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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见桃花照玉鞍/魔尊徒弟买一赠一(曲小蛐)


“……”
云摇指尖正蹭过慕寒渊的薄唇,带几分玩弄轻慢的意味。
那人映着灯盏光影的漆眸本是波光粼粼,此刻却随她动作而一点点暗了下去,像噬尽了满江渔火。
“不是任人,只任师尊。”
说罢这句,他微低过下颌,含吻住了云摇的指尖。
“——!”
像是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在识海里。
云摇一瞬就僵在那儿,且无法形容此刻面前极尽情色的画面,给她带来的远超之前任何亲昵缱绻行径的,礼崩乐坏般的冲击。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舌尖轻舔过她指腹的灼烫。
等回过神,云摇几乎是本能抽手,一巴掌甩了下去。
“啪。”
本该极轻的一声,但在死寂的灯火间又清脆分明。
几乎有些刺耳了。
云摇打完就有些后悔,下意识抬眸去看身前那个微微偏过脸去的人。
雪色长发垂泻过他玄黑的衣袍,衣冠松散,薄唇殷着如血的红,冷白清隽的侧颜上还有一抹她抽手甩下的淡淡红印。
在她眼神下,那人修长脖颈上,喉结轻慢而深沉地滚了下——不知何时,连它都萦上了淡淡的红晕。
像是被烙过一个深刻入骨的吻。
喉结像是滚落下一声沉哑的笑,慕寒渊慢慢转回来。
明明是他自下而上地望着她,偏偏云摇就有一种被他那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一点点剥开壁垒的慌张。
“不想吃苦头的话,我劝尊主大人,”云摇轻咬牙,挤出个笑,“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挑衅我了?”
“连一巴掌师尊都会心疼……”慕寒渊淡淡睨落了眼,视线扫过她垂在身侧,不安地攥紧了指尖的那只手。
察觉他目光落处,云摇连忙将手藏到身后。
下一刻她就反应过来这样难免验证了慕寒渊的话,叫她落了下风,果然便听身前被她压制在下的那人偏开侧颜,一声蛊人至极的轻哂。
“师尊这副柔软心肠,本就不适合作什么恶态。”
“论作恶,天底下确实没人比得过你。”不知是被点醒,还是想起不能放任自己沉沦在无关事里,云摇已经确定了慕寒渊再无反抗之力,便索性从他身上翻下。
眼见那抹红衣将离,笑意褪去清隽面庞,取而代之的是藏在戾然冷淡之下的慌张。
慕寒渊强摧起身,握住云摇手腕:“你要去哪——”
话声未尽,他身影已经晃了一晃。
云摇此刻已经坐在了榻旁,闻言回过身,懒洋洋地掰开了慕寒渊钳制着她的、看似屈指都锋锐实则虚张声势的无力指骨:“尊主大人还有心情操心我么,不如还是想想,怎么给自己解了这要命的‘仙人冢’吧。”
“这根本不是七日泉……”慕寒渊身影摇晃,眼前连红衣虚影都叠上了不知几重,他咬破了舌尖,试图逼出一线清明,“你给我下在盏中的是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
云摇凌空取来了一只琉璃小瓶,故意在几乎要倒在榻上的慕寒渊眼前晃了晃。
“它确实不是仙人冢,而是大师兄酿的仙人醉。”
“——”
慕寒渊抬手想握她的手,却只握了个虚影。
这个动作反而叫他勉力支撑的平衡再难把控,有些狼狈地跌入了柔软的被衾中。
“云摇……”那人冷白额角绽起有些暴戾凌厉的青筋,“别走……回来……我绝不许……绝不许你再离开我了……”
云摇站在榻旁。
虽听不清已经醉得彻底的慕寒渊在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对方此刻这病猫学老虎似的狰狞反而叫她有些心生不忍。
只不过这点不忍,甫一浮上心头,就叫她自己强行按捺了下去。
慕寒渊的恶相来历非凡,兹事体大。
若任之为祸,怕是用不了多久,乾元界就当真要再入覆灭终局。
确定是前世的他之后,她反而不敢将全部赌注压在自己身上了。
而思来想去,整个乾元界内有可能帮得了她的,只那一人。
云摇轻叹了声,慢慢拉下慕寒渊死死拽着她裙角的指骨:“原本只给你备了一盏,你偏要喝两盏。既是滴酒不沾、闻香便倒的水平,下回就不要逞能了。”
慕寒渊将她裙角攥握在掌心的最后一根手指也被她无情地掰开了。
在那双已经虚焦的,凶戾、狼狈又可怜的漆眸里,那抹红衣终究远去。
再撑不住的眼皮重重跌落。
慕寒渊陷入彻底的黑暗前,只听到了像是错觉般的最后一句。
“你是我救下来的,我自然不会一走了之。……放心吧,这一世,我一定对你‘负责’到底。”
云摇算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在八十里外偌大的朱雀主城内,找到了被关在朱雀狱中的凤清涟。
虽仙格受损、识海震荡的余伤还未消除,但云摇渡劫境的修为下,除了慕寒渊,魔域还少有能威胁到她的人。
只是不清楚这次的仙人醉给慕寒渊带来的迷醉能有多久,所以云摇将凤清涟救出之后,几乎是一句话的工夫都不敢耽搁,连夜将人送离了朱雀主城的范围。
直到两界山的模糊轮廓,在初起的朝阳曦光中显影。
云摇终于在断天渊下的荒野中,停了下来:“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速回仙域,不要耽搁,直接去梵天寺找那个守塔的大和尚——”
云摇还未说完就被凤清涟打断了:“你不走吗?”
总是羽衣鲜亮七彩斑斓的凤凰族族主大概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
若非时机不对,云摇可能已经忍不住要笑他了。
“我不是不走,是不能走,”云摇自忖,两世下来对慕寒渊恶相也算了解深刻了,“如今他手段还算怀柔,可我若就此离开魔域,回到仙域,那用不了三日,他定会集结魔域四部,兵临两界山。”
凤清涟皱眉:“可他祸世之心已显,你即便留在这儿,又能拦得住他多久?”
“多拦一日,便多一日希望。”
云摇语气中是不容动摇的决定:“所以我和你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在心中。只要越过两界山,你便立刻去西域梵天古寺,找到我说的那个大和尚。”
“他能帮得上忙?”
“这乾元界内若有人能帮得上忙,那便只可能是他了,”云摇沉声,“你见到他以后,只须与他说一句话。”
“什么话?”
“告诉他,仙界创世神器之一,往生轮,就在魔域。”
“……”
一听仙界,凤清涟就变了脸色。
但他也清楚,如今那个叫他连一合之力都未能敌的慕寒渊已经成了魔域尊主,乾元界存亡已在旦夕,没有那么多给他细问追究的余地。
将云摇的话一字一句记入心底,他转身前,犹目光复杂地看了眼云摇:“你当真不归?”
“我会回去的。等到……这一切尘埃落定后。”
云摇说完了她自己都未必信的话,便目送凤清涟的身影一点点远去。
直到他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
笑容从云摇面上一点点褪去,她慢慢沉寂下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四野阒然的虚影,如镜花水月一般,在她眼前徐徐消散。
青龙、朱雀、白虎三部亲卫,甲衣森然地踏破了还未褪尽的夜色。
黎明埋没在他们身后。
而三部为首,御衍,或说昔日的厉无欢,正笑意骀荡地立于中军之前:“乾门小师叔祖,云摇,或者,我更该称呼一声尊主夫人呢?”
“……”
奈何剑清鸣之音,破了天边的拂晓。
流银掠地而来,如未尽夜色中,撕碎黑暗的一道绚烂至极的电光。
它停在了云摇身侧。
同一时刻,魔域三部亲卫中合道境以上的顶尖修者,已经面露森寒与警惕地绕过荒野,将云摇缓缓包围在中间。
云摇却像未曾看见,她抚过长剑,冷垂着眼,睨向了厉无欢:“乾门的仇,我还未曾向你讨过。”
“尊主之下,除玄武部外,魔域最凶悍出众的修者都在这里了,而你却受了不轻的内伤……”
厉无欢笑着摇头:“你只有一人一剑,总有力竭之时——何必逼我趁人之危、以众凌寡呢,云师叔?你明知,自己不会有任何胜算。”
“你这般只知用阴谋诡谲的手段、为了泄一己私仇泄愤世间无辜性命的小人,自然是只知胜负。”
云摇手腕轻翻,剑尖指地,奈何剑清光如雪流泻。
“可惜乾门还未曾教过你,何为道义,何为剑心通达、万山无阻。”
“……”
察觉奈何剑下汇搅起的可怕剑意,厉无欢的神情终于慢慢变了。
他收起笑:“有尊主在,我等不会杀你。”
“…嗤。”
云摇一声冷哂,“那便看在陈见雪的面子上,我也留你一条性命。”
一剑清鸣,万山啸动。
天穹之下风起云涌,魔域万顷晨光,尽数碎在一剑之中。
“滴答。”
“滴答……”
云摇的神魂从昏昧中醒来时,最早入耳的,便是犹如水声撞击玉石般的轻响。
她费力地睁了睁眼。
留在脑海里的最后一幕,是那倒得遍野的魔修间,被她剑气刮得龙鳞都快褪尽了的厉无欢被青龙部众惊慌抬下去的身影。
而在那之后,云摇自己也终于再扛不住仙格受损的内伤,与战遍魔域三部部众带来的灵力枯耗后的力竭,失去了意识。
复原之日又要拖后了。
好在这一战后,魔域三部的骨干力量重伤了大半,不将养一两个月,应该很难恢复。
如此,至少为凤清涟从梵天古寺将轮回塔大和尚请来,拖延了不少时间。在这之前,魔域应当是不会主动向仙域挑起纷争了……
云摇想罢,大战后枯竭的灵力也终于回来了一点。
只是用起来不知为何如此晦涩。
“咳……有人吗?”
云摇支起眼皮,有气无力地出声哼哼。
“你们的尊主夫人要被渴死了。”
“——倏。”
薄利的气息擦过,洞府中忽然亮起了一盏昏昧晦暗的烛火。
云摇眼前的黑暗终于被驱散了一点。
然而望着面前这座暗无天日的、好像深埋地底的山中洞府,她难得微微变了脸色:“这里是哪……”
云摇抬手,下意识要扶住身下的床榻。
然而……
“当啷。”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叫她身影都愣得一住。
云摇僵了几息,慢慢低下头去,同时抬起手腕——
比她腕骨粗了不知多少倍的锁魂链,铭刻着数不清的符文咒印,绕过了她的手腕与踝骨,深锁在身后其深无垠的山脉岩壁之中。
云摇大脑空白,缓慢而迟滞地眨了下眼睛。
“师尊终于醒了。”
便在此时,一道低哑愉悦的声音近了身。
云摇下意识抬眸望去。
“如何,”慕寒渊举着烛火,眼眸幽微晦暗地俯下身,眼底犹如噬人的修罗地府,“还算喜欢,我为师尊准备的这对‘手镯’么?”

云摇:“……”
鬼知道对于一个渡劫境修者来说,被人拎小鸡仔一样“提”进怀里这件事有多么大的侮辱性。
云摇不死心地提了提灵力,然而除了初醒时感知到的那晦涩绵延的一线灵力的存在外,其余确实对她的感召置之不理,如石沉大海。
而若换个时候,她识海无损,以神魂之力也足够轻易抹除这锁魂链上的符文咒印。偏此刻仙格伤上加伤,再肆意动用神魂之力,怕是仙格都要碎了。
云摇正为这个发现烦扰,慕寒渊已经放下了烛火,似笑非笑地低眸睨她:“师尊可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
云摇心梗,显然慕寒渊就是拿捏住了这点,才放心用锁魂链将她困在这黑咕隆咚的山洞里的。
不过这么深不见底的像是地底一样的地方……
她记得断天渊以北,整个朱雀主城辖制的疆域内,都称得上地势平缓,而此处明显是座深山。
“这是哪里?”云摇不安地探出一点神识,“我们不在朱雀城附近了?”
“师尊不知么?这里自然便是师尊一直想来的地方了。”
慕寒渊垂手,指尖似是无意地拨过了从云摇腕骨旁垂下的锁链。
听到洞府中回响起“当啷……当啷……”的金属声响,他低声愉悦地笑起来:“哦,我忘了,师尊如今才是那只任人欺凌的病猫,探查不了山外的情况?”
云摇:“。”
慕寒渊撩起眼尾,就对上了身前石榻上女子凉冰冰的满是威胁的眼神。
大有一副“再不说我咬也能咬死你”的凶悍。
她向来如此。
慕寒渊想着,薄唇唇畔的笑意都渐染到了眼底,他抬手,轻慢又情色地刮蹭过云摇柔软的耳垂:“这里是魔尊殿旧址,天陨渊啊。”
“……!”
云摇神情兀地变了。
她甚至没工夫顾及慕寒渊这大逆不道的举动,声音都冷厉:“你来天陨渊、是准备要做什么?”
慕寒渊低垂着眼,着迷似的望着她:“师尊不是早已猜到了吗?”
“你又要重启魔尊殿?你明知这番举动,一定会令仙域众仙盟警觉、再掀仙魔两域之战,”云摇咬牙,恶狠狠地甩开了慕寒渊再次抚上来的手,“你究竟要杀哪一位神君,定要搞出生灵涂炭的结果不可?!”
“……哦,原来师尊连这个也探听到了,难怪仙格受损如此严重。”
慕寒渊并不在意被云摇抽开的手,答非所问地道。
“慕、寒、渊!”
清凌而难抑怒意的女声回响在洞府内。
慕寒渊停了两息,忽然笑了,他掀起眼帘:“比起这个名字,有时我觉着,你或许更该叫我终焉。”
“……”
云摇僵着身,慢慢退开,坐到了石榻里面。
她抱膝望着慕寒渊,他眼底那种百死无回的决绝,让她深刻地明白了——他连妄动往生轮、扭转整个乾元界的时空秩序的天逆之举都已做下,他绝不会再改主意了。
想要阻止他,她不够,轮回塔河大和尚亦不够,还必须得另一个人。
藏在识海最深处的,“他自己”。
云摇垂下眼,听见自己沉涩地出声:“你和他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绝不会放任自己为宿命所操控。”
“…………”
慕寒渊一动未动地站着。
他好似对云摇的话并无反应,而唯有藏在另一面背光的翳影里,那人眼尾微微抽动的魔纹展示着他内心强抑的狰狞。
“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经历未来,没有体历我在仙界所体历过的一切……若他也经历、那他便会知晓!”
慕寒渊的声音骤沉也骤提起声量,勃然之怒像是直指九霄:“我和他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他不会,”云摇回眸,“你的偏执让你已经看不到杀戮和毁灭之外的道路,而他和你不一样。我相信换作他,即便是面临与你一样的境地,他也一定能找到另一条路。”
“……是么。”
慕寒渊的声音沉下去。
只是与云摇意料的不同,这番话不但没有再掀起他的暴怒,反而叫他低声笑了起来。
那笑里,云摇心底的不安加剧:“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替师尊可惜,”慕寒渊跪上石榻,朝云摇俯近,他攥住了锁着她手腕的锁链,一点点缓慢而不容拒绝地将人拉向自己,“……多可惜啊,用不了几日,你最喜欢的那个乖徒的神魂,就要被我彻底吞噬了。”
“——”
云摇瞳孔猛地一缩,连躲闪都忘记。
许久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问:“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慕寒渊勾起她垂泻肩前的青丝,缠在冷白的指骨间,从发尾一点点向上吻去。
“那掌管因果的神器往生轮,如今就在这天陨渊下,师尊如此聪慧,一定猜到了吧?”
“不过你们弄错了一点——区区魔尊殿,怎么配我如此处心积虑?不过顺手为之。我所真正求的,是十万魂火性命祭炼后,终焉火种再回巅顶。”
“用不了几日,乾元界内就再无人能阻我解封往生轮,等到重掌往生轮,以他之神魂代我了结因果,我便能彻底夺舍这具躯壳,取他而代之!”
“到那时,这一世的慕寒渊不复存在,过往未来的终焉皆我一人——如此,方是一条完成了闭环的时间线。”
“灭绝乾元后,我自会带着师尊再回仙界、得享盛世!”
“…………”
云摇听得心魂俱栗:“这是你从一开始回到这里,就想好的打算?他一直是你为往生轮了结因果准备的祭品、是么?”
“是又如何?”
慕寒渊的恶相低声笑起来,他轻抚过她的侧颜,勾着她的下颌迫她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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