2 楼正中是高二六班,4 楼尽头是叶轻舟的办公室,这个时间,她会在哪儿?
他实在太想看看她了。
他不敢露头,只敢躲在这里,期望她能在窗前停留一下。他特意赶在周五来,就是赌叶轻舟下了班会动身回昕阳过周末,真被他赌中的话,他就能实实成成地看她一眼了。
北方冬天冻皮,南方冬天冻骨,黎溯来的时候不觉得冷,站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冻僵了。但他还没见到叶轻舟,只能站一会儿蹲一会儿,时不时跺跺脚来御寒。好容易挨到放学,4 楼办公室亮起灯来,不一会儿又熄灭,黎溯看在眼里,忽然止不住地紧张起来。
果然没两分钟,叶轻舟就出现在校门口,被人流顶出来。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多点“师尊”,掩饰她这段时间的憔悴,她今天打扮得比较正式,她那样的身材穿这种风格的衣服比模特穿出来的还好看。
黎溯躲在树后面贪婪地看着她。那天两人分别之后,她再也没去过医院,黎溯手里所有的东西就只有手机里那张她像个哪吒一样的照片。他天天看那张照片,可眼下真的见到叶轻舟,才发现短短二十几天的时间她早已不是照片里那个人。她变得稳重了许多,不再像从前一样蹦蹦跳跳地下台阶,脚步沉沉缓缓,神情淡淡的,和人打招呼也不过微微一笑,一声儿也不出。
黎溯看得心疼。
他想要对得起他妈妈,却到头来又辜负了一个人。
他想,活该他死。
叶轻舟出了校门没急着走,而是闪到一边等着。不多会儿驶来一辆车停下,叶轻舟便上了车,坐在副驾。
什么人,还犯得着叶轻舟专门在这里等?黎溯忍不住在车子驶离前探出头去,透过车玻璃看到了驾驶座上的人。
余闻君。
他在这里等叶轻舟,可叶轻舟等的人是余闻君。
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车早就没了影。放学的学生一波又一波径自从他眼前走过,没人发现他,就像整个世界都没发现他。
他怎么这么蠢?
他第一次闯进唐宫被抓、被吊在刑架上的时候,都没觉得自己像现在一样狼狈可笑。
这很好啊,不是吗?她不跟余闻君在一起还能跟谁在一起,我吗?我能给她什么?我只会反反复复让她遇到危险,让她失望伤心,更何况我随时可能会死,到时候剩下她一个人怎么办?余闻君看着家境不错,跟她也知根知底的,最重要的是叶轻舟原本就喜欢他,他们才是天作之合,我算什么?一个混蛋而已,更何况才认识三个来月,那还不是说扔就扔?黎溯,你本本分分地报完自己的仇,安安静静死掉就行了,再也别去打扰她了!
天一下子黑了下来,黎溯冷的打了个喷嚏,感觉到捂着口鼻的手心一湿,打开来满手鲜红——他又流鼻血了。
叶轻舟一进家门就觉得屋里比外面暖好几个度。宋美辰破天荒地对叶轻舟客气起来,替她卸下肩上的包,给她递上拖鞋,好声好气地催她洗手吃饭。叶予恩炒了一大桌子硬菜,刻意避开从前黎溯做过的菜式,又请出他压箱底的好酒,亲手斟了一杯摆在叶轻舟面前。叶轻舟看着他俩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一酸,连忙仰头喝下一口酒,然后便埋头大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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